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过白石[古代架空]——BY:林子律

作者:林子律  录入:11-25

  他从未想过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从安全地带不顾一切跑出来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这只相识不久的小兽。
  应长风话音落下,顿时被满怀愧疚淹没了。
  他不需要保护,但赤豹救了他的命,自己可能因此被魔气或者其他力量夺取所有。饶是应长风再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容,何况他并非真的无情。
  地面不远处,有谁在大声地喊:“应长风……!应长风,它还活着吗?!”
  是萧白石的声音,应长风猛地从悲哀情绪中抽离。
  本来淡泊无比的责任心在这时突然强烈地跃动,占据所有角落添油加醋。他害怕赤豹出事了萧鹤炎也出事了,没法对萧白石交代——尽管不是他的错,各有命数,应长风仍无法把自己清清白白地摘出来。
  应长风不回话,径直去探赤豹的颈间动脉。
  第二次了,他的预想落空:遭受混杂魔气的赤焰全力一击,赤豹非但没有濒死,反而状态平稳,只是脉搏有点快。
  “哎?”应长风发出一声很不得体的疑问。
  赤豹终于理他了,扭过头,那双澄澈的眼眸饱含柔情,居然是反过来在安慰他,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应长风:别怕,没有大碍。
  应长风发现自己能理解它的意思,尽管不太完全,但那眼神太像人的意志在作祟,灵动无比。他其实有点害怕这种非人的生物露出像人的任何表达,这时却没有因此感觉惊悚,或者冒出一串鸡皮疙瘩,只是安心。
  “……那就好。”应长风试探着说了一句,又在赤豹颈间拍了拍。
  凌空而立,沈移舟和魔气并未有任何动作,反而是赤豹身上的火焰更盛了。赤豹没咆哮,只安静地用前爪刨地,鼻尖发出粗重喘息,像警告。
  应长风突然心念一动。
  刚才那阵爆裂夹带了魔气与剑意的冲撞,乱流巨大,连地面的牧禾、桐桐等人都受到波及,赤豹怎么会毫发无损?
  身边不知何时窜出个人影,萧白石头发微微散乱,眼圈带了点红,却没空和他解释似的一把抓住应长风的手。
  他们发呆的片刻工夫,沈移舟是再也等不得了。魔气驱动,他几乎没了自己的意识,只剩下要吞噬眼前的所有人。
  没了一个萧鹤炎,这不是还有应长风么?
  还有翠微山的众人,还有岳辟川!
  他……或者说,它——口中念念有词,浑浊的音调犹如自昏暗中逼仄而出:“岳……辟川,杀了……岳辟川,取他的剑……杀了、萧鹤炎——”
  魔气立刻扑向地面这群毫无还手之力的修士。
  萧白石袖间一挥,带起清风,迅速聚在半空凝成一道冰霜似的屏障。魔气撞上后发出“咯拉”声响,伸出无数触手,妄图砸破这道护罩。
  内中,不必谁来多言,翠微山中弟子自发地与剩余还能作战的清心道修士站在了一起。
  好似只有生死存亡才能消弭天堑。
  可惜他们的灵力也是徒劳。
  屏障将破,萧白石飞快地划出一道符咒阻拦,急急地对上应长风的眼神:“赤豹的火!之前的神之火在你剑意中消散殆尽了么?”
  应长风何等聪慧之人,一点就透。
  萧白石的想法听上去过分异想天开,但当下经历了这么多,应长风已经没有什么不能相信。他对火研究不深,在对姜缘心魔的一战中分明感应到融合神之火后自身剑意的变化,非但不于功体冲突,反而有点弥补缺陷的意思……
  如果真的击破魔气载体,是不是就永绝后患了?
  应长风看向赤豹:“借我一用。”
  赤豹听懂了他的话,配合地仰起头,吼声传遍翠微山的每一个角落。
  仿佛觉醒,山中躲藏的鸟雀冲天而飞,四面回应叠起,虽不见走兽的踪迹却感觉它们无处不在,冥冥之中给予支持。
  那声音宛如远古的音调,朴素而浑厚,带着一种神秘的祷告意味。听者忍不住为之一振,仿佛有什么神圣的力量贯穿了四肢百骸。共感能力再强些的,恐怕能就此在这腔调中窥见千年来的沧海桑田。
  是山之神祇的召唤。
  萧白石见应长风一瞬迟疑,明白对方不擅通灵,不知如何“借”。他手指一动,赤豹的火焰纹上顿时有什么灵力具象化为一颗光球,几乎照亮魔气淹没下的黑暗。
  然后落到了应长风的剑意中。
  应长风听见远山黛仿佛也响应一般细微地低鸣。
  他的剑是有灵的,而他一百余年中,没有哪个时刻如同现在这般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第一次,远山黛中的灵识超出了他的掌控。
  剑鞘,祸斗遗留的妖火颜色愈来愈亮,从明艳的红色变作耀眼金红,最后成了和赤豹眼瞳一样的灿烂金色!
