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带刀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墨然回首

作者:墨然回首  录入:07-07

  美是美,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大尾巴狼似的心虚和不怀好意……
  陆铮鸣“无力”地抬手搭在额头挡了挡光,发出声虚弱的呻/吟。
  和臻心里一咯噔,琢磨着自己这快嗝屁的身子骨,下手那两巴掌怎么都重不了哇。可是一看陆铮鸣难得一副憔悴至极的可怜模样,他心里不免心上八下,拖着快散架的身子蹭啊蹭的蹭过去,眼含担忧:“老陆,没事儿吧,我见你怎么叫都叫不醒,便略微敲打了你两下。”
  那声“老陆”激得陆铮鸣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他心道,以后得把和臻和嘴上没门的宴行生隔得远远的,或者找个机会身体力行地让和臻好好明白他到底“老”还是“不老”。
  他稍稍挪开了手,目光上下一扫,见和臻虽是面色惨白如纸,但眼瞳清澈,便略略放下心来。
  那个老牛鼻子倒是有点道行,但若真是个呼风唤雨,有大神通的高人,大燕的国运又为何会一路衰败到如今这地步?
  对纳音国师的本事,陆铮鸣仍心存疑虑,但是对于自己方才那段经历……
  他又目光深邃地看向和四,仿若想透过他的脸看到那颗藏得滴水不漏的心。
  和臻从未提起过他被老厂公捡到之前的经历,原先陆铮鸣以为只是一段颠沛流离的坎坷过去。毕竟现下的世道并不太平,流离失所,抛儿弃女者数不胜数,他原以为和臻也不过是那些弃儿中的一员而已,至多身份稍微特殊,才被东厂的老厂公捡了回去。
  但是现在想起那场“梦境”的种种对话,陆铮鸣竟隐约地有一丝心惊……
  凤凰是个什么意思,和臻的娘又究竟是哪一位“贵人”?
  和臻被他锁在脸上的视线盯得毛骨悚然,他心道,不是吧这男人这么记仇的?不就扇了他两巴掌么,这眼神和快要把他抽筋拔骨吞下去似的?!
  他拥着被子坐在一旁,讪讪地伸出根手指戳了一下陆铮鸣的脸:“阿陆啊,我也是为了叫醒你呀,你可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手指头被陆铮鸣一把攥住,狠狠地咬了一口,顿时泪花就冒了出来。
  “我干霖娘的,姓陆的,属狗的是吧?!”
  他一边冒着泪,一边破口大骂。
  他一骂,陆铮鸣脑海里那幅他飘在血海里的惨烈画面终于消散了一些,独属于和臻身上那种“打不死,摔不烂,有事先骂娘”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他咬完后又安抚地亲了亲,嗓音沙哑地问了句:“没事儿了吧。”
  和臻正被咬得火起,陆铮鸣突然来了这一句,他整个人懵在了那,半晌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陆铮鸣侧过身凝视着那张惨白惨白的脸庞,心头划过种种疑虑,到底是怎样的病,发作时几乎要了人命,可又恢复得神速醒来后几乎看不出异样?
  和臻真的只是得了病吗?
  他攥着和臻的那根手指放在唇边摩挲,幽幽道:“这点痛?你可知道我看你晕在我怀里时的感受?”
  和臻脸色一滞,指尖被按在那片柔软的温热上,有点酥,又有点痒。
  陆铮鸣垂着眼睑,仍是幽幽地说:“你晕前只记得要我入宫帮那小子一把,可曾想过我半点?”
  和臻被问得哑口无言,彻底心虚了。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最见不得陆铮鸣这副示弱示软的样子。他学着陆铮鸣的样子侧躺了下来,因为才醒的缘故,脸色并不好看,白得没有一丝生气,他声音也放缓了下来:“我这不是晕得突然么,你就在我身边,我不把陛下托付给你,托付给谁呢?”
  虽然他没搞过风月之事,但看人下菜碟这种本事却是与生俱来的。
  这一句果然令陆铮鸣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淡淡瞥了一眼和臻期期艾艾的脸庞,凑过头去,几乎鼻尖抵着鼻尖,踯躅片刻后试探着问:“方才你晕着时,可做梦了?”
  和臻明显愣了一下,费神回想了一下,摇头道:“记不大清了,晕时不省人事哪里会记得做没做梦?”
