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古代架空]——BY:放鸽子

作者:放鸽子  录入:07-08

  柳七逗了会儿看外城风景都看得入神的朱说后,因对方不搭理他,就又来找陆辞了,见状笑道:“这城墙怪模怪样,着实有损京都威容。若哪日能修平整,可就好了。”
  陆辞微妙地睨了他一眼,摇头道:“这可修不得。”
  柳七一怔,陆辞眼见已快轮到他们,便撇下他,施施然地回到马车上了。
  查阅过公验后,陆辞一行人终于被放入了外城。然而要正式进入内城,则还有二十几里路要走。
  等进到内城后,除了在汴京住过颇长一段时间,对市井间的一草一木都很是了解的柳七,以及见过比这还繁荣上无数倍的现代都市的陆辞,这两人还能保持淡定外,其他头回来此的人,都忍不住看呆了。
  这是一条好气派,好广阔的长街!
  足足两百余步的宽度,使它即使被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五条道,也仍显宽敞。
  最中间的一条,自是只有官家能用的御道,此时空荡荡的。
  两边的石路上则是热闹非凡,一排红漆栏杆利落地隔开了车水马龙和络绎不绝的行人,是为御廊;再靠外点,是巨大条石砌成的结实渠岸;岸边上栽满了硕果累累的各类果树;水沟里生长的,则是大片大片的莲花。
  可以想象的是,每年的花期,这长街上将是一片五彩缤纷的浩瀚花海,芳香飘散满城。
  长街两端,不但衔接着纵横交错的街巷,还有无数幡幌迎风招展,百肆杂陈的铺席立于鳞次栉比的民居边,甚至有杂七杂八的官署掺杂其中。
  空中隐隐吹来曼妙丝竹,却不知是这数不尽数的楚楼歌馆中的哪家了。
  难怪赴京赶考的士人多被分心,即便试后,也留恋此繁荣盛地的浮艳虚华,不忍离去。
  陆辞这么一想,对柳七也就默默多了几分宽容。
  平时本就话多的柳七,看着一行人两眼放光,贪看这繁荣盛景的模样,更是忍不住得意地变成了话痨,一路走,就一路解释过去。
  此时则没人会嫌他烦了,而都将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竖着耳朵,认认真真地听他讲述。
  时不时还点着头,直让柳七更受鼓励,充满了成就感,不由得越说越多。
  不知不觉间,他已将不久前还惦记着的貌美虫娘,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陆辞将这尽收眼底,唇角不由微微一弯。
  到了内城之后,马车的行进,基本就是随着拥挤的车流而动了,不一会儿就到了热闹非凡的龙津桥上。
  朱说等人看得目不转睛,柳七介绍时却有些不以为然:“这儿主要卖些时令鲜果——”
  话刚起头,刚还懒洋洋地半躺在软垫上的陆辞,就倏然坐起身来,递给坐在车夫身边的健仆两贯钱,叮嘱道:“每样都挑一些,看着买。”
  “……”陆辞动得既迅速又突然,直让柳七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补完道:“以及一些文房四宝。”
  陆辞道:“这些倒不急买,带的还够用一段时间,要挑好的买。”
  毕竟省试时需自带文房,这最关键的东西上,可绝不能顾着省钱。
  朱说他们自无异议。
  柳七又道:“还有一些书画笔墨,大字条幅什么的。”
  朱说颇感兴趣道:“都是何人画的?画得如何?”
  这可是柳七的长项。
  闻言,他难掩骄傲地挑了挑眉,故作谦逊道:“功力尚可,也就比愚兄之作稍差一些吧。”
  朱说瞬间变得兴趣缺缺,不太自然地别开了视线,小声道:“还是先去客邸安置吧。”
  柳七眼皮一跳。
  明明朱说也没说什么,他怎么就听着不怎么舒服呢?
