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洗荣也不像以往那样充耳不闻,老老实实“嗯”了一声,又大口喝起粥来。
海二少喝了两口粥,才想起今天袁小姐就要回家,跟庄大少吵了一架,竟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于是加快速度吃完碗里的东西,放下筷子就要往外跑。
海老爷见他慌慌张张,道:“这么着急着做什么?饭还没吃完就要往外跑?”
却被三姨太打断:“你别管他!老二恋爱呢!”
海二少急匆匆跨出家门,只见小汽车拐到了巷子口,没等得及他张口,便朝右边拐去,没了踪影。
眼前站着的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直勾勾地望着他。海二少不知往哪里看,只能瞅着脚尖发呆。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庄大少转身回府,却被海二少拉住袖口。见他一脸沮丧的样子,实在可怜,也不敢看他,死死盯着庄大少被抓住的那只手道:“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同样的房间,却没了那日的亲昵氛围,海二少坐在软沙发上,如坐针毡。
庄大少没给他倒茶,那长得精致的西洋茶壶里装的是冷透了的茶水,暖和不了他的胃;也不催他,看海二少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几次话都到了嘴边,也许是勇气欠缺的缘故,又忍下,只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气音——到底还是心疼他。
海二少从前没那么嘴拙的,真心的违心的话到了他嘴边通通要妆点得漂漂亮亮,要把人哄得开心才算是好。可现在,哪个字也没办法准确表达他的想法,话这样说不对,那样说也不妥,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开口变得尤其困难。海二少知道庄大少还在生他的气,不敢让他多等,怕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再等一会儿庄大少就要彻底没了耐性,再也不肯听他说一句话,海二少有些着急了,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庄大少确实没了耐性,看不得海二少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折磨般没了往日的神气。算了,庄大少想,他犯浑讲的那些话也通通算了,权当没有听过。于是起身走到海二少面前,躬下身子抱住了他。
“你想说什么?”
海二少有一刻晃了神,但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回抱住了庄大少。
“对不起,呜呜呜我说的是气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庄大少一遍遍摸着他的头发,又亲了他的额头,轻声道:“我知道,我原谅你了。”
海二少又道:“我只是很怕我爹和我哥,我怕他们打我,呜呜呜但我也爱你,我还咬你,我太坏了。”
庄大少吻去他的眼泪,只说:“宝贝,我也爱你。”
有用的话或许也只有那么多,海二少站起身来,又搂住庄大少的脖子,与他接吻。
庄大少舌头上有伤,他即便放轻了力道,轻轻舔过,还是使庄大少痛得打了一个激灵。海二少心中有愧,想多多讨好他,于是软得不行,随庄大少怎样亲吻都乐意配合。庄大少的呼吸显得清晰温热,吻过他的眼角、耳垂和脖子,将他的扣子解开,要继续那日被袁小姐打断的亲密。
海二少被亲得呼吸急促,也不顾章法,伸出舌头来舔吻庄大少的皮肤,也帮他解开纽扣,却在解开领子第一颗纽扣的时候,被庄大少握住了手腕。庄大少被撩拨得耳根泛红,眼神也不复往日一般有礼克制,将嘴贴到海二少耳边,轻声道:“宝贝,解这儿。”
海二少的手被拉着往下寻,贴在了一处发硬的地方,庄大少的手带领着他上下摩挲着,那处变得更为滚烫,禁锢在布料中,像在等他释放。庄大少喘着气,一只手伸进衣服里抚摸海二少的胸口,那两点经不起撩拨,不消一会儿便成了两颗小豆子,庄大少低头吻住,舔了两下便试着用牙齿轻轻地咬,另一只手则揽住他的腰,使两人贴得更紧密,身下那处火热一下一下地顶着海二少的手,海二少只觉得脚发软,快要站不稳,剩下的一只手便抱着庄大少的头,使他有些支撑,不要往后倒。
