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澜石不相信齐殊已经老到忘记太子之事,必然他是有其他准备,老狐狸终归是老狐狸。
齐桓察觉自己失态,扭过头不看白澜石,“不知道。”
身后传来叹息,白澜石还未起身便被一股力道扑到在地,齐桓双眼通红,手按住白澜石肩膀,将人牢牢地困在身下,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蹦出的字,“又要走。”
一时间白澜石惊讶的忘记反抗,呆愣愣的看着如同修罗一样的男人,直到手掌扣住了脆弱的脖子,白澜石才反应过来,喊了好几声,眼前的人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间,唯一不变的是缩进的手以及口中反复呢喃,“不能离开我。”“不可以。”
余光瞟到矮桌案上放凉的茶杯,白澜石伸长了手够着后猛地朝齐桓泼去,齐桓面容迷茫了一瞬,湿哒哒的头发上还挂着几片茶叶,看起来有些搞笑。
等回过神来的齐桓发现手掐着白澜石的脖子时,不知所措的像犯了错误的孩子,呆愣愣盯着白澜石的脖子看,眼眶逐渐蓄积泪水。
这下白澜石才敢确定齐桓回过神来了,松了口气,“没事了,别怕。”齐桓弯腰将脸深深的埋在白澜石的肩膀处,肩膀不停的颤抖,白澜石顺着齐桓的背,小声哄到,“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不哭。”
齐桓趴了一会又猛然起身,离白澜石远远的,站的位置刚好是书架后面,光线透不过去,拉出了一小片阴影,齐桓站在里面,就这么红着眼眶看着白澜石。
“过来。”白澜石坐起,对着齐桓招手。齐桓向后缩了缩,头摇的似拨浪鼓,就这么立着不说话。
白澜石无奈起身扣着人手腕一把将其拉出来,齐桓顾忌着哥哥的身体没敢挣扎,任由着白澜石将他脱出漆黑的角落,就像十年前山中一样,不管遇见什么事情,哥哥总会保护着他。
白澜石并未提及刚才失控的事情,两人就像往常一样洗漱就寝。
侧躺的齐桓手指悄悄探出被子,小心翼翼的摸着白澜石脆弱不堪的脖颈,随后紧紧的扣住人手,抚慰烦躁不安的内心。
闭目的白澜石忽然开口,“不困?还是有心事?”齐桓知晓白澜石未睡,想了好久决定坦白,“我告诉哥哥一件事情,但哥哥要保证听完后不许疏远我。”
白澜石轻笑,“我的殿下,您觉得您还有讲条件的资本吗?”说完白澜石面朝齐桓侧躺,被紧扣的手掌有些出汗,可他并不打算抽回。
“哥哥,我被刺激到容易迷失心智,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他暴虐残忍,会用尽一切卑鄙手段只为达到目的。”说着的时候齐桓有些恍惚。
白澜石正色道,“出现过几次?“
齐桓细想了一下,“三次,第一次是哥哥离开王府,听当时的侍女说我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可见着谁都是冷沉沉的,就算是母后也不例外。”
“第二次是哥哥卧榻不起,长青宅闭门谢客,他便又出来了,叫嚣着要将长青宅的大门踹开,将…将哥哥从床上抓起来,就锁在我府…内地牢里,就直给我一个人看。”齐桓越说声音越小,看着白澜石脸色才又开口。
“第三次便是与哥哥互通了心意那次。”齐桓道,“还要便是刚刚。”
“皆是与我有关。”白澜石收索着阅过的书籍,喃喃道,“疯病?”
齐桓听见名字脸色便如菜色般难看,白澜石继续道,“发病皆与我的离开有关,想来我当时的离开对你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这样吧,明日让施琅岐看看,他应该知道的跟多。”白澜石道,齐桓却摇着头拒绝,“哥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可这是病。”白澜石道。齐桓搂着人腰,语气近乎于恳求,“哥哥不要,我不能让人知道,再说只要哥哥不离开我,我便不会发病。”
齐桓抬头笑了一下,眼中却是满满的不安,“哥哥回离开我吗?”
