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将军的小竹马[古代架空]——BY:岩城太瘦生

作者:岩城太瘦生  录入:11-09

  而李重山将榻前的蜡烛点起来,看着江逝水,仿佛看见什么稀奇事一般,忽然轻笑出声:“你哭了?”
  江逝水自知多说无用,没有理他,理好衣裳要走,却又被他推到榻上。
  这回碰到额头上的伤口,江逝水眼前发花,而后又转阴。李重山身形高大,俯身靠近的时候,一片阴影将他笼住。
  江逝水的鲜血与眼泪,对李重山来说,从来都是良药。
  他的双臂撑在江逝水身边,将他围堵在怀里,又帮他吹了吹伤口,语气带了点笑:“吓坏了?”
  江逝水伸手摸了摸伤口,摸到满手的血,就像是城门口晕开的鲜红。他看着李重山微微勾起的唇角,淡淡道:“你骗我。”
  李重山一脸坦然:“打仗就是这样的。”
  江逝水攥住他的衣领,双眼发红,以目光将他逼退,半坐起来,平视着他:“你说清剿了叛军,就能开城门放粮的!你说粥棚不会歇火的!”
  “嗯。”李重山站起身,无辜地举起双手,“明日就开城门放粮。”
  如果还有灾民能活着来的话。
  正如李重山所说,打仗就是这样的,能用几个炉灶、几袋小麦与几百支箭解决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多费力气?
  但江逝水恨他把无辜百姓都算计进来了。
  所谓的叛军头子周进攻城时,都知道先把他们劝走,偏偏是朝廷的建威大将军把他们算计了。
  江逝水松开手要走,又被李重山拉住了:“外边还乱得很,太晚了,睡吧。”
  他哪里还睡得着?
  “我出去一趟……”
  “淮阳城中还有百姓,也要吃粮。”李重山朝他笑,露出尖利的犬牙。
  掩在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江逝水走到他身边。
  院外有人久久不愿离去。老管家握紧双拳,每次想进去看看,就会被守在院门口的士兵拦下来。
  许久也没见房里吹灯,老管家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安慰自己,小公子机警,一定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夜里风冷,两个士兵也看不下去,劝他回去,他应了一声,佝偻着背转身离去。
  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在府里绕了半圈,最后走到了江家祖祠外。他不敢进去,只是坐在台阶上抹眼泪。
  小公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二人之间,近似爷孙的亲情远胜过主仆恩情。
  这些年来,他将江府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旁人都道他老当益壮,如今他却无能到连小公子都保护不了。
  夜里太冷,老管家眼眶中的老泪很快就被风吹冷了。
  他最后揉了把眼睛,扶着腿站起来,重新挺直脊背。
  *
  房间里点着银炭,帷帐半垂,外边的烛光照进帐中。
  江逝水穿着兔毛内衬的雪白中衣,睁着双眼,躺在榻上出神。李重山与他同盖一床锦被,盯着他的侧脸瞧了许久,最后从枕下抽出叠得整齐的红色发带。
  他将发带散开,握住江逝水放在被子下的手,摆弄一个木偶似的,把他的手拿出来。
  李重山刚想把发带缠在他的手上,但是见他神色淡淡,不是很高兴的模样,便松了手。他把主意打到了江逝水身上其他地方。
  发带被覆在江逝水眼前,江逝水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透过红色布料去看。
  他年少时是很喜欢这个颜色的,像火焰一样茂盛。
  现在不喜欢了,现在他觉得这个颜色像是城门口的血流成河。
  李重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横在他的腰上,挨着他躺着,偶尔用指节蹭一蹭他的侧脸。
  他终于把小公子抱在怀里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重山问:“外面蜡烛亮不亮?要不要吹了?”
