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悄悄拉了拉沐锦年的衣摆,行礼认错:“晚辈谨记墨师伯教诲。”
至于沐锦年,嘴上不说,却也听在耳中。
见他们长了记性,墨染也没有揪着不放:“走吧,再去打些野味来。”
常年行走在外,墨染本人虽然不用进食,烤肉的手艺还不错,那香味,勾地本体是石头的小阳都直流口水。
白羽吃相好看,速度可不慢,倒是沐锦年,只吃了两口就说吃饱了。
然后又躲着墨染一天没和他说话,直到现在,都拉着白羽不知在做些什么。
张逸没等墨染说完,就惊呼:“我的小树林被烧了?!”
“并无大碍,迷阵未受影响。”墨染安他的心,“他们烧得不是阵眼,你就放心吧。”
“这就好,这就好。”
“你还没回我的话,你觉得,他们这是怎么了?”
“是你家沐小子怎么了,我们家阿羽肯定是被带坏的。”张逸哼哼两句,眼见墨染看过来,赶忙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仔细思索起来,“你说,沐小子的异常是前天开始的?”
墨染点头。
“前天......那不就是阿羽拜师以后嘛。莫不是眼馋了也想拜师?”
“不可能。”墨染断然否决,“关于这个,我已经和他谈过了。”
张逸来了兴趣:“哦?你和他说了什么?”谈过了?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我告诉他,答应了的事,我就不会反悔。”
真是......够简单粗暴,是好友的作风。
张逸摇头:“这你就不懂了。依我看,他多半是在担心你会改变主意。”
“怎么会?”墨染不解。明明自己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沐锦年还在担心什么?
“所以说你不懂。”能在墨染面前得瑟,张逸那是相当热心,“你的实力远超于他,既不需要他为你做事,也不给他师徒的名分。你和他又非亲非故,他自然会担心你什么时候改了主意。我早就说过,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告诉他,这样不行。你看,出问题了吧。”
“是这样吗......”墨染若有所思。
张逸肯定万分:“那当然。要是沐小子知道你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大的本钱,还指望靠他突破境界,哪还会担心这些小事。”
“多谢。”知道问题的根源,对症下药即可。
墨染辞别张逸,去寻沐锦年。
沐锦年对这些一无所知,正苦恼不已地拉着白羽,让他帮自己出主意:“阿羽,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改口叫“墨大人”,墨染不答应,想自己做顿饭,差点把林子给烧了。
出师不利,沐锦年心虚气短,只敢躲着墨染走,连话都不敢多说。
白羽一摊手:“依我看,墨师伯先前既然没嫌弃你,之后肯定也不会。你还是像之前那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可我看你和逸前辈就是不这样。”
“锦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能一概而论的。”
他们还没商讨出个所以然来,忽然收到墨染的传音:“锦年,来见我。”
墨染少有这么直接的命令。
沐锦年和白羽面面相觑。
这......
白羽做了个“自求多福”的手势。
沐锦年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墨染就站在外面:“墨......你找我?”
“嗯,陪我走走吧。”说罢,墨染转身离开。
树林里,除了他们俩,一个外人都没有。
正当沐锦年嘀咕着墨染是不是要秋后算账,墨染问他:“这几日都不见你来寻我,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没有。”沐锦年干巴巴地答道。
林子里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静得他都能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你之前都叫我名字,怎么突然改成‘墨大人’了?”
沐锦年情急之下想了个借口:“我这不是见阿羽叫逸前辈‘师父’,你和他同辈,我和阿羽同辈。我要是再叫你‘墨染’,这辈分不就乱了嘛。”
听着还挺在理。
“修仙之人,没有这么多规矩。”墨染否道。
沐锦年手心里满是汗渍,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肯好好看着墨染:“......这......那个......”
眼见糊弄不过去,他把心一沉,嚷嚷:“说就说。阿羽说要尊师敬长。你比我大,还比我厉害,我想尊敬你一下还不成吗?”
说出心里话,沐锦年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小声补充:“要不是你说要帮我修行,我才不......”
