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乔何答得笃定,语气里带着点痞气,“哥哥是我一个人的。”
杨羽听得直发笑,拿一根手指勾住乔何的下巴,逼他仰起头与自己对视:“你喜欢睡我,还喜欢我脱了衣服以后淫荡的样子?”
乔何顿时有些口干舌燥,摸着杨羽的脸情不自禁地点头:“哥哥是因为我才淫荡的。”
杨羽趴回乔何肩头深吸了一口气,挺动着腰断断续续道:“乔……乔何,我可是你的哥哥。”
“你觉得恶心吗?”乔何舔着他哥的喉结反问道,“被我上……你会难过吗?”
杨羽扶着乔何的肩被骤然加速的冲撞顶得惊叫连连,射完以后有气无力地嘀咕:“恶心?我都被你弄成这幅模样了,哪里还顾得上恶心……更何况……”杨羽抬手迷恋地抚摸乔何的眉眼,“我比你错得还离谱,要是以后有报应,都冲我来。”
乔何摇了摇头,寻了杨羽的手指十指相扣。
他们盘根错节的人生,早在乔何对他哥产生欲念的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这或许是条通向深渊的荆棘之路,却是杨羽和乔何活在这乱世并肩选择的道路。那些悖德的快感,隐秘又羞耻的亲热,从小心翼翼到博弈般放纵的交合,明明他们都知道自己在沉沦,却别无选择。
第53章
他俩在浴盆里折腾到水凉才消停,乔何哆哆嗦嗦地跑到门边搬德叔新烧的热水,往浴盆里加到杨羽喊停才窜进去,抱着他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这话头一起,自然谈到了苏士林。
“你别说,那方少鸿挺聪明的,还知道绕路去坐船不会被苏一洪抓住。”乔何双手搭在浴桶边感慨万千,“是个人才啊!”
“苏士林就这么跑了?”杨羽还有些恍惚。
乔何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低头咬他哥的嘴唇,憋闷地嘀咕:“哥,你舍不得啊?”
“舍不得什么?”杨羽好笑地把他推开,想起身又被热水泡得发晕,就倒回乔何怀里趴着喘气,“我就是觉得他适应不了北平的生活,说到底士林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从小都没吃过苦。”
“咱们以前不也是吗?”乔何的掌心在他哥后颈边不断滑动,“你又不能照顾他一辈子。”
杨羽眯着眼睛舒服地轻哼,听了这话笑着把手伸到乔何胯间摸了一把,再仰起头寻着对方的耳朵凑过去吹气:“酸死了。”
“哎呦,哥!我这不是吃醋,我是说实话呢。”乔何被杨羽说的难为情起来,梗着脖子不肯承认,“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苏士林吵着闹着要走,就算遇到什么困难也是他自找的,如果他在北平熬不下去也可以回雁城,说不准他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呢?”
乔何说完又觉得不对味儿,眉头一皱连连改口:“不行,我该盼他能待多久是多久。”
“还说没吃醋……”杨羽越听越好笑,抓着浴盆勉强起身,肩头的水哗啦啦跌在乔何胸口,他见这人还傻愣着,就曲起膝盖轻轻顶了顶乔何的腿间,“别发呆了,快抱我起来。”
乔何连忙抱着他哥起身,乖乖帮杨羽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才把自己胡乱折腾好。杨羽走到床边摸了摸被子,手指沿着窗缝漏进来的微光滑动,外头的雪依旧在下。乔何穿好衣服立刻从他哥身后贴上来,巴巴地抱着杨羽的腰,挺深情地说了句:“哥,我想你了。”
他哥却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了一声,继而扭头问:“那批军火呢?”
乔何憋闷地坐到床边,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个一清二楚,然后随口道:“苏一洪知道你来找我吗?”
“不知道。”杨羽难得放下心神,竟狡黠地笑着说,“管他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逃跑的儿子,哪有闲工夫管我?”
“哥,这么说你今晚不用回去了?”乔何眼睛一下子亮了,抱着杨羽的腰不撒手,“我真的想你了。”
“松手,别瞎闹。”
“哥,反正苏一洪已经气晕在床上了,咱们也能休息几天不是?”乔何仍旧耍赖。
杨羽无可奈何地叹气,回头盯着乔何看了会儿,自己也舍不得走,便松口道:“住是可以,但我得回去拿鹦鹉的笼子,那鸟可不能随便放在苏家,它的张嘴比人都能坏事儿!”
