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躺下来,大半个身体压在伏苏身上,还故意蹭蹭。
这人看着不壮,体重可真不轻,伏苏一副相比而言显得纤细的身板差点被他压得透不过气。
“你别压我身上。”伏苏忍不住嫌弃地把人推开,费恩闷笑了一声,随他推,手却孜孜不倦地环着他的腰。
察觉到费恩不安分的手,伏苏问:“不是说睡觉吗?”
“想睡,但是你在,我就睡不着了。”费恩搂住他往自己怀里带,直到抱了个满怀,他才微微满足地轻哼了一声:“抱一会也行。”
挣不开,伏苏干脆就不动了。
这个姿势使得费恩身上的热度都传到他身上了,连心跳声也近在耳边。
不久之后,伏苏觉得他差不多睡觉了,就想从他怀里爬出来,刚动了动腿,费恩就把他用力抱紧了:“你去哪?”
声音还很清醒。
“没有……”伏苏只好说:“腿麻。”
草木皆兵的某人掩饰道:“伸过来。”
伏苏照做。费恩就腾出只手,动作不太熟练地替他按揉着小腿的肌肉,片刻后,他闷闷道:“我有点生气。”
“……”
早就看出来了。
伏苏暗地里撇撇嘴,没有接话。
“你不能像在乎雅尔曼那样,在乎我一点吗?”费恩用下巴轻轻地蹭他的发顶。
伏苏顿了顿,道:“我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强迫我的人。”
费恩呼吸乱了一拍,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后他缓缓道:“我知道你恨我,这件事我做的是错了,但我不后悔,我就打算一错再错下去,反正雅尔曼再也无法出现,我们可以慢慢耗一辈子。”
伏苏没再说话,费恩摁住他的后脑勺,低下头用力地吻下来。
嘴唇被他啃咬地又痛又麻,伏苏想躲,费恩不依不饶地把他所有的欲望都掌控在手,逼得伏苏眼角都渗出泪了,烟灰的瞳仁浸泡在晶亮的泪液中,带着一丝迷惘和不甘,双颊透着喝醉了一般的酡红,吐息之间色香蔓延。
费恩想诱他主动开口要的计划一下子就七零八落了。
时间飞快地划过,伏苏就像是被圈养在华丽牢笼里的金丝雀一样,拥有着金币珠宝堆积的奢侈生活,却被困在皇宫里无法出入。除了伺候的佣人,他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费恩借口说他体质弱,甚至受不了别人蓄力的一拳,但伏苏知道,费恩在用这样温和又平静的方法,一点点地折断他的双腿、断绝他离开的念头。
其实费恩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就算逃离了皇宫,他又能去哪里呢,无论去到哪里,被费恩抓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帝国里他的倾慕者很多,爱意值一直都处在满条的状态。
一日早起,婢女给他换上了庄重的礼服,伏苏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终日不见阳光,肤色白的有些病态,即使是奢贵的衣服与装扮,也遮盖不住逐渐萎靡腐烂的内里。
婢女轻手轻脚地整理着衣角,低声说:“大人,您太瘦了。”
难得有人敢主动跟他讲话。
他曾经无意听到下人背后讨论,这个被圈养在宫里的皇后的来历。说他像个会走路的死人一样,从来不笑,不是发呆就是睡觉,随后,那几个闲聊的下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从那之后,几乎没有人敢跟他说话。都是低头默默做事,也不敢抬头看。
伏苏不在意这些,但难得有人跟他说话,他回道:“衣服大了。别忙了,去休息吧。”
婢女本不抱希望他会理她,一怔,很快又道:“大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拿进来吗?”
