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古代架空]——BY:放鸽子

作者:放鸽子  录入:07-08

  即便如此,那泛着大片红肿的额头,也足够触目惊心的了。
  好不容易把人拦下,高继宣人都快傻了,压根儿不知下一步当喊人还是继续把人压着,倒是杨文广率先回过神来,趁狄青没再挣扎的当头,难得气恼地在高继宣脑门上狠狠一敲,斥道:“净在胡说八道!”
  他虽不知,惯来稳重的狄青为何会是这般激烈反应,可总归是满嘴胡言乱语的高继宣的黑锅没跑了。
  就连挨了这一重凿的高继宣,也破天荒地没敢发声,只忐忑地盯着还精神恍惚的狄青瞧。
  杨文广俯身,低声向狄青询道:“狄兄,还能听见么?”
  狄青周身僵硬,一动不动。
  杨文广无奈,只有抬眼看向不知所措的高继宣:“你快去请大夫来,还得赶紧派人,知会陆节度一声。”
  高继宣被吓得厉害,听到杨文广的话,就像找到主心骨似的,赶紧点头应下,拔腿就要往外跑。
  殊料捕捉到‘陆节度’这一关键词的狄青,回神得比谁都快,赶紧喝止:“不许去!”
  都已经跑到门边的高继宣被这喝声一吓,又不敢动了。
  杨文广微讶,赶快松开对狄青的钳制,任由渐渐开始用力的对方起身,小心问道:“狄兄已回神了?方才究竟怎么了?”
  怎跟鬼上身似的,遭嘴上向来没把门的高继宣一刺激,就莫名其妙就发起癫来。
  狄青却是有苦难言。
  他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是长久以来,都对公祖怀有不可告人的非分之想……内心的震撼,可不正如挨了一道晴天霹雳,半天回不过神来?
  只是这样要命的隐秘,绝计是不能对他们说出来的。
  狄青竭力保持着平静,简明扼要地回复道:“我是惦记战事久了,有些心烦,方于刚才失态了。吓着你们,着实对不住,不过的确同你们无关,还望你们莫叫旁人知晓。”
  面无表情地说完这话,他唯恐自己那些小秘密穿帮,勉强压下如麻乱绪,也顾不上处理头上伤口,就和衣躺上床,假寐去了。
  徒留自以为闯下大祸的高继宣一脸如丧考妣,同杨文广面面相觑,到底按捺下心里的不安,没宣扬到全营皆知。
  而将全身藏到被子里,密不透风的狄青,心里也跟上刀山、下火海似的难受。
  他面上不显,内心却天人交战得正欢。
  一方面是恨自己畜生不如,居然对待他如此优厚亲和的公祖产生这些痴心妄想,简直难以启齿,枉为丈夫……既对不起自己念这么多年的书,更对不起公祖对他的悉心栽培。
  一方面所怀的,则是一重他不敢细想的‘坏’心思了:像公祖那么好的人,自然值得一位全心全意,为他豁出性命去也心甘情愿的伴侣。
  然而世间女子多柔弱,不似菟丝花般依赖公祖而存,需公祖挡风遮雨的,可谓寥寥无几。
  能替公祖抛头颅洒热血,两肋插刀万死不辞的,怕是一个都寻不到。
  思及此处,狄青一边觉得厚脸皮滚化火烧得疼,一边又感到了几分诡异的心安理得。
  ——但他却可以。
  他是心甘情愿,迟早也能将公祖捧在手心里。
  再用这副还算凑合的血肉之躯,把这独一无二的宝贝,给保护得妥妥当当的。
  ——哎,他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一念头乍一浮现,狄青就羞赧万分,甚至忍不住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翻滚起来。
  只是翻滚归翻滚,唾骂归唾骂,这想法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越发强烈,也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而对于一直小心翼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高继宣和杨文广而言,狄青的这一系列诡异翻滚,他们是越看越觉心惊肉跳。
  咋还在榻上悄无声息地打起滚来了?
  若打滚的是高继宣的话,杨文广怕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可放在狄青身上,那简直称得上石破天惊了。
  毕竟狄青素来正经严肃,顶多是在陆节度跟前时多点人气,却从没有过这么疯的时候!
  尤其自认是罪魁祸首的高继宣,更是感到坐立不安。
  ……果然,还是得找大夫来看看罢?
