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对视一眼,颜老夫人和安国公都不知道对此是该喜还是该优。
短暂地安静过后,正堂中渐有窃窃私语声响起。外人不知江成瀚是如何的人,见江成瀚如此,只当他出身低见识浅,是为了讨好安国公这个岳父才这般浑说,根本不会真的如誓言那般。
但江成瀚自己知道,他那样说虽的确有安颜老夫人和安国公的心的意思,但也是他自己真实的想法。对他而言,夫妻本就应当彼此忠贞一心一意,且他对子嗣也并不怎么在意,也就更不会为了生孩子而纳妾。
至于若是颜静书自己生不出,又想要孩子,那便领养一个就是,反正都一样是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
不理会周围人的议论,江成瀚说完便扶着颜静书对颜老夫人和安国公躬身做最后的拜别。
颜老夫人和安国公这才回神,忙命丫鬟将两人扶起。
第28章 拜堂
新人出门,鞭炮声再次响了起来,江成瀚也没有把颜静书松开,就那么半扶半握着颜静书的手腕,在颜老夫人和安国公不舍的目送下,双双出了正堂,往大门而去。
跟着的喜婆见此觉得有些不合礼仪,但颜静书不说话,乖乖地任由江成瀚抓着他不撒手,颜老夫人和安国公也都没有说什么,再加上江成瀚高高壮壮,她也不敢开口拦下,便只得闭上了嘴,一路跟着到了大门前。
按规矩,出嫁子出门的时候脚是不能沾地的,要自家兄弟背出去才行。安国公便从颜静书那几个远房的堂兄里挑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让他背颜静书出门。
江成瀚之前只恶补了作为新郎要做到的礼仪规矩,但出嫁方这边却是不知晓的。快到了门口的时候也没停,直接要继续扶着颜静书往外走,还是那位远房堂兄记得自己的职责,走到颜静书身前,躬下身要背起他。
喜婆这时也忙上前,把颜静书往那位远房堂兄的背上扶。江成瀚见此,猜到这或许是出嫁这边的规矩,便顺势松开了手,后跟在颜静书的身后往外走去。
不想没走两步,颜静书被背着跨过门槛的时候,他那位远房堂兄竟是一脚没能迈过去,给绊了一下,连同背上的颜静书径直就要倒下去。
四周惊呼声顿起,好在江成瀚紧跟在他们身后,才发现不对,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及时的一把接住了颜静书,将人安稳地抱在了怀里。
至于那位远房堂兄,因着少了颜静书的这份压力,又有喜婆在一旁扶着,踉跄了一下,倒是也没有摔倒。
“……你没事吧?”感觉到颜静书搂着自己肩膀的手臂有些紧,江成瀚猜测他或许是吓着了,便低声问道。
颜静书没出声,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但搂着江成瀚的手臂却没有要松开的样子。
江成瀚看了一眼虽是没摔倒,但却依旧扭伤了脚,站都站不住只能被人扶着的远房堂兄,想了想,对怀里的人问道:“我抱你上轿?”
那个远房堂兄已是不能再背颜静书了,而按规矩颜静书又好像是不能自己走出大门,虽然江成瀚不太懂这个规矩什么意思,但他现在也无意在这上面多纠缠,便干脆问问颜静书的意思,若是可行,就由他直接将人抱出去算了。
虽说这样的确有些不合规矩,但比起被别人背,颜静书当然更愿意江成瀚来抱他,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见颜静书点头了,江成瀚便没在耽搁,稳稳地抱着人,大步就迈出了国公府的大门。见他如此,四周围观的人都发出打趣的笑声,其中尤其江成瀚那几个同袍起哄笑闹声音最大。
没有理会他们,江成瀚目不斜视地下了台阶,径直走到花桥前。早有丫鬟将轿门打开。江成瀚跨过轿杆弯下腰,手臂轻轻抬起,不怎么费力就把颜静书平稳地送进了轿子里。在确定颜静书坐好了之后,他才后退一步,站起了身。
人已经迎到了,接下来便是打道回府拜堂成亲了。
江成
瀚走到迎亲队伍的最前头,翻身骑上自己的马,抬手冲着后头的队伍挥了挥鞭子,便轻夹马腹策马缓行,长长的迎亲队伍紧随其后。
江成瀚租的院子里安国公府隔着两条街,本不算远,但迎亲队伍走的慢,最后也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
江成瀚下马,颜静书则被人扶下了轿子,随后两人各牵着一条红绸的两端,一同进了门,到了正堂里。
虽是娶亲,但江成瀚在京城本无什么亲朋故旧,只寇世均这个上司和几个同僚可参加喜宴,是以远比不得安国公府那边热闹,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有些冷清的。
但颜静书早知如此,自然不会有什么介意的,况且他此时的心里,也早已无暇去想这些杂事了。
随着傧相的唱和,拜天地,进洞房,待坐到了喜床之上,耳边骤然一静,颜静书才发现自己心跳跳的厉害。
没给他太多平复心绪的时间,盖头很快被人挑了起来,眼前蓦得亮堂一片,颜静书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正对上一双深邃明亮含着温和笑意的眸子,不由也弯了眉眼,唇角微微翘起,绽出一个清浅柔和的笑容来。
