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锋……”夏秋跪在尸体旁边,保护他的人,一个个都死去了,偏生他自己还好好地活着。这块冷玉太贵重了,贵重到搭上了武锋的一条命。武锋是以制造武器为生的,当然明白那把剑。霜雪威力极大,剑占七分,玉占三分。
浣花溪的春日,总是那么和煦,烟涛微茫,等到了晴日,那个红衣人格外的妖娆妩媚,唇角勾起一笑,熠熠生光。
许府外,白箫连日喝酒,几日下来就有些头昏脑涨。回许府的路上,白箫心里总觉得不安,他醉得只有扶着墙才勉强能走路,积病未愈,额上仍是冒着冷汗,“咳咳……”
一只玉手幽幽递来一块红帕子。
“嗯?”他顺着那只手看了过去,“我不是在做梦吧?小秋……”他伸手想去拥抱住。
可夏秋冷面无情,退后了一步,仍是递着手帕。
“对不起。”白箫笑了笑,知道夏秋还是嫌弃他。他接过红帕擦了擦汗,“小秋,你……”白箫顿了顿,觉得夏秋真的变了许多,“你走之后,冷寒……死了……”说得有些唐突了,但白箫希望夏秋可以早些接受这个事实,“对不起,之歌她……没能帮到你。”
夏秋的表情很冰冷,也很淡然,“死得很好啊。”
“呃?”白箫一愣,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死是一种解脱,不好么?”夏秋沉沉说着,“他们都解脱了,留我一个在这世上受罪。”
“小秋。”白箫不希望他这么悲观,“你还有我的。”
“我不需要。”夏秋一字一顿,打开了白箫的手,“天煞孤星,无可非议。还有谁,已经不重要了。”
“小秋,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保护好你。”白箫苦苦求着,但是面前的夏秋很是冷漠,让他痛心,“小秋,我已经失去一个莲华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夏秋伸手递去霜雪,“帮凌檀,我夏秋仁至义尽,此后,我们再无瓜葛。”
“小秋……”白衣一行泪,滑落在长箫上。
见他不接,夏秋松手便走,任凭霜雪掉落在泥泞之中。
“小秋。”白箫一语,泪落两行,夏秋就这么离开了,令他心如死灰。
“哐。”许府之中,白箫将霜雪扔在了桌上。“霜雪?”小檀抬头,“夏秋呢?”他站起了身,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心上人。
“走了。”白箫心口很疼。
“走了?”
白箫苦笑着,“他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秋。小檀,你若对他还有一丝情意,帮我劝劝他可好?”
霜雪是把好剑,不可能轻易就这么修复了的。小檀凝视着霜雪,冷玉上尚有未干了的泥渍,迷津欲渡口……小檀心知大事不妙,他二话不说,带了霜雪出门去了。
“白箫。”花之歌走近,正考虑要不要问他下一句。
“嗯。”白箫提不起精神来。
花之歌轻声问道:“你喜欢夏秋吗?”
白箫嗤笑,自顾自地饮酒。
但是花之歌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帮夏秋,一是愧,二是你。”
“你能单独帮我个忙吗?”他忽然开口问。
“能。”花之歌点头,“只要是你开口,我一定办到。”
白箫轻笑,起身伏在她耳边悄言了几句,“怎么样?能办到吗?”