  二人沉默地对视一眼,又通过目光合计一下,很快达成了共识。
  尽管听狄青方才说话,精神还似清明的,可瞅这一举一动,着实不似正常模样。
  高继宣蹑手蹑脚地出了营房,就往大夫所在的地方狂奔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把对此颇为重视的大夫给带来了不说,还不忘派人去通知陆辞。
  高继宣想的周到:以陆节度对狄青的一贯看重,肯定不喜他们瞒着的。
  于是满脸通红的狄青,刚被几个强壮军汉强行从被窝里扒出来没多久,就在满面通红的羞耻和恼怒中,迎来了满脸关心和担忧的公祖。
  看着人群中一脸担忧的高继宣,狄青恨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牙根发痒。
  待此间事了,他一定要宰了不听人话、自作主张的高继宣!
  高继宣莫名地打了个哆嗦,赶紧往杨文广身后躲了躲。
  “怎么脸这么红?”陆辞蹙着眉,不顾周边人劝阻,亲自伸手,以手背试了试温度,结果就被那节节攀升似的热度给吓了一跳:“好烫!”
  再一瞧,又发现了不妥之处,忍不住问:“怎这额头还肿起来了?”
  杨文广小声道:“方才磕墙上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磕墙上去?
  陆辞皱眉,还没来得及追问,杵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大夫眸中就精光一闪,装模作样地捋了捋长须,笃定道:“据人称,狄郎自今日回营,模样便不太对劲,瞧这心速失常、面色潮红、浑身起汗、眼眸失神……的症状,怕是受了风寒。”
  因浑身乏力,四肢酸软,而把脑袋磕了碰了的话,就一点不奇怪了。
  原本他还不是十分肯定,但看到节度来后,狄青的表现时,他就认准了。
  陆辞浑然不知,这军中请的是个蒙古大夫,一听便信了大半。
  他无奈颔首,抚着狄青汗涔涔仍不失滚烫的前额,叹了口气:“你啊,平日太逞强了,该歇就得歇啊。”
  对于狄青训练时的拼命劲儿,他平时也是看在眼里的。
  更别提等训练结束后,为了不拉下文课,他还需挑灯夜读,写文章练手。
  这么一来,剩下的休息时间自是少得可怜,哪怕人再龙精虎壮,也经不起累月的如此损耗。
  一想到自己是逼着人前走的罪魁之一,陆辞心里便是阵阵愧疚,决心等人好一些,先将课业削减一半。
  狄青默默无言。
  他只心惊肉跳地想……公祖要是再摸下去的话,他就得把自己生生烧熟了。
  好在公祖那轻轻凉凉的手没在他前额上逗留太久,就已移开。
  不等狄青松上一口气,就听到公祖用那极悦耳的声音下令道:“将人搬回我宅邸里去。要是留在这的话,只怕没养上几日,就又往校场里去了。”
  陆辞想的是,平日里不有句话,说平常少生病的,病起来便分外厉害么?
  这不,刚分别时还好端端的人,忽就来了个病来如山倒,一下成了软乎乎的病猫。
  他虽因事务繁忙,做不到亲自照看,但在他眼皮底下,时不时看上一眼,狄青肯定得老实许多。
  狄青虚弱地半闭着眼,此时此刻,他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亲眼看着人把小狸奴搬回自己的地盘中后,陆辞便放了大半的心。
  他还有事务在身,在吩咐过下人该熬药的熬药,该轮流彻夜看顾的各自安排好后,一时间便顾不上狄青,而是先回书房了。
  张亢是官家亲自下诏,寄以厚望(赵祯:我真没有)派来的人,现做出些许成绩了,自然得第一时间让朝廷知晓,也让小皇帝高兴高兴,面上‘添’点光。
  而此时骑虎难下的狄青,在方才被搬运的过程中,简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其实健壮得像只小牛犊,从而牵扯出无数麻烦的事实。
  等公祖一走,他一口一直提着的气吐出来,一身跟煮熟虾子般的烧红,也就渐渐褪下了。
  他竟把满心关怀他的公祖骗了!
  不仅如此,他还想对公祖这样的谦谦君子、玉叶一般的矜贵人做那种……
  狄青不敢再细想,生怕身上再起不合时宜的反应。
  他心里也已被深深的罪恶感所包围,脑袋无力地枕在软枕上,对卑鄙的自己的厌恶感,一时间浓烈得说不出话来。
  许是这股强烈的负罪感作祟,又一个不慎识破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真实心思,再加上近来天气冷热交替厉害,他的确受了些寒气……第二日一早,彻夜失眠,想着无论如何要解释清楚的狄青,刚一起身,就尝到了头重脚轻,浑身酸软的滋味。
  这下闹得好,不愁怎么圆谎了。
  狄青满心哭笑不得。
  ……他竟是真病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狄青为不用发愁如何圆谎之事,正感庆幸时,却不知公祖一早根本顾不上来查看他的情况,就已被张亢请去,见特意装扮得衣冠楚楚的苏马锅头了。
  尽管苏马锅头清楚,具体情形肯定已让张亢讲述过一遍,但还是愿放过这一大好机会,试图同陆节度攀攀交情。
  当然,若陆辞只是陆秦州的话,苏马锅头都不可能稀罕到哪儿去。
  说到底,知州三年一换,常常连衙署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要为下一任所做打算,打通关系去了。
  知州手底势力的稳固程度,怕还比不上坐拥上百马脚子的他呢,哪儿值得费心思去讨好?