从第一次见面时,江成瀚就知道颜静书好看,修眉俊眼朱唇雪肤,但却并不显得女气,反而有种超脱性别的清隽秀雅,堪称君子如玉温润端方,而今日大婚一身大红绣金的喜服,衬着他本就精致含笑的眉眼更多了几分昳丽明媚的动人之色,让自觉对皮相容貌从不在意,且两世为人也算阅历丰富的江成瀚也不由得看呆了一瞬。
江成瀚惊艳的神色再明显不过,颜静书看在眼里自是欢喜的,却也忍不住脸颊发烫,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垂眸移开了视线。
江成瀚这才回神,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随后坐到了颜静书的身旁。虽是拜了堂,但新房里却还有着不少仪式,撒帐子,吃生食,饮合衾酒等等,又折腾了得有半刻时,才总算是走完了全礼。
喜婆带着人退了下去,屋里除了江成瀚和颜静书便只有颜静书带来的两个陪嫁的贴身丫鬟。
江成瀚站起身,看向颜静书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新房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头拍得大响,又有粗狂的男声传了进来,喊着:“老江,磨蹭什么呢?赶紧出来陪兄弟们喝酒,别忘了你还欠着三顿呢,再不出来,我们可要进去逮人了——”
这人说着,另有几个叫喊着附和打趣的男声也随之响起。
江成瀚自是听出这都是他那几个同僚,不由面露无奈,高声回道:“知道了,就来。”
窗外的人这才满意地离去,江成瀚转回身有些歉意地对颜静书道:“抱歉,让你受惊了。他们是我的朋友,都是些粗人,不大懂什么规矩,但人不坏,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江成瀚的这几个朋友颜静书也是都知道并且了解的,都是江成瀚过命的兄弟,虽无血缘,却不比亲兄弟差什么,前世还曾帮过他的忙,他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不喜或不满的。
当即便笑着对江成瀚道:“我知道,没关系的,我
没事。”又道:“他们都在等你,你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颜静书如此理解体贴,江成瀚心中微动,面上也露出笑容来,温声道:“没关系,让他们多等一会儿也无妨。你饿不饿,我让厨房里做了几样小食,一直热着,可要吃些?”
颜静书只中午的时候吃了一点东西,之后直到现在都滴水未进,也的确是有些饿了,闻言便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江成瀚笑笑,随后便走到门口,让守在门口的两个将军府拨过来帮忙的丫鬟去厨房取吃食来。
听到前头好似又叫嚷了起来,江成瀚怕他们再来闹,便回到内室对颜静书道:“今日辛苦你了,想是也累了,我去前头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吃过东西先歇了就是,不必等我。”
那几个家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想来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如今天色已经不早,自是不好让颜静书苦等自己。
颜静书眨了眨眼,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微微笑着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江成瀚点点头,只当颜静书应了,这才转身离开新房去了前院里。
丝毫不出他所料,他一来,就被同僚几个给围住了,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灌他的酒。他虽酒量不错,但那几个也不差,如今一对四起来,时间久了也是有些快扛不住了。
好在寇世均也在场,怕他们闹得太过,再耽误了江成瀚的洞房花烛夜,便将人拦了下来,江成瀚这才得了救。但饶是如此,这顿喜酒也喝了将近一个时辰。
寇世均带着人将几个喝得烂醉的属下带回了将军府,江成瀚倒是还好,虽也有些醉意,但却比喝得站都站不住抱着马腿当媳妇使劲亲的同僚要好很多,还能亲自送了寇世均等人出门,又吩咐下人将宴席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了,自己则去了打了两桶水,打算洗个澡,去去身上的酒气,免得再熏着了颜静书。
衣服都放在新房的卧室里,如今虽已是仲秋,夜里寒凉,但江成瀚身子强健火气壮,此时又喝了不少酒,正是燥热难耐的时候,是以洗完了澡,连外衣都没穿,只着一身单薄的里衣,就直接回了卧房里。
待进了内室,却发现颜静书并没有入睡,只褪去了喜服和凤冠,穿着一身轻便舒适的青色常服,鸦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一手执笔一手执卷,专注地书写着什么,不由一愣,道:“你还没睡啊?”
