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冯广生一怔:“你是说……替你坐牢的那个傀儡?”
  晏千帆点头:“正是。”
  冯广生沉默了片刻,眼睛慢慢亮起来:“莫非你知道他的身份?”
  晏千帆再次点头:“我刚获救归家的时候,便追着兄长刨根究底地问过,不仅问出了他的身份,连他的去向也问了出来。”
  “你能找到他?”
  “我打算去找他。我们可以从他的口中问出那个蒙面人的去向,而后我可以打扮成他的模样,将莫邪剑交给那人。倘若我与他的面庞当真十分相像,想必能够再次瞒天过海。”
  “慢着,”冯广生抬起一只手,打断他的话,“既然你的傀儡也从天牢获赦,想必也和其余死囚一样,被种下致命的毒药,他若想活命,非得拿到解药不可,我说的没错吧?”
  “是没错。”晏千帆点头。
  “可你方才却说,解药只有一份。你要借他的手救人,可他也想要活下去,到时候你该如何抉择?倘若他为了解药与你反目,你该如何是好?”
  晏千帆怔住了。
  冯广生长叹一声,道:“你看,你和方才一样,根本没有深思熟虑过。”
  “我不会抛弃他的,”晏千帆抬起头,用颇为急迫的口吻解释道,“我和铸剑庄不一样,我从来没有打算去抢他的命。”
  “难不成你要跟他交朋友?”
  “我要跟他结盟。”
  “结盟?”冯广生哼笑了一声,声音轻慢,像是听了个蹩脚的笑话。
  晏千帆没有听出对方的讽刺之意,神色仍旧一派认真,道:“那个蒙面的家伙本来也不是好人,想要莫邪剑却不敢光明正大地比武,而是给死囚下毒,任由他们自相残杀,自己躲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瀛洲岛的乱象皆由此而起,所以我们更不能落入他的圈套,而是要联手对付他,揭开他的真面目,再问出解药的来源,解救更多的人。”
  冯广生沉下脸,用冷冰冰的声音质问道:“若是问不出呢?”
  晏千帆一怔,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用更响亮的声音道:“不会的,再厉害的毒也是人炼的,既然炼得出毒药,就一定也能制出解药。”
  冯广生只是摇头:“就算你能制出解药,可若是时间来不及呢?”
  晏千帆又呆住了,像是被接连打得,不住地滴着水,有些发懵。失神了片刻,才道:“我还认识一个小神医,医术十分了得,我的眼睛就是他为我保住的,说不定他能解开这毒……”
  他的话没说完,冯广生已经摇头连连,于是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末尾几个字终于被沉默吞并。
  这番话不仅无法说服旁人,就连说服自己都很难。
  他噤住声音,默默低下头。
  半晌过后,冯广生的手落在他的肩上:“晏老弟,你将人的品格看得太高了,像安广厦那般圣者心肠的人,在世间终究只是凤毛麟角,世上大多数都是庸人,或许平日也乐意行善积德,但在生死面前,拿不出太多勇气。善行善德就像顺风行船,一旦逆了风势,人心根本禁不住考验。瀛洲岛之所以变成这般模样,就是因为蒙面人认准了这一点。要垂死的人们鹬蚌相争。你没有万全的把握,凭什么赢过他?”