  他虽是清醒过来,但眉目里难掩倦色,像是株被风霜雨雪狠狠摧残过的花树,勉强从上天偷了一丝生机苟活了下来。
  “怎么?”和臻打了个小小的张口,迟疑着问,“我说了什么梦话吗?”
  陆铮鸣瞧着他隐含一丝小心和紧张的模样,心里头的疑虑不减反增,和臻的神色不似作假,看来他是当真不记得梦里那些似真非真的声音了。那些声音……是否代表着他的过去?
  陆铮鸣闭上眼,说了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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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认祖归宗
  和四那副快散了架的身子骨也容不得他在梦话不梦话上纠缠太多,随意问了两句陆铮鸣如何禀告小皇帝军情之事后,觉着没甚差错,甚至姓陆的办事比他预料得更牢靠些。和四打了个疲倦绵长的呵欠,拍拍陆铮鸣的脸:“得,办得不错,回头赏你。”
  他那拍脸的动作换作旁人就是流里流气,不成体统,可由和四这等故作高冷的美人作出来,偏就勾得人心痒难耐。
  要不是时机场合不对,陆铮鸣当真想就地把人按下去,好好讨一讨赏。他当真也将人按了,却是一手拉起被子,和包粽子一样将和四包住,也拍了拍他那张比死人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脸,皮笑肉不笑道:“赏就先攒着吧,等回头再向你讨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先眯一会,我估摸着你今儿怕是不得太平。”
  北疆的军情一到,整个朝廷上下不得炸成一锅粥?
  和四本就困乏得很,便顺水推舟地躺下了,闭上眼时忽然问了句:“你呢?”
  陆铮鸣沉重地叹了口气,趁着和四没注意,在他额头偷亲了一口,麻溜地翻身下床:“至于我啊,得去衙门挣钱养家糊口去了。”
  和四听着他的“挣钱养家”的抱怨,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嘴角。
  ……
  和四一觉睡到了午后,醒时可谓神清气爽,半分快要灯枯油尽,病入膏肓的模样也没有。
  要不是赵精忠亲眼瞧着他双目失明,一副快要入土为安,早登极乐的惨淡模样,还以为是自家少主子故意拿他们逗趣。
  他捧着大氅,饱含忧虑地看着正穿衣戴冠的和四,委婉地提议:“督主,这时候朝里正乱着,您身体还未大安,要不再休养休养?”
  和四一醒,秉笔余涟就传消息来了。
  说是军情一早传到了朝里,内阁震荡,满朝哗然,登时大家年也不过了,假也不休了,忙不迭地捂着官帽从自家娇妻美妾的暖被窝里连滚带爬地上朝了。
  京城里彻夜燃放的焰火味尚未散尽,满朝文武闻着这淡淡的烟火气,像是已经嗅到了蛮族铮铮铁蹄下的烽火味,一个个天崩地裂,像是明日大燕就要亡国似的。
  一夜没睡的小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下面各个愁容满面却还在争吵不休的文武大臣,像看一池子乱糟糟叫着的鸭子……
  “鸭子”们吵得你来我往,面红耳赤,好不热闹。
  可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对抗北蛮,夺城救国的切实法子来。反倒把几个年事高的老臣给气(吓)当场送进了太医院,那情景和四光听着就一脸惨不忍睹,要是在场没准能直接笑出了声。
  今儿是大年初一,几位藩王尚未离京,便也难得上了朝。
  在场众臣里,最稳重的当属几位内阁阁老和藩王们了。
  先不提各怀鬼胎的藩王,几位阁老虽不说如东厂的手眼通天,但想必也有自己的手段,起码在早朝前听到了一丝风声。
  光看那几位,面上是稳如泰山,滴水不漏,谁也猜不到这几位辅政大臣的心思。但是光看他们气定神闲的样子,慌乱不已的群臣们稍稍定下心。你看即便天塌了,那还有高个儿的顶着呢。
  再一看,小皇帝居然也一副心平气和,没事人似的样子。众臣私下一番唏嘘,毕竟年纪小,无知者无畏啊……
  在满殿嘈杂里,几个阁老略微耳语几句,首辅杨阁老便越众而出,拈须从容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当务之急便是推荐出一位主将挂帅出征。不知各位可有良才虎将可举荐?”
  可哪有啊,打瓦木堡之变后大燕上下休养生息,这些年渐渐从战时紧绷的状态里缓了过来,不论黎民百姓还是王公大臣都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痛。至于军方,打着开源节流、休养生息的名头,已经很久没打过一场像模像样的仗了。
  帅才凋敝,是所有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可是再没人,那也能矮子堆里挑将军出来,首辅一开口,诸臣便知内阁八成是有人选了。
  至于是何人,无非便是几个世里挑呗。左右这北疆尚有宁王压阵在,就算宁王受伤但威名人在,燕国的百官们个个心存侥幸,没准宁王的伤过个两天就好了呢?
