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人之危[重生][古代架空]——BY:一只大雁

作者:一只大雁  录入:01-23

他二人一夜未曾回来,沈睿文难免有些担心,他天未明便起身到了客栈大堂内等候他二人回来,不想凌自初已早到了那地方,顶着硕大两个黑眼圈,抬首对他一笑,满面憔悴,唤:“沈兄,你起得真早啊。”
沈睿文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昨夜他几乎一夜未睡,先是担心那张修明还有后招,后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想得有些扯了,时间愈来愈晚,他便又开始想,清喻这是与那个姓岳的家伙一同外出,还夜不归宿,他登时惊醒,干脆睡意全无,支楞着耳朵去听外边的声响,可一夜也不曾听见沈清喻回来。
凌自初没有他想得那么多,或者说他本就不介意沈清喻与岳霄的关系,他先是因即将要与江延动身结伴往毒龙谷而烦恼不已,他睡不着,又许久不见沈清喻与岳霄回来,有了些担忧,干脆便起身下楼等候。
沈睿文刚要与凌自初说话,眼角余光一瞥,正见沈清喻与岳霄一同走进来,他一下便放了心,急匆匆转身到:“清喻,你怎么才——”
他语调一顿,将后半句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沈清喻是完好无损回来了不假,可他身上为什么披着岳霄的衣服?
今日气候宜人,并不如何冷,而沈清喻将岳霄的外衣裹得极紧,像是怕被冻着了一般,更是满面疲态,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岳霄则跟在他身后,双眉微蹙,更是形容严肃,也不和他们打招呼,显是担心极了沈清喻。
沈睿文忍不住问:“你们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
半晌,他方听见沈清喻开口,低声与他道:“我困了,我先回去休息。”
沈睿文皱眉,他直觉这之中有什么不大对劲,便几步上前拦下沈清喻,低声问他:“清喻,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与沈清喻离得这么近了,方嗅到一股血腥气,再认真一看,岳霄外袍掩盖下的是沈清喻衣服上已干涸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沈睿文几乎以为是沈清喻受了伤,慌忙抓住沈清喻的手,还记得此处是在客栈大堂内,有不少外人,便压低声音急急问:“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
沈清喻一怔,先将自己的衣服裹得再紧了些,方道:“大哥放心,这不是我的血。”
不是他的血,那便是……
沈睿文明白了。
沈清喻见他微微慌神,不由轻叹口气,重复道:“我困了,我先回去了。”
他是真的累了。
昨夜之前,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能做到那般地步。张修明起初还咬牙死扛着不肯开口,可时间一长,无论何人也撑不过去,沈清喻下手太狠,张修明的意志也并不坚定,天亮之前,沈清喻总算从他口中问出了一些他想知道的消息。
张修远去毒龙谷,是因为他收到了消息,容家的人在毒龙谷内发现了一株对修炼入歧大有作用的毒草。
此言一出,沈清喻不免有些吃惊,那些毒物对不修入歧之人而言,就是普通的剧毒之物罢了,除了能将人毒死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可张修远显然对寻找毒物一事极为上心,难道……他们也有人在修炼入歧?
这猜想令沈清喻脊背发凉,入歧刀谱一直在他手中,那他们是如何窥得入歧的秘籍功法的?若不是如此,张修远为何又要去拿那株毒草?
可无论他如何再询问张修明他们为何要去找那毒物,张修明却绝不肯再多说了,如沈清喻想问他幕后之人是谁一般,他只是满目惊惧,无论如何,绝口不言。
他应当是在害怕。
到最后,沈清喻已失了兴趣,张修明奄奄一息,很难再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消息了,本该是手刃仇人的喜悦,到了此时,却只剩下了满心的疑惑,幕后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那么去做?
他终于动了手,当时倒是心情平静,可待他洗去手上血迹之时,沈清喻忽而便开始有些害怕。
他想起尚在应府之时,他曾与岳霄在廊下长谈,那时他尚未接受入歧,甚至还在担忧,将来自己手中若有了魔教至高的权力,会不会便走上一条自己曾不齿的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
他心情不佳,更不想多谈,匆匆便直接想返回客栈,岳霄却拦住了他。
沈清喻心虚得很,他担心岳霄会责怪他,说他此番所为之事太过冷血无情,可岳霄只是将外袍解下了,披到他身上,一面道:“你穿着这血衣出去,是要将其他人吓坏的。”
他好似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沈清喻一怔,脑子里忽而便冒出了一个奇怪念头,几乎脱口而出问道:“若我杀了人,你是不是还要替我隐瞒证据,帮我毁尸灭迹?”
