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沈瑄禾

作者:沈瑄禾  录入:10-26


孟洋笑了:“孟某也觉得有失分寸,不如沈大人,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沈是摇摇头,身子靠着椅子上,慵懒又捉摸不透:“不必了,我大理寺明镜高悬,谈什么都可以,孟善人有话直说。”

孟洋看惯了这种姿态,无非是想多榨点,他别的没有,就钱最多,他又招了招手,一众仆从过来拿着粗布盖着的器具,敲了敲声音,又退下了。

沈是:“……”

竟都是前朝名器,唉,这点爱好也被知道了。若不是当过太傅,见惯了好东西,他现在恐怕都投诚了。

沈是说:“孟善人的意思,本官不明白。”

“大人明鉴,孟某爱妻不见数日,今日问及车夫,方知孟某爱妻误入大理寺,惊扰了大人……”孟洋突然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放于地面,头磕了下来:“夫妻同体,孟某愿代爱妻受一切责罚,请大人网开一面。”

“孟善人夫妇真是伉俪情深,本官听了也不免为之动容啊……”沈是顿了下,两手向外摊开:“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命关天的案子,本官无能为力。”

“人命?”孟洋脸色一下变了:“我妻温婉娴淑,平日里连血都不敢看一眼,怎么可能涉及人命!大人冤枉!”

“你妻可是虞书远?”

“正是。”

沈是点点头:“那就没错了,虞书远深夜血书自首,说自己谋杀亲夫徐青君……”

沈是促狭的看了他:“这倒是奇怪,怎么有两个亲夫?”

孟洋眼神似有血光至,你竟愿为他至此,那我……

那我就……什么都不是吗……

相识五年,什么都不是。

正文 第31章 痴情二字最伤人

孟洋闭上了眼,又磕一头:“孟某从未听过什么徐青君,我妻定是受奸人所迫,不知所云,试问孟某活生生在此,哪里来的谋害亲夫一说!”

沈是轻笑:“孟善人别急,本案尸首寻觅无果,只是上报了圣听,还未结案。”

上报了,就证明除非结案,否则无法将人带出。

孟洋敛眸,双拳紧握,他发髻后的步摇,落到了侧脸,一颗颗均匀洁白南海珍珠,如同鲛人的眼泪般瑰丽,却半分也没挡住这个男人的样貌。

“沈大人,是不肯放人。”

沈是走了下来,扶着孟洋站起:“孟善人矜贫救厄、乐善好施,本官自然是站在孟善人这一边的……只是,真相一日未大白于天下,本官也十分为难……”

孟洋凛声:“大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孟善人管好自己的家仆,不要再拿着东西乱转了,这一次孟善人救妻心切,本官可以不做追究,若有下次,本官便全了你心愿,让你与虞书远,同甘共苦。”

“那大人便拿我下狱吧。”孟洋忽然抬眼看他,嘴唇勾出一个近乎邪魅的弧度,眼神不悲不喜,像经历了很多苦难的人,又一次接到噩耗般的麻木:“我既然娶了她,倾尽所有也不会让她受苦的。大人让我抽身事外,隔岸观火,不如现在抓我收监,也好黄泉路上做个伴。”

沈是心里平生被这段话的口吻给堵到了,很沉闷、压抑,于是绕着他走了半圈。

这个人浑身像淬了毒的针,和徐青君那种冬日暖阳,完全不一样。

沈是几乎是背对着他说:“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孟善人这番话一往情深,比梁祝化蝶,尾生抱柱还要感人,本官也不是划银河棒打鸳鸯的王母……”

沈是从腰间拿出一枚私印,转了过来:“此案了结之前,本官许你每日一刻钟探视时间,希望孟善人知趣守时,不要让本官白动了恻隐之心。”

孟洋没有接过私印,而是走向了其中一位家仆,从他手中取了徽墨:“孟某是个生意人,讲究钱货两讫,无拖无欠。大人赏我印,我赠大人墨,礼尚往来……”

沈是打断了他:“孟善人,本官说过的话不会说第二次,给过的东西也不会给第二次,若此印孟善人不想要,那便算了。今日你我,全当没见过。”