  他话还未说完,一直作壁上观的小皇帝像是突然回了神,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等等,朕思量一夜,已有人选。”
  包括杨首辅在内的百官们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
  和四听着赵精忠一板一眼地复述早朝时的情景,心下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心道这陆铮鸣的确有两把刷子,他陪着小皇帝那么久也没见着这小王八犊子给他涨点脸,结果姓陆的说了两句,这小混球居然像模像样地镇住了群臣。
  小皇帝选的人选,便是陆铮鸣前夜里说得第一种法子,命靖武公挂帅,又找了个算是家底清白,草根出身的青年将军担任主将,两人一同率军前往北疆,抵御北蛮,夺回云州。
  不给杨首辅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小皇帝当场就把虎符给了靖武公,一句废话也没有就下朝了。
  等内阁们回过神,兵部和户部已经两头并行,开始调拨人马和粮草了。
  小皇帝这事儿办得太雷厉风行,和他先帝老子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格完全不同,这才出奇制胜,没能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包括太后。
  和四急着去宫里就是为了此事,太后一定知道了小皇帝独断专行选将一事,内阁里有她的娘家人,此事想必她也想借机给娘家点挣功立业的机会。结果被小皇帝突然横刀截胡,可不是要恼火,关键现在还多了个萧巡。
  这女人选择的机会多了,心思便活络开了。
  赵精忠见和四一脸破罐子破摔,彻底放弃治疗的样子,忧心更重了,他两眼含着晶莹的泪花:“督主,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和四突然转身,凝重地看着他,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重重一按:“那顾鸾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替我好好照顾他!”他顿了顿又说,“你现在要照顾也行,我不介意!要不,今晚你们就试试?”
  赵精忠:“???”
  偷听的顾鸾:“???”
  赵精忠一张黑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这,这这哪行啊!他是督主您的人……”
  “我说行,你就行!一个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和四不满地一挥手,大步朝外而去,“哦对了,我要是真有个意外,你把姓陆的给我宰了陪葬,听见了么?”
  不远处当值地陆铮鸣背上猛地蹿起一股寒意,打了个喷嚏,使劲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句:“谁在背后念我呢?”
  即便赵精忠不说,和四也是慎重考虑过自己的身体状况的。眼睛么,其实半瞎不瞎,耳朵么时灵不灵。听说昨夜纳音那妖怪来了,说是给自己看病,这位国师大人大约是真有些本事的。
  现在的和四起码能走能动,除了偶尔脚下有些发飘外,没什么大毛病。
  和四十分乐观,主要是不乐观也没招啊,就算明天嗝屁,今天不还得当好他一天的东厂提督么?
  ……
  一夜没回宫,和四回到宫里时总有种无法描述的陌生感,好像过了个年,这宫里就像是人变了张脸,处处透着种不自在。
  当然,无人敢给和四这位东厂提督不自在,除了宫里头的两位主子……
  他一进宫,便听说小皇帝刚下朝没多久就被叫去寿春宫了,到现在还未归,估摸着是挨训在。
  和四不急着立即赶去寿春宫,而是招来司礼监秉笔余涟。
  余涟远远便见着和四一身蟒袍立在廊下扶花逗鸟,在银装素裹的宫里头仿若一道别致的风景。他走近了才瞧清和四两颊发白,唇色也透着股令人心惊的死气,只是人看着尚有些精神,他谨慎地行了个礼。
  和四没立即叫他起来,而是任由他弓着背候在那,他一手压着花枝逗鹦鹉,漫不经心地问:“余秉笔跟了我干爹多少年了?”
  余涟一听他这口气,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妙,但是他迅速稳了稳心绪,力作平静地拱手道:“十年有余。”
  和四瞥了他一眼:“这宫里人来人去,十年不算短了。”
  余涟沉默,一言不发地跪了下来。
  和四看着他的样子笑了一笑,眼底却是清清冷冷无半分笑意:“余秉笔这是要请罪了?别急,我不是来找你问罪的,你跟了干爹十多年,对他一片忠心,替他办事盯着我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我还年轻又坐着这么一个位子,总会有疏漏的地方,也需要你们这些老人提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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