这个公馆已经被裴英的人控制住了,卫兵已经被勒死在了门房和车里,安野秀一万万没有想到,在他自以为已经把沈熙觉打的惨败之后,沈熙觉居然用令他难以置信的手段给了他致命的回击。
沈熙觉从松本处得知了安野家在日本的情况,他让裴英去了一趟日本,没想到那儿远比中国好动手,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裴英便花了钱买了杀手,安野秀一的父亲、母亲、妹妹、妻子和女儿全部被杀。
那个手鞠便是他女儿最心爱的玩具。
“今天,你是被军统暗杀的,我也被牵连了。”沈熙觉说着笑了笑,拿过□□对准了安野秀一的胸口连开四枪。
裴英转身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枪声在公馆里四下响起,沈熙觉点了支烟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笼在烟雾里的影子,身后安野秀一躺在床上,身下的血已经将被褥洇透,一滴滴从床板下面滴落,那只精致的手鞠溅满了鲜血。
裴英站在楼下门厅中央,手下的人正四下开枪射杀公馆里的人,丫环、老妈子、园丁、司机,每一个都是中国人,每一个都是无辜的,可是谁又不无辜呢,活在这样的世道里有些事是注定的。
裴英抬头望了望楼上,沈熙平死在火车上的样子烙在脑海里,这辈子都抹不去,喉咙被割开的口子,流尽了身上所有的血,这一幕怎么能叫沈熙觉不心疼,那道口子割开的是他的心。
顾廷聿在安野秀一死后的两个小时后接到了裴英的电话,安野秀一被军统暗杀,沈熙觉身中两枪,被送到了日军医院救治。
安野秀一的死惊动了整个上海,宪兵司令部全城搜捕,作为受害者,沈熙觉也没能安稳的养伤,而是被抓进了宪兵司令部。
连续几日的审讯,虽然没有刑讯,但他伤的也不轻,最终不支昏死在了审讯室,由于伤口感染,引发了肺炎,在医院抢救了两天才安稳下来。
松本大佐从南京回到上海后,宪兵司令部才将沈熙觉释放。沈熙觉事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松本不像安野秀一那样口蜜腹剑阴险狡诈,他总算没有赌输。
整件事,顾廷聿从在得知安野秀一被暗杀时,便明白了是沈熙觉设计的局,安野秀一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成了被同胞唾弃的汉奸卖国贼,沈熙觉最终也利用了这一点,用军统和锄奸团的名头把安野秀一送进了地狱。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沈熙觉是在用命在安野秀一博弈,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他又怎么会如此。
顾廷聿心疼他的一切,却什么也帮不了。
☆、
初冬的寒风吹进窗户,顾廷聿坐在书桌前双拳紧握,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放在花盆下的字条,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击中心脏。
“暗杀沈熙觉。”
一天前,林汉旻的眼中是不可悖逆的坚定。
闸北□□之后,顾廷聿就隐约感觉到了危险在一步步的靠近沈熙觉,闸北的?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蜓剐卸盗松蛭蹙鹾杭榈纳矸荩又判チ炙篮螅毡痉矫娑运飧龉仓位岢さ拇笏列衷谥慌率钦錾虾L玻灿械愣缘亩枷胍彼?br /> “别忘了你的身份。”林汉旻提醒着顾廷聿,他早已察觉了顾廷聿和沈熙觉之间的关系,没有人能逃过他的双眼。
必需杀掉沈熙觉,他不但是罪大恶极的汉奸卖国贼,更是顾廷聿的软肋,无论是将来被人利用,还是他察觉了顾廷聿的真实身份,对于军统上海站都是致命的。也许他不会出卖顾廷聿,但谁有能说的准,有朝一日他不会为了顾廷聿出卖军统上海站。
“这可以是我作为军统上海站站长的最后一道命令,也可以是你接替站长后的第一道命令。”
顾廷聿在林汉旻的眼中看到了绝决,虽然都是同样的命令,但顾廷聿很清楚,是林汉旻来下这个命或是自己来下这个命令,暗杀行动将会有天壤之别。
“我来。”顾廷聿沉声说道,“命令我来下,行动也由我来部署。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效忠党国,誓死完成使命。”
暗杀沈熙觉的行动,顾廷聿没有起用军统的杀手,而是联络了锄奸团,相比军统的杀手,锄奸团更像杂兵游勇,没有章法没有纪律,他们仅是一群热血的爱国人士自行组建的团体,虽然其中也不乏有能力的杀手,但是短时间内很难部署。
顾廷聿只用一天的时间联系了锄奸团的几个骨干,调了上海站几个军统特工接应,看似大张旗鼓的暗杀行动却没有细致部署。
顾廷聿知道松本英郎取代了安野秀一成为了梅机关的机关长,他和沈熙觉虽然说不上私交好,但至少当初是他保了沈熙觉出宪兵司令部,一但沈熙觉被伏击,宪兵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再加上沈熙觉身边还有裴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汪伪政府在上海设立了特务处,顾廷聿和魏锋被编入了特务处,一年的时间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熙觉自从上次受伤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好些日子不出门了,顾廷聿却是忙的不着家。
“不怕树大招风么?”