孟洋后牙槽紧合,手迅速从沈是边说边合的手上抢过印:“大人恩情,孟某必结草衔环相报。但,孟某仍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让孟某探视之时,带点无伤大雅的物什……”

沈是没有理会,走进了大理寺内院。

不拒绝便是默认。

像一个约定俗成的法则。

衙内的人一股脑的往财主那奉承去了,沈是乐得清闲,忽而腰间素花官带被人从后方勾住,猛力一扯,撞到一个人宽阔的胸膛上。

他正要回头看,却被人用手钳住下颌,硬生生转到前方,整个人像被环抱住一样,动弹不得。

沈是抿了抿唇,秋后算账的来了。

来人垂首在耳侧寒声道:“沈大人物尽其用,算计到本候头上了。”

“下官不明……”沈是说。

“愚蠢。”柳长泽低骂。

沈是笑了下:“不过是自保。”

柳长泽恨恨的说:“你故意乘车马带虞书远回府,让孟洋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疏通关系相救。而我为了不让孟洋得到虞书远,非但不能撤你职,反而要保你、护你,让你稳居大理寺……”

“下官毛遂自荐无果,唯有出此下策,还望侯爷莫要见怪。”

柳长泽目光落在他饱满白皙的耳垂背后,有一颗赤红的小痣,随着声音的起伏,有着轻微的浮动,柳长泽恨的想一口咬下去:“开局便亮底牌,沈大人这等愚蠢行为都做得出,还妄想入我侯府幕僚,真是可笑至极!”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如今徐青君已死,便是横在两人之间永恒的天堑,试问此坎不灭,孟洋如何安心,如何以身犯险,如何心甘情愿奉上账本。”沈是无奈一笑:“人生八苦无可医,痴情二字最伤人。侯爷于感情一事,着实了解甚少……”

人生八苦无可医,痴情二字最伤人。

我了解的少……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八苦,我有哪一种没尝过呢。

柳长泽松开了手。

“若是虞书远反咬一口,沈大人,你就全盘皆输了。”

沈是转过来看着他,笑的如檐上长风,无羁又无忧:“事已至此,侯爷不如拭目以待……”

柳长泽招了招手,阿良将一枚侯府令牌递上。

“见此令,如见我本人。”柳长泽拿过,交到了沈是手中:“清流正道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沈是,我给过你机会的。”

沈是敛眉,我早已不是清白人了。

因他而起的骂名,因他而生的执念,合该他一一抹平。

沈是拱手道:“谢侯爷恩典,沈某必当鞠躬尽瘁,不负侯爷信任之托。”

“我不曾信你,不过是”怕你瞎趟浑水,自寻死路……

柳长泽顿住,扭头就走。

行至远处,阿良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今日翰林院勒着沈少卿腰的人是同科探花文通,平日与榜眼李云赋、付尚书侄子付江交好……”

“你很闲。”柳长泽睨了他一眼。

阿良立马闭口。

“继续说。”

阿良心里翻了个白眼:“文侍讲和付编修时常一同喝酒,探讨治水……”

“谁要听他的事情!我问你孟洋呢!”

人心难测,明明是侯爷让他去查的事情,还不让人说,阿良怀念起从前的善解人意的沈太傅,更加憋屈的说道:“自沈大人走后,孟洋便赶去了牢房……”

孟洋是个审时度势的人,他自知无力扭转局面,便寻求最有利的解决方式,带了酒饭打点狱卒,又派仆从将牢房清扫了一遍,铺上了舒适的被褥,但他也没有做的很过分,授人以话柄。

牢门传来开锁的声音,虞书远在一旁站着,见到他直接背过身去说:“你还敢来。”

她穿着一袭嫩黄色的襦裙,背过去的身影如刚抽条的柳枝,发髻被一支做工粗糙的木簪松松的别着,孟洋看着她脚腕,裹着一层白色的布,手攥的生疼,这样差的布料……

“我是你夫君,为何不敢来。”孟洋步步相近。

虞书远闻言怒火攻心,气的肩膀微颤,但依然不动,等着孟洋快到身边时,直接拔了木簪,猛力刺去。

簪子在临近孟洋脖颈的时候,被他一手擒住,正擒皓腕那道长疤上,他看着虞书远,看着虞书远眼底翻涌的恨意,按捺不住的惨笑起来,他挥手让牢房的人退去。

虞书远的手还在使力,她满头青丝如瀑布落下,眼眶深红的说:“你来一次,我杀一次。”