无声对质,最后白澜石率先败下,“不会,永远不会。”齐桓笑了,笑容是那样的天真。
☆、三十二回
一夜无梦。
陛下清醒,全国上下的躁动平息,恢复了一派繁荣景象,此乃暴风雪前的平静。
“要变天了。”白澜石立着朝院里看去,齐桓从后头搂住白澜石,下巴抵在其肩膀处顺着视线看向天空。
刹那间天地变了色,整个世界被笼罩在暗黄色的罩子里,狂风卷夹着碎石沙砾扑打着所见之物。
猛地吹进来,白澜石宽大的袖子被风灌的直抖索,齐桓冒着风迅速将拉门关上,仔细的将人看了圈,生怕被吹坏了。
白澜石见齐桓谨小慎微的样子笑道,“只是一阵风而已。”身体好像跟他作对似的,咳嗽了起来。
“哥哥。”齐桓端起水杯递给白澜石,白澜石摆手示意不用,又咳嗽几声才得意喘息,“吸如了东西,不碍事。”
哗啦电闪雷鸣,雨如高山上的瀑布直接砸下来,伴随着的是如同夜晚的暗沉。
“哥哥真厉害。”齐桓笑着在人唇上啄了下,“今日桓儿能不能就守着哥哥。”末了还加上一句,“外面的雨这么大。”
“我又没赶你走,去将书架上那本红色封皮的书拿来。”白澜石指挥道,自己则从柜子里端出铜制两个巴掌大的香炉,又从拿那拿出一个木盒,里头整齐的用油纸包裹着大小不一的香。
齐桓将书放在矮案上,盘腿而坐,静静的看着白澜石焚香,“这是沉香,至阳之木。”白澜石将镂空的铜盖放上,淡青色的烟雾透过空气袅袅升起,散入雨中带着凉意的空气。
一旁的小炉子上煮着茶,咕噜咕噜冒烟。风刮过拍的门唰唰作响,就是这么一种氛围,两人倒是咂摸出一丝暮年并肩而坐,闲看风雨的惬意感。
荣乐从外头入内,哆嗦着搓搓被风带走温度的手,小声抱怨道,“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对于齐桓,荣乐已然没有了对一位皇子或是王爷的尊重,她是这么想的,既然和公子在一起了,便是自己人,自己人便不用讲这么多规矩。
荣乐年纪小,内心又极度信任白澜石,虽能分辨善恶,但只要白澜石说一句此人可交,荣乐便会放下戒心,反之亦然。
端着木盘子,盘子里的食物都用了大小不一的碗倒扣住,防止外头的风吹着沙弄脏,荣乐将一叠叠瓷盘放在成年人半个小腿高的四方小桌上,又将外花纹是青色的两只碗分别放在了两人面前。
揭开后满屋飘香,盖过了沉香醇厚的气味,荣列笑道,“这是红姨今早熬山药排骨,殿下你尝尝,这可是难得才吃的到的。”
“红姨?”齐桓疑惑的看向白澜石,白澜石道,“红姨从小便照顾我,她的手艺没的说,尝尝吧。”
齐桓捧着喝了口,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好喝。”
汤被夸奖,荣乐却开心的咧嘴直笑,“奴就说谁会不喜欢,红姨熬的天下第一。”
“嘴甜的厉害。”门外缓缓走来一位妇人,气质温润,一颦一笑皆是沉淀下的韵味,“荣小丫头今早喝了三碗,吓得奴赶忙将人赶出来给公子送来,怕是再晚些便都进肚子里同头了。”
白澜石见人来站起来迎接,上前扶住红姨,红姨拍拍白澜石的手背道,“奴不坐,奴就是来看看公子的。”
红姨不坐,白澜石便不坐,齐桓更加不可能坐了,站的笔直的杵在那,乖巧的一声不吭。样貌出挑使得齐桓很快被注意到。
红姨看着齐桓笑盈盈道,“这就是倩倩口中的孩子吧,长得真俊俏。”被点名的齐桓有些不知所措,有种见丈母娘的紧张感,求助的看向白澜石,可白澜石只是对他报以微笑,齐桓只好顶着泛红的耳朵道,“在下齐桓。”又憋出一句话,“红姨的汤很好喝。”
说完自己也觉得丢人,面上努力的维持着形象。红姨笑出了声,看向白澜石道,“倒是和你配,你性子太沉闷了些。”
白澜石虚心点头,齐桓却猛地看向红姨,“您知道了?”
红姨只觉得这后辈有趣的很,“不知奴,长青宅里从玄机阁出的都是知晓的。”红姨看到小香炉搬出来了,掩唇一笑,“奴就不打扰你们了,荣丫头,跟奴走,带你梳妆玩去。”
荣乐听了顿时眼睛亮了,抱着木托盘一蹦一跳的跟着红姨后头走了。
白澜石坐下,舀了一勺山药,入后绵软,山药微微的甘甜在舌尖蔓延。齐桓跟着坐下,不过这次是挨着白澜石而坐,肩抵着肩道,“哥哥真好。”
白澜石放下勺子道,“既然和你在一起了,我想着怎么该也有个名分,所以就告诉了他们。”哥哥对于这段感情细枝末节都让齐桓心中溢满了幸福,被所爱之人重视是多么弥足珍贵的事情。
说着白澜石笑了下,从书架上拿了一个小木盒打开,齐桓趴在白澜石的肩膀向里头看,木盒里面摆放着一份份包着信封的书信,每个上面都写着:哥哥亲启。
白澜石低头将信封一个个拿出来,数到,“整整二十封,我都收着呢。”
齐桓目光沉沉,里头涌动着滔天爱意,看着白澜石被光晕渲染柔和的侧脸,心跳入鼓声,舔了舔嘴唇哑声道,“哥哥,我能吻你吗?”