  再一想起几日前,朱说一本正经地恳请他派出‘歌妓大军’时,那丝毫不似玩笑的神态……
  柳七:“……”
  他忽然就怀疑起自己在这位朱弟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关于汴京外城内城的大多数描述,出自《如果这是宋史(3)变革时代》第七章
  2.省试前后事宜的具体时日出自《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上》第四章
  3.找用人多找行老,找女使则找牙人(《宋:现代的拂晓时辰》)
  4.参加省试,不但要自带文房,还要自带桌椅和试篮,礼部贡院是不备的。负担不小,所以基本每个考生都会带个书童或仆人帮拿东西。(《科举与宋代社会》)
  5.虫娘是柳永在第一次省试后遇见的,也是他某段时间里最迷恋的歌妓,是唯一一个在他诗词里出现过超过3次的女子。  《木兰花》《集贤宾》《征部乐》


第五十五章
  再一次于透过半敞的窗户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中悠悠醒转,柳七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还沉浸在软玉温香的梦境中,一时简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在陆辞那井井有条的安排下,他们次日就租赁好了一处宽敞院所,雇好洒扫下人和照顾起居的女使两名,加上一位厨工后,着健仆们摆好物件,就照着尚书省要求的投状纳卷了。
  纳卷之后,就得等礼部贡院进行核对,以确定是否将他们收试,顺道准备正月初的那场群见了。
  而此时此刻,绝大多数住在离汴京颇远的那些州府监军的赴考士子,则还在辛苦赶路的途中。
  这院所租金收得厚道,位置上还很是巧妙:距最繁闹的州桥并不算远,四周却无将家作铺席的商贩,因此难道地闹中取了静,正适合他们专心念书。
  包括几日前才赶来同他们会合的滕宗谅在内,所有人皆对此十分满意,只除了一直内心骚动的柳七。
  他一有闲暇,就忍不住惦记只隔了几条街、多年未见的虫娘。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见她不可。
  柳七暗下决心后,想着陆辞他们这日起得尤其早,又在隔厅诵读,自己若从后门开溜,多半不会引起注意。
  他赶紧换了衣裳,带上一些银钱,轻手轻脚地就欲开溜。
  不料刚走出房门,刚还颇有韵律的读书声就戛然而止。
  坐在柳七房门正对的前院中的五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踪鬼祟的他。
  柳七:“…………”
  怎就忘了出门前,先往窗外看上一眼?
  陆辞看出他的满心懊恼,微微一笑,主动招呼道:“柳兄可算是起身了。快来坐下,就等你了。”
  他一发话,其他人就默契地将头转了回去,继续读书。
  柳七干巴巴地笑了一笑,下意识地就坐了下来,跟着另外五人一起,也捧着书读了起来。
  等读了半个时辰的书后,人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得过陆辞吩咐的厨工就麻利地将热腾腾的早膳摆到圆桌之上,供各人取食。
  众人用过早膳后的小半时辰,陆辞则特意空了出来,就领着他们在周边街道上走走,既是帮助消食,也是为增强体魄,顺道放松身心。
  州桥又名天汉桥,底下由石柱支撑,位于子城的中心点,通体既宽且长,就如连接上天两端的银河一般壮阔。
  底下奔腾而过的,是滔滔不绝的汴河水,而桥上头的,则是兜售各类上乘美食的连片商贩。
  正因众人此时正处于吃饱喝足的状态,才能平心静气地欣赏这熙熙攘攘的集市。
  陆辞起初还想着,每日都领着他们去在这附近的太学逛逛,感受一下浓厚的学术气氛,顺道看能不能遇上几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他却没猜到,有人会如此异想天开,将最为庄重的太学建在了花街柳巷的旁边。
  以至于那些个声声悦耳的读书声,彻底被靡靡之音给盖过去了。
  加上近年来热衷于虚无缥缈的‘天书’和‘修道’的官家,在这边上又耗费巨资,建起了极为雄壮的‘五岳观’,使太学左是香气袅袅的诵经声,右是打情骂俏混杂着丝竹妙响,实在让人失望。
  陆辞只带着人逛过一次后,就再没有要靠近那一带的欲望了。
  ——这种不正经的气氛,还是少感受点好。
  等散完步回来,就通过抓阄,两两分作一组,互相帮着经史子集中随意抽取一句,作为诗、赋或策论的题目。
  抽取完后,就各自回到屋里,必须在陆辞所要求的三个时辰的限制内答完。
  相比无比丰盛的早餐,午餐就很是简单了:陆辞以‘试时必定口欲匮乏’为由,只让厨子给每人备上两大杯蜜水。
  在陆辞看来,若摄入热量高、需肠胃卖力消化的食物,则会分去供给大脑的血液,不如只摄入糖分,给予大脑充足的能量,也更利于思考 。
  其他人自是对这背后道理一无所知,只出于对陆辞一贯的信任,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安排。
  连还在云里雾里的柳七,都被强势又自然的陆辞给一路牵着鼻子,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模拟考这步。
  待真正坐在案前,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以朱说给他出的这题做策论了,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最初的目的。
  不对不对,自己分明是要去探望虫娘来着!
  柳七瞪着纸上命题,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是走,还是留?