“这……”花之歌迟疑,抬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白箫身子靠向床榻。
花之歌不答话,目光直勾勾盯着白箫的下身。
“……”
许府外,数日来,小檀四处打听着夏秋的下落,他也去过了慕容琴坊,可是夏秋不在那里,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青衣公子去了哪里。
“潇湘楼的那个红衣公子琴曲当真是妙极了,我估计他长得也肯定俊俏至极。”
“可惜了,人家卖艺不卖身。”
“谁说不卖了?我昨日去捧了个场,人家立了个规矩,给十万两黄金就接客,没钱也可以,只要能解得了他那身玉环长绫裙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不过,人家也说了,要是解不了,还碰了他的腰,他可是要人性命的。”
“这公子还真是有趣啊,潇湘楼都被他捧红了。”
“走走走,也跟咱们没关系,无福消受啊。”
听得路上闲谈,小檀握紧了剑,这小娘子背着他卖身?小檀带着一身冷气,往潇湘楼去了。
“新来的琴师在何处?”小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鸨赔笑,“这位公子,今日还真是不凑巧了,小楼的琴师一日只弹一支曲子,您来晚了,我们琴师已经歇下了。”
非爱不弹?这是打算花心了?小檀冷冷抬起左手的霜雪,“在何处?”他一字一顿。
“四……四楼……”老鸨被这气势吓坏了,指着楼上。
上了楼,屋门前,手刚要叩在门上,小檀却犹豫了,他该如何面对夏秋啊?“吱呀——”他叹着气推门进来,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心里放在第一的就是怎么才能讨好夏秋。
“嗯?”床上的夏秋,前一刻,在小檀还没进门的时候,他一袭玉环长绫裙,红色绸缎束着双眼,便在床上滚来滚去许久了,脸上飞红,难受得咬着衣袖,一个人搔首弄姿。门一开,他蒙着双眼,不知来人是谁,手上的一叶飞刀先飞了过去。
以小檀的身手又不是接不下,小檀初入闺房,便被夏秋的相貌震撼到了。最初时以为夏秋相貌不堪入目,后来得知真相,知他相貌很好,却不曾知道,竟然这般姣好。
暗红的玉环长绫裙根本与“温雅”二字不沾边,反倒令夏秋倍显狎昵。小檀都很疑惑,一直以为他是青衣着身,是什么时候换了颜色呢?是什么时候,不再一副温雅琴师的模样了?明明已经加冠了,夏秋仍是旧时女儿姿,只是用发带简简单单挽着发,头饰也只有一个小小的红花扇子以及一支系着红带子的檀香木簪。
此时此刻,小檀是真的想用他的长绫绑了他,如此婀娜多姿,妖里妖气,两个人浪死在床上也不为过。
小檀走近了,看向了桌上的片玉,随手拨了两下,坐了下来。
来人似乎没有恶意,夏秋近日来一直蒙着眼,体会着小檀失明的感受,他扑落在床上,相信那个人会是个正人君子,不会碰他的。
可惜失算了,小檀还真就不做正人君子了,抚了抚“片玉”二字,他凛然推开了那架琴,好让夏秋挣扎的时候够不着。小檀刻意地不说话,挑起了夏秋内心的不安,脚步声临近了,夏秋急欲拉开红绸缎,可是被小檀抢先一步按在了床上。
“放开我。”夏秋冷冰冰地说道。
小檀想笑,自家小娘子什么时候这么高冷了?他依言松了手,因为夏秋举动不太正常,而且手脚发热,现在的小檀不是瞎子,看得出来,夏秋不是喝醉了,就是喝春|药了。
“啊……”夏秋忍不住咬着衣裳,趴在了床上。
有这么难受么?小檀按住那双躁动的双手,压上了身,“唔……”
“嗯……”夏秋被人吻着,内心是想反抗的,但是有些无力,于是想伸手去够旁边桌上的片玉,搞笑,那架琴早被小檀移了位置。
修长的手指伸入了玉环,手指缠着红绫,绕指几匝,往下按去了,竟然拉开了那身衣裙。夏秋即刻愣住了,猜到了这人是谁了,“小……唔……”夏秋被堵上了唇,他的双手又不安分了起来,想去扒下衣裳。
小檀双眼已经恢复视力,松了口,就这么看着小娘子搔首弄姿,自己乖乖脱衣服。
“我感觉……嗓子好像有口水,但是我吐不出来,帮帮我……”夏秋干咽了一下,在小檀的支撑下,趴着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还在乱动。
“好。”小檀应了,脱衣服的时候动作很慢,他偷眼看着夏秋,怎么能这么好看呢?他会不会,还是配不上?
夏秋等不及了,仰头就要哭。
“别哭。”让你喝春|药。今儿喝鸩毒,明儿就喝春|药?小檀叹气,丢开了衣裳,“我们坐坐。”
第61章 打情骂俏合欢心
白衣扔下了床,随后红衣叠在上面,最后的是红绫的一角——小檀迫不及待地用红绫绑了夏秋,按住就是一顿糟蹋。夏秋口中咬着红绫,白箫说得不错,夏秋咬东西的动作确实很撩人,尤其是现在什么都不穿的时候。他好几次想伸手去解了蒙着眼的红绸缎,可是小檀叩着他双手不许。
“啊啊……”夏秋乱叫着,握紧了那双手,满脸通红。
“好诗……”小檀略愣,双眼含笑,吻着他脖颈。
“嗯?”
