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手同脚跟在林绪身后的晋祁察觉到自己危险的想法,动作一顿,又是羞赧又是懊恼。
“臣已经吩咐好,他会把皇上安全送至宫内。”安排好,林绪回头看向目光灼热得都快让人燃烧起来的晋祁。
“丞相不亲自送朕吗?”晋祁咬牙,只道可恶。
“臣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与商税有关。”林绪面不改色心不跳,由着晋祁饥渴的目光如火红铁浆,自浑然不动。
晋祁听闻是商税之事,心中越发觉得林绪可恶,可涉及朝中政事他亦懂得轻重,虽有千万不甘还是乖乖跟着护卫离开。
一路上晋祁双手紧攥成拳,眉宇间皆是不甘,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刚刚发生的事。
离开丞相府,走了一段路,吹了冷风逐渐冷静下来的晋祁越发懊恼自己的笨拙。
他与林绪皆是男人,林绪擅自抽身故意欺负于他时,他本可以直接抓住林绪反吻回去的,最好是能把林绪吻到喘不过气来,好让林绪见识见识他的厉害,可他却错过了机会。
晋祁本能抬手欲要抓住头发一阵挠,好发泄心中不甘与懊恼,一抬头却对上一旁林绪那护卫惊讶的表情,他只得暗自咽下这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快些。”晋祁斗志昂扬。
满眼惊讶的护卫连忙跟上,再看向晋祁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同情,也不知道他们家大人又怎么把人给欺负了。
回宫,晋祁夜里设想揣测百次直到确认万无一失,正斗志昂扬准备早朝,还未出门就听门外太监禀告,丞相府有人求见。
“丞相府的人?”晋祁疑惑,若林绪来见必然不会如此禀告,难道是有什么事让人代为转告?
“是丞相大人身边的护卫,清晨宫门一开便来了。”
“让他进来说话。”
“是。”
晋祁挥退身边宫女,片刻后,护卫进门来。
“皇上,丞相大人昨夜彻夜未归,还请皇上帮忙寻人。”护卫脸色苍白。
“什么?”原本心情正好的晋祁闻言脸色瞬间也白了几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说清楚。”
“昨日皇上离开后,大人便拒绝护送独自出门,然后便一夜未归至今了无音讯……”护卫言简意赅说明情况。
林绪平素少有夜不归宿,再加上他性格稳重心思细腻,就算真有事需要在外借宿也必然会提前吩咐一声,如今突然音讯全无,出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晋祁闻言,立刻叫了暗卫出来,答案却是昨日林绪独自离府之后很快便甩掉了他们。
昨夜他们也在寻人,但同样无果。
“一群废物!”晋祁呵斥。
“昨夜府内的人已把所有大人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也去城门处问过,都说未曾见到大人。”护卫又道。
晋祁剑眉紧蹙,听完那护卫略带不安的话,他整张脸都变得漆黑如炭。
林绪身手了得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就算对方人数多他也完全能轻松逃掉,若非自愿,这京城中根本无人能留住他。
“来人,立刻给我派人去找。”晋祁吩咐。
门外候着的下人立刻小跑着去传信,晋祁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一颗心却越发不安起来。
林绪入朝为官数年,从未让他担心过这些。
“立刻传朕口谕,让卫将军领三军封锁京城挨家挨户的给朕查,今日之内必须把人找出来。”
“皇上?”太监总管闻言一愣。
卫将军节制光禄勋、卫尉、执金吾三军,而光禄勋负责贴身保护皇上,卫尉保卫宫内,执金吾保卫宫外及整个京城,若按晋祁说的去做那定然会惊动整个京城。
“还愣着干嘛!”晋祁面露寒霜,森冷的杀气在他眸中浮现。
一股寒气窜上晋祁背脊,让他越发的不安着急,但他越急却是越发的冷静,脑子转得飞快,目光也越发的森冷渗人。
晋祁重新坐回屋内时脑海中已清晰列出一份名单,与林绪有过过节又或者有可能动他的他都已经心中有数。
虽说这朝中的事他现在已经放手让林绪与其它官员去做,但所有的动向他却都一清二楚,篡位夺权弑父杀母都做得出来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查查昨天晚上何正在什么地方?”晋祁道。
“是。”隐身于暗处的暗卫无声离开。
何正之外,晋祁又让人去查了另外两人。
太阳初升时暗卫那边回来禀告,有人曾在昨天下午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进了一家小酒坊,据路人描述那人的模样与林绪有几分相似之处。
林绪外表本就出众,被记住也无可厚非。
“那酒馆乃是中书省侍中何正暗置产业,平日里只余几个密切来往的大臣在那碰面。”
“何正。”双眼猩红的晋祁不再掩饰眼中血腥,他起身出门向着中书省而去。
偏殿内,禁卫军鱼贯而入后,晋祁进门。
因为这突然的骚动骚动不安的众臣被禁卫军控制,纷纷俯首在地安静下来。
众人正疑惑,迅速在人群中寻到何正的晋祁已冷声问道:“人呢?”