庄大少伸出舌头舔乳首的一瞬,海二少只觉得从耳下一路麻到了尾椎骨,酥酥痒痒的感觉实在是难忍,不自觉地轻哼出了声。庄大少听罢,吸得更为用力,又不时咬两口,挑得海二少浑身没了力气。见怀中的人完全沉溺其中,庄大少慢慢向下抚摸,抓住海二少早已挺立的欲望,与自己的贴在一处,上下撸动起来。
海二少经不起这样的刺激,又羞又爽,舍不得将庄大少推开,只好边哭边让他快一些,浑身上下舒坦得发麻,只想抱着庄大少永远在一块儿,脑子里乱哄哄的,混乱中那触碰仿佛挠到了最要紧的一根痒筋,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上了岸——下腹一热,所有的快乐全往那处跑,海二少抱紧庄大少的肩膀,泄了一手滚烫。
两人都是衣冠不整,却也不着急收拾,就这样相互拥抱着,等待胸口的起伏渐渐平静。
庄大少将额头抵在海二少的脑门上,两人对望着,不用多久就笑成了一团。海二少坐在沙发上,看着庄大少为他把扣子一个个拧好,心里快要甜得融化,又不知道怎么说好,只是乖乖坐着傻笑。
海二少早餐是囫囵吃的,然后又有了这一出,体力消耗了大半,心里没有了大石头,自然来了胃口,想与庄大少一起出门找个酒楼吃饭。庄大少自然依他,只是刚打开门,便有下人来传话,说厅里有客人来访。
海二少腿还软,挥挥手让庄大少先去会客,自己在房里休息一会儿。
此刻房里没了人,海二少才敢又细细回味一把那样快乐的感觉,在顶峰的时刻他真有一刹的想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什么都好。现在回想起来,脸羞得通红,暗暗骂道自己不要脸。
又围着房里转了一圈,看看庄大少的书桌上放着一个顶好看的本子,海二少猜想也许是日记,脑子里斗争了很久,还是抵不过好奇心,翻开看了一眼——原本已经做好探测秘密的准备,不料这个假洋鬼子连日记都是用英文写的,实在是太气人!再一翻,后面夹着自己写的情书。海二少一看,傻呵呵地笑了。
他觉得自己很幸福,等庄大少会完客,他要把现在的感受告诉他。
海二少甚至还在庄大少的床上滚了两圈,埋进被子里,用力呼吸,真的能闻见庄大少的味道。海二少不受控制地想了想其他的事情,刚平静下来的脸又红了起来。
等了很久,也不见庄大少回来,海二少心生疑窦,这房里其他有趣的东西也变得不是很有趣了,忽然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丝焦虑,海二少不想再在这儿干等着,于是也踏出了房门。
见到坐在椅子上抹眼泪的小姚妹妹,海二少停住了脚步。
他听见小姚妹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大石头,死死地将他往深渊里砸。海二少站在原地,本来还暖和的心脏一瞬间失去了温度,仿佛从地下生出了两条藤蔓,死死缠住海二少的双脚不让他动弹。好似有什么掐住了自己的喉咙,海二少试图开口,却听见细沙摩擦血肉的声音。
庄大少的脸已经彻底冰冷,海二少没有看过这样的庄大少,他很害怕,冷汗一层层涌出,沾湿了他的背脊——一小时之前,庄大少还用他的手抚摸过这处。
小姚妹妹是真的愧疚,哭得也可怜,说出的话却伤透了庄大少的心,他从小到大,没那样失态过。
海二少听见庄大少冷冷道:“够了,小姚,你回去吧。”
小姚妹妹仍在重复:“仇其善他真的错了,他只是想为我抱不平,你能不能原谅我们?”
庄大少大声道:“出去!”
小姚妹妹被吓了一跳,坐也不敢坐了,连忙站起身来,嘴里还重复着那句“对不起”,余光中看见站在庄大少身后的海二少,更是难受不已,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跑出了庄公馆。
庄大少转过身,脸上没有表情,死死地盯着海二少,问道:“仇其善是谁?”
海二少眼泪刷的一声流了下来:“我……我不知道,我是真心……”
庄大少打断他:“仇其善找了个假道士诳你,是不是?”
海二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哭得没有章法,实在是没有勇气开口求饶。
庄大少笑了,眼眶却也跟着红了起来,又道:“消孽障?二少爷,你到底有没有真心?”