“你回来了——”
听到江成瀚进屋的声音,颜静书这才抬起头,先是一笑,等看清了江成瀚的模样,不由皱起了眉,道:“怎么穿的这样少,也不怕着凉。”
说着他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下了炕就朝床边的衣柜走去,又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灶上把热着的醒酒汤取来。”
没想到一回来就被训了一句,但知道颜静书是关心自己,江成瀚自不会放在心上,只笑了笑,道:“我没事,今日喝多了些,这样穿也凉快点。”
颜静书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道:“莫要贪一时的舒爽,不然寒气入体落
下病根,以后是要受罪的。”
话音落下,他已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夹衣,径直走到江成瀚身测不容拒接地直接披到了他的身上。
见颜静书坚持,又是为了自己好,江成瀚只得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以后不会再如此了,你放心吧 。”
颜静书这才满意地笑了,又上前帮他整理衣襟。
两人离得极近,江成瀚闻到他身上传来一阵清新干净的味道,还怪好闻的,下意识地又轻嗅了嗅了,待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略显轻浮冒犯的举动,忙扭开了头,不敢再看颜静书,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好。”说着还稍稍退后了一步,自己麻利地将衣裳穿好。
察觉到江成瀚的回避,颜静书双手一僵,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但他并没说什么,只默然地走到临窗的炕前,收拾炕几上的东西。
见颜静书沉默不语的收拾东西,不看自己,面上更是不见了之前的柔软笑意,江成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言行好像不妥,似是伤到了颜静书,不由心下懊恼,但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原地站了几秒,江成瀚觉得自己还是要做点什么,便走到颜静书的身边,问道:“这些是什么?我帮你收拾吧?”
颜静书倒没有不理他,只是语气明显比刚刚平淡低缓了许多,道:“没什么,只是我的嫁妆单子。”说着,他将纸张书册等都叠落在一起,随后直接放进了炕几旁的黄花梨木匣中,没给江成瀚帮忙的机会。
“是吗……”看来颜静书是真的不高兴了,江成瀚不禁越发懊恼,正琢磨着要怎么弥补的时候,取醒酒汤的丫鬟回来了。
颜静书先上前接了过来,伸手试了试,见不是很烫,温温的正好喝,这才递给了江成瀚,江成瀚忙双手接过,然后仰头一口喝下。
喝完后察觉颜静书的视线还落在碗上,他忙把空碗拿得低了些,让颜静书能看到他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没剩。随后觑着颜静书的神色,见他虽然不大明显,但眼中还是稍稍柔和了一些,嘴角也翘起了微不可查的弧度,还伸手接过了空碗,这才心下微微一松。
将空碗给了丫鬟,又将丫鬟屏退,颜静书便对江成瀚道:“时辰不早了,咱们睡吧?”
说完,也不等江成瀚回应,他便已神态自然随意地解了外衣脱下,往衣架上挂。
江成瀚此时也感觉到有些困倦,自然没有意见,便点了点头,道:“好。”
也脱了外衣挂到衣架上后,江成瀚想起今天这个特殊的夜晚,有心想同颜静书说些什么,但待他往床上看去,却见颜静书已经在床榻里侧躺了下来,双眸闭着,似是已经睡了。
轻薄贴身的缎面里衣雪白而柔软,将颜静书骨肉匀停却略显纤瘦的身形完美地勾勒了出来,想起今日抱着颜静书出国公府时怀中那轻飘飘的分量,江成瀚心里想着,以后要劝着颜静书多吃些才好。
颜静书睡了,江成瀚自是不好再说什么,便也轻手轻脚的上了床。随后他放下窗幔,支着身子,伸出手越过颜静书去扯在最里侧的被子。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胸前一紧,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就见颜静书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眼底不由闪过意外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