俯首跪趴在地上的何正抬头看了晋祁一眼,满目不解,“臣不知皇上所为何人?”
晋祁听到这回答,脸色沉下,杀意翻腾,那仿如实质般的杀气令屋内所有官员都冷汗淋漓如置冰窖。
“你把朕的丞相怎么样了?”晋祁问,在他眼里何正已经只剩下一个用处,那就是告知他林绪的所在。
“丞相?丞相大人他出什么事了吗?”何正惊恐抬头,“臣并不知情,而且皇上为何要找臣要人?”
“不知情?”晋祁眼眸微眯,嘴角勾起,无法遮挡的怒气与杀意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臣确实不知情,还请皇上明示。”
“把人带进来。”晋祁嗜血冷笑。
何正微讶,直到他看见本该在他府上的家眷全被押解进院。他的父母、妻妾、子女甚至放在襁褓中的孙子都未曾漏下。
何正慌乱间抬头,晋祁却并不准备再和他废话,嗜血与疯狂掺杂在他眼中,“给朕全杀了。”
禁卫军出列,在一片哭喊求饶声中,一个该是何正儿子的男人被拖了出来。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何正惊恐大叫,“你不能罔顾人命——”
何正话未说完,人头却已落地。
“顾儿!”何正再也顾不上其它,尖叫着冲出门去。
见晋祁随意杀人何正惨叫,屋内官员一个个却噤若寒蝉,只因晋祁身上那扭曲的杀意压制得众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晋祁你这昏君枉为皇上,我何正做了什么你要如此罔顾人命,我和你拼了……”何正双眼充满血丝,整个人都癫狂。
见他如此,晋祁却笑着开口,“朕最后问你一次,人,在哪?”
说话间晋祁甩出一叠证据,那全是近些年来何正暗中干的好事,罪名加起来足以让他满门抄斩。
他本就该是如今癫狂嗜血的模样,是因为林绪,他才收敛了爪牙,只因他爱上他在朝堂之上那风华绝代的模样。
何正瞥见飘落自己身前的那张纸,瞬间僵住,他还未回神,犹如从地狱爬出恶鬼般杀意沸腾的晋祁幽幽的话语却已经传来。
“他若真出了什么事,哪怕只是少了根头发,朕都绝对会让你全家生不如死,且就算是死,朕也会追到地狱,直到让你们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第25章 要一起吗?
001.
晋祁幽幽的带着森冷杀机的话语在众人耳边响起, 与他脸上那越来越灿烂的狰狞笑容相衬。
俯首跪在地上的众人把头垂得更低, 一个个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生怕晋祁注意到他们。
何正在那阵阵扑来的澎湃杀意下,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似乎在思索到底该怎么保住性命。
晋祁却没有那耐心你来我往慢慢磨耗,一刻见不到林绪,他便心急如焚。
“还愣着干嘛?难道还要等朕亲自动手?”晋级体内澎湃的怒意,直逼得就连跟随而来的禁卫军都脸色惨白。
闻言,压制着何正家人的士兵立刻又从人群中强硬的拖拽出一人来, 那人是何正的小儿子, 在见识了之前他兄长的人头落地后,整个人都已崩溃。
被从人群中拉出来时, 他一边努力的拽住身旁的人试图自救, 一边鼻涕眼泪满脸的哀嚎。
何正想要去拦,却被一旁的禁卫军推开。
眼见着禁卫军手起刀落, 额上已满是冷汗的何正连忙大喊道:“我儿子要是死了,林绪他就死定了!”