  剑意顿出。
  这次并非被应长风驾驭,而是要和应长风并肩作战——
  神之火最后的余威,数年前祸斗没有完全消散的妖火,瑞兽赤豹身上腾飞的红色斑纹,三种不同的焰混杂在一起,奇异般相融,在应长风指尖凝出的剑意中纠集成一股空前强大、斩妖除魔的剑意!
  昔年独坐海边,见潮起潮落,海雾聚散,流云宛转……
  而今,大彻大悟中无形剑意与山川大海天地万物相辅相成,离火剑阵随心而动,再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口诀与指示。
  冰霜破碎在这一刻。
  魔气无孔不入,猛地冲向所有人。
  而在最前方的应长风踏出一步,身后万千剑意不闪不躲。他眼中没有任何胜负了,只有面目全非的沈移舟——
  无形剑出, 一式“乱雪不留行”。
  飒沓如流星。
  这一刻极短极长。
  应长风脑内全无任何想法,只凭本能挥出聚天地精华的一剑。
  天边乌云滚滚,随着剑出时降下数道紫色闪电,霹雳雷霆之势,仿佛惩罚小小修士的僭越。而另一边的雷电突然歇息了,天光乍破。
  雷劫降下的同时,应长风剑意全部消散,身形一晃,凭空消失了。
  原地燃起一把焚天灭地的大火,魔气中的声音吱哇乱叫个不停,分辨不出是魔是妖还是……人。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作用,那叫喊聒噪而嘈杂,连萧白石也情不自禁地捂住耳朵,不肯去分辨到底有什么意思。
  没来得及封闭听觉的人,后来才回过神,诉说自己听见的一言片语。
  好像没有后悔,仍然在执迷。
  他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对错和结局,都不会逃避。
  闷响过后,沈移舟头颅坠地。
  魔气缠绕的身躯却没能留个全尸,随着黑雾消散时炸出血块,雨一样地飘落,可还未能浸没进泥土,又像被风吹了一下,径直湮灭无形中了。
  那头颅双目圆睁,眉心的红痣不知何时变作凝重黑色。
  旁边伤重的岳辟川目睹此情此景,突然有了力气,连滚带爬过去抱住沈移舟的头颅。他目光呆滞地与没有瞑目的沈移舟对视着,一言不发,表情愈来愈扭曲,嘴巴微张着,难以置信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对方的眉心痣。
  岳辟川嚎啕出声。
  但还没容他哀伤过度,就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歪倒在地没有意识了。
  随天地盟前来的修士们终于回过神,七手八脚地围上岳辟川。他们吵嚷成一团,谁也没注意到岳辟川的剑遗落在地,莫名其妙地断裂成了两截。
  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应长风现身后,却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一通过分滑稽的闹剧。
  人都死了还去守着头颅和拂尘残骸不放,有意思么?当年要是岳辟川与沈移舟将话说开,沈移舟没有那个心结,他还至于疯到这地步?
  自作自受罢了。应长风想着,抱剑而立。
  没有人喊应长风帮忙,他也没有上赶着凑热闹的意思,等待柳未青将岳辟川扶到一棵树下为他诊疗,回头时看了他一眼。
  像无声的询问,“师兄,你跟我们走吗?”
  应长风对柳未青微微颔首,意思是,他和东暝观就此断绝关系了。
  柳未青没有拦着他。
  沈移舟这个被附身的疯子也死了,魔气失去宿主,不久后便屈服于翠微山丰沛得即将溢出的灵力。就像在阳光中灰飞烟灭,偶尔能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氛围,可并无威胁。
  应长风原地发了一会儿呆,赤豹蹭到他脚边,咬他的衣角。
  “什么?”应长风问它。
  赤豹示意往另一边看。
  应长风转过身,泾渭分明的另一侧都是翠微山弟子,他们围着萧鹤炎。那人不知死活,但大约还吊着一口气在。
  本该在最里面的萧白石却没往前凑。
  他肩膀佝偻,撑出脊背嶙峋的蝴蝶骨,躲闪着眼神,不敢靠近,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握着,像快把自己掐出血了。
  这手足无措的模样应长风看了只有难受。
  他静默地走去握住萧白石的手,对方浑身一抖,抬起头来。应长风收到他茫然的目光,索性贴过去,很轻地吻了一下萧白石的太阳穴。
  萧白石反应很大地一把抱住他,眼睛贴着应长风的肩膀,喉咙里重重地一声喘息。
  作者有话说:
  打戏终于杀青啦,明天见!