  晏千帆抿紧嘴巴,牙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就在冯广生的手从他肩上离开时,他忽地抬起头,道:“来不及准备了。冯大哥,你说得对,我也是个庸人,若是眼睁睁地看着安大哥死在面前。我会后悔一辈子。”
  冯广生因他的话而怔了半晌,手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才终于垂至身侧,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些年你尽跟着我们吃苦受累,如今更是成了寨中兄弟发泄怒火的靶子,你为何还要如此拼命。”
  晏千帆眨了眨眼,一时陷入语塞,这个问题就像之前所有问题一样,他并未深思熟虑,更无法迅速说出答案。
  他在西岭寨的确吃过不少苦,但时至今日,苦难记忆早已淡去,仿佛被海潮冲刷过的沙滩似的,坑洼的沟槛都被抹平,平坦的细沙上,只见稀少却闪闪发光的碎片。
  比如凉夜尽头吃过的烤包子的香味。
  比如在骑坐在屋顶上所看到的鳞次栉比的屋檐。
  比如雪山脚下纤尘不染的湖水、水底镀了一层象牙色的枯木。
  比如每一次归途中,散落在山野间的稀疏的灯火。
  ……
  他平凡而荒芜的生命,因着这些寥落却明丽的回忆而泛起熠熠光泽。
  “冯大哥,你曾经与我说过,人都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为何而活,就像是柳絮一样飘着,直到进了西岭寨的大门,我才总算踩到地面。你说我虚荣也好,我还想听别人再叫我一次西岭三侠,还想安大哥能原谅我,夸我的好。”
  他望着冯广生,吐出语无伦次的话。
  诞于离群避世的家系,却醉心于名为江湖的浊梦,岂不是天生就投错了胎,可悲可怜。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生如所愿,许多人也都生不逢时,却安于宿命,在浑浑噩噩中蹉跎了一生。若能发现自己的梦系于何处,如孤鹜趋霞、飞蛾扑火一般奋起勇搏,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逐梦之人,即便落入黑暗也是会发光的。
  冯广生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就陪你搏一把。”
  晏千帆先是一怔,而后露出了微笑,就像是当年第一次握紧西岭枪,打出一套漂亮的枪法后,洋溢着狂喜与自豪的笑容。
  他说:“我们这就动身,去三霄楼。”
  “三霄楼是什么地方。”
  “赌坊。”
  “赌坊?”
  “替我入牢的傀儡,原本是个赌徒。只要去赌坊,就一定能找到他。”
  *
  赌坊藏在镇上最深的一条巷子里,甚至比莺歌楼藏得还要深。
  巷子常年狭仄脏乱,飞扬的尘土像是永远也散不尽似的,萦绕在高墙封死的巷底。赌坊的门就笼在这片尘土中,朱漆的色泽已变得黯淡,从近处看,表面挂满了斑驳脱落的痕迹。两条门环也生了一层锈,门环上的铜狮子雕得十分粗陋,半张嘴的形貌非但没有猛兽的威严,反倒像是在打哈欠。
  这样一扇粗陋陈旧的门,隔声的本事却很厉害,门扉紧闭的时候,即便站在咫尺开外,也听不见楼内的声音。楼宇足有三层高,却连一块牌匾也没有挂,从外部却看不出任何名堂,四面的窗都紧紧掩着,密不透光,仿佛被封死了似的。倘若有行人走错了路,恰巧经过此地,多半会以为此楼已经废弃,索然离去。
  晏千帆当然不会离去,他费了不少唇舌才打听到赌坊的位置,又走了不少脚程,带着冯广生一路寻来。两人并肩站在门口,交换过眼神,各自深吸一口气,两双手将门推开。
  潮水般的声音从缝隙中涌出,嘈杂交错,瞬间便将两人淹没。
  晏千帆不禁张大了嘴巴——外观状似萧索的楼里,竟是人头攒动,烟雾缭绕。
  若非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相信原来世上竟有这么多嗜赌之人,仅仅是一个瀛洲岛,就聚集了如此可观的数目。
