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林记年

作者:林记年  录入:09-11

  这一日是江南冬日里难得的天光正好。
  沈梦寒拾步走出清明殿,日光明耀,光风霁月。
  宫悬于中,十卫仪仗列于殿外。
  旌旗蔽日,礼乐镇天。
  他从不信神佛。
  但他的佛无比虔诚。
  此刻他亦在天地面前无比虔诚、无比渺小,他替帝国祈福,亦期冀漫天神佛也能给他一些垂恩。
  他尽心虔意,处大光明中。
  郊祀章服等不考据(作者觉得日月星三纹勉强算好看而已)
  佛清净决言。若审尔者大善。耶祇便前受五戒。一不杀生。二者不盗。三者不淫。四者不两舌恶口妄言绮语。五不饮酒。三自归已。起绕佛三匝。持斋七日而去。自是之后。《佛说耶祇经》
  天地并况,惟予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
  恭承禋祀,缊豫为纷,肃若旧典,承神至尊。
  千童罗舞成八溢,合好效欢虞泰一。
  九歌毕奏斐然殊,鸣琴竽瑟会轩朱。
  璆磬金鼓,灵其有喜,百官济济,各敬厥事。
  盛牲实俎进闻膏,神奄留,临须摇。
  长丽前掞光耀明,寒暑不忒况皇章。
  展诗应律鋗玉鸣,函宫吐角激徵清。
  发梁扬羽申以商,造兹新音永久长。
  声气远条凤鸟,神夕奄虞盖孔享。《郊庙歌辞·天地》(用汉成帝时)


第七十六章 山河遗令
  年后谢尘烟又去了西南。
  来信与沈梦寒道是因西南战事,千里伏尸,随师父前去超度。
  收信那日下了场薄雪,沈梦寒将信覆在脸上,雪白信笺上松烟墨的香气混杂了寺院檀香,沁人心肺。
  沈梦寒用力嗅了一嗅,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沈梦寒无法追他到西南。
  沈卓又病了。
  望殿上一场争执被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地揭过,谁也未有再提起。
  宗室在京可堪用的只余沈卓一位老叔父贤王,封号恰如其分,算得上是贤能,哪怕年过耄耋,亦不得不站出来主事。
  只是老人家八十有余,虽是不至头昏耳聩,却时常叫错名字,时而唤沈梦寒小璋,又时而唤他小瑀。
  沈梦寒不与老人家计较,耐心侍奉,哪怕唤错了名字也欣然应声,不以为忤。
  要知道沈璋还尚算好,沈瑀可是犯了燕帝大忌讳之人,这般襟怀,亦不由人不心折。
  时日久了,便也絮絮同他讲些家中闲事:“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文不成武不就,同你差不多年岁,还未曾领到过什么正经差事。我刚刚送了他随小珏到淮上,他却道江淮兵险,怨我这个做祖父的不爱惜孙儿。”
  沈梦寒稍一思量便知他讲的是哪个,不禁轻笑道:“恭郡王世子年轻,尚不知殿下是为其图百年之计。”
  贤王摇首叹道:“不求百年计,只求我这有生之年,他们都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不至空食了家国爵禄,能做个有用之人罢了。”
  沈梦寒默然半晌,轻声道:“父母为子女长计,理应如此。”
  这些事本不必与他分说,贤王开口,应当是有后话。
  他唤人换了一壶茶来,亲自斟给贤王。
  “你莫要嫌我老人家唠叨,话讲得不那么动听。”贤王握着热茶无不感慨道:“你娘出身高门,一朝落难,时运不济,心却比天高。”
  他一开口,果真石破惊天。
  “先皇后宋氏与她是闺中旧友,自陛下定下与先皇后大婚,你母亲便执意与陛下断绝关系。”
  “说来说去,心高气傲的林染,怎么能忍受与曾经的闺中好友共侍一夫,且人家贵为王妃,自己却身为官伎呢。”
  沈梦寒默然。爱恨纠葛再深重再痛苦,从旁人口出讲出,亦不过寥寥数言,便定了乾坤阴阳。
  老人家幽幽叹息道:“她私下离了王府,陛下满城寻她,连大婚当夜都不在府中,当年在京中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沈梦寒替他续了一杯茶,轻声道:“陛下是因为此事,记恨先皇后与二哥么?”