周书维离开上海回南京时,问沈熙觉。
“风口里站着,不盘根错节的长结实了,怎么顶得住。”
沈熙觉答的淡然,周书维亦的浅浅的一笑,沉默了片刻之后,周书维握紧了时常在手中摩挲的怀表,目光诚然的对沈熙觉说道,“你与我一个朋友很像,面面俱到、精明干练。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想告诉你,把肩头的担子放一放,不然心疼你的人会难过的。”
虽然只是一瞬,沈熙觉在周书维的眼中看到了悲伤和黯然,那是失去了珍如生命之人的凄凉。“风寒如刀,骤雨如矢。我们纵使铜皮铁骨,还是会受伤、会痛,珍惜自己才是珍惜心疼你的人。……空山寂寞,无人归来。赢了前途,怎知不是输了全部。”
自己的仇,大哥的仇都报了,沈熙觉拼死拔除了安野秀一这剂跗骨之毒,真的觉得累了,累的不想起床只想整日躺着,等着顾廷聿回来,坐在一张桌上吃一顿饭,外头的风雨再大,也不怕。
但终究世道饶不过他,恶毒拔除之后,顾廷聿却好像越来越远了,他的话一日少过一日,已经不记得多久看不到他的笑容了。这一日的黄昏时分,沈熙觉见他在小花园抽烟,一抽就是几个小时,一支接着一支,眉头上了锁。
直到夜色深沉了,他才回屋,没有吃晚饭只是对着沈熙觉笑了笑,便说累,上楼休息了。
沈熙觉来到小花园,看着草地上的烟头,想着顾廷聿的那一抹笑,转眼望向了身边的花盆,花枯了,盆里只剩干枝败叶,沈熙觉轻轻移开了花里的土,一张字条埋在里面。
手中的字条笔锋刚毅,沈熙觉再熟悉不过,不知为何他松了一口气,竟有些欣喜涌上心头,然而沉入心底的绝望是这般的刺痛。
沈熙觉不由的抬头望向透着灯光的书房,凄然一笑。沈熙觉垂下了黯淡的目光,将手中的字条放回了原处。
沈熙觉缓缓走上二楼,站在书房外面,低头看着门底的那道光,许久,他才推门走了进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顾廷聿坐在书桌前,见他来了立刻合上了文件收进抽屉,起身迎了上去,把沈熙觉阻隔在了书桌的范围之外。
“有事?”