孟洋取下了她手里的簪,向牢外丢去,而后手搂上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虞书远奋力挣扎,孟洋贴在她耳侧恶毒的说:“你这样,真美。”

虞书远用另一只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清脆作响,孟洋的脸上徒留浅浅的红印。

“你是在打我吗?力气小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以为夫人在和我调情呢。”孟洋古怪的笑着,手温柔缱绻的抚摸她的脸颊,卷着她的长发:“虞书远,你的手废了,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就是一个除了姿色什么都没有的人,想杀我,想为徐青君报仇,你凭什么?”

孟洋抓着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掐,你都没力气掐死。”

虞书远恨的呲目欲裂,用尽全力的收紧指节,但她的手除了发抖、弯曲,竟再也合不到底,孟洋嘲讽的脸落在她眼里,她恨自己的无能,她偏过头去,从嗓子眼挤出一声:“滚!!!”

孟洋勾着一边唇,将她脸转过来,鼻尖抵着鼻尖,看似很亲昵的说:“心很疼吗?你跑的时候,问过我疼吗?我和你朝夕相处的两年多,你一点留恋都没有吗?虞书远,你有心吗?”

虞书远眼睛死死瞪着他,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听到此言更是发笑,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人,还敢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真叫人恶心。

“呸。”她啐了口口水在孟洋脸上。

孟洋没理会那口水,面不改色的贴上了虞书远的唇,那像似披着薄薄外衣的水蜜桃,咬一口便汁水丰沛的唇:“夫人这么着急相濡以沫吗?不急,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说罢,孟洋攻城略地的探入她的檀口,她用贝齿去咬孟洋的舌头,却被孟洋锢住了颌骨,男人粗糙的手指挑逗的抵在她下颌软肉上,羞辱至极。她只能用舌尖去推阻,孟洋突然抽身而去,哑声说:“夫人离家几日,倒是热情了不少,说来也是想我了吧。不然神隐天下的虞书远,怎么会自投罗网的出现?”

孟洋的指腹压在她水光潋滟的唇上,眼神晦暗的说:“夫人听话,如今尸首不明,只要你否认杀过徐青君,我便随时都能接你出去,你依旧是孟府的女主人,依旧是我最爱的妻子。”

虞书远却笑了起来,她一笑竟有摄人心魄的媚意,她语气轻柔,像最蛊惑人心的巫术:“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孟洋看痴了,微微的点头。

虞书远笑着说:“那我要你的命。”

正文 第32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孟洋的手瞬间收紧,虞书远不甘示弱的睨看他:“怎么,给不起了吗?”

孟洋五脏六腑牵的生疼,近乎像就这样掐死她算了,但看到她脸上的一道红指印,又泄了气,转而去将散落的青丝,挽至虞书远耳后:“夫人,别再说让我生气的话了,明知我脾气不好,容易误伤了你。”

虞书远还要说话,孟洋捂住了她的嘴:“嘘,不说了,今日夫人心情不好,定是这牢房环境太差,夫人住不习惯……我去唤人来安排,明日再来看夫人……”

孟洋逃似的离开了牢房。

虞书远闭上眼,瘫坐在床上,双手捂在面上,她没有哭,只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她抬头看去。

沈是手里拿着那只木簪走了进来:“委屈你了。”

“我自愿入牢,与你何干。”

沈是垂眸:“其实……孟洋待你,实也不错,若你有一日想出去,可以和我说……相信,青君也希望你过得好……”

惩奸除恶有很多办法,不应加在一个女子身上的。

“住口。”虞书远冷言:“若大人再出此言,你我也不必再见。”

沈是苦笑了一下说:“头发乱了。”

而后将簪子递给她:“书远,莫叫大人了,你比我大两岁,唤我阿是,可好。”

记得从前徐青君经常恭敬的叫他“沈大人”,虞书远就很看不惯的说:“叫什么大人,多生分,我看叫子卿,阿卿,还差不多!”

“我长你十来岁,没大没小,也不怕折寿。叫声沈哥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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