乔何讪讪地笑起来:“哥,你听到了?”
“你成天教鸟胡说些什么?”杨羽好笑地摇头,“还喜欢我……不怕再被苏一洪听见?”
“你不说他没心思管我们吗?”乔何顾左右而言他,继而忽然愣住,“哥,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杨羽打了个哈欠没搭理这个问题。
乔何却来了劲儿,贴在他哥身后拼命追问:“你肯定是想我了才会来找鹦鹉的……哥,你离不开我呢。”
“是又如何?”杨羽瞥了乔何一眼,“别贫嘴了,赶快送我回去拿鸟笼,顺带和苏一洪把粮草的问题解决了,别再拖下去,万一那个老狐狸精神好了,说不定又要起歪心思。”
乔何自然听他哥的,把从马匪那里寻来的信件递给杨羽看,再把大氅披在对方肩头打着伞冒雪往外走。
一下雪,雁城的天就更冷了,杨羽刚出门就被寒风吹了个透底,骨子里都在往外冒寒气。方公馆青苔遍布的石板路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而院中的榆树更是染上了青灰的雪意。
乔何走在他身侧举着一把泛黄的油纸伞,伞面被狂风吹得直响,杨羽抬起头却觉得像是看见了满是暖意的夕阳,嘴边便带了笑,刚想叫一声乔何的名字,就被风呛得直咳嗽。
德叔正站在不远处拿着扫帚扫雪,循声望过来不免焦急:“大少爷,这雪还要下得更大些呢,你怎么还往外跑?”
“德叔,这不是有我陪着呢吗?”乔何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我会照顾好哥哥的。”
“就你?”德叔拎着扫帚跑过来抽乔何的屁股,“你能把自己管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乔何举着伞到处乱躲,怕杨羽被雪刮到也不敢跑离他哥身边的范围,于是挨了德叔好几下,委委屈屈缩在杨羽身边喊冤。
杨羽向来偏心乔何,不由自主拦住德叔,哭笑不得地劝:“你们怎么又吵上了?”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德叔拄着扫帚瞪了乔何一眼,见杨羽执意要拦,就气呼呼地把他们脚边的雪扫了,“早点回来,我熬鸡汤给你们喝。”
乔何揽着他哥的肩脚底抹油,直往屋子外窜,公馆门前挂着的红色的灯笼晃碎了一地的光影,杨羽笑着拉住他的手,责备地叮嘱:“回去和德叔好好说话,道个歉再回来。”
乔何摸了摸鼻子,乖乖照做。
杨羽站在灯下笑眯眯地看着乔何的模糊身影靠近德叔,再被对方用扫帚撵回来,终于扶着门笑了。
乔何一口气跑到门口,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见德叔没追过来才弹干净肩头的积雪:“哥,你拿我寻开心。”
杨羽笑得说不出话,就垫着脚尖凑到乔何面前与他额头相抵,趁着德叔低头扫雪的档口匆匆亲了一下,继而轻声说:“哥哥喜欢你呢。”
第54章
乔何在风雪中无声地笑起来,按着他哥的后颈猛地低头,快要亲上去的时候又陡然松手,举着伞转而去搂杨羽的腰。
“不亲?”杨羽和乔何并肩走出公馆时,问得随意,眼睛却黏在对方的脸上。
乔何走了两步,见四下无人就牵住了他哥的手,走过街角时忽然揽着杨羽的肩把人拽到巷子里深吻。杨羽的视线越过乔何的肩膀,看见德叔正在用扫帚掸公馆天井里榆树树枝上的积雪,雪团和树叶扑簌簌地落下来。他吻着吻着就搂住了乔何的脖子,两条舌顿时饥渴地纠缠在一起。
乔何手里的伞栽在了地上,风裹挟着雪,从他们头顶细细一线灰色的天上席卷而来。杨羽先是胡乱拉扯掉了乔何的黑皮手套,再匆匆十指相握。
他们像是吻了很久,又像是吻了一瞬就分开,一辆踏着风雪而来的小轿就足以让二人松手,可这对于乔何和杨羽来说已经够了。
乔何笑着拾起伞,戴好手套重又搂着他哥的肩往前走:“走小路吧,咋们能多亲几回。”
“谁让你亲了?”杨羽用肩膀把乔何撞开些,嘴上虽这么说,等对方低头的时候总不由自主地吻上去。
到最后乔何也不记得他们在风雪交加的午后亲了多少次,只是这些夹杂着寒意的吻,吻完舌尖却烫得发麻,热潮无论如何也消散不了。
杨羽看到方公馆的门时笑着停下脚步:“让德叔知道,又得发脾气。”
“他又不是没见过我亲你。”乔何说着就低头从他哥嘴角偷了一个吻。
“你以为德叔真的不知道?”杨羽叹了口气,退出油纸伞的阴影,“德叔跟了你这么些年,哪有那么迟钝?”