  林染身为官伎,又哪里能真的私下逃脱,只是因先皇对她与沈卓之事早有不满,在大婚前命人私下处理掉,而宋氏与林家有旧,阳奉阴违,保了林染一命。
  而沈卓自大婚当日被先帝训斥一番,便再未提起过此事,而后与先皇后琴瑟和鸣,依靠宋家势力坐稳皇位,方才慢慢将她寻回。
  沈梦寒不欲在旁人口中听到他母亲这段经历,方才出言打断。
  而贤王既然主动同他讲起旧事,便不会在意他出言不逊。
  贤王轻啜一口,淡淡笑了:“谁知道呢,总之先皇后除了在麟德年间诞下小璧与小玠,正允年间便再无所出了。而后郁郁而终,陛下降旨修建了皇后陵。”
  贤王轻叹道:“这是陛下不欲与先皇后合葬呐。”
  沈梦寒手指捏紧,笑容渐渐苦涩,轻声道:“原来如此。”
  贤王又道:“陛下也不是事事都能强硬,他欲北伐,不得不重用主战一派,自然也要在别的地方做出牺牲。”
  他语气有些严厉:“你在北昭宫廷那么久,也应当明白,即便是做了皇帝,也不是事事都能随心所欲。”
  这话称得上是推心置腹了。
  沈梦寒因回避前事,从不打听燕帝宫闱之事。并不知先皇后为何失宠于沈卓。
  他是聪明人,知道贤王不会无故向他提起旧事来,贤王是想告诉他,沈卓迟迟不召沈玠回来,并非是不知如今的形势下,沈玠依旧是最好的太子人选。
  而是因为他。
  不是沈卓记恨沈玠,而是沈卓担忧,沈玠母子记恨沈梦寒。
  提早进入荒年的沈卓,如同麟德二十一年的先帝,垂暮之年,终于起了怜子之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岁华过后,觉檀便向明隐寺主持辞行,欲外出游历一番。
  谢尘烟眼睛亮亮的,觉檀不禁失笑道:“你是有什么主意么?”
  谢尘烟殷殷道:“师父,我们先去西南罢。”
  觉檀沉吟半晌道:“西南战事如荼……也好。”
  他本就无所谓去哪里,既然谢尘烟想去,那由着他便是。
  谢尘烟欢呼一声道:“多谢师父!”
  觉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
  他知谢尘烟前往西南必有所图,却也并不多问。
  正如他带着谢尘烟,与他一人踽踽独行,并无甚区别。
  路过却月城,谢尘烟便不见了踪影。
  晚上回到借宿的寺中,谢尘烟却辗转难眠。
  “师父。”谢尘烟低低道。
  觉檀温声道:“嗯?”
  谢尘烟有些难受道:“冉姐姐几个月前生了一个儿子。”
  他从阿戊处取回照月剑鞘,阿戊不知他买椟还珠是何用意,却也将这段日子里所发生之事尽数告知了谢尘烟。
  觉檀轻轻“嗯”了一声。
  谢尘烟知道他在听,不吐不快道:“去年废太子与肃王殿下得子,龙颜大悦,天下皆闻,我隐居寺中,也时常听来进香的百姓们提起。”
  “而这一次冉姐姐产子,几个月来,民间都不知此事。”他郁郁道:“因为他是罪臣之子,是妓子之后。”
  或许未来也同沈梦寒一般,上不得谱牒,不得名姓。
  哪怕他比谁都好,与旁人比,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名正言顺。
  他既知晓沈梦寒身世,自然也替他伤怀。
  觉檀温言道:“看人又岂能只看出身?佛家言众生平等,我们虽做不到,亦不可被其障目。”
  谢尘烟低声道:“可是旁人不这样看。”
  觉檀温声道:“世间人心眼多蒙尘,旁人的眼不重要。”
  谢尘烟轻声道:“他也这样讲。”
  他的脸上露出一点微末的笑意。
  觉檀不觉也笑了:“嗯。”
  他难得赞了一句道:“公子隐非寻常人。”
  他亦问过觉玄,为何要效忠于他,觉玄想了许久,方才回道:“我们一生修习,望能得证大道。可是他,似乎勿需修习,便生而有法。”
  少有人会在他面前谈论起沈梦寒,哪怕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师父,谢尘烟也有些讲不出口的赧然。
  更何况别人口中的公子隐,智计无双也罢、阴决狠厉也好,似乎都不似他熟悉的沈梦寒。
  他要么是旁人眼中高山仰止的人物,要么是旁人恨不饮其血啖其肉的恶徒,却独独不是谢尘烟眼中那个大多时候都很温柔,却也偶尔负气、偶尔任性,甚至时而无赖,眼中却将情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那个人。
  谢尘烟垂着头,半晌方才轻声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知当做不当做。”