  但节度使可就大有不同了——苏马锅头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见识还是增长了不少的。他瞧陆辞这年纪轻轻,就已身居如此高位,且不提能力究竟如何,却绝计是官家面前的大红人。
  这样的厉害角色,他这辈子都不见得有机会结交的机会,哪儿愿意错过这次?
  陆辞虽未曾见过苏马锅头,却不难从张亢的转述中,对其性情进行一个总体的刻绘。
  等真正见到一脸谄笑的苏马锅头时,陆辞便明了,自己的猜测,是八9不离十的了。
  张亢略感惊奇地发现,素来待人温和亲善,叫人感春风拂面的陆节度,这回却是神色淡淡,寡言得很。
  他这般态度,让苏马锅头很是小心翼翼的同时,原本紧绷的模样反而放松了许多,这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等苏马锅头得了几句模棱两可的答复,留下大批礼物,心满意足地离开,准备择日再来后,张亢忍不住说:“不瞒节度,此人虽贪财好势了些,于此事中却派上极大用场,还需费心维系一番关系,令其踏实尽心的好。”
  陆辞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对苏马锅头这样见惯风浪的人,与其一昧温和,倒不如恩威并施,反倒更能令其安心,接下来也更愿意涉险。”
  对刀口饮血,将脑袋拴在腰带上过活的马锅头而言,哪儿会缺了待他客气有礼的人?
  一个性情温和柔软、显然有求于他的节度使,可远远比不上一个高深莫测、让他瞧不出心思的节度使,要来得有威慑和信服力。
  尤其此事,所涉风险甚巨,若未能及时镇住苏马锅头,那后者感到不安、有意反悔、甚至为求自保而倒戈一击,都是说不准的。
  张亢闻言半信半疑。
  按照他的一贯做派,对于需重用的线人,必得予以重赏,才能换来对方超前继进的死心塌地。
  但见陆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犹豫片刻,出于对对方的信任,还是没说下去了。
  将苏马锅头打发走后,陆辞便任张亢继续整理吐蕃那边细作陆续传递来的情报,自己则回了衙署,将要交予急脚递,送去京城的奏疏做最后的修饰。
  信一封好,看着兵士快马加鞭,一路出城,陆辞又将悄然堆积起一小摞的公务择起,以快得叫旁人目瞪口呆的速度,飞速翻阅起来。
  滕宗谅好不容易跑完外务,顶着满身霜雪回到衙厅来,想也不想地直奔陆辞处,扑到暖融融的火炉前:“哎,可快要冻死我了!”
  “辛苦了。”陆辞笑着看他一眼,顺脚将边上的那张椅子拨了过去:“这么弯着腰你不嫌累?赶紧坐下吧。”
  “算你还有些良心。”滕宗谅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不知想到什么,又难掩心酸道:“也只有累得半死不活的此时此刻,能享受几分张公寿的待遇了。”
  ……好浓的一股醋味。
  “知你今日出厅辛苦,”陆辞眼皮微跳,果断转移话题道:“你桌上堆积的公务,我已替你审阅完了,你若得空,可再过目一通。”
  也就是陆辞与滕宗谅称得上亲密无间,才会有代为批阅公文的情况出现:不然对通判而言,反驳知州的折子,真是最能彰显权力的时刻,哪儿会由知州代为批改,形成一手遮天的局面呢?
  “你怎今日待我这么好?”滕宗谅却未感到受宠若惊,而是狐疑地盯着陆辞看了会儿:“古怪,真古怪。”
  陆辞嘴角微抽:“看在你这句话的份上,下回我决计不会多管闲事了。”
  “那可不行!”滕宗谅迅速起身,笑眯眯地握住陆辞拿笔的那手,讨好地上下晃动:“你看这大冷天的,我被你派出门去跑动跑西,累得连口水都喝不上,手脚也冻僵了,哪儿有心思再看这些公文?你能帮着处理,那可真是太贴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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