  他若借由尿遁,偷溜出去,守在门口虎视眈眈的那些健仆定会立马向摅羽弟通风报信,没准还会当场阻拦住他;且他今日还运气不好,与总是做事一板一眼、无比认真的朱说结为了一组,怕是很快就会被心怀警惕的对方察觉,而不像粗枝大叶的钟元那般好糊弄……
  柳七纠结了好一阵后,还是决定随便写点什么交差,省得摅羽弟和朱弟之后要联手找他麻烦。
  至于去寻虫娘的话……
  柳七犹不死心地翻了翻陆辞发得人手一份的时间表,最后决定,就在晚膳后的半个时辰的散步空隙里,光明正大地去。
  其他几人虽都习惯性地跟在陆辞身后,陆辞却从未说过,他们必须跟着他走的。
  那自己另走一道,届时稍微晚些回来,故意错过夜间‘自习’,陆辞定然也奈何他不得。
  柳七想好之后,心情就变得松快起来,稍加思索,就开始提笔狂书……
  三个时辰一晃而过,不管写没写完,众人都重新聚在厅里,一边等着晚膳传来,一边检阅彼此写的文章。
  陆辞考虑到文人间难免有着商业互吹的毛病,又因太过相熟,关系太好,而难以下狠嘴批评,就特意准备了一张供参考的评分标准,让人一一核对完了,最后进行发挥。
  其中需要检查的,就包括最基础、却也是在时间紧急的情况下最容易出现的丢分项:涂抹和不考犯,错题漏题偏题离题,错韵落韵缺韵,少字和注疏准确性等等。
  原本心情还不错的朱说,在看到柳七这份充满敷衍意味的答卷时,面色就渐渐变得乌云密布了。
  他万万没想到,在曾通过省试、诗赋才律甚为闻名的柳七,在备考时的练习大作里,竟还能出现形同玩笑的词句——‘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
  意思上大家都懂,倒无大的差错。
  可在一篇正经说事论理的文章,□□得跟词句游戏一般,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他紧紧地拧着眉,一边挨字挨句地读着,一边毫不留情地用红笔进行着批注。
  哪怕他一声未吭,自知写了些什么的柳七,就已心虚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强定了定心神,不经意地抬了抬眼,就正巧对上陆辞若有所思的目光。
  柳七:“…………”
  心里那股徘徊不去的不祥预感,就更浓重了。
  陆辞却似对此一无所察,笑眯眯地冲柳七点了点头,就继续批阅钟元那错漏百出的卷子了。
  跟柳七心不在焉下一挥而就的那篇策论不同,总一丝不苟地跟着陆辞的话行动的朱说,显然无比珍惜这样互相改卷、以求进步的机会。
  对柳七随口提取的命题,他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去对待的,且他极擅长吸纳错误和总结教训,即便是在陆辞有意缩短的时间限制内,难免仓促紧张,他也尤其注重韵脚,几乎不犯不考和涂抹问题。
  柳七读着读着,莫名就感到几分羞愧。
  他还没读完朱说的文章,朱说却已批完他的大作了,脸上阴气沉沉的,理也不理他,直接将批好的作品放在了柳七手边的桌面上,径直寻陆辞去。
  柳七默然片刻,才小心拿起自己的文章来,就见上头被朱说用大红的朱笔似刷墙一样的,从头抹到底,还毫不客气地作了六字批注。
  ——“秀才刺,试官刷。”
  柳七沉默半晌,面上已是羞愧的通红。
  朱说自然是跟陆辞告状去的。
  这六人之间,算上最后加入的滕宗谅,哪怕称不上熟识,也对彼此间的水平心里有数。
  柳七即便因过于迷恋风尘,作词时染上了市井气息,在大气和浮艳间游荡不定,但其才华横溢,性情真诚爽朗,待人诚恳,也被众人所知。
  方才所读的文章,着实叫他大失所望,怎可能是出自柳兄之手的呢?
  一想着摅羽兄为他们忙前忙后,不吝分享夺得解元的应试心得,还不惜费时费神,给他们安排了密集的行程……
  这般良苦用心,柳兄竟半点不珍惜!
  着实可恶。
  陆辞将柳七那点小心思猜得一清二楚,因此早就有所预料。
  若不是柳七一直对他们真心相交,品行上的小小诟病也是瑕不掩瑜,加上对此人仕途蹬蹭、一生未能如愿实现抱负的惋惜,陆辞怕是一早就放任自流,冷眼旁观,而不是这般‘多管闲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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