乔何忽然摸了摸脸颊,想起之前被德叔打的那一拳,心有余悸地点头,可须臾眼神却更坚定了,望着他哥笑得没心没肺:“知道就知道呗,我也没想瞒。”
杨羽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转身往方公馆里走,这条街不比小道,来往的行人虽行色匆匆,却络绎不绝,连街道两旁的摊贩都在冒雪吆喝,他的内心忽然一点一点热起来,走上公馆的台阶时猛地回头,看见乔何打着伞站在巷口一动不动地站着,伞面微微倾斜,肩头被雪水洇出大块灰色的斑纹。
杨羽张了张嘴,用口型对乔何说:“等我。”说完跑进公馆,沿着挂满灯笼的长廊往卧房跑。
五姨太裹着一件湖青色的加绒棉袄站在他门前,拿着帕子掸裙摆上的雪水,见了杨羽也不吃惊,只问:“回来了?”
“回来了。”杨羽心知对方在问乔何,“苏一洪如何?”
五姨太捏着帕子上被水打湿的一块花纹发呆,走到廊下接了点化雪到掌心里:“本来还有点起色,昨晚前去堵船的人回来说,士林根本没有从雁城坐船走,他一听直接瘫在床上了,今早进气多出气少,眼瞧着是不行了。”
杨羽推门的手猛地僵住:“不行了?”
五姨太无所谓地耸肩:“反正他有钱,拿人参吊着都能活个一年半载。”
“请大夫了吗?”杨羽连门也等不及推,直接转身走到五姨太身后焦急地说,“他现在还不能死,乔何的粮还没拿到。”
五姨太笑着摇头:“你也太担心了,我看那老家伙一时半会儿根本死不掉,苏士林的事儿对他虽然是个大打击,也没到要了命的地步,最多让他再娶个小妾冲喜。”
杨羽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扭头往前堂走:“苏一洪睡下了吗?”
“在抽烟吧。”五姨太跟着他慢吞吞地踱步,裙摆在风中窸窸窣窣作响,擦满白粉的面上就那双嘴唇一如既往的红,“先生,你说苏一洪若在这时死了,咱们的仇算报了吗?”
杨羽的脚步微顿,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当然不算。”他望着阴沉的天凄凉地笑起来,“我还没有洗清乔家的污名,还没让苏一洪亲口承认这些年犯下的罪行,这个档口他怎么能死呢?”杨羽眼底燃起执拗的火光,猛地转头盯着五姨太,定定地问:“你难道想让方家一辈子背负投敌叛国的罪行吗?”
“不想。”五姨太面色更加苍白,“可我也想让他去死!……在苏家呆的每一天都让我恶心,现在苏士林逃走了,这个囚笼里的人越来越少,我却越陷越深。”她说到这里忽然绞紧了手里的帕子,“杨羽,你还有乔何,可我谁也没有了啊!”
杨羽听了这话不由怔住,在他的印象里,五姨太并不是情绪外露的那一类人,况且待在苏一洪身边周旋不能露出丝毫的马脚,这些时日已经把她逼到了绝望的境地,再加上苏士林的离开,终于让五姨太崩溃了。
可她那句话说得对,苏公馆这座囚牢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但是……
“越陷越深又如何?”杨羽重又转身向前堂缓缓走去,“我从没奢望过自己能完完整整地走出这里。”
五姨太哑着嗓子笑着摇头,似乎又恢复了常态,直到杨羽准备迈进前堂时,才听见她用微弱颤抖的嗓音说:“因为乔何会把你从这里带走,杨先生,就算你要陷下去,乔何都会把你拉出来的。”
杨羽的心再一次热起来,从别人口中听到乔何的名字,对方的身影也仿佛重重地向他扑来了,于是杨羽不再停留,急匆匆地绕过屏风去见苏一洪。
但是五姨太的话提醒了他,杨羽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就算前途再坎坷,也有乔何和他一起走,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担忧呢?