果然被张逸说中了。
墨染无奈地叹一口气:“尊重在心不在口。你我同张逸白羽师徒不同,你不必事事向他们学习。”
沐锦年眼睛一亮,正看见墨染认真地盯着自己,赶紧低下头,藏起嘴角的笑。
“若是担心我会反悔,我这里有个法子,不知你是否要学。”
沐锦年摇头又点头:“不担心不担心,要学要学。”
“‘同心结’,你知道吗?”
沐锦年实诚地说:“听过没见过。”
墨染道:“取两人的心头血,以特定法术牵引,可使二人神识相连,无论多远都可以互相感知。”
“同心结”的施术方法并不复杂。
沐锦年天资聪慧,再加上学得用心,没多久就会了十成十。
他逼出一滴心头血,学着墨染的样子引动法诀,将血滴化为几个闪着金光的符号,打入墨染体内。
墨染并不反抗,任由“同心结”的力量拂过全身,最后在眉心结成一个暗色的菱形。与此同时,他的施海中,无形无质的神识伸出一缕细线,同另一缕陌生的神识缠绕在一起。
沐锦年同样感知到与自己神识相通的温和而强大的意志,止不住在心里大声嚎着,嗷嗷嗷,阿羽你看,我有同心结了,哈哈哈。
面上却矜持地摸摸额间的印记,说:“墨染,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去找白羽切磋了。”
墨染忽视神识彼端传来的属于少年的雀跃,应到:“嗯,去吧。”
............
张逸简直气急败坏:“所以你就和沐小子结了同心结?”
墨染点头。
“你知不知道同心结是个什么东西?!”早知道墨染疯起来比自己都不靠谱,可张逸怎么都没想到能这么不靠谱,“同心结,结同心。那是夫妻间才用的契约,你怎么能和沐小子结同心结呢??”
“是你说,锦年在担心我改变主意。我只不过是打消他的顾虑罢了。立竿见影,何乐而不为?”
“那也不能是同心结!一旦结成,想结开就会伤及一方神识,神识!经脉受损还有丹药可用,神识受损,只能自己硬抗,其中的痛苦先不说,想要修复,千难万难!九天道侣有多少?用了同心结的又有多少?为什么会这样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到时候真疼起来,你可别眼泪汪汪来找我!”
看看墨染无动于衷的样子,张逸只觉得自己满腔真心喂了狗,“算了,你爱怎么做怎么做,我再担心你,我就......我就把姓倒过来写!哼!”
说罢,拂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张逸:自家的千年老白菜,怎么就叫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猪给拱了呢?
☆、第 16 章
在蕴灵丹和墨染的帮助下,沐锦年的伤愈合地很快。
他们在小树林里盘桓数日,期间沐锦年与白羽三天两头打一场,均以败北收场,直到武道大会将开、报名截止的前一天,才艰难赢下一局。
盛会将至,落羽城格外热闹。
出发的早上,墨染将自己收拾妥当,正想帮沐锦年伪装一番。待他看到与白羽相携而来的少年时,小小惊讶了一下。
沐锦年的样子,细节处或许还有些粗糙,但总的来看,居然与自己当初帮他画的妆容相差无几。
“墨染你看!”见到墨染,原本和白羽说笑的沐锦年立刻把小伙伴扔在一边,跑到墨染面前,骄傲的仰起脸,“是不是很好看?”
感受到自同心结处传来的期待,墨染道:“很好看。”
对初学者来说,确实做的不错。
得到肯定,沐锦年努力按下心中的喜悦:“其实也没那么难。我就是随便画画,就成现在的样子了。当然,阿羽也帮了一点点小忙。”边说,边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一旁的白羽也配合的点点头。
昨天赢了白羽,今天得了夸奖。双喜临门的少年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这不过是小事,小事而已。”
“墨染,阿羽,沐小子,准备出发了!你们怎么还没收拾好?”远远的传来张逸的呼喊声,一行四人向落羽城进发。
轻松进了城,他们顺着人流最多的地方,一路找到报名点。
按照规矩,白羽和沐锦年每人交了五十个铜板,领到身份牌。
接下来就等三天后大会正式开始。
“怎么样,这落羽城是不是很热闹?”张逸笑眯眯地揶揄道,“墨染你要不从你那一穷二白的小山包搬过来,同我一起住?我保证好吃的好玩儿的少不了你。也省得我两三年都见不到你的面。”
说着,他一指人群中穿来穿去乱窜的沐锦年:“你如今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考虑吧?我们俩一起养孩子,不比你一个人轻松?”
