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古代架空]——BY:放鸽子

作者:放鸽子  录入:07-08

  看了眼难掩心塞的小恋人,陆辞啼笑皆非道:“你愁半天,原来是愁这个?”
  “当然还不止——”
  柳七一吧啦起来就没完没了,陆辞趁着他的注意力从狄青身上转开些许的当头,把他引到船下来。
  待交到齐骆手上后,他才转身,重新回到了船上。
  眼看着马上要发船了,其他友人们都默契地留在码头上,帮着安慰着还闹腾着的柳七,并未来打扰船上这两人。
  四周是为将要扬帆出行的船只而忙碌的船员,狄青也顾不得那些,紧紧握住陆辞的双手,强烈的挣扎几要从眼底透出来:“……公祖。”
  陆辞顺势反握住他,微微笑道:“我在。”
  狄青喉头干涩,良久长长吁出一口气来:“我要走了。”
  陆辞莞尔:“我知道。”
  狄青原本就不善言辞,在心上人面前,更显唇笨舌呆。
  哪怕胸口回荡着千千万万的难舍,这会儿除了更紧地握住陆辞的手外,也难以表述出来。
  陆辞歪了歪头,看他还僵在原地不动,不禁轻轻笑了出声。
  下一刻,他便上前两步,直接给了狄青一个紧紧的拥抱。
  狄青先是一愣,旋即眼眸一亮,更紧地抱了回去,又顺势垂首,由陆辞在他耳边亲昵而温和地做最后的叮咛:“秦州你好歹陪我呆了这么些年,不论是兵营还是衙署,一切都是你熟悉的,又有滕兄照应,在职事方面,我并不担心。”
  狄青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沙着嗓子道:“我晓得。”
  “别的方面,”陆辞唇角噙着笑,慢慢地继续说:“我家小狸奴真诚而坚定,就差把一颗真心剖出来、捧到我跟前了。此生有幸,得你倾心,夫复何求?不论相隔多远,相别多久,我也不会对你有半点疑心。”
  听到这话,狄青只觉眼角一烫。
  他匆匆忙忙地垂下眼眸,慌张地想要遮掩一二,一颗透明的泪珠却已然滚落,轻轻地坠在陆辞肩头。
  “可惜我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文人,”陆辞抬头,温柔地替他拂去眼角泪珠,难掩惋惜道:“凡事到底需求天赋,你念书难念进去,不喜舞文弄墨;而我舞刀弄枪、兵法韬略也是不成,否则我也有一身豪情壮志,愿陪你纵横疆场,骁勇杀伐。”
  狄青摇了摇头,嘶哑道:“……那些事,不必公祖去。”
  沙场上刀枪无眼,要真似公祖说的那般,也跟他一道冲锋陷阵,畅勇杀敌,他提心吊胆的程度,定然比现在要大多了。
  思及此处,狄青的心微微一动。
  公祖留在汴京也好,至少战火波及不到此处,而以公祖才谋,加上官家偏爱,不说如鱼得水,至少会性命无虞。
  “不过现在也好,”陆辞眉眼弯弯,唇轻轻蹭过狄青不知何时起、已然变得湿漉漉的侧脸,笑着说道:“一文一武,方可通力合作。”
  狄青深深地、定定地回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清晰地印在心上。
  半晌,才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道:“是。”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船夫鸣号,表示船将远行。
  “好了,”陆辞缓缓地松开了与狄青相握的手,只最后在上面轻轻拍了一下,笑着说:“好好记着,有我在朝中替你稳住,你在边关时,就放心大展身手,显露神威吧。”
  狄青徐徐牵动唇角,也学着陆辞,露出一个极淡地微笑来:“好。”
  帆一张满,在船员的吆喝声中,载着狄青的那艘船顺畅地划出了拥挤的码头。
  等过了御桥,一转弯,那道一直站在船头的高挑身影,就彻底看不见了。
  陆辞一直安静地目送着狄青,直到消失不见后,才回身同其他友人说话。
  因人已送走,在跟陆辞闲聊几句后,或多或少受离愁感染的这几位友人,也未久留,很快就纷纷告辞了。
  而陆辞与柳七并着肩,往回家的方向走时,柳七还在唉声叹气。
  陆辞不由好奇道:“青弟与你分别,又不是头一回了,上回也不见你这样,难道这次有什么不同么?”
  柳七斩钉截铁道:“怎能一概而论!”
  狄青虽不是头回离京,但上回可是跟着陆辞去的。
  有最为可靠、凡事周道的陆辞,他又不是闲得没事,好端端的去操什么心?