  做了,有违他父亲的意志,不做,却只能任由那些已经归于平静的府军再次被卷入纷争。
  他们不应背叛北昭,而谢尘烟心之所向,已经留在了南燕。
  他固然深爱沈梦寒,却不能为一己之私,利用他们的忠诚与信义。
  他的爱人爱他一身澄明坦荡,爱与义,皆不可负。
  他一路纠结,觉檀都看在眼里,轻轻点了他一下道:“拂尘心眼明澈。”
  他需要的只是倾述,真正要不要去做,他心中已有决断。
  南燕正允二十六年上巳日,纪朝之子拂尘,于荆湘道传令北昭十二卫六率,废山河令于辰州,焚纪朝印信。
  从此纪朝麾下诸府军,如水滴入海,悄然溶入神州南北,再未参与到南燕与北昭间任何纷争。
  山河令沿江河东下,远抵边塞,东达滨海,如经络间血脉奔流,接连传入北昭诸州府。
  缪知广亦在北纪城中接到山河令,传令石、山河图一应俱全,圆滚滚的字迹一丝不苟,一本正经地发出纪朝遗令,解散纪朝手下府军。
  除了山河遗令,还附带了一纸言辞恳切的书信,以自己的名义,恳请纪朝旧部能替他寻找赤焰草。
  山河图自有一套绘制之法,每一地府军都拥独一无二之山河图。
  而令石意同兵符。
  府军亦是当地之民,安土重迁,不会擅离家乡,纪朝此法,意欲绕过北昭各世家巨族的兵符,将统领府军之权归于中央,只可惜功败垂成,空留遗恨。
  令石与山河图单独使用只能调用有限之权,二者结合方可全权调用。
  除了纪朝后人,无人能这么快伪造出所有的山河令。
  缪知广愤然跺脚道:“他疯了!”
  这样大的权柄,这样大的势力,谢尘烟放弃山河令,就如同当年沈梦寒放弃北昭武林盟,毫不恋栈,毫不惋惜。
  于他们而言,信义放在生死之前。
  也正因如此,当年草原上的小霸王才又气又敬,甘愿俯首帖耳,一辈子效忠于他。
  元贺却微微笑道:“纪家子,理应如此。”
  当年的纪朝得昭帝重用,独创山河令,亦是一腔孤勇,不计得失。
  如今山河令重归于沉寂,亦是重信守义,不坠乃父之风。
  元贺推盏道:“山河令已除,你是自由身了。”
  缪知广咬牙道:“我虽不再是纪朝旧部,但我仍是隐阁之人。”
  他闭了闭眼道:“从此我与北昭再无瓜葛,南渡之前,尚可为公子谋最后一事。”
  元贺也不由得好奇道:“竟不知是经何事,缪兄弟竟对沈兄如此肝脑涂地?”


第七十七章 鲜克有终
  春意料峭。
  冉紫云轻哄着沈涯,冷声道:“小涯病着,我不去。”
  侍女为难道:“军中事繁,自小公子出生王爷便未见过,姑娘也可怜可怜王爷。”
  冉紫云道:“他若真想见孩子,早便回来见了,哪里有让才几个月的孩子出门吹寒风的道理?”
  侍女道:“姑娘,那江心洲也是费了几个月方才打下来,险要之地离不得人,王爷也是没有法子。”
  那侍女上前一步,犹豫了一晌方道:“姑娘,王爷到了江心洲别院,北昭降将送了不少美婢上门,你即便不是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公子考虑考虑。”
  冉紫云怀抱着婴孩,一腔的柔软。轻拢了拢头发,冷声道:“我随你去。”
  她向外扫了一眼,指着门外一个中年粗使仆妇道:“你进来。”
  那侍女忙道:“姑娘放心,我与奶娘护着小公子便是。”
  冉紫云冷笑道:“你生过孩子?”
  侍女哑然。
  冉紫云下颌一抬,问那仆妇道:“你呢?”
  那仆妇从未被主人召见过,一时紧张,手指绞着裙子,嗫嚅了半晌,却不敢应声。
  冉紫云喝道:“问你话呢!”
  那仆妇一抖,再是不敢开口。
  祁茂忙扔开手中扫帚,拉着那仆妇跪下,不住磕头道:“回娘子,拙荆不良于言。我与拙荆育有一子一女。”
  那仆妇自是心字所扮,她容颜虽改,声音却做不得伪,因而不敢出声。
  几个闪烁间她便已然明白冉紫云的用意,只绞着衣摆不说话。
  “你随我去江心洲。”冉紫云定定地看了他们“夫妻”半晌,对那侍女冷道:“给他们找几件体面衣裳,我不在的时候让他们与奶娘一回照看小公子。”
  那侍女松了一口气,福了一福便退下了。
  心字握紧冉紫云的手,含泪道:“姐姐。”
  冉紫云拢了拢头发,自嘲道:“你也见到了,他待我还算不错。”
  心字默默垂泪。
  冉紫云道:“我不放心他的人,小涯由你带着,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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