他想岳霄的确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可不想岳霄被他问得一怔,摇头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又说什么傻话。”
也是。
沈清喻想。
他早就杀过人了,江湖中人,手上怎么可能没有几桩命案。
而几个时辰前,岳霄才刚刚帮他“毁尸灭迹”。
……
如今沈清喻回到客栈内,沈睿文抓着他的手还想再问,可沈清喻心事重重,也不再理会其余人,一声不吭回了二楼。
他想取水沐浴,他总觉得自己身上也沾了血迹,那实在是脏得很,令他极为难受。
他闷声走进屋,正要反手关上房门,恍神之时,未曾注意到身后的脚步,也不知岳霄竟还跟在他身后。岳霄一手将房门抵住了,蹙眉问他:“清喻,你没事吧?”
沈清喻张了张唇,却只是在重复方才的说辞,道:“我累了……”
岳霄干脆跟着他进了屋子,反手将房门关上,他显示极为担忧,小声问询:“这里先下只有你与我两个人,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告诉我。”
沈清喻:“我没事……”
岳霄皱眉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你做错了?”
沈清喻:“……”
他低下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默默站着,他听见岳霄叹了口气,而下一刻,他忽而便被岳霄揽住了腰,用力带入怀中。
沈清喻一怔,皱了眉,却道:“我身上脏。”
他的外衣上染了不少血迹,难免会蹭到岳霄身上去,可岳霄也不回应他,只是固执将他搂紧了,他本就比沈清喻要高,这姿势他颇为顺手,又停了半晌,反倒还摸了摸沈清喻的头,道:“他本就是在故意激你,你不必想那么多。”
沈清喻微微动了动身子,还压着声音,道:“岳霄,你松手,我身上脏,你让我先去洗个澡——”
“你是以牙还牙,何人报仇不是如此?”岳霄仍不肯松手,又说,“你若放过他,那是大德,你以牙还牙,便是人之常情,本该如此,你没有做错。”
沈清喻:“我……”
岳霄:“若是我下手,他只怕死得还要更惨一些。”
沈清喻:“……”
沈清喻当然知道岳霄是在安慰他。
这种事……以岳霄的性子,他不相信岳霄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岳霄就是如此说了,沈清喻眼中酸涩,干脆埋首在岳霄肩侧,倒还用力蹭了蹭,便不再乱动,而岳霄抱紧了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轻声说:“若是沈大侠尚且在世,见你长进如此,想来也是会很开心的。”
“……你别说话。”沈清喻好半晌方闷声闷气说道,“让我抱会儿。”
岳霄唇边笑意更甚,几乎是止不住的开心,干脆闭了嘴,老老实实站着。他不知沈清喻是不是哭了,两人如此站了许久,岳霄担心他是真的哭了,想哄他开心,便故意说道:“清喻,我又没杀兔子,你是要哭一晚上吗?”
他话音一落,沈清喻果真抬起头来,眼角有些微红,却终究没有哭,听他这么说,倒还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了,那时候我年岁还小,更何况,谁哭——”
岳霄忽而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打断他的话,笑道:“我知道,是我错了。”
他见沈清喻一副被他将所有话都噎回去了的模样,更是想笑,不想下一刻,沈清喻皱了眉,忽而踮起脚,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狠狠亲了回去。
岳霄是真被吓了一跳,他未曾想过沈清喻竟会如此主动,稍怔了片刻后,便已反客为主,捏着了沈清喻的下颚,回吻过去。
唇舌交缠之间,好像谁也没觉得这进展快得反常,岳霄揽着沈清喻的腰,将他抱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忽又有些迟疑,想沈清喻今日情绪反常,所以才会如此,待明日他恢复过来了,只怕是要气得掐死他。
可他不想沈清喻盘着他的腰,反搂着他的脖颈,凑在他耳边,压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问他。
“岳庄主。”沈清喻问,“您是要做乘人之危的小人吗?”