“嗯。辛苦了。”
伏苏微微歪头,朝她翘了一下嘴角。
婢女从未见他笑过,一时愣住了,过后飞快地低头离开。
[叮——收集到婢女爱意值二十点。]
[啊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污染值怎么就不动了呢?我都快躺废了。]
[该你作妖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被困在这里,作鬼的妖哦。
到了晚上,伏苏盛装出席宫宴。
今天是费恩登基的一周年整,几乎全帝国的贵族权要都到场了。
伏苏跟费恩坐在宴席最前面,微微低着头,抿着杯子里清亮的酒液,全程与众人格格不入,甚至在帝国元帅敬酒的时候也没有动作,元帅瞥到费恩动不动就偷看一眼伏苏,知道了这位在陛下心里的分量,于是不敢表示不满,自己打了个圆场。
费恩在底下轻轻地捏了捏伏苏的手,伏苏收回手,费恩却一下子紧紧握住他,掐地他手腕一圈红痕。
“皇后不会喝酒,”掐完后,费恩亲自站起来跟元帅喝了一杯:“而且怕生,元帅不要介意。”
“不介意,陛下果然跟传闻一样,对皇后爱护非常。”
众人也跟着吹捧,伏苏待久了有些烦,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想离开,不想正好撞到过来倒酒的下人,酒液洒了半身。
费恩一下子就沉了脸色,下人吓得腿一软,瑟瑟发抖地跪下了。
席上噤了声,众人都在暗暗打量着。
对这皇后的身份,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皇帝陛下在登基当天就娶了大哥的未婚妻,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刻意羞辱?因为终年难见皇后一面,没有人知道传闻中的“爱护非常”的真实性。
伏苏知道费恩一开口肯定又没好事,于是抢在他之前道:“起来,下去吧。”
下人不敢起,抖得像筛子。
伏苏厌烦了这种时不时就要发生的情况,扭头就走,费恩本想追上去,最后还是没扔下一席子眼观鼻鼻观心的大臣,让人跟上了伏苏。
伏苏去附近的房间换下了衣服,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两声沉闷的声响,他走到门前,刚打开一条缝,一个黑影就飞快地推门进来,反手锁门,动作利索。等伏苏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控制住他的双手,并紧紧捂住他的口鼻。
“大人,别出声。”
是刚刚宴会上把酒洒到他身上的那个吓人。
看来作妖的机会来了。
伏苏连忙意会地拼命眨眼,来人慢慢地放开手,见伏苏的确没出声,于是飞快道:“大人,还记得我吗,我是大殿下的随从。”
他在耳后摸了摸易容器,平凡无奇的面容瞬息之间变成了另外一张伏苏熟悉的面孔。
是经常跟在雅尔曼身边的心腹安德烈。
“记得。”伏苏抓住他的手臂,紧张地问:“你怎么敢混进来,要是被费恩发现……”
安德烈说:“时间紧迫,我混进来只是想跟大人说,费恩打算让监狱的人暗中处死大殿下,现在只有大人可以救殿下了。”
处死?
伏苏愣怔道:“不可能,就算他是皇帝,也无权改变最高法庭的审判结果。”
“大人,”安德烈急道:“我不会骗你的!如果不把殿下救出来,他真的会死在监狱的!”
伏苏只觉得头脑里一团乱麻,费恩答应过他,不会让雅尔曼死的,他食言了?
“……可是我现在在这里,我没办法救他,我真的,救不了他……”伏苏喃喃道:“我甚至出不去。”
“大人,殿下的旧属已经安排好劫狱的计划了,现在只差一样东西,只有大人你可以帮我们!”
伏苏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东西?”
“帝国最高监狱从第一层到最底层,三道关卡需要输入密钥指令,而这指令就印刻在皇帝和元帅的身上,”安德烈深吸了口气:“大人,我们需要费恩左眼里的数据。”
伏苏有些茫然:“我能复制下来吗?”
“印刻在眼球里的指令是发动军事力量必须的密码,在费恩登基的那天他就摘下自己的左眼,换上带有指令的无机眼球了,这是无法复制的,所以,大人,你得把费恩的左眼取下来。”
第87章 蓝星12
摘、摘眼睛……
好重口啊。
伏苏抱着希望问:“真的, 无法复制吗?”