第55章
苏一洪果然如五姨太所说,正坐在床边吸烟,肩头披着一件绣金线的大氅,听见杨羽的脚步声也没有动,就盯着漏进雕花窗户的一点光发呆,颤抖的手指搭在烟管上时不时晃一下,翘着二郎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爷。”杨羽走进去关上了门。
苏一洪佝偻着腰吸了口烟,身形透出些老态龙钟的意味,想来是儿子的事打击太大,看见杨羽的时候眼里竟然有了些光,颤颤巍巍地道了声:“士林?”
杨羽撇过脸没应声,扭头往苏一洪的烟袋里塞了几片烟叶子。
“杨先生啊……”苏一洪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回来了?”
杨羽心知他问得也不是自己而是乔何,就点头退到一旁:“回来了,带着伤。”
“伤着哪儿了?”
“胳膊。”杨羽想到乔何吊着绷带的手臂嘴角不由扬起,好在屋内昏暗,苏一洪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又狠狠抽了好几口烟,被呛得直咳嗽,再扶着杨羽的手臂站起身往桌边走。
“姓苏的能活着回来,铁定要到咱苏家兴师问罪,”苏一洪把桌上的笔墨纸砚一齐摊开,杨羽便上前替他研磨,“杨先生,又得委屈你了。”
杨羽磨墨的手微顿,并不接话,只问:“老爷,现在要安抚乔何,只能把粮食如数给他了。”
苏一洪叹息着拿起毛笔,沾着墨汁在纸上草草写了几行字:“你把这个给乔何,让他去找米铺的老板,该给粮食我的一粒米也不会少,算是……”苏一洪说着便凄凉地笑起来,“算是偿还我当年犯下的孽吧。”
杨羽闻言神情微变:“老爷?”
苏一洪搁下笔将纸条递给他,闭口不言先前所说的话,只挥手赶杨羽出门:“若是姓乔的问那几条线路是怎么透露出去的,杨先生应该知道怎么回答吧?”
杨羽无声地笑起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离开前向苏一洪行了一礼:“老爷,这一次我可说不准哪天能回来了,粮食的事儿我也插不上手,您自己保重。”
苏一洪背对着杨羽挥了挥手:“你帮我和姓乔的周旋,就说我病了,实在见不了客,马匪的事儿是我苏一洪对不住他,军火咱既往不咎,以后在雁城,他乔何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咱苏家……奉陪到底。”
杨羽捏着纸条退出前堂,走到天井时看见五姨太正站在树下喂鸟,三姨太和四姨太坐在不远处的廊下嗑瓜子,明明离得很近却理也不理她。五姨太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逗着鸟,见了杨羽微微一笑,虽不说话,但是却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五姨太,雪下这么大,您怎么不进去?”杨羽招手叫下人来打伞,“千万别着凉了,这天气还得冷呢。”
五姨太闻言还是笑,下巴向门口点了点,杨羽便也笑起来,急不可耐地出门去找乔何了。而五姨太自个儿在院里枯坐了半晌,笑容渐渐散去,盯着杨羽的背影既羡慕又苦楚,然后目光陡然坚定,转身毅然决然地进了前堂。
杨羽还是头一回跑得这般急切,把苏家的下人都给吓住了,以为老爷又让他出门办急事儿。杨羽跑到公馆门前时也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乔家尚存时的模样,在苏一洪身边练出来的稳重一扫而光,倒像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
而乔何正背靠在巷口,举着伞慢吞吞地转,伞面上稍微积攒些雪就被抖掉。杨羽看得满心滚烫,见路上没有车就三步并两步跑过去,猛地抱住了乔何的手臂。
“哥?”乔何连忙把他搂进怀里,“你终于出来了。”
“天还下着雪,你在公馆等我也是一样的。”杨羽心疼地摸了摸乔何的脸,再凑上前去吻对方沾着雪片的唇,“快回去吧,德叔熬的鸡汤该好了。”
乔何笑着应了,刚抬腿就是一个踉跄,顿时挠着头对着他哥讪讪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