  “不用。”
  “还是吹了好。”
  说着他就暂时松开江逝水,下了榻。
  房间陷入黑暗,显得愈发安静。李重山掀开被子,重新在他身边躺下:“我在皇城的时候,一个人睡不着,也是这样躺着,眼前蒙着你的发带,然后……”
  他握住江逝水的手,往自己这里带了带。
  被烫到了手一样,江逝水猛地把手收回来。然后——
  半边身子探到床外,哇地一声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李狗又开始要发疯了
  感谢居味火锅、猫吃鱼的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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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恩情薄
  这几天江逝水原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汤药倒是喝了不少。此时要吐,吐出来的也全都是汤药,味道不怎么好闻。
  李重山抱着他的腰,帮他拍背顺气,双眼在黑暗中隐隐泛着水光。
  他还有些委屈,毕竟江逝水是和他躺在一块儿才吐的。从前他们躺一块儿,江逝水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反应,即使是生病的时候。江逝水生病时,也只是抓着他的手说胡话,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一件事——
  江逝水好像没有小时候那样喜欢他了。
  这时江逝水抹了抹唇角,直起身来,怕他恼怒,还特意向他解释:“或许是刚才在城门口见了血,不是很好受。我去喊人。”
  说完,他就绕开李重山,从榻尾爬下去了。动作倒是很快,避之不及的模样。
  他点起蜡烛,眼底一片清明。留了一支在榻前小案上,他自己端起另一支要出去。
  李重山坐在榻前,回过神时,看见江逝水赤着脚踩在地上。他拽着江逝水的手臂,把他拉回自己身边,又从他手中接过烛台,放回案上,朗声朝外边喊了一声“来人”。
  两个士兵进来时,床榻前的帷帐垂下半边,李重山就坐在江逝水身后,用被子把他裹起来,双手环在他的腰上,脑袋也靠在他的肩上。他肩宽手长,看起来就像是把江逝水整个儿都包在怀里了,占有欲十足的动作。
  他们不敢多看,只瞥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专心清理东西。
  大约是并不在意,江逝水十分坦然:“对不住,麻烦你们了。”
  两个士兵下意识要抬头,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低下头。生怕吓着江逝水,同他说话还刻意放轻了声音:“小公子客气了。”
  话音刚落,李重山就把半边帷帐放下了。
  他不痛快,两个士兵也察觉到了,加快手上的动作,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离开。
  房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李重山暗中看了江逝水一眼,只看见他苍白的侧脸与唇色。他像一只大狗,把脑袋埋在江逝水的肩窝里。
  他蹭开江逝水的衣领,冰冷的双唇贴在江逝水温热的脖颈上:“逝水,你的心意没变吧?”
  相似的话,梅疏生也问过他。如今李重山再问,江逝水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唇角眼眸都弯起来。李重山怎么会以为他二人之间,还是年少时候的情分?他这个人的心,到底怎么长的?
  江逝水笑得眼角泛红,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李重山抱着他,用犬牙磨了磨他颈后突出的骨头:“你别动了。”
  *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将城门口堆积成山的尸首尽数掩埋,白茫茫大地重归寂静。
  江逝水起得早,与李重山一同吃了早饭,就要带着老管家出去一趟。李重山没有拦他,让他去了。
  才走出院子,就撞见吴易带着一行士兵,各自扛着竹竿油布、柴火铁锅,还有几袋白米。
  看见他来,吴易便道:“小公子,将军让我们去城外施粥。”
  江逝水轻笑一声,温声道:“不用了,没有百姓会来了。”
  吴易一噎,又道:“其实……”他很快又找到了新的话头:“其实昨天夜里,将军就让人把粮食装车,送到隔壁郡县去了。”
  江逝水交握的手放在身前:“那等我回来,再替几个世家,向将军谢恩。”
  说完这话,他就领着老管家走了。老管家看他脚步虚浮,伸出手扶住他。他的手按在老管家的胳膊上,握得很紧。
  没走多远,又有几个士兵推着一个囚犯过来了。
  那人在冬日里穿着单衣,赤着双足,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每走一步就叮当乱响。他蓬头垢面,面上糊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江逝水开始还没认出他来。
  等他走近了,江逝水看见他的眼睛,才认出他来。
  周进,那个叛军头子。他的眼里满是疲倦,在看见江逝水之后,才有了些神采。
  江逝水朝他笑了一下,两人便已擦肩而过。
  他心里清楚,打了败仗的事情,并不能怪在周进身上。他能有站起来与建威大将军对抗的勇气,就已经是天底下的独一份了,要怪只能怪他年纪尚小,经历过的事还太少。李重山正值盛势,虽然脾性古怪,但是行军打仗已有数年,心机谋算都是一流。
  他下意识要揉眉心,却被老管家按住手。他额头上还有伤。
  江逝水收回手,低声道:“让江府小厮都随我出城,劳烦您老亲自去桐文巷走一趟。”
  *
  江逝水带着江府小厮,在城外给枉死的淮阳百姓收尸。
  昨日夜里,李重山也有吩咐人去清理。主要是把叛军尸首都收拢起来,挑了几具死相恐怖的,送往各个郡县,悬诸城门示众。至于百姓的尸首,原本要丢去城外乱葬岗,但是当时天太冷,底下人就把他们堆在角落里,任大雪覆盖。
  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的棺材,只能用席子代替。不清楚他们的名姓,也不能立墓碑,只能挨在一起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是如今江逝水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
  在城外时,他留意看了一眼,没有看见那时他在城楼上丢下去的那件大氅。
  这说明那母子二人不在这里,或许还活着。
  他稍感宽慰。而后老管家快步走到他身边,唤了一声:“小公子。”
  江逝水往他身后看去。一个小厮跟在老管家身后,手里推着木轮椅。梅疏生坐在木轮椅上,朝他投来淡然平静的目光。
  早先江逝水就要让他走,紧接着周进起义,淮阳封城,他就走不了了。如今一解封,江逝水就要送他走。
  “兄长。”
  梅疏生看着他额上还洇出血的伤口:“真要让我走?你一个人应付得来?”