  这回却是孤身赴任,去到秦州后有子京看着还好,要是在途中像小饕餮上次赴任时一样、倒霉地遇上为官不仁、刻意刁难的船舶司的恶人,那可真是一时半会都找不到求助的人了。
  看柳七一副忧心忡忡、送雏鸟离巢的母鸟模样,陆辞抑制不住地感到心情复杂。
  ——欺负狄青?
  他微妙地盯着货真价实地担心着狄青会被欺负的友人,罕见地不知如何措辞了。
  谁会活得不耐烦了,去欺负那个几年前起,就在城头上一箭一个人头,又随着曹玮、李超等人经历了许多收拢周边部族的小战事,还亲手整顿出万胜营,令兵营里人都心服口服的大杀器?
  若是留在京城,文官心思弯绕而难测,流言诽谤更是杀人不靠刀斧,他还需担着心一些。
  但把狄青放到边关去,去的还是熟悉的秦州……在陆辞眼里,那简直就跟虎归山林没什么区别。
  他给狄青起个‘小狸奴’的爱称,可不真代表对方是粘人又好欺负的小狸奴。
  或许在他面前是如此,在几位看他长大的兄长面前也柔和许多,但在其他人跟前的话……
  “在我看来,柳兄之所以会有此顾虑,”面对误解严重的柳七,陆辞不得不诚恳地解释道:“是因未曾看过青弟在疆场上的焕发英姿吧。”
  但凡见过,都不可能有这么不着边际的忧心。
  “是么?”柳七显然不信,仍是蔫蔫的,只给面子地敷衍了句后,就又开始回想狄青年少时的一些趣事,接着喋喋不休了。
  陆辞微笑听着,并未发表意见,倒是柳七忽然惊呼一声:“或许是吧——哎!”
  习惯了他一惊一乍,陆辞这次并未被惊道,随口问道:“柳兄?”
  刚一直沉浸在低落情绪中,埋头走路,没看陆辞的柳七,在眼角余光恰巧拂过身侧人的侧颜时,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震惊得一下刹住脚步,几近哆哆嗦嗦。
  “怎么了?”
  陆辞疑惑地看他一眼,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
  为了避免遇上太多陆辞的熟人,两人回家时特意挑了条人少的小路,因此他此时的身后,除了一面斑驳的青壁外,可谓别无他物。
  就在陆辞要开口再问时,柳七已稍微恢复过来,口吻中既有万千复杂、又有百般欣慰道:“我还当你真要奔个没有七情六欲的谪仙去了……原来……”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高深模样,实在欠揍得很。
  陆辞忍耐地挑了挑眉,略微压低了声音,半威胁道:“有话直说。”
  柳七这回却没被他吓到,反而惊奇地眨了眨眼,像是看什么再新奇不过的事一样。
  “你是真未察觉到?”
  确定了陆辞是当真对自身的状况一无所知后,柳七展颜一笑,掏出怀中帕子,好心地递了过去,口中还很是同情地啧啧道:“一想到一路至此,你都这么招摇过街……我还真想早些知道,明日坊间流言会传成怎样了。”
  陆辞莫名其妙地接过,又在柳七的强硬掰扯下,不情愿地将帕子往面上凑去。
  指尖触及处,却是一片冰凉。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陆辞哑然。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在船上还能笑着帮狄青拭泪的他,也已经泪流满面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与狄青分别一事的影响,于陆辞而言就如醉酒一般:醉时不觉如何,待到醒酒时分,宿醉的后劲便逐渐上来了。
  柳七起初还稀罕着‘小饕餮落泪而不知’的奇景,缠着对方不住玩笑。
  但见一向微笑从容、泰山崩于前也能安然处之的友人,当真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中,不但推拒了其他友人们的邀约,还如孤寡老人一般,整天只没精打采地睡在躺椅上,只望着顶上枝丫出神……
  哪怕他再迟钝,也感觉出事态不对了。
  不过陆辞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咸鱼状态未能持续太久,就被一道犹如晴天霹雳般的任命诏书给轰了个清醒。
  小皇帝终于亮出了酝酿许久的‘阴谋’:在果断说服中书省的大臣们后,他雷厉风行地赶在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对之前,将陆辞为备战时临时授予的职事一并去除,仅保留节度使这一加官,正式迁为同阶的从二品御使大夫。
  至于陆辞原先的职务当如何分配,他很是偷懒地直接沿用了之前的暂替法,唯一的变动,便是将原为通判的滕宗谅擢升为秦知州,而此回制举中拔得头筹的狄青则替其旧职。
  他这决议一出,朝中并不乏对滕宗谅停留于秦州时日过长的诟病,但都被小皇帝以‘战火未歇,为平定民心,不宜临时易帅’为由,全给压了下去。
  当然,相比起反对陆辞担任御史大夫职位的浪潮而言,远在西北边关的滕宗谅的这点升迁,已称得上是极不起眼的一场毛毛雨了。
  ——不论是陆辞过轻的年纪,还是与官家过密的关系,都成了他们剧烈抨击的缘由。
  他们纵群情激奋,却完全低估了小皇帝要办成此事的决心:他们谈年纪,赵祯便同他们谈陆辞的履历;他们质疑陆辞与他曾有的师生之谊,赵祯还是同他们显摆陆辞多年来的扎实政绩;他们以朝中‘公议’为胁,赵祯便重申御史台制约相权和军要,独立监察的立意。
  一番唇枪舌剑后,双方并不能彻底说服彼此,但既然宰辅们已鬼迷心窍似地点了头,官家更是亲笔写下了任命书,任命程序已然走完,他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陆辞走马上任外,一时间也别无他法了。
  只不过,在他们眼里理应春风得意的陆辞,却对再次先斩后奏地‘坑’他一把的小皇帝气得牙痒痒。
  他不过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为远距离恋爱的难处而自闭了几天,怎就错过了赵祯这么大一个举动?
