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古代架空]——BY:放鸽子

作者:放鸽子  录入:07-08

  之后,便将赵山遇留在党项的旁系亲人一一拘捕,择日一同当众诛杀,权当杀鸡儆猴。
  一百多颗人头骨碌碌地滚落在地,街口血流成河,观者无不噤若寒蝉。
  而派兵强逼诸位首领前来,观看了行刑全程的李元昊,始终面如冰霜,只在走前淡淡撇下这么一句:“你们若也要走,还请走干净一些,以免还需我亲自出马,替你们收拾。”
  当夜,真有受到惊吓的首领选择叛逃时,就被堵在必经之路上的李元昊给手起刀落,一个个亲自格杀了。
  在靠血腥手段,将反对势力压下后,李元昊丝毫没有停顿,把身边的亲兵头领提拔上来,旋即大肆增兵。
  在增兵一倍,引得百姓苦不堪言后,他却对将要沸腾的民怨置若罔闻,只以雷霆之势先往西行,不出一月,便攻占了瓜州一地,要往杀、肃州进军。
  这一漂亮捷报传来,再在李元昊所安插人马的有意宣扬下,瞬间使得党项内部一片欢欣鼓舞,连之前让人恐惧的残暴酷刑,仿佛也被暂时抛之脑后了。
  就在此时,陆辞感到了突破口的到来。
  他迅速召来张亢,二人合计一阵,很快定计。
  这次依然由志在必得的张亢前去吐蕃,不过不再遮头掩面,而是大大方方地以秦州使节的身份,奉陆节度之令,前去与吐蕃宰辅温逋奇修好的。
  等大宋使节许久没能等来的温逋奇,闻讯终于落定了心,毫不犹豫地亲自接见了张亢。
  张亢心意坚定,哪怕是这面相不怒而威、实掌吐蕃权柄十数年的鹰相,也未让他有丝毫动摇,仍旧笑容满面,操着很是标准的吐蕃话道:“如京使张亢,谢过论逋接见。”
  对大宋官职高低并没有多少了解的温逋奇,虽觉如京使这一词陌生得很,但也想去细询。
  反而张亢用吐蕃话来问候,令他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好感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投桃报李地说起了怪腔怪调的汉话:“你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了。不妨先歇息几日,再由我备宴一场,好好招待一番吧。”
  张亢却直言谢绝了:“谢论逋美意,只是事态紧急,那些推杯换盏,还是留待日后再说,也不算迟。”
  “喔?”
  这话说得温逋奇颇感疑惑,也直截了当地回道:“若你们所虑关键在党项,他们近日忙于西征,又有何急之有?”
  张亢一笑:“大宋急的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不过在下官看来,当前最该急的,其实还是论逋!”
  这话一出,温逋奇大感错愕。
  见张亢信誓旦旦,不似无得放矢、或是有意危言耸听,他便皱紧眉头,耐心询道:“这话从何说起?”
  张亢笑道:“论逋应当比下官更为清楚才是——党项早已收拾好回纥,占下甘、凉州等地,如今又得瓜州,更是如虎添翼。看他一路势如破竹,杀、肃两州,多半也是囊中之物了,届时与论逋所据青唐之间,不就仅隔了一条河西走廊?”
  温逋奇不置可否。
  只隔一条河西走廊,可李元昊若不是个蠢得离奇的,就不会敢轻举妄动。
  吐蕃数十万雄兵,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况且,那弑兄囚父上位的李元昊在他看来,蹦跶得虽欢,根基到底不过那样浅薄,还尽都摆在那里。
  若再给其父李德明一些年,再四处奔忙、拉下脸皮积累更多物资,那李元昊说不定还能嚣张得久一些……可如今看这既是增兵,又是扩张的架势,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被败干净了。
  所谓以战养战,还得在不缺粮的前提上。
  西郊之地,大多贫瘠,人靠游牧为生。
  哪怕是那些个肥沃的草地,具都拿去养金贵的战马了,哪儿会拿去做耕种用?