沈熙觉主动搂住了他的腰,贴在他的耳畔感受着他的温度,许久,才小声的嘟囔道,“回屋。”
从书房里把顾廷聿领进了屋,带上门的同时转头深深的吻上了他的唇,就这么一直忘情的吻着,舌头撩拨着上颚,彼此的体温瞬间升高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今晚让我来。”言语在唇与唇之间吐露,撩人心魄。
沈熙觉一边吻着,一边伸手解开了顾廷聿的扣子。
赤祼的身体交缠着,像一种仪式。沈熙觉从上往下凝视着顾廷聿,眼泪滴在了他的唇角边,不知是因为身体吃痛,还是□□的欢愉,他的神情既悲伤又喜悦。看着他的眼睛,顾廷聿的理智早已烧尽,剩下的只有腐骨的爱欲。
“还要。”
几番缠绵之后,沈熙觉用游丝般的声音在顾廷聿耳边索求,像一个成瘾的大烟鬼,顾廷聿有些惊讶,今晚的沈熙觉完全不像平时的他,所有的欲求、所有的渴望都从口中倾泻,没有半点隐忍和克制。
“怎么了?你今晚这么粘人。”
“…别问。给我。”
顾廷聿复生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继续了,再继续就会伤到他了。
沈熙觉紧紧的抱住了顾廷聿,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仿佛要把自己和他揉在一起,顾廷聿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许久,顾廷聿迟疑着开口道:“明天……”
“我累了。”沈熙觉蓦地打断了顾廷聿的话,贴在他的胸口呼出的热气从皮肤渗入心脏。
顾廷聿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头发,怀里的人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份沉重,也在他的心里烙下了一份疼痛。
夜很安静,沈熙觉埋头在顾廷聿的怀里,却久久没有睡去,微睁着双眼,眼神疲惫黯然,眼角落下一滴泪,伸出手把顾廷聿拥得更紧,更紧……
晨曦透过窗照进屋里,刺眼的光亮把顾廷聿从浅睡中叫醒,也许是是昨晚太疲惫了,沈熙觉贴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着。均匀的呼吸,自然轻缓。不去管窗外的嘈杂,不去理外面的纷乱,就这么相拥到老,然而只是如此简单的愿望却也成了奢求。
顾廷聿想着皱紧了眉头,拥抱的力量弄睡了沈熙觉,他睁开眼愣了愣神,便又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贪婪的吻住了顾廷聿,在彼此的唇吻间寻求着足以生存的濡湿。
一场疯了似的交欢,不知是因为沈熙觉的不顾一切,还是顾廷聿自己的私心作祟,总之他们都像是不要命似的在彼此的身上找慰藉,直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沈熙觉像一具被抽去了全身筋骨的皮囊摊到在顾廷聿怀里。
“我该走了。”
沈熙觉笑了,贴在他的耳鬓又轻声的重复了一次,利落的与他分开,起身往浴室去了。
怀里蓦然失去了温度,顾廷聿不禁觉得无比的寒冷。
早饭过后,顾廷聿穿戴整齐便往外走。
“我送你出去。”沈熙觉笑着送他到门口。
花匠已经把原本堆在一角的花盆运走了,只留下了一地的泥土,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之后,沈熙觉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又不着痕迹的藏好了,他毫不避忌的拉住顾廷聿的领口深深的吻下去,顾廷聿不由的大惊。公馆里的下人们也吓的楞住了。沈熙觉浅浅的笑着,眼睛一刻也不离顾廷聿,好像要把他印在眼里一样,而顾廷聿却回避着他的目光。
“抱我一下。”沈熙觉像个粘人的孩子。
顾廷聿轻轻的揽住了他的肩,而沈熙觉却用尽力气和他抱了个满怀,就在那一会儿,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怎么了?”
顾廷聿想看他却无法推开他,沈熙觉靠在他的肩上,合眼去记住他的一切,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触摸到的。
沈熙觉摇摇头,寻着借口,“想芸妆和大哥了。该去看看他们了。……今天就走。”
顾廷聿的心窝像被利刃刺入,猛的用力把沈熙觉拥的更紧了些,眼中满是不安与慌乱。沈熙觉感觉到了那紧拥的力量,让他安心的力量。
含泪的嘴角微微扬起,眉头却没有半点舒展,“我在蓉园等你,你来送送我吧。…如果太忙,就别来了。”话音还没落尽,沈熙觉又急忙否认。“不,再忙也要来。…记得来接我,一定要来。”