安德烈点头:“皇帝与元帅眼球里的指令就是帝国最高指令, 绝对无法复制的。”
伏苏犹豫了,安德烈连忙道:“大人,请你一定要帮我们, 难道你想看着大殿下死吗?”
“我要想想。”伏苏难以抉择, 既然费恩眼睛里的指令那么重要, 可以调动军事力量,他去偷出来真的可以吗?
但是他不做的话, 雅尔曼会死,会死在不见天日终年黑暗的地下牢狱。
安德烈只好不再催促:“我混进来风险很大, 不能被人发现了异常, 更不可能再接近大人,如果大人做好决定要救雅尔曼殿下,三天后, 费恩会设宴接见联邦的使臣, 大人请借口不出现, 那我就明白了大人的意思, 可以安排接下去的计划。”
门外似乎隐约有动静, 伏苏连忙答应下来:“你快走, 别被发现了。”
安德烈换回下人的脸,从窗口跃了出去, 恰好门被推开,之前两个被安德烈用麻醉针弄晕的仆从惊慌地进来:“大人!”
伏苏扣好衣扣:“怎么了?”
“刚刚……刚刚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伏苏平静地说:“你们出去, 我还没换好。”
两人对视一眼,低着头退出去。
伏苏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思忖起偷指令的事情。
这个妖肯定是要做的,但是怎么样才能让费恩不设防呢?以他现在这具身体的脆弱程度,费恩随便一拳过来,他可能就会死。不说费恩会不会弄死他,即使侥幸成功了,那他肯定要成为帝国通缉犯,从此过着跟雅尔曼浪迹星际躲躲藏藏的日子。
这么一想,还是待在宫里有意思,至少有钱有美食还有金枪不倒的费恩宝贝贝。
换好衣服,伏苏没有再回到宴席上,仆从一路缄默送他回了宫才去费恩那里复命。
入夜,伏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浴缸里,水流以温和的速度冲刷过身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双微凉的手抚摸了一下他因为纤瘦,而显得特别明显的锁骨。
伏苏眨了眨眼,睫毛上沾了水雾,视野也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气。
费恩有些心疼地摸着伏苏骨肉明显的身体,轻声问:“今天是不是不高兴了?”
伏苏枕在藕白的手臂上,久没修剪的头发沾着雾气垂挂下来,映衬着他嘴唇润红:“没有。”
“那怎么后来没回来?”
“累。”
费恩把他的脑袋抬起来,枕到自己腿上,然后舀水润湿他的头发:“内阁里的大臣大多见风使舵,背后捅刀,你别跟他们接触。元帅为人不错,他有两个女儿,年纪不大,很可爱,你喜欢小孩吗?可以让她们进宫陪你玩。”
伏苏闭着眼,平静地回:“不要为难小孩,她们跟我在一起只会拘束害怕。”
费恩捋发的动作顿了顿。
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费恩也曾想一切办法给伏苏解闷,在宫里养各种可爱讨巧的奇兽,但只要那些野性没除的兽类划破伏苏一点手背,就再也见不到踪影了。
久而久之,伏苏即使再喜欢,也不会再去摸宠物,只看着。
他自己就是被圈养起来的宠物,有什么资格再去养另外一条生命。
两人一时无话,费恩仔细地帮他把头发洗干净烘干,伏苏已经睡着了。
费恩笑了笑,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过上浴袍塞进被窝里。
伏苏本来身形就纤瘦,骨架子也小,怎么也养不胖,蜷缩起来窝在被子里就是鼓鼓的一团。费恩坐在床边,弯下腰在他微张着呼吸的嘴唇上亲了一口,这才满足地去洗澡了。
洗完上床,费恩看伏苏睡得好,就没有再动旖念,摸摸亲亲蹭了点甜头就打算抱着睡了。灯刚灭,伏苏却忽然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柔软的发刮擦着费恩的脖颈,酥麻的痒。
“冷……”伏苏咕哝着。
费恩看了看室温,往上调了两度,然而伏苏还是往他怀里钻,最后还四肢并用地缠了上来。
从来都是费恩强行从背后抱着伏苏,这还是第一次伏苏主动抱他,费恩一时有些僵硬,不知所措。
“伏苏?”