白澜石转过脸还未开口,便被齐桓凶狠的堵住了双唇,压在身下。
院里唯一一株石榴树被狂风暴雨摧残凋零,火红的石榴花落在泥泞潮湿土壤上,接受一生中最后的滋润。
屋内喘息起伏,人影晃动,冷掉的排骨汤香气也凝固住了,只剩下浓郁沉香包裹住交缠的两人。
事后白澜石浑身泛着暧昧的粉红色,像是芍药花中滚过似的,软绵绵的手臂搭拉在塌下,指尖若有若无的触碰到木制地板。
随后便被一只肌肉结实,肌理漂亮还泛着薄汗的手臂揽过,小心翼翼的收进被子里。
白澜石困的眼皮直打颤,眼尾泛红的斜眼看着神经气爽齐桓,带着浓浓鼻音道,“抱我去沐浴,我没力气了。”
熟不只这在齐桓眼中便是哥哥□□裸的邀请,按耐下心中躁动,亲了口白澜石眼尾,“等身上汗干了再出去,哥哥受凉桓儿会自责的。”
“那你还...”白澜石欲言又止,后头的话说不出口,惹的齐桓轻笑,手指绕着白澜石细软的头发,将露骨的话讲的漫不经心,“哥哥太可爱了,停不下来。”
绕是坐过了最亲密的事,白澜石还是羞的用被子盖住小半张脸。
后面隐隐的不舒服,就算齐桓做了完全准备,学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但那地方毕竟不是这用处,白澜石闷声道,“以后这事不可过多。”
齐桓从被子里将人搂紧,肌肤相互摩擦有了别样的感受,“桓儿有分寸,是不会伤害哥哥的。”
困倦使白澜石没说一会话便睡着了,齐桓待到人身上都干了,才轻手轻脚下床拿着热毛巾将人擦洗一番,待到擦到隐晦部位时,齐桓不可抑制的又有了反应,认命叹气换了床干净的被子,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后自己便快速梳洗一番爬上床去,钻进了白澜石身边。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天虽有些暗沉,但到底是风消雨停了,鸟儿叽叽喳喳的站在湿漉漉的树丛中欢快的跳来跳去,蚯蚓钻出土壤大口呼吸着带泥土腥味的空气。
齐桓面朝白澜石蜷缩着睡的很熟,露出的侧脸还残留着长时间压着的粉红色压痕。
突然想起齐桓小时候便喜欢这样睡觉,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白澜石臂弯里,可小孩子睡觉哪里有安稳的,睡着了便动来动去,时常将本就睡眠浅的白澜石吵醒。
每次被吵醒白澜石便照着齐桓屁股上来一下,总不能便宜了这小子,见齐桓迷迷糊糊醒了才躺下睡觉。被扰清梦的齐桓也不恼,坐着发呆一会,手脚并用的爬回白澜石怀里继续睡觉。
过去的事情当时看来只觉得这孩子粘人的很,可放在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着小小少年对自己的依恋。
白澜石靠着床头坐着,安静观察着齐桓,好像比京中初见时面容长开了许多,身量也高了,少年就是少年,时间的蹉跎只会让其更加劲韧。
看着自己洗瘦的胳膊,无奈的叹息,只觉得自己像一位垂垂暮已的老人,除了每日活一日算一日的过着,心境如同死水般长满绿苔发臭发酸。
好在这片水域来了一位名叫齐桓的清道夫,想到这白澜石目光越发柔和。
爱情是不公平的东西,爱一个人时,万物皆是他,不爱时,他便是过眼云烟。
☆、三十三回
人是真的累着了,白澜石牵他的手齐桓都每被吵醒,可在白澜石起身时齐桓顿时坐了起来,东倒西歪的眼睛还是闭着,“去哪?”
“饿了,找东西吃。”白澜石扶着齐桓肩膀将人放倒,又替他盖上被子防止着凉,“困就再睡会儿,我一会便回来。”
齐桓迷迷糊糊应了声,雨后的天气有些凉,人往被子里躲了躲。
白澜石怕风从缝隙中吹进来,将帘子放下,掩好了缝隙才从架子上拿外衫穿上。
游廊一侧是白色石灰墙,一侧是人工挖掘的池塘和亭子。见着亭子里站着一人,白澜石微微眯眼才看清来客是齐靖。
两人隔着池水对视,最后是齐靖先移开目光,隔着老远作揖,白澜石便绕着游廊走过去。
白澜石身穿月牙色袍子,头发披散在脑后,比高高束起是多了温柔,微风拂过,吹动衣角发丝,就这么满满像齐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