晋祁抬手,就在何正就要松下一口气时,就听晋祁吐出口的话竟是越发冰冷的杀令, “杀了。”
“是。”
“父亲,父亲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爹,娘你快劝劝他……”何正小儿子的哀嚎引得他家中其余人一个个的都跟着嚎叫起来, 一时间倒是热闹得紧。
禁卫军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压制住众人,要取何正小儿子的人头。
何正双眼充血慌乱地看向晋祁,见晋祁竟真的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说,我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你不要杀他!”
何正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接连三个响头把自己的额头都磕出血来。
面对着如此冷血无情的晋祁,何正恍惚间又回忆起当初晋祁登基时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整个朝中都人人自危,每日退朝后百官无一不是背心汗湿冷汗淋漓。
那时候的何正本以为自己也死定了,却不想他活了下来,甚至成了朝中少有的两朝元老,成了后来那些朝中新进都要尊敬几分的存在。
而在那之后,晋祁的性格也逐渐变得温顺,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冷血残忍。
不知何时,他就忘了这种仅是站在这人视线范围内就冷汗淋漓毛骨悚然的感觉。如今他又想起来了,想起这种令人绝望的感觉。
晋祁看了一眼旁边的禁卫军,几人放开何正的小儿子。
何正跪在地上心如死灰,眼中满是绝望,“我可以告诉你林绪在什么地方,但你必须答应我事后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让他们离开。”
“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晋祁轻声问道。
何正浑身一震,透着绝望和死气的眸子看向晋祁,他已经后悔不该激怒晋祁,但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晋祁定然不会放过他。
“罪臣只求皇上宅心仁厚,求皇上放过他们,他们与这件事情都毫无关系,一切都是臣自己拿的主意,他们并不知情。”何正磕头不起。
片刻的死寂后,晋祁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来,“他在什么地方?”
“丞相大人被臣拘禁在城西市场附近的一处民宅中。”何正面露激动。
“杀了。”晋祁还是那带着笑意的语调,出口的话却叫面露解脱笑容的何正整张脸都扭曲狰狞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答应了我不会动他们吗?你这昏君你居然言而无信!”何正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向晋祁。
一旁的禁卫军见状,连忙把人拽住按在地上。
“你不能言而无信,你是皇上,你一言九鼎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何正灰头土脸地抬起头来用带着血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晋祁。
“言而无信?”晋祁冷笑,“朕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不杀他们?”
何正哑然,晋祁虽然并未出声,可他们明明说好了。
何正慌乱间抬头看向一旁其他人,可是四周那些禁卫军一个个仿佛木头,目不斜视。
他再看向一旁中书省其他官员,那群人一个个却是跪俯在地,动都不敢动弹一下,这其中还包括许多平日里与他颇多来往的老友。
“你!”
“你们谁听见了?”晋祁看向那些头都不敢抬的官员。
庭院之中,一片死寂。
“别再让我看见他们。”晋祁衣袖一甩,无视身后那一片求饶惨叫,大步向着庭院外走去。
既然已经知道林绪所在的地方,他自然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这里,况且林绪是个什么状况他还不知,若是受伤……
思及至此,满心焦灼不安的晋祁脚下步伐又快了几分。
他知道林绪厉害知道林绪有本事,可是林绪他再厉害再有本事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个人,他若是受了伤一样会流血一样会痛,一样会死。
晋祁想到最后那个字样,嘴角抿紧,不复之前在何正面前的镇定自若,慌乱不安占据了他整个胸腔。
一想到林绪此刻可能浑身是伤可能奄奄一息,晋祁一颗心就像被拽在手中般再也无法跳动,再也喘不过气来。
“报——”急匆匆而来的禁卫军差点便与晋祁在门口撞上。
“出什么事了?”晋祁呵斥。
“回皇上,丞相大人他——”
那人话还未说完,晋祁已经激动得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拉了起来,“他怎么样了?”
那人吓了一跳,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回皇上,刚刚为将军那边来信说找到丞相大人了,只不过……”
见着晋祁那张近在咫尺满是愤怒与杀意的龙颜,那人到了嘴边的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他伤得严重吗?”晋祁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
“丞相大人他并未受伤,卫将军那边找到他时他平安无恙,只是,只是……”报信之人看着面前明显松了口气的晋祁,后面那句‘找到林绪时林绪已经自己往回走’变得有些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