第74章 灵力缝隙
  从回到翠微山的那一刻直到现在,萧白石才终于卸下沉重的压力。但紧随其后的不是放松,而是生离死别。
  “我……”萧白石才刚开口,哽咽着不说话了,只是闷哼。
  应长风最怕萧白石哭,这时却想:若哭得出来就让他放声发泄一次,以后才会好得多——萧鹤炎九成是不行的,他面对起来轻易,对萧白石却十分残忍。
  抬手顺过萧白石激战后乱蓬蓬的头发,应长风低声道:“想哭就哭吧,我在呢。”
  萧白石摇了摇头。
  “我害怕……”他说完,被应长风抱得更紧。
  相识至今,萧白石是跳脱而乐观的一个人,哪怕自己受伤再重也不说一句害怕。
  应长风的心口因“害怕”二字酸涩无比,像咬了口未熟透的杏子,回味过后只剩下苦。他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只能一下一下地拍萧白石的后背。
  好在萧白石知道轻重,安静地抱了他一会儿,自己收敛即将决堤的眼泪。
  萧白石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不安地叫他:“应长风。”
  应长风就柔声地答:“什么?”
  “你陪我过去,好吗?”萧白石说着,又控制不住染上了哭腔,“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甚至……一点也不想再看见他了,但是我……我不敢、不敢自己——”
  “好。”应长风连忙答应,怕他没听清,又郑重地重复了一次,“好,我陪你。”
  萧白石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指。
  他们往那边只走一步,外围的翠微山弟子看见萧白石前来,面色不忍地往旁边撤开。这人的动作带动了其他人,像自发进行了什么仪式,纷纷让开一条路。
  周围都是熟悉风景,萧白石连梦里却也没想过这个画面。
  他的父亲怎么会死呢?
  萧鹤炎就算不成仙,也是要修行六百年、八百年的。等到萧白石从资质平平到发现自己天赋异禀,再到开窍,找寻自己的大道,这漫长的过程中,萧鹤炎也许会离他很远,也许会放任,可绝不会离开他。
  萧白石曾经对此深信不疑。
  而现在,牧禾半跪在人群的最里面,让萧鹤炎倚靠着肩膀。
  那残破不堪、连一颗心也没有的红尘道宗师平日高傲气质全无,唇边尽是鲜血,已经凝固成暗红的痕迹,胸口起伏几乎看不见了,眼睛却睁着,不肯闭。
  就像……还等着什么人来见他一面。
  他逆转阴阳,违背天意,只为实现一己私欲。若说罪孽,萧鹤炎也许与沈移舟之流不相上下,都是天地不容,可他到底没伤及太多的无辜性命,灰飞烟灭虽不至于……轮回来世,也不知会不会被他自己葬送。
  或许萧鹤炎早就不在意轮回,他赌上今生来世,只想见辛夷一次而已。
  萧白石停在很近的地方就走不动了,他腿有点软,被桐桐支撑住。一回头,他见向来坚强泼辣的师姐也要哭不哭红了眼。
  “别过去了。”有个声音淡淡地在耳边说。
  萧白石停下脚步,松开应长风的手,对方看他一眼后不知想了些什么,竟朝萧鹤炎而去。
  应长风在萧鹤炎面前矮身,手肘搭着膝盖,手指随意地垂下。
  五官与记忆中有轻微重合,萧鹤炎瞳孔用力收缩了一下,想要抬起手却无能为力。他已经出现幻觉,眼前如走马灯一般无差别地闪过所有好的、坏的、刻骨铭心的、痛彻心扉的回忆,叫他一时分辨不出真假。
  眼前的人有一双多情却澄澈的眼睛,细长弧度,笑起来比新月还美,第一次见面就让他终身难忘,再不能离开。
  “……辛夷?”萧鹤炎喊了一声。
  应长风没回答他,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萧鹤炎无言,只是淡淡笑了一声。他终于有力气挪动手指,虚虚地在半空一抓,摊开掌心时,最后的灵力开出了一朵残缺的花。
  从指缝中流沙般地落了。
  他终究没握得住。
  灵力与深厚修为支撑他一直保持着常人三十来岁的模样,这时生命流逝,萧鹤炎以常人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皱纹迅速攀爬上他的面容,须发变得灰白,连手背都浮现出颜色深沉的褐色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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