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自重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寻南溪

作者:寻南溪  录入:06-01

  这一年,真是太玄幻。从不相信堂堂河西节度使是断袖的诸臣,开始犹疑。即便程藏之是断袖,那颜尚书也不可能是断袖啊!
  此种情势,谁都不敢出言。只能听程藏之回身上禀:“皇上恕罪,臣并非御前不恭,含元殿乃是天子朝会群臣之地,若是大臣在含元殿被刺,日后谁还敢朔望朝会?皇上明鉴。”
  一席话,点醒群臣。
  众人醒悟,以往颜岁愿再刚直,可都只是以刀剑相逼,哪有真要杀人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后面剧情可能会相杀一下,就提前剧透一下,颜尚书第十章 强塞给程大人的铭牌是自己的,然后颜尚书他父亲的铭牌埋在他母亲身边,同理说,颜尚书的铭牌也该给他媳妇(程藏之:对,就是给我),颜尚书把铭牌给程大人,绝对不是为了打发程大人,真的是心里认可了。所以后面怎么算计,都不会真的把对方算计死。简而言之,只要算计不死,活下来就是真爱。
  然后,最近在大修文,反复更新的话,请见谅鸭!(。’▽’。)?


第30章
  朝会还在继续。
  带刀侍卫将王鼎押解下去,氛围由此渐次轻松下来。
  忽然之间,又闻抽刀声,满殿锦衣俱是瞪眼看王鼎。
  殿前带刀侍卫,今日极其郁闷。往日让颜尚书拔刀,那是因为,就算他们不准,也敌不过颜尚书。倒不是睁只眼闭只眼,让王鼎这样的文官抽走宝刀,还是头一遭。
  王鼎遥望着颜岁愿,目光先是哀痛欲绝,而后星火高涨。满腔悲愤的说:“颜岁愿!今日杀我者,不是你,也不是旁人,是这浇漓之风!”
  “时事难从,力微任重,颜岁愿,我王鼎在九泉烈狱等着你!你终有一日,要死在你所依凭之势!”
  腥膻气味弥漫,王鼎颈脉割裂,喷洒猩红,双膝砸地倒下。殿中悬着的宫灯光华,白昼浮光,在王鼎眼中灰寂。死不瞑目,他要眼睁睁看这颓败王朝如何将浇漓化淳俗!
  历朝历代都不缺乏敢死之臣,但都是死谏君王,流芳百世。王鼎却是以死诅咒同僚,而且言语之中藏着令人发想的意味。
  所有人不由得想,颜岁愿会死在他所依凭之势,此言和解?颜岁愿现在所依凭的是卢龙中宁军,这可是颜家世代统御的王师。在这支军队面前,只怕皇帝圣旨都未能比颜氏子弟顶用。
  中宁军怎么可能会成为颜岁愿的夺命之厄?!这王鼎是恨毒颜岁愿了,不然也不能说出这样咒怨之言。
  王鼎其人惯来游走多方,油皮脸滑腻,为人亦然如老泥鳅。此番英勇就义,干脆赴死,倒是让刘玄等人刮目相看。本以为,王鼎还要拿把柄秘辛要挟好些人,如今倒是一了百了。
  刘玄此时出言:“皇上,老臣心有感慨,不得不抒。纵然王鼎不如颜尚书纯忠,但,水至清则无鱼,王鼎这些年带领吏部整顿吏治,也是有目共睹,算得用心尽心。如今,王鼎已然赴死,皇上仁心,臣望求皇上对其家眷敞开一面。”
  宰相一派顿时齐声:“臣等附议!”
  乌压压跪倒一片文臣,而督察院此时也难得与宰相一派同仇敌忾,“臣等附议!”
  程藏之这厢的武将倒是未有动作,文臣那边闹腾,他们看看热闹就行。回想以往,他们武将在外厮杀拼命,文臣恐惧自己被削弱,让武人骑在头上,后方扯后腿。
  他们流干汗洒完血搏来的疆土,转头就被和谈大方赠送,万骨枯换来的胜利,转头和谈就按着他们脑袋向血仇低头认输。
  一块求情?还不如让他们死在这呢。这也是颜岁愿多年能如此与文臣掘坟的重要原因,朝廷的舞台,甩着水袖叽叽喳喳的八成都是文臣。武将乐见其成。
  颜岁愿眉目肃冷,庭中立身笔挺,他道:“皇上!《大宁律疏》尚在,焉能逼直为曲!”他冷涩的目光扫过群臣,“金州一城百姓冤未洗,苦未祛,尔等各有家乡故土,倘若他日被清洗的是尔等故乡家园,望尔等也能如此宽仁心慈!”
  他又道:“闻说,刘首辅乃是淮南道光州人氏,卫都御史乃是江南道永州人氏,岑佥都御史乃是方朔之地人氏,”颜岁愿抬首望天子李深,跪地请命,“臣请巡察州府,以整饬地方!”
