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难觅[古代架空]——BY:良好睡眠

作者:良好睡眠  录入:07-21

  林鹤鸣轻巧的钻进车里,总算松一口气:“爹说找我什么事吗?”
  严昭如实回答:“听督理和我爹商量,要少爷下野好锻炼一番。”
  林鹤鸣摆摆手,合上眼醒神。
  日上中天,汽车驶到林公馆外停下,林鹤鸣从车里下去,径直见了林督理。父子俩一番谈话,原来,林督理见林鹤鸣日渐消沉,没有上进的表现,唯恐他是谈个恋爱伤了元气,但顾念他长大了,自己需得尊重他的隐私,就无意去揪出那位让他宝贝儿子失魂落魄的小姐。一直以来,他只在暗中观察着,等着林鹤鸣情绪好起来时,再向他提出去磨练一番的要求。
  林督理近来常想提醒林鹤鸣要时刻保持清醒,要学会思考,可一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也是活得懵懵懂懂,并不通透,就对他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了。所以起了心思,要他去较为通透的周世襄手底下学习做事,希望能学得几分他为人处世的本领。
  林鹤鸣一听要去周世襄那里,先是一怔,再是想起他俩现在的关系,毫无预兆地忧虑起来,陷入沉默。林督理看出不对劲,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仰靠着椅子:“你担心什么?”
  林鹤鸣垂头丧气的一摇头,说:“我去。”
  林督理用手拍拍他的肩膀,随即去摇响电话,给周世襄下达了通知,林鹤鸣就坐在一旁,想着离周世襄越来越近,心里渐渐舒坦起来。
  既是下了决心要去历练一番,那就带不得仆人了。林鹤鸣提前进入状态,不劳家中仆人动手,自己七七八八的收拾出几箱行李来,严昭忙完花房的事,站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少爷,太多了。”说着就忍不住要去帮他整理一番。
  林鹤鸣看着面前大包小包的东西,愁得挠头:“可是爹要我去很久。”
  严昭手里动作不停,把他那些好看又体面的西装从箱子里翻出来放在床上:“这样的衣服带个换洗的两套就好啦,到那里要穿制服。”
  林鹤鸣上去帮手,十分为难的从中挑出两套最为喜欢的放进箱子里,又见严昭打开另外几个箱子,进行一番挑拣,最后只满满当当的塞了两个箱子,林鹤鸣心里却空落落的,叹一口气:“老觉得不够用。”
  “等您搬行李的时候就知道少的好处啦!”严昭对自己的安排想当满意,但见林鹤鸣满脸苦闷,他又凑上去安慰道:“没事儿,回头您缺东西就往家里打电话,我当补给给您送过去。”
  林鹤鸣见物资有了着落,也就不再摆出一副愁容,转而趟回床上问:“小昭哥,你去过那里吗?”
  严昭把两个皮箱归置到角落里,回头应他:“没去过,听说这回的地方相当偏远。”眼见两人关系将将好起来,这就要走,他心里有些舍不得林鹤鸣,不由得努努嘴:“我还要给家里干活儿,就不能跟少爷去了。”
  林鹤鸣听了,用手示意他关门反锁,然后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收拾累了,你也来躺着。”
  严昭怪不好意思,林鹤鸣嘴边漾起一圈笑纹来:“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平心而论,周世襄不理他了,严昭这么个水嫩腼腆的大哥哥天天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他不想打野食,那是假的。
  严昭听话的躺上去,忽然像回到小时候,他和林鹤鸣穿一条裤子的时候。他的眼里不自觉溢出笑意,林鹤鸣用手臂枕着自己的头,侧身过去,正好看见,也跟着笑:“小昭哥,你眼光为什么这么好呢?”他也认为严昭像个闷葫芦,有心调戏,只是不知道他搭不搭茬。
  严昭腼腆起来,不好去对上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只好红着脸说:“那是少爷长得好,我看得久了,自然品格高雅。”语气里隐隐带着骄傲,让林鹤鸣很是受用。
  林鹤鸣伸手去摸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不禁在心里暗笑一声,都已经过了成婚的年纪,怎么还像个大小伙子似的?难不成还没出去找过乐子?他的手像鱼一样的在严昭的脖颈上游移,并未表现出轻易要放过他的意思。
  严昭被摸得心跳如鼓,身体微微颤抖,将将要从床上弹起,就被林鹤鸣按住腰身,接着抬眼对他挑眉一笑:“再陪我会儿。”
  “少爷,这......这恐怕不好。”严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别的话来。
  林鹤鸣作为实施骚扰的一方,倒是脸皮厚,满不在乎的说:“咱们锁着门,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严昭听他是有要“干”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头皮发麻:“我喜欢女人。”他决意拿出一点敬而远之的样子来,让林鹤鸣打消对他的怀疑。
  林鹤鸣听他如此说,心里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打击,严昭对周世襄千依百顺的样子,让他不敢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他将手又往下滑,直摸到严昭结石有力的腰侧才停手,他的手指在上面弹钢琴似的点了两下:“好好一条汉子,怎么就活成了和尚呢?”是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严昭被他摸得身体僵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故作轻松的继续说瞎话:“不干活的时候,长三书寓倒是个好去处,只是少爷身份尊贵,去得多了对咱们家不好。”
  一说到长三书寓,林鹤鸣就想起昨晚的事,心里是有十分的不得劲。他被败了兴致,收回手换个姿势,仰躺在床上:“没劲透了,我在那里输了一晚上。”
  严昭见他放开手,身体与精神上都跟着松快起来:“少爷你可不能去那里胡混,太太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他说完毫不留恋的从床上起身,正声道:“您上次收拾夏默吟的事儿督理和太太都不大满意,说是有损体面。”
  林鹤鸣自认此事做得严密,不至于给老爷子知道,认为其中有事,不由得眉头一皱:“谁卖的我?”