  几乎是接到委任的下一刻,陆辞便黑着脸沐浴更衣,急匆匆地进了宫,求见皇帝。
  “不好,小夫子要来了。”
  白日还力压一干臣子的反对的小皇帝,这会儿心虚得只知在原地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更是不知所措地往床上胡乱一躺,笨手笨脚地将幔帐解开,扬声下令道:“快,快告诉陆节度,说我已经歇下了,让他择日再来。”
  他怎么忘了,这次可不同于上次小夫子远在秦州、只能接受任命的情况,而是人还在京中,随时都能杀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啊!
  难得见素来稳重自持的小官家慌张得像个闯了祸、要被爹爹训斥的孩童,内侍们脸上皆是想笑又不敢笑的微妙表情,辛苦地憋住笑后,还是接下命令,出去传达了。
  陆辞面无表情地听完,点了点头,很给小皇帝面子地没当场揭穿这再蹩脚不过的谎言,却也不准备就此离开:“既然陛下已经歇下,不好惊扰,我便在这等着罢。”
  内侍们:“……”
  这,打发不走啊!
  然而刚还跟陆辞撒了官家已然歇下的谎,哪怕双方都心知肚明,他们这会儿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回去请示‘理应睡着了的’官家。
  若换做别人如此不识趣,他们早就板着脸,语气强硬地把人撵走了。
  偏偏眼前这位,是小皇帝宁肯‘睡趋’,也不敢出来面对的‘小夫子’,他们哪里敢轻易得罪。
  就在内侍们尴尬地站在一边,陆辞淡然饮茶等待,双方僵持时,原不当班的林内臣闻讯赶来,笑着招呼陆辞道:“陆节度连夜入宫,我还是头回见着。”
  陆辞微微一笑,还是颇给林内臣面子地起了身,轻轻颔首:“我无意为难诸位,只是职事来得突然,还是得请官家言明缘由。”
  林内臣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对同官家说话这点志在必得,是敷衍不走的了。
  他眼珠一转,随口寻了个理由脱身,便泰然地在陆辞了然的注视下进了内殿,向忐忑地在床上翻滚的小皇帝说了一番话。
  不知他说了什么,赵祯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用这幼稚手法逃避,而是若无其事地整好衣裳,请陆辞入殿了。
  殿门一关,殿中并无外人,赵祯瞬间卸下了刚强撑出来的淡定,讨好道:“小夫子。”
  陆辞嘴角微抽,明知故问道:“陛下白日力排众议,可谓既威风,又忙碌,只睡这么一会儿,怕是不足。”
  赵祯听得头皮发麻,干干地打了几个哈哈,便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故作可怜巴巴道:“我虽知小夫子定不愿担任大夫一职……只是朝中能人虽多,堪任君王耳目者,却真只有小夫子了。”
  陆辞一眼识破他不过是在装可怜,无动于衷:“哦。”
  赵祯眼看一招不成,只得再生一招:“我看朝中总有好事妒能者,追着小夫子口诛笔伐,而御史台监察至广,‘无所不纠’,不问尊卑,凭区区风闻,君王将相皆可弹,行事极受百官尊畏,不正适合整治他们么?”
  陆辞被他这番话逗得哭笑不得,不得不出言提醒道:“陛下慎言。若让旁人听去,那我只需凭‘公报私仇’这四字之威,便可让朝中文武人人自危了。”
  听陆辞这话,狡猾的赵祯便知小夫子的气已消了大半了,又乖巧地摇头道:“我敢说这种话的原因,不还是深知小夫子为人磊落,绝不屑行阴私卑鄙之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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