  刘玄、卫正脸色一变,金州百姓被屠杀洗劫之事,他们也知晓详情,与地方驻军相联系。这样的作风,定然不止是一州。
  淮南道有淮南节度使,与刘玄甚有干戚。江南道有荆南节度使,与卫正有干戚。若是让颜岁愿出巡,也发现这样的事,他们都要遭殃。
  至于岑望,他是朔方之地的人,而朔方所在的关内道以北,已然在程藏之管辖内。所以,他很雄赳赳气昂昂的瞪着颜岁愿。
  再巡察自然不可,但足以逼迫刘玄等人就范。刘玄道:“颜尚书,眼下已近年节,何必再兴杀戮不吉。法理也是讲究人情,自古便是,颜尚书何必拘泥一隅。”
  颜岁愿郑重回他:“刘首辅,法之严,法之威,法之度,皆在于执行。”
  “顽固小儿!”卫正显然不能再忍耐,当即挥袖斥责。
  李深见状,和事老一般道:“颜卿,年节在即,今年祭天礼推迟,已然是悖逆上天。少兴杀戮,权当为朝积福。此事,王鼎一案,交由大理寺处置。程卿,以为如何?”
  程藏之欣然,道:“臣,领旨!”
  正愁着年节这空荡没有理由找颜岁愿,皇帝这是他才打瞌睡,就送枕头。
  王鼎一事,算是完全敲定。群臣觉着,这朝会也该结束了。毕竟是一位尚书归天,代价不小。
  然而,就在群臣心里想着年节定哪家饭庄菜品,皇帝御赐何样恩典之时。颜尚书再度开口:“皇上,督察院御史监管之职未尽,致使朝廷被李怀恩等蠹虫蒙蔽三载,督察院应罚俸三年!”
  “……”
  罪有攸归,好你个罪有攸归!都御史卫正当庭被气的两眼一翻,倒在御史堆里。
  李深见状,索性道:“送都御史回府好生休养。另,准颜卿奏。”
  一干群龙无首的御史大夫面面相觑,着急看佥都御史岑望,岑望却意外的不为所动。就在这片息,他们三年的俸禄——丢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御史言官也是得罪人的差事。所以朝臣们自然是欢喜多,惆怅少。想想,以往都是他们言官参别人,害的别人动辄罚俸减薪、甚至丢乌纱帽。能看到御史言官们被参的当庭晕倒,也多亏了颜尚书。
  督察院与宰相一派是都没捞到好,到此,朝会也该落幕。
  但是武将们却迎来冬寒,颜尚书下一句话就是参他们的。颜岁愿目光掠过程藏之,两人对视片刻,颜岁愿才道:“皇上,金州之祸起于军队,若说十道之内未有此事,臣不信。但念在天下太平,臣不巡察十道,但请皇上,削减十道军饷,令各道驻军整顿军政上报兵部,若有不实,裁撤军队,着禁军统御军队,斩谎报军务者!”
  原本心里发笑的武将们,登时间心底冷风飕飕。这他娘的,扣发军饷就够要命,居然还要抢老子的兵马!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有武将蹦出,指着颜岁愿鼻子骂:“你个臭不要脸的刑部尚书!他们文臣怕你这张娘们似的脸,俺们可不怕你!扣发军饷,居然还想要俺们的命!老子呸!作你娘的春秋大梦吧!”
  本朝的武将鲜少有世代传承,所以武将素质堪忧。世代武将之门,程门已经被诛九族。颜氏,因为一向低调,又不世袭,所以尚能算将门。但,自颜岁愿入朝为臣,鲜少有武将记得颜氏是将门。只觉得颜氏后代是个直性子的小白脸,哪有放在心上。都在背地里等着颜庭后继无人,中宁军衰败。
  程藏之脸色极差,倒不是因为颜岁愿不给他颜面,连他一块整顿。而是,因为这武将的话太难听。而对方,恰又是川西节度使安行蓄的人。
  目光向御史那边扫去,程藏之与一人暗结目光。御史那边便有动静,有御史蹦出来,一脸独痛痛不如众痛痛,咬牙道:“臣参中郎将张高御前失仪!口出污秽,不敬君王,以下犯上,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大约是被颜岁愿逼疯了,御史们集体发狂犬病,也不管所言有无依据,怎么严重怎么参奏。
  武将阵营自然是口舌争不过御史言官,再加上反应过来的宰相一派,所有人都抱着我倒霉你也别想跑的念头,一哄而上。
  李深在龙椅之上,两眼发昏,心中却是少有的舒展。正愁国库空虚,满朝文武受罚,不但年终赏赐省去,甚至能节约一笔正常支出。正是喜将甘霖。
  程藏之麾下的武将倒还镇定,没跟着一块骂街。趁着无人注意,问程藏之:“都督,我等从未虐待百姓,也从未放纵军队,难不成也要被扣发军饷?”