眼泪冲洗着眼睛,如果到了这一刻不恨、不怨,是不是就说明一切都没有辜负,哪怕最后只有荼蘼开尽的惨烈。
顾廷聿仓皇逃离。不敢再留在那儿,不敢再站在他的目光里。
送走了顾廷聿,沈熙觉默默的回到了房间,洗了一把脸,洗去了脸上的悲伤,在衣柜前站了许久,从里面取出了一套新做的西服,又从抽屉里取了一对袖扣,穿戴起来。
站在镜子前端详了自己许久,合身的藏蓝色暗纹西服三件套很体面,整了整领袖,伸手理了理头发,转身拿起了床头柜上顾廷聿落下的手表,他送他的手表。表带已经很旧了,可走的却很准,买的时候校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校过了。
裴英来了,上楼来找他,一进门就见他在那我照镜子,便笑了起来。
“这不刚做的么?今儿还约了谁?穿这么体面。”
沈熙觉又从镜子里把自己看了个仔细,笑了笑,“等不及了。…要体面些的。”
裴英皱了皱眉,知道他平时就是个讲究的人,也就没再多想。
车开出了公馆,入秋也有些日子了,风吹在脸上有些凉。
“一会儿,不用等我了。”沈熙觉望这窗外的风景,缓声说道,“帮我把公事包送回家,然后在去把车子保养保养。”
裴英听的糊里糊涂,也没多想便草草应下了。
车停在了蓉园茶楼门口,沈熙觉把一本折子递给了裴英,裴英接过来一看,不由的一惊。
沈熙觉笑笑,“你不是下个月生日么,我也没什么送你的。这是我给你在花旗银行开的账户,这个世道得有点钱傍身。美元还是金条都能提出来,钱不多,别说我小气。”
“我过什么生日啊。这么多钱,我不…”
“收着,别跟我磨唧。反正也没下回了。”
裴英也不好再推辞,利索的道了个谢,便就收下了。
沈熙觉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缓缓的下了车,朝裴英挥了挥手,让他开车。直到车子开出去很远,转了弯,没了影,沈熙觉才转身进了蓉园。
保镖守在蓉园茶楼门里门外。
床头柜上空无一物,顾廷聿四下找了也没见到手表,那块表,沈熙觉送他的表。
早上他离开公馆,开车到了稽查队办公室才发现手表没带,于是便又开车回来取,可是到了房里却没有见到手表。
从未有过的焦躁,昨晚那么失常的沈熙觉至今历历在目,似乎那温度还在身上可是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冷。无力的坐在床边,想想这些年,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沈熙觉之间只剩下了猜疑和提防。
门外的脚步声唤回了顾廷聿的神智,他迫不及待的冲出房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带他逃。
“你怎么回来了?”
同样的问,顾廷聿和裴英四目相接,都是愕然。
“熙觉呢?”
顾廷聿忽然无比恐惧。
裴英依稀也感到了蹊跷,眼中的目光渐渐寒意凝聚。同一时间,两个男中了邪似的冲了出去。
包间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来打扰。沈熙觉沉下心,看着杯子里的大红袍,深红的茶水已经没了热气,有十二年了吧,他想着,那时也有这么一杯冷了的大红袍,只是顾廷聿不会从包间外面进来了。
吮了一口冷茶,沈熙觉微微的扬起了嘴角,时针走到了12字上,挂钟铛铛铛的报了时。
从窗户望出去,本来该是熙熙攘攘的街口,今天却格外冷清。
沈熙觉从包间里拉门走出来。
“先生。”保镖守在包间外面。
“走吧。…孑然一身了,还怕什么呢。”细微的自语之后,沈熙觉露出了淡然了微笑。
保镖什么也没想,就跟着他下楼了。
每下一层楼梯,就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得月楼门前的风雪,奉天顾家的老榆树,上海小公馆的闲来时光,太多太多历历在目。
转弯到了蓉园茶楼大门前,沈熙觉停了停,释然的笑了,整了整外衣,走了出去。
到处都是尸体,一条繁华的街道现在变得鲜血淋漓。
“熙觉。”
枪林弹雨之中,顾廷聿的声音渐渐清晰,寻声望去,他躲避着子弹,向他跑过来,神情里满是担心和害怕。
沈熙觉靠在车边,身边只剩下唯一一个已经负伤的保镖,胳臂上的血顺着手指滴落。
最后一个拿枪的杀手和身边的保镖齐齐在枪声里倒下。然后,枪声停了,裴英和顾廷聿还在提防着,沈熙觉站起身,站在离顾廷聿不远的灯柱下,对他笑着。
一个身影拦在了沈熙觉和顾廷聿之间,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穿着女中的校服,紧张让她全身颤抖。突然,她大声的喊叫起来,同一时间两声枪响回荡在满是尸体的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