伏苏没应。
怀里温热的身体有着难以抵御的诱惑力,尤其某人还不自知地蹭他,费恩喉咙干渴,忍耐了一会,某人还不收敛,他干脆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以往在情事中,伏苏都是僵直地像是条死鱼一般,死死咬着嘴唇不给他一星半点的回应,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却主动缠上来,比以前那次误食蛇血的时候还要热情。
费恩把持不住,多要了两次,最后伏苏眼泪掉地凶了,他才见好就收,抱着人沉沉入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难得不用为了人设而压抑自己的本性,伏苏就浪过了头。
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全帝国的男人都来过一样。
[爽不爽?]
伏苏艰难地按住腰:[是我小瞧了费恩!]
[所以现在是在给他甜头嘛?]
[过了一年了,日久生情也是很正常的嘛,先把关系软化下来。]
等甜蜜一段时间,费恩对他全然信任的时候,再坑费恩一把。
伏苏抹脸:[感觉我好坏啊。]
[你又不是第一次干缺德事。]
说的有道理。
干这行的就是要没有良心。
之后一整天,费恩都不见踪影。
平时没要务的时候,他都是陪在伏苏身边的,今天却连个面都没露,大概是在躲他了。
伏苏这个没良心的照样吃吃喝喝睡睡,直到跟安德烈约好的那天,费恩才出现。
伏苏也没有问他这两天去了哪里,在费恩让下人给他换衣服出席宴会的时候,借口推脱:“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出门。”
费恩站在他的身后,轻轻地环住他的腰,深蓝的眼眸蕴含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看着巨大的落地镜里的伏苏。
“真的不想去?”他轻柔地问道,说完便狎昵地亲了亲他的耳缘,湿热的呼吸让伏苏瑟缩了一下。
“嗯……我觉得有点累。而且,也不适应那种场合。”
费恩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片刻后松开:“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不勉强了,你好好休息。”
“嗯。”
费恩微微低头,凝视着伏苏的侧脸。
这是张足以令所有人魂牵梦萦的脸孔。费恩撩开他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忽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吗?”
伏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发愣地回想着。
费恩自顾自说下去:“当时你被锁在笼子里,很多人跟着竞价。我当时没有那么多钱,但是我还是拍了。你绝对是价格最贵的奴隶了。”说完他自己就笑了一声,意味不明,伏苏就没有跟着说话。
“——你为我而生。这是你作为竞拍品的标语,我现在觉得很恰当。”他吻着伏苏的锁骨:“我为你而生。”
费恩其实很少这样对他表白,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更多时候他都是行动派。
伏苏被他几个撩拨的动作弄得面颊微微有些红,缩着脖子,低声说:“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别让人等。”
费恩放开了他:“好好休息。”
伏苏点了点头,费恩就转身走了。
这个开头还不错。
因为费恩的表白而心软,也不怎么违和,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叮——目标人物费恩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六十。]
???
我干啥了我??
伏苏隐隐起疑,但形势已定,他干脆就不想了,盘算着之后的计划。
演戏就要演全套,到时候他拿到了指令,是不可能再留在帝星了,费恩就算想保他,也绝对保不住的。毕竟他偷出指令导致的后果可不一定只有救出一个人这么简单。
雅尔曼这人城府很深,拿到了指令,不搞事报复费恩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一想,说不定安德烈说的费恩要杀雅尔曼也只是引他上钩的借口。
伏苏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下场很悲惨,不由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但是没办法,上了雅尔曼这条贼船,下不来了。
过了不久,一个婢女捧着一套礼服走了进来。
“大人。”
伏苏看了眼礼服:“我不去宴会,拿下去吧。”
“这是陛下给大人的东西。”
费恩?
伏苏迟疑着坐起来,看到礼服上静静地躺着一朵鲜艳欲滴的失落鸟,和夹在花瓣中间的一张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