小檀笑道:“想起了你之前写的诗,好诗。”确实是好诗啊,小檀饶有兴趣地陪他玩。
夏秋放松了些,眼上的红绸缎已经微湿了,“凌檀,你已经有许子衿了,还来找我做什么?”他突然觉得红绸束得太紧,他双眼好疼,“我有时候真的好难受,你不在我身边。”
“还难受吗?你不是吐出来了吗?”小檀略笑,蹭了蹭他玑玉般的双肩。
“我还记得那日鸳鸯浦你答应了我。”可后来小檀食言了,负了心,“总之我不能生,我也不会找之歌医治,我就安安分分做个废人,如你所愿。”最后四个字夏秋故意放慢了速度。
久别重逢说话竟然这么刻薄?小檀知他故意所为,激自己生气的,小檀偏不生气,“有清儿就够了,不用再生了。你是我的,不许给旁人弹琴,也不许卖身,否则——我会吃醋的。”
“你虚伪!”他愤愤地扯下了红绸,小檀双眸含笑,两人对视,“你的眼睛……”花之歌竟然真的医好了?夏秋低头,“与我无关。”语毕,他就要起身拿衣服。
“想走?”小檀顶上身子,摁着他不许动,“便宜了你多少回?广陵琴师好歹便宜我一回啊?”
“你……”夏秋从枕下摸出飞刀来,直接往小檀染上胭脂的脖颈划去了。
“花拳绣腿就敢弑夫。”小檀反手就夺了,“我的小娘子,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放开我。”夏秋大喊大叫。
“做梦。”小檀一笑,才发现欺负夏秋这么好玩,小檀宛若清水,无香流韵,“之前许府第一次,你怎么那么霸道呢?嗯?”小檀刻意压低声音问着,“我这个人记仇。”
夏秋脸红,羞愤难当,“放开……你……小心精尽人亡!”他喊出一句。
小檀直接笑喷了,“那你怎么还没死?”
“还不都是因为你!”
“那我还你。”
“啊啊!我大方,不用还了!”
“还嘛。”小檀揉揉,“夏秋,我告诉你,你赖在这青楼一日,我凌檀就霸占你一日,我看谁敢进这个屋门。”
夏秋被逗乐了,本来还在吃醋,这下子小檀也在吃,屋里好酸啊。“可以啊,我看你名声还要不要,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许子衿若是听说你我如此,会是什么反应。”
“呵。”小檀冷笑,看来得好好调|教调|教自家小娇妻了,今日便宜了夏秋一回,也该他占便宜了。让你背着夫君浪青楼,活该。
夜晚时分,夏秋累坏了,躺在床上眯着眼。夏秋说了好多好多,有喜有悲。告诉他,看到了他在山上写的那些知心话,只是可惜,自己曾在碑墓前说过的话,无人听闻。
告诉他,玄七前辈已经去世,《剑中书》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悟了,自己亲手帮他安葬了玄七前辈。
告诉他,去过了漠北,上过了风雪庄,很羡慕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只是一个人太孤单了。
告诉他,自己身边死了好多人,慕容姐姐死了,小锋也死了,自己都有些恨自己了。
夏秋眯紧了双眼,任着双肩打颤,泪水直流,在爱人面前,夏秋一诉衷肠,开始恐惧未来了。
小檀静静听着,自始至终,只有一句对不起,他蹭了蹭那张桃面,他也不喜欢人落泪,最不喜欢的,便是夏秋在他面前落泪了。
“无香出门这么这么多天,怎么还没回来啊?”许子衿闷闷不乐地问着身旁的下属。
“回家主,这……”
“说。”许子衿厉声道。
“听说夏秋卖身潇湘楼,无香公子终日厮混在那里。”
“什么?!夏秋?”许子衿大怒,掀翻了桌子,“这个夏秋——”
“家主息怒。”
许子衿怒火中烧,心生一计,“去把二小姐请来。”
“是。”
潇湘楼中,夏秋柔弱似水,平复了心情,“你先回去吧,估计你家里那位会吃醋的。”
小檀笑了笑,双眼发光,“我这一走,我可是会吃醋的。”鬼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人拿巨资来买夏秋一夜情。
夏秋勾弄着头发,勾弄勾弄再勾弄,含笑轻轻一句:“我等你。”
“当真?”
“广陵琴师,生死不改。”他笑,像个魅惑人的小狐狸精。
“好。”小檀掀衣起身,也是时候走了。
门口,夏秋忽地又拥住了,“小檀。”
“嗯?”
“白箫他……小檀,我这生都对不起他,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别让他……恨我。我是真的怕了,怕他会再出事。”夏秋又难过起来。
小檀微笑,“那我呢?”
“能带累你我就高兴。”
“……”什么逻辑?小檀扶额。
“我说真的。”夏秋一本正经。
楼下,小檀整理好衣裳就下来了,临去时又叫来了老鸨。“公子有何吩咐?”毕竟能拿下那位广陵琴师,肯定不是寻常人,老鸨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