海二少连气都喘不匀了,只听见自己断断续续发出了几个音:“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庄大少闭上眼,将头扭往一边,眼泪顺着脸庞流下,他隐忍着,脖子上青筋乍起。
“你走吧。”
“不行!我不要……”
“我让你滚!”
第39章
大抵所有的喜爱都是有个限度的,天底下的各类感情都逃不过这一定律。如同三姨太煲一锅汤,食材放作一堆,泉水泡着,一时半会儿品不出哪些好来,等到火候到了,白滚滚的汤汁将气味拱成一连串的气泡,再过来掀开盖子一看,再找不回先前的干瘦枯扁,通通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海二少便是这汤里的参片,怀里裹藏着半数月来熬出的辛甜苦辣,饱满地挤压着胸膛,不留神就要被那滚烫刺激得一哆嗦,连流眼泪也只敢偷偷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低沉度日,像极了一位每日只会在心里埋怨天上神仙不仁慈的寡妇。
天上的神仙或许从来就没有闲情管这人间琐事,所以也就没有被老天爷耍着玩儿这么一个说法。海二少是货真价实的,被地上的无赖摆了一道,实实在在是有苦说不出。这几日只会呆在家,一篓子花生从早吃到晚,也不怕再闹肚子;还罕见地生出了无尽耐心,陪在三姨太身边,听她讲各式各样的故事:张婶命苦,被恶婆婆欺负到六十岁,恶婆婆好不容易前脚给盼死了,后脚家里就娶进了一个恶媳妇;李三哥命更苦,家里来了个后娘,不出半年就被后娘使个什么恶毒手段赶出家门,现在在延庆北街卖臭豆腐;吴七婆啊?那更加讲不得了,还是不讲了罢,讲她的故事三娘立马要抹眼泪的……
海二少捧场得很,每讲一个故事都感动得红眼眶,不知不觉花生壳又堆成了一个小山。
三姨太讲故事是很有一套的。海二少尚小的时候,夜晚捣蛋不睡觉,三姨太便会坐在床头声情并茂地讲个鬼故事,把二少吓得躲进被子里,怎么都不敢出来,于是不睡觉这个坏习惯是彻底治好了——海二少改尿床了,自然免不了的几顿打,打得海二少很久不敢再听三姨太讲故事。见海二少难得这样孝顺,几乎要把肚子里的所有故事都掏出来让他听一听,世上千万种人,个人有个人的烦恼,遇上些命真苦的,一个讲一个听,两人都要叹上好长一口气。
三姨太是实打实的觉得可怜,而海二少则是在心里暗道,真是比不上我命苦。
他的心里太苦了,听了这样多的故事,却找不着一个心理安慰,他的胸口还是揪着疼。总会不自觉地出神,想起那日,庄大少的亲吻,庄大少的暴怒,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早就咂摸不出半点滋味,苦痛却仍然丁点没有缓解。好似失去了品尝别样滋味的能力,不管看什么,听什么,吃些什么,永远只能感到极致的苦。或许是他从未受过什么打击的缘故,真正懂得难过了,又不再像往常那样放肆哭哭闹闹,只能小心地将它捧在怀里,也不愿多透露半句,哪怕是忍痛捧着一把尖刀。
三姨太讲完了身边故事,仍觉得意犹未尽,海二少双眼通红的样子仿佛给了她好大鼓舞似的,于是想了一会儿,对海二少道:“好听不好听?三娘再给你讲一个,前段时间庄大少送来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三娘估摸着你还不知道这个故事说的是什么呢……”
海二少却如同猝不及防遭了针扎,连忙摆手道:“不听这个,换一个吧。”
庄大少如今,倒像是咒语了,别人提不得,每说起一次,海二少便要再回忆一次庄大少盛怒的表情,还有接连几日紧闭的,庄公馆的大门。
海二少不是没有找过庄大少的。一日的时光,从天上掉到地上,海二少被摔晕了头,痛花了眼。迷迷糊糊地被吼回去了,躺在床上心里觉得充满了委屈:他讲过“我爱你”的,但小姚妹妹一席话,让庄大少连这个也不信了,还叫他滚。他海二少是个颇要脸面的人,决计着以后庄大少找他他也不要再理会了,让他后悔去吧!