“心上人之危。”岳霄笑吟吟回答他,“为何不趁。”
第46章 46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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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自初本要在今日与江延一同动身前往毒龙谷,他事先写好了给他那位好友的信,本想亲自交到沈清喻手中,再告诉他们究竟要去何处找他那位朋友,可他等到下午也不曾见沈清喻出来,而江延已备好了马匹行李,默不作声地坐在门边小桌旁等他。
江延虽不说话,只是在桌旁自斟自饮,极有耐心地等候,可他一贯神色冰寒,那目光撇过来看了凌自初几次,凌自初便觉得自己扛不下去了。
时候不早,他已该动身,干脆将那信交给了沈睿文,又取来笔墨,将自己要吩咐沈清喻的话一一写下来,一并请沈睿文代为转交,方恋恋不舍,恨不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沈睿文正心事重重,他还在想今晨沈清喻身上的血,那血量可不是小伤口可以做到的,沈清喻带张修明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已是显而易见,他虽觉得弟弟做的事一定不会错的,却也有些忧心,只想亲口向沈清喻问个明白。
沈清喻是要回去休息的,他一夜未眠,只怕没那么快起来,沈睿文耐心等着,应正阳派人来请他二人一块吃饭,也都被沈睿文推辞了,一直到日影西斜,已近暮时,沈睿文思来想去,决然起身,打算借口找沈清喻吃饭,一并将他拖起来。
他拿着凌自初的书信,觉得这也是个绝好的由头,一路上想着说辞,可不想方到沈清喻门外,还未走过去敲门,房门一响,他眼睁睁看着岳霄从里走了出来。
岳霄还穿着今日他回来时穿的那身衣服,这衣服昨夜他穿进了城郊外的破屋里,那屋子许久未曾住人,满屋的黑灰蛛网,他的衣服早脏了,却始终不曾更换,还揉得皱皱巴巴的,沈睿文不免觉得奇怪,又不想与他说话,径直便要走到屋里去。
岳霄却一把拦住了他,不让他再往里走哪怕半步。
沈睿文皱眉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沈兄。”岳霄讪笑,“清喻此刻只怕不大方便。”
沈睿文挑眉:“我是他兄长,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说完这句话,岳霄本还想继续拦他,可门已才从里面打开了,沈清喻一面整着衣冠,一面从里面走出来。
他已换了身衣服,更是神色如常,一面问:“大哥,有什么事吗?”
“凌兄与江兄已动身前往毒龙谷了。”沈睿文见他出来,一时也不曾多想,干脆与他谈起正事,“他等了你许久,可你一直不曾起来,便托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他说完这句话,忽觉沈清喻莫名移开目光,耳尖微微的有些泛红,沈睿文不由一怔,蹙眉往前回想,自己好像并未说过什么奇怪的话,觉得有些奇怪,而他的目光从沈清喻脸上微微下移,最终停在了沈清喻衣袍掩不住的脖颈上。
今日的天气算不得冷,沈清喻这件衣服的衣领子却甚高,可即便如此,沈睿文也隐隐地从他衣领掩盖之下,看见了一丝本不该出现的痕迹。
几处暧昧的红痕顺着他颈侧钻入衣领深处,沈睿文呆怔片刻,再从他肩上越过目光往屋内看——屋内光线昏暗,却也看得清地上凌乱丢弃的几件衣物,是沈清喻先前穿回来的衣服,他将衣服丢在了地上,岳霄又是从这屋内出来的。
沈睿文沉默了。
他不说话,原先还算镇定的沈清喻彻底红了耳尖,只是低下头,佯装专心地去看手中凌自初留给他的信。
半晌,沈睿文僵硬转身,再也不和他们说半句话,好似丢了魂一般,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岳霄轻咳一声,问沈清喻:“你大哥……”
沈清喻几乎有十成的尴尬,此时也转开目光,不敢去直视岳霄的眼睛,低声道:“没关系,过些时候他自己就会想开的。”
岳霄当然也看出了他此刻有些窘迫,不由一笑,干脆转开话题,问他:“信上写了什么?”
凌自初给他们留了两封信,一封是要交给他那位医仙谷的好友的,沈清喻未曾拆开,将那封信暂先放在一旁。另一封则是给沈清喻的,他将要与沈清喻交代的事情一一写在信中,嘱咐沈清喻此行切要小心谨慎,最好先与高逸说清楚了,只带高逸与贺逐风二人同行,他那朋友脾气有些古怪,莫要得罪他了才好。
信中说,凌自初的好友名唤凤哉,本是容家的外家子弟。
沈清喻看至此处,不由有些吃惊,先前凌自初半句也不曾提起过自己的这位好友是容家的人,依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容家早已和张修远联手,他们往后只怕也是要对付容家的,如今又怎么能找容家人帮忙合作?
他满心疑惑,不由蹙眉,继续往下看去。
凤哉这个名字,沈清喻并未听闻,如今他虽知晓了不少江湖上的派别势力,也从岳霄口中听说过不少江湖人的特征轶事,可那些大多是盛名在外之人,凌自初所说的这位凤哉,似乎并不是什么出名的神医,他不知道,却也正常。
凌自初说,毒龙谷内均是容家中人,他们从来不收外姓弟子,外人眼中,容家人团结和睦,一切以家族为先,可实际上,在容家之内,也有诸多矛盾。
容家分本家与外家子弟,本家弟子居于毒龙谷中,生活上处处优待,也只有本家弟子方可学习容家的武功毒术,江湖上闻名的那些容家高手,均是本家之人,无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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