  党项缺粮,被打下的瓜州,也缺粮。
  党项那看似威风八面的部曲,早晚得面临草尽粮绝的局面。
  李元昊这一手,用作转移内部注意力上是妙招,但要想持久地用下去,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不过,温逋奇自认,他不信张亢的话是一回事,表不表现出来又是一回事。
  说到底,他有意同宋廷修好,也算盖过李立遵犯秦州时、葬送三万好儿郎性命的那双方过节。
  于是他面上并未显露,而是在想明白后,面上笑容更盛,耐心听起了张亢接下来的讲述。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元昊先西征瓜州、杀州和肃州之事,出自《北宋政治史》第五章 p159-162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张亢素善察言观色,自能看出,温逋奇对他的话,其实是半个字也未曾信的。
  他并不气馁,而是在再简单讲述几句后,便落落大方地凭托辞先行退下,明日再来。
  接下来的几日中,他泰然自若地接受了吐蕃馆驿的盛情款待,好吃好喝,还三不五时进殿去寻大权独揽的这位吐蕃宰相聊聊。
  只可惜他这番充斥着真情实感的努力,仍是收效寥寥,倒还渐渐耗空了温逋奇的耐心。
  得亏在这位宰辅的耐心告罄前,张亢便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及时带着作为回礼的大包小包,风风光光地告辞了。
  在归途中,张亢纵不至于大张旗鼓,但也毫不低调,不急不慢地往回赶。
  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被派人暗中跟着的温逋奇纳入眼中了。
  “宋人狡诈得很。”温逋奇不免觉得好笑,同亲信的臣僚道:“他不愿辛辛苦苦跑这一趟,却在我处落得无功而返,便刻意将这行程广而告之,好让李元昊知晓后有所忌惮,他也能有所交代。”
  臣僚笑道:“他费这么多日唇舌又有何用?凭宰辅之智,岂会似元昊小儿当初那般,随便让宋人糊弄了去。”
  温逋奇难掩得意地轻哼一声:“还多亏了李立遵近前栽那跟头。”
  宋廷一被贬谪出京、形同流放至秦州的区区四品官,从岁数上看,更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却能把李立遵那三万精兵打得灰飞烟灭。
  有这前车之鉴摆着,他哪儿会对这些肚肠七拐八十弯的宋人掉以轻心?
  任凭这宋使说得口干舌燥,嘴也说破,他不动如山,自有主张,便不会中了奸计了。
  吐蕃与党项间,虽有积年宿怨,可在坐拥沃土,富裕繁荣,唯独欠缺强兵护卫的大宋前,这点恩怨,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要是李元昊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敢越过河西走廊,觊觎青唐,他便让对方见识见识何为有去无回。
  臣僚又道:“不过,依臣下看来,那宋使所言虽不可尽信,亦不可全然不信。”
  “那是自然。”温逋奇漫不经心道:“我并未小觑过元昊小儿,他可还有座自打算盘的靠山呢。”
  他极少出宫,却不代表他对外头不甚上心:李元昊一边朝西亲征,一边秘密向契丹派去使节,求娶公主之事,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宋辽之间,虽定下了百年间再不互犯的盟约,但要是李元昊当真能掀起大风浪来,辽国又如何会袖手旁观,而不落井下石,要求分一杯羹呢?
  温逋奇仍是不慌不忙:“待那辽国真将公主送去,同元昊小儿联姻了,我再与大宋联合,也不算迟。”
  这正与臣僚的意见不谋而合。
  只是他们未曾料到的是,张亢此行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真要说服温逋奇主动出兵,痛击党项,而纯粹是要引走吐蕃人的注意力,好掩护另一些要紧人物的暗中行动。
  他一路走得缓慢,也不是温逋奇所以为的那般,是为让元昊知晓,而是在耐心地等待着消息。
  就在他离秦州州城还有二日路程时,终于传来佳讯——经郭氏探出,温逋奇囚禁赞普唃厮啰的地方,正位于他日日居住的寝殿之下,那阴冷的地下水牢中。
  郭氏在仓促下传递出的纸条上,字迹很是潦草,但足以叫张亢辨认出来。
  郭氏亦明言了自己的忧虑:赞普受囚,已有近半月之久,在那作为刑罚的水牢之中,即便是体健的青壮,也难撑上月余,更何况是身体素来羸弱的唃厮啰?
  若不早日救出的话,怕是无需温逋奇再下手,这傀儡赞普都要悄然死于狱中了。
  张亢心知事态严峻。
  事不宜迟,需速速派其他细作核实地方,即刻定下救人计划才是。
  然而为了不让暗中监看的吐蕃人马生出疑心,张亢并未刻意加快脚程,而是压下内心焦灼急切,慢慢悠悠地在两日之后,才回到了秦州城中。
  一进城门,上一刻还一脸轻松得意的张亢,就瞬间换了张冷肃的面孔,直接快马加鞭,冲陆辞所在的衙署而去。
  在一脸错愕的幕职官的注视中,被晒得黑了一重的张亢几乎是横冲直闯进了陆节度所在的内厅,劈头就道:“陆节度可否进一步说话?下官有要事需禀!”
  看见风尘仆仆的张亢,同在内厅处理的滕宗谅立马反应过来,与陆辞对视一眼后,便默契地出门去了。
  陆辞看向还气喘吁吁的张亢,一脸无辜道:“哪怕是再十万火急的事,我让你先坐下,喝杯茶,再作讲述,也不会迟吧?”