  其实这件事并不算大,只是见了报,成为一桩有趣的饭后闲谈,恰好林督理从梨园行的朋友嘴里听说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儿子,故而认为有损体面。
  然而此事并未上升到林鹤鸣认为“卖”的高度,严昭也只是听爹的话将督理和太太的想法转告给他罢了,就只说:“不是咱们家里人。”意在让他放心。
  林鹤鸣略略点点下巴,又陷入沉思。
  林督理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当天晚上就拍了一副电报,把周世襄的得力助手从山里调进沪城,暂时给林思渡充当手下。林思渡对于这个对周世襄知根知底的人物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甚至到了列阵欢迎的程度,这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周世襄坐在办公室里,见到电报,得知要来一个新的副官,心里直打鼓,唯恐不如旧人好用,急得从嘴里喷出一柱白烟:“说了是谁吗?”
  穿制服的手下向他递去一份文件夹,周世襄翻开一看,里面赫然是林鹤鸣的寸照和个人简历,他将香烟送进嘴里猛吸一口,顿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不必怀疑,这一定是林督理对他的考验。
  事实上,若不是他在拈花惹草的时候林鹤鸣向他展示了崩溃的一面,他到今日为止都会被他那貌似纯良的表面蒙蔽。
  自离开林鹤鸣后,他想了许久,最后毫不怀疑的认为,自己对林鹤鸣并不公道,明知他年纪小经不起撩拨,却偏要把他当做江石去玩个痛快。崩溃之下,他才了解了林鹤鸣不为人知的一面——彻头彻尾的坏。
  他是林鹤鸣情绪崩坏的始作俑者,所以并没有去做原谅者的资格。这些天他想的很明白,要彻彻底底的将林鹤鸣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格去对待,而不能认为他身上有故人的影子,就一厢情愿地把他当做故人。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再躲一阵子,而今林督理将人送到面前,他只能拿出平常心来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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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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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严昭开车送林鹤鸣去城外,坐林思渡专用来送人去山里的军车。严昭的时间不多,不能全须全尾的将他送到目的地,而只能到城外。
  林鹤鸣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想起与周世襄夜游复兴东路的那天,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番感慨。他知道严昭送他到地方后,至多再帮他把行李整理好,就得往回赶,所以只好是在车里跟他腻歪一场,直到严昭表现出很抗拒的样子,再放他离去。
  家里赌场上还有许多的事需要他去处理,林鹤鸣都知道。
  严昭走后,林鹤鸣看着身后大营里穿着新制服的人排队走出,再望望自己身上的穿着,自觉与他们没有差别,就远远的站在一旁抽烟。
  副官拿着花名册点了一通,直到出发的时间,林思渡方才从小白楼里钻出来,向整装待发的小伙们发表一通慷慨激昂的讲话,以达到振奋军心的效果,再溜到一边,向林鹤鸣单独嘱咐。
  林思渡原本对他与旁人一视同仁,但一想到老爷子在自己身边安插的眼线,怕不表现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等他回去一说,就惹出什么兄弟不和的传闻。故而他站在小白楼上时,就思前想后的打了一番腹稿,再对林鹤鸣慎重其事的说:“爹对你期望颇高,周世襄又是他的得力干将,你吃不得苦,但总要在周世襄面前表现出一副屈尊降贵的样子,让他在爹那里替你说好话。”
  他语重心长的说一通,不等林鹤鸣咂摸过味来,就神神秘秘的搂住他的肩膀,凑到耳边去说:“到了乡下不要求你做和尚,但也万万不能沾花惹草,可晓得了?”