  “兄长临走时托我照顾世兄,如今情状,还是请世兄先回家修养几日。若是往后我还在淮阳城,再请世兄过来吧。”
  江逝水不愿多说,转头对老管家道:“把马车赶过来。”
  他出城来,乘的是马车。而梅疏生出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只说是散步,也只带了一个小厮。如今用江逝水的马车来送他正好。
  帮着将木轮椅搬上马车,梅疏生掀开车帘,垂眸看他:“你一切小心。”
  “我知道。”江逝水往后退了几步,抬手示意车夫,马车便驶动起来。
  老管家扶住他:“小公子……”
  江逝水知道他要说什么,只道:“我如何走得了?”
  这日回去,李重山就问起梅疏生,江逝水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梅世兄原本是出来散步的,路过城门,见我在外边,就过来同我说了两句话。后来青乐的信使来了,说梅家主病了,梅世兄便要回去。他赶得急,恐怕临时调用耽搁时间,所以用了我的马车。”
  李重山哪里不知道他在撒谎?也不戳穿,只是笑着朝他招招手,话家常一般道:“今天厨房做了道新菜,你过来尝尝。”
  *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天气转暖,淮阳百姓逐渐恢复生息。
  江府的门窗廊柱上挂起了红绸,李重山手下那些士兵也喜眉笑眼的。要办喜事了,建威大将军李重山与江家小公子江逝水。
  前半个月江逝水就和李重山分房睡了,原因是婚前不能见面。结果才分开的那天夜里,李重山就来敲他房间的窗户。江逝水侧开身子让他进来,两个人又夜夜挨在一起睡,只是换了个地方。
  意识到江逝水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他之后,李重山有点害怕,稍微收敛了脾气,没在他面前做那些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没再拿百姓的事情威胁他。反正人已经快娶到手了。
  江逝水总是那样淡淡的,只要不危及旁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就随他去了。
  他定下了献祭的决心。
  这天夜里,江逝水坐在案前翻书,等着李重山过来。等着等着,他就撑着头睡着了,小睡起来,李重山还是没来。
  他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李重山今晚是不会过来了。他想了想,披上外衣出了门。
  *
  江家祠堂就设在江府里。老管家假托江逝水的名义,约李重山今晚在祠堂里见。
  祠堂两边都点着蜡烛,老管家站在江家历代先祖的牌位边,一如他侍奉在几位家主身边。
  而后李重山进来了,老管家深吸一口气,恳求道:“李将军,顾念着江家从前对将军的恩情,求将军放过小公子吧。”
  李重山在门前站住,两边对峙,他冷笑道:“江家对我有何恩情?”
  “当日将军年幼,在街上流浪,是江家……”
  “不是江家,是逝水。”李重山纠正道,“是逝水对我有恩。”
  “将军既知小公子对将军有恩,那就请将军放过小公子,别再折辱他了。”
  “如何是折辱?我娶了他,接他去皇城,一辈子对他……”
  “天下岂有男子嫁人的道理?”
  李重山冷冷地瞧着他:“本将军说有就有。明日朝廷就颁律令,准许男子嫁人,如此你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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