  被陆辞这么一说,之前丝毫未觉不妥的张亢,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凄惨仪容了。
  他大大咧咧地一笑,顺势坐下,将陆辞给他倒的一杯凉汤一饮而尽,顿觉快冒烟的嗓子眼舒服许多:“仗着这次带来的喜讯,我便坦然受了节度这杯茶了。”
  “噢?”陆辞莞尔,神态自然地给他再度满上,揶揄道:“不知这喜讯之大,可经得起这第二杯?”
  张亢信心满满道:“绰绰有余!”
  将第二杯凉汤也灌下肚后,他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把郭氏所报、温逋奇的态度、打过交道的吐蕃臣僚……事无巨细地进行了汇报。
  陆辞听完,微微蹙眉:“在他寝殿底下?”
  这一地点安排得,真不知该说温逋奇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了。
  若说他胆子大,又将赞普安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日日不离;若说他胆子小,却又不怕哪日走漏消息,作为寝殿主人的他,是决计脱不开干系的。
  陆辞不假思索道:“不论如何,当务之急都是先派人核实赞普所在,再做决议。”
  张亢颔首,却又忍不住担心:“水牢恶苦,只怕赞普那等矜贵人,是撑不住多久的。”
  “公寿说笑了,”陆辞被他逗乐了,轻笑道:“能活到今时今日,唃厮啰岂会是什么矜贵人?”
  那可是哪怕只剩一口气,也绝不会放弃再薄弱不过的一线希望,要挣扎着撕开一条生路的狠人。
  “不论赞普是否撑得住,在无万全把握之前,决计不可轻举妄动。”陆辞出奇地冷静:“这种事岂是急得的?一旦事败,你可知后果?”
  不仅他这几年来费心安插进吐蕃的细作将面临灭顶之灾,唃厮啰也难逃一死,还落得偌大把柄于吐蕃手中,借机向大宋发作。
  并且,若还不到生死危亡的关头,忍辱负重,蛰伏多年的唃厮啰,也绝不可能亮出自己的底牌来。
  单靠他们那少得可怜的人手,想从那龙潭虎穴中捞人,那是痴人说梦。
  但若有唃厮啰安插的钉子做内应,里应外合下,应能打温逋奇一个措手不及。
  张亢深吸口气,也跟着冷静下来:“节度所言极是。”
  陆辞轻轻点头:“事不宜迟,快去吧。”
  听出陆辞是要将后续事宜皆交由他主持的意思,张亢眼睛一亮,如打了鸡血般振奋道:“是!”
  等张亢风风火火地冲出室内,滕宗谅就目瞪口呆地进来了。
  “他莫不是铁作的?怎赶路多日,还这般好精神?”
  他啧啧称奇。
  陆辞笑眯眯道:“滕兄想知道?”
  滕宗谅确实好奇的很:“当然。”
  陆辞的眉眼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嘴上则理所当然道:“那可再好不过了。滕兄既想知其中奥秘,自当亲身体会一般。下回出使吐蕃,我便派你——”
  吃亏吃出经验来,随时保持警惕的滕宗谅,万分嫌弃地一撇嘴,迅速截住话头:“多谢节度美意,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等好事,还是留给合适的人罢!”
  那位被狡猾的小饕餮使唤得东奔西跑,脚不沾地,着装仪容都越发不将就的张公寿,就能胜任此职。
  陆辞唇角微扬:“那可太遗憾了。”
  因尚有重要事务在身,他并未继续跟滕宗谅斗嘴,而是在话归正题,向友人交代几句后,就披上外衣,要出厅去了。
  看他又是这么一副全副武装才肯出门的怕冷样,滕宗谅嘴角一抽,好心劝道:“你不见公寿那头汗?我刚从外头进来不久,日头正高,晒得很,不必穿那么厚实。”
  陆辞闻言,意味不明地看了滕宗谅一眼。
  滕宗谅被看得油然生出种不妙预感来,不由追问:“怎么?”
  陆辞却不答他,只一边慢吞吞地将刚披好的外衣重新脱下,一边喃喃自语着:“倒不是怀疑滕兄话不属实,只是滕兄面皮历来厚实,足以抵御春寒料峭,因此说是天热,也不一定准……”
  滕宗谅:“……”
  他发誓,自己总有一天要报仇雪恨,做一道小饕餮十八吃。
  就拿眼前这只嘴最毒的做。
  虽调侃了滕宗谅一番,陆辞还是听从了对方的建议,轻装出了门。
  因为惧寒,而每到冬季,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面貌都看不清楚的陆节度,早已成为街上一道让百姓心照不宣,只为之会心一笑的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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