  林鹤鸣略略一点头,尚不能全然理解他的意思,只能报之一笑:“大哥,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他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还不能自控吗?除非是天天面对周世襄。
  “好,好。”林思渡鲜见的从脸上露出笑模样,又很慈爱的拍他的肩膀,最后回到小白楼里,站在二楼窗前,喜闻乐见的看着林鹤鸣与别的小伙子们一起被塞进车里。等车发动起来,他就在心里暗暗的想,林鹤鸣这回该是有一阵子不回来了,心情顿时畅快不少。
  在此远行之前,林鹤鸣除了去苏州的千灯镇礼佛外,是再没下过乡了。依照他的想法,现在他要去的地方再荒也荒不过当初去英国的光景,荒无人烟。所以他做足准备,并未要求家里给他特殊待遇,而是自觉的按规矩办事。
  为了求证自己的学问,林鹤鸣离家时还煞有其事的买了几份沪城周边的地图,想着在路上标注,免得荒废时间。但想象总是美好的,等到车在土路上一摇一抖的开起来,三两下就让他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为了使自己舒服一些,他只好取下眼镜,压低帽檐,坐进角落里合眼睡觉。他记得清楚,上车前严昭告诉过他,他此行要去的地方须得坐上大半天的车,并且沿途有几个站点,他在最后一站下。
  等到下车时,车里只剩下林鹤鸣一个人。汽车夫检查车厢才发现,没了同伴拥挤,林鹤鸣已经在车厢里躺平,睡得相当香甜,甚至有些要流口水的征兆。汽车夫本不想惊扰他的美梦,但天色已晚,他送了人得往回赶,就只好拿出花名册,对车里叫:“林汀!林汀!醒醒!”
  林鹤鸣梦中听见有人呼唤自己,很给脸的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翻身,接着睡。
  汽车夫走进车厢,摇着他的肩膀,又喊:“林汀!”他睡眼惺忪的醒来,揉揉眼睛,软洋洋的问:“干嘛?”
  “到地方了,下车吧。”汽车夫转身下去,站在车旁吸烟,等他收拾。
  林鹤鸣从车厢起身,摸索着掏出眼镜带上,再提上两个箱子从车里跳下去。放眼望去,他发现自己正处于群山环抱的一处山沟内,面前是一座小小的木桥,过了溪才有一条土路。他十分迷茫的拿出地图,对照半天,最后放弃了标注地图那天真的想法。
  汽车夫发扬助人为乐的精神,抽完手里的香烟就一把抢过他的地图塞进箱子里,帮他提着一个行李箱,率先过桥后对他招手:“我送你上去,快!”
  林鹤鸣受到感召,抖擞精神后提上箱子提步追上去,一派无邪,像初次进入学堂的学生。
  汽车夫并不知道他的来历,见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很是好奇:“小兄弟,你是学生吧?”
  “我大学刚毕业。”林鹤鸣提着箱子爬山路,走得吭哧吭哧的,是很累的模样。
  汽车夫对此感到惊讶,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读书先生要上山来做丘八,他很自然的接过林鹤鸣手里那个箱子,对他一挑眉:“你们这些读书人真奇怪,不躲在租界里写文章,跑来山里做什么?”
  林鹤鸣从他手里换过箱子,得意一笑:“时局动荡,我不仅要拿得起笔杆子,更要拿得起武器,保家卫国啊。”他笑,对自己这样的思想很是赞许。
  汽车夫就大不一样了,他是镇上人,年幼时念过几天书,所以识得字,平日里做个屠夫,和周世襄的人手多有交易,今日特被叫来顶班。在他眼里,周世襄他们就是一群大老粗,林鹤鸣这细皮嫩肉的先生来这里,浪费。
  汽车夫走在前头,一叹气:“你有这样的大志向,就更不该来这里了。”而后他停下脚步,等着林鹤鸣走到身边,再向四周张望一番,最后神神秘秘的贴在他耳边去:“他们都是给林家干脏活的。”旋即,他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也姓林。
  林鹤鸣见他警觉,为了打消他的怀疑,只好一派天真的弯着腰站在他旁边,喘着粗气:“我是新来给他们周司令做副官的,和林家没有关系。”
  汽车夫适才放心的点头,最后嘱咐一句这些话别给旁人听见,再领着他上山。夕阳西下,天边映出鲜橙色的一道余晖,与夜深蓝的幕布相接,渐渐的融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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