在家中气鼓鼓地呆了一日,海二少没有等到后悔的庄大少。
海二少又想,即使有个目的不单纯的开头又如何呢,算起来他们俩能在一块儿,还要感谢那个缺德道士呢。况且,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他是真心喜欢庄大少的,难道这份喜欢,庄大少也全认为是在演戏?庄大少吼他吼得这样凶,他海二少大人有大量,若是庄大少亲自找上门来,勉强可以原谅他,但庄大少几时能想通,又几时会后悔呢?
海二少还是坚持着,保留自己认为的体面,在家里设想了好些个怎样与他说话的方法,既能传达自己的委屈,又不至于让庄大少下不来台面。他够体贴了,甚至样样反应都在脑瓜子里演练了三四遍,他做好了原谅的准备,只等着庄大少过来找他,他是没有错的,海二少想,只要他是真心喜欢庄大少,那他定是没有错的。海二少说服好了自己,隔三差五看看那块小小的怀表,时针转了一圈,庄大少依然没有来。
海二少便又想,算了吧,要脸面做什么呢。
第三天,海二少出了门。脑海里的设想全都失了效,庄公馆大门紧锁,连丢脸面的机会也没有给他。
海二少忍下心头的难受,转身回了府。他好生气,怒上心头容易犯犟,凡是与庄大少有关的东西只消看一眼便想着要扔得干干净净,手却无意中摸到那块怀表,按下那块小扣子,表盘弹开,是海二少看过无数次的两人的合照。那个在小汽车里度过的夜晚,照相闪花了眼的一瞬间,庄大少紧紧握住的手心,这样的片段好似离现在挺远了,又好像还很近,明明两人还是这样好过的,不等人缓过神来,却已经成了空。海二少看着照片,胡乱责怪道:“到底是留过洋的人,心也狠些。”
接连着两日,海二少都吃了闭门羹。他不再计较理在谁那边了,午夜梦回惊醒时,心里总要提醒他们已经断了的事实,让他越来越无法忍受。他愿意把错一并揽下,他只想见见庄大少,告诉他自己真的挺想他。海二少还常把自己逗乐,这样郁闷的时光,竟还能做上春梦,梦里那样好,庄大少仍旧体贴温柔,两人赤裸相触,使得海二少体会到了不知名的快乐,睡得头晕脑胀,睁开眼发现,无人在他身边,或许再不会在他身边。
有时海二少知道自己错了,有时又想问问谁,自己何错之有。同庄大少一样,他也付出了真心,后来真爱上了庄大少,一丝一毫戏耍他的心思也不曾有。
这次海二少敲了庄公馆的大门,憋着一股子劲儿,不敲开不算数似的,门环震得耳朵嗡嗡响。过了一会儿,海二少真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顿时心如擂鼓,肚子里准备好的话犹如回锅似的,在来来回回翻滚,海二少很期待,像游泳久了的人看到了不远处的岸。
来开门的却是门房,面带歉意地朝海二少道:“二少,实在抱歉,我们少爷让你往后不要来了。”
海二少在原地愣了许久,呆呆点头道:“哦,好,有劳。”
门房见他面色不好,给他行了两个礼,也不管海二少什么反应,轻轻阂上了门。
海二少觉得脚底下灌了铅,抬腿也困难,又着急着想离开。巷子里人来人往的,海二少却总觉得每个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今日阳光充足得很,有两个小丫头把春装穿上身,高高兴兴地同爹娘一起去集市上买东西,海二少走在路上,却觉得浑身冷得透彻,他不时想起木门关上那瞬间的沉闷声音,好似一把锤子,往他的胸口上砸。他去了趟酒楼,点了两道最贵的菜,又买了一壶酒,一楼有讲评书的,大家伙儿听得入神,到了精彩之处便一齐鼓掌,热热闹闹,那样的环境,好似不会有一点儿伤心。
海二少不计较脚底下一地的瓜子皮,也不埋怨吃客的声音太大,常常将说书先生的话完全盖下。他一杯酒一杯酒地喝着,看得很认真,醉意上来时却再难掩饰。他想,不能总哭,往后不能再这样了;又想,不用担心,往后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的时候,他不常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