墨染分一点眼角余光给好友:“这么点距离,你想来找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还有,你从哪儿学来的这怨妇的作态?”
张逸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难以置信:“我?怨妇?墨染你给我说清楚!你见过这么风流倜傥风姿卓绝的怨妇?”一抬头,墨染早没了踪影。
“墨师伯。”跟在沐锦年身后四处溜达的白羽第一时间看到墨染,打了声招呼。
“墨染。”
墨染点点头,问道:“觉得怎么样?”
“回墨师伯,今次的武道大会,同以往并无差别。”
沐锦年则回道:“这武道大会也太乱了吧。刚刚阿羽和我说,武道大会居然不分年龄,乱斗一气。九天的论道大会还要分个组,把差不多大的人分到一起呢。”
比如沐锦年当初参加的就是50岁以下的比斗。
论道大会白羽并不了解,也就不予置评。
墨染边护着他们免得被人流冲散,边解释:“论道大会本意是为小辈开阔眼界,自然要以参与者的安危为重。武道大会,是城主为扩充自身实力而设,死生不计,只要最强者,也就不会顾及这些小事。”
人群推涌之下,他们三个被挤到了一个僻静角落里。
墨染叮嘱道:“我和张逸之所以让你门参与其中,只是因为有些东西是平日里的切磋学不了的,并非与人拼个生死。切记以自身安危为重。”
这话说的,就差没明说打不过就认输了。
沐锦年老大不高兴,但也知道不能轻视凡人。刚刚他可在人群里找到客栈时碰到的那个壮汉了。
“锦年?”墨染知道少年不乐意,却更不想他逞一时之勇而出什么事。
墨染突然想起张逸刚才的话,拖家带口养孩子。
这种既想孩子出去闯荡,又怕孩子受伤的心情......
呸!早知道张逸嘴上不牢靠,自己怎么也被他影响了?
沐锦年忙着天人交战,也就没发现与自己神识相连的人刹那的波动。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这时,张逸也终于找过来:“阿羽,你们怎么到这儿了?”
墨染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准备去找间客栈落脚。”
张逸一听,自信满满:“现在落羽城人满为患,没有我你们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跟我来。”
他七扭八扭把大家引到一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客栈里:“这可是落羽城城主开的,老字号了,一般人都进不来。”
张逸从储物空间里摸出一张卡片,交给前台伙计:“给我来两间上好的客房。”
伙计把卡片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这位客官,您这是......”
“不认识?”张逸不以为意,“去把你们家老板叫出来,他肯定认识。”
伙计见这一行人衣着光鲜,举止不菲,再看这架势,不像是砸场子吃白饭的,连连点头哈腰:“是小的眼拙。您这边请,先坐下喝壶茶,老板一会儿就来,一会儿就来。”
他先将张逸等人安顿好,才拿着那张卡去找老板。
老板正在清算前一段时间的帐簿。
听了伙计的话,他接过卡一看,做得挺好看,就是不认识。
老板把卡拍在伙计脸上,骂道:“不认识不认识!别又是哪来的穷鬼想来店里白吃白喝!赶紧给我赶出去。以后把你那双眼睛给我放亮点儿,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打扰我,没看见我忙着吗?”
“是是是,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伙计捡起卡片,连滚带爬往外走。
走到楼下,叫来几个五大三粗的酒保,将张逸他们团团围住,一改之前的恭敬,满脸不屑:“你们识相些,赶紧滚出去,别逼我动手!”
直到被丢出客栈,张逸整个人还有点懵:“这怎么回事?我纵横九天数十年,谁见了不得捧着?怎么到了这儿就被丢出来了?”尤其还有小辈在场,可真是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
墨染拿过卡片查看摩挲一番,心里有了论断:“张逸,你的卡片是怎么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