  另一位自河西回朝暂时述职的武将也道:“都督,我这沙陀刚啃完沙子,连只母狗都没敢看,就怕您教我做人,一回京比孙子还要曾孙子,怎么就不给我发血汗钱了?!”
  “这个,你们稍等,我去给你们问问。”程藏之道。
  两武将傻眼了,还是河西刚回来的那位嘴不把门,他大大咧咧道:“都督,那颜尚书不是您的姘头吗?给情夫留点脸,心里还没数吗?”
  “……”程藏之凝目看部下一眼,果真是跟着他在河西征战的嫡系军,什么话都敢说,他轻咳一声,“谁说颜岁愿是本都督的姘头?”
  这武将神情更加激愤,当即喷口而出:“就是都督您明媒正娶的,也不能将您的饷钱克扣成这样啊!退一万步说,您惧内,也不能赔上我的银子啊!”
  “……”
  程藏之嘴角抽搐,但见身边部下的脸色,俱是一番赞同。
  还有人说:“都督您好好跟颜尚书说说,实在不行,您把您的饷银罚给朝廷。我等拿了银子,定然对都督就义感激不尽!”
  “……”
  程藏之觉得自己这群部下,离了自己果然都皮痒了。


第31章
  不管如何,军饷一事事关重大。河西驻军若是犯错,程藏之便闭口不言,但河西驻军一向风纪严明,没道理跟着遭殃。
  程藏之带着诸位将领的希冀,缓步移向颜岁愿。
  颜岁愿见他行来,皱眉,神色不明。
  程藏之凑上前,含笑道:“颜尚书,我部下给我出了个主意。”
  颜岁愿面无神情,“程节度使欲言何事?”
  “他们说,颜尚书要是想管我饷银俸禄,就让颜尚书管。”程藏之看着颜岁愿的神情,一点一点变化,“能不能放过他们,毕竟,他们也有媳妇儿要管钱,总不能没有饷银俸禄让媳妇踹下榻。”
  语毕,颜岁愿目光如刀,剜人心扉。他道:“程节度使,你的兵,真是与你一脉相承。”
  程藏之故作谦虚,“尚可尚可,都是惧内的情种。”
  “本官说的不是这个,”颜岁愿语气清冷,“本官说的是,程节度使的兵同程节度使一般,不知自重。”
  “……”程藏之不气不馁,直视颜岁愿,目光流转如波,别样情浓,续道:“我不是都答应把金州之金匀你一半,你把河西驻军摘出来,就算疼惜我。”
  颜岁愿垂下眼睑,避而不视程藏之公然泛滥悱恻的桃花眼,道:“本官尚未见金,自然要准备第二手。”
  “年节一过,我就交金。”程藏之果断道。
  颜岁愿依旧垂眸,问:“以何为凭信?”
  程藏之道:“以我这颗心为凭信,若是不够,再加我这个人。”
  “……”颜岁愿沉默一息,抬眸看他,“程大人,你没那么价值不菲。”
  “……”程藏之显得有些伤情失落,继而又道:“你应下我,金州后续诸事,我助你,而且,我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不要说你自己就是那份大礼。
  “安行蓄。”
  “成交。”
  程藏之笑意显露,却叫住颜岁愿,道:“等一下。”
  颜岁愿回头狐疑看他,目光之中询问。
  “击掌为誓,不然我不信。”程藏之伸出一只手掌。
  “……”
  颜岁愿无言以对,却不反对,也如他一般伸出手掌,却被程藏之捉住手腕,一路沿着小臂摸寻而下至肘关节。
  程藏之与他错首,掌心贴在他肌肤,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年节来我府上,好戏不断,若我失言,我一生雌伏于你之下。”
  ‘雌伏’二字自称藏之口中说出,且在含元殿这样的地方,着实令颜岁愿心中一颤,百感千绪。他定下心神,拂袖甩开程藏之潜进袖管的手,道:“……请君自重。”
  程藏之掌心一空,余温尚在,足以慰心。继而缓缓抬首望着大殿之上的雕梁,色彩绮丽艳糜,暗自念念有词:“颜岁愿,你完了,我也完了。”
  不过,既能打消皇帝等人的猜忌,又能跟颜岁愿绑死,也值了。
  继而,程藏之振动衣袖,以洒脱的姿态回到原处。
  部将见他归来,当即瞅着都督脸色,见其和颜悦色,眉宇有餍足之意。便知所求如愿。
  含元殿占地广阔,朝臣争论非议之声若大些,都会有回声。能在嘈杂吵闹之间,声动大殿,响彻樑尘是一件不易之事。
  但颜岁愿做到了,他金声振耳,掷地有声道:“皇上,群臣争议,需皇上一个决断。”
  李深将适才颜岁愿与程藏之的动作,暂时搁在脑后,道:“依卿所见,如何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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