  四周的窗户都闭得紧紧的,室内只有油灯照亮,光芒颇为黯淡。就在这昏黑的厅堂中,横竖摆满了各式桌台,每一张桌台的赌法都不尽相同,除了最常见的铅骰子,银骰子,铁骰子,还有五木,六博,牌九,各式牌面组合交替,玩出数不清的繁缛花样。更有甚者不满足于赌牌,用盒子装了活物来押注,有蛐蛐斗武,有鹦鹉学舌,甚至有乌龟赛跑,场面看似儿戏,砸进去的却都是真金白银,无辜的畜生虫豸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左右赌鬼命运的筹码。
  晏千帆举目四顾,在攒动的人群中认出许多熟悉的身影,大都是武林大会擂台上见过的脸孔,每一个都有大大小小的名头加身,在被擂主击败之前,每个都意气风发,壮志满满,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像是被抽去筋骨,剥下面皮,带着时而亢奋,时而颓丧的神情,彻底沉沦于赌局中。
  做庄的,参局的,围观的,每个人都全神贯注,骰子在碗里撞出哗哗的响动,又叮地一声戛然落定。每一次声止后,都有人雀跃欢呼,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宛入天国,有人如至地狱。极悲与极喜两种境地,就这样被压挤在方寸之间,揉成一团极为粘稠的空气。裹着灰嚣交替浮沉,周而复始,轮回不止。
  晏千帆被这空气裹得几近窒息,他皱起眉头,任由周遭的喧嚣穿过耳朵,脑海里留下的却只有冯广生方才的一句无心之言——生死面前,世人大都平庸,大都拿不出太多勇气。
  “晏老弟。”冯广生的呼唤将他从神游中唤醒,“你要找的那个人在哪儿呢?”
  “哦,”晏千帆回过神,“我没瞧见他,待我去问问店小二。”
  厅堂狭长,店小二就站在尽头的楼梯旁。
  他与冯广生一前一后穿过厅堂,因着桌台太过密集,赌徒数目太多,两人只能从人缝中钻来钻去,时不时磕碰旁人的肩膀,踩踏旁人的脚面。起初他还颇为担忧,生怕自己的脸孔引起不必要的瞩目,但他很快发现,这些赌鬼全神贯注于赌局中,就算被踩了脚撞了肩也浑然不觉,根本没有功夫搭理他。
  就算是阎王爷来割脑袋,赌徒们恐怕也不会离开桌台半步。
  偌大的厅堂里,就只有那个又黑又瘦的店小二定睛看他,兴致盎然。
  他穿过人群,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榨干了,才终于来到对方面前。他借着昏黑的灯烛打量那店小二的神情,店小二也望着他,面带好奇地搓着手:“二位客官想玩点儿什么啊?”
  他摆了摆手,道:“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赵潜呈是不是在此处?”
  店小二一听两位是来找人的,脸色顿时冷了大半,不大情愿地应道:“您说的是潜龙先生吧?”
  “是赵潜呈。”
  “我们三霄楼里的客官,没有哪个乐意用本来的名姓,赵潜呈到了我们这儿,他就是潜龙先生。”
  晏千帆没有察觉对方口吻中的不耐烦,倒是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么说他就在你们楼里了?”
  店小二翻了个白眼,食指也同时竖起来往头上指:“他在云霄殿。”
  “云霄殿?”
  “我们这三霄楼一共有三层,一层是碧霄殿,二层是琼霄殿,三层是云霄殿。”
  这么一座偏僻小岛上的偏僻赌坊,居然自称为殿,还用了王母娘娘给神仙取的名字,仔细想来,实在颇为讽刺。但晏千帆哪里还顾得上深究字眼,单脚一蹬,便要往楼梯上迈:“三楼是吧,我上楼找他。”
  “不成,不成,”店小二像泥鳅似的钻过他身边,又黑又瘦的身子往楼梯上一堵,刚好拦住他的去路,“客官啊,我们三霄楼有三霄楼的规矩,您若想要到上一层去,就非得将这一层的庄家都赢下来。否则……我还真不能放您过去。”
  晏千帆面露诧色,回身看了一眼冯广生的表情,后者正皱着眉对他摇头。很显然,这些赌局里的名堂,他们两人都不懂。要赢下一层的庄家,实在有些困难。
  晏千帆收回视线,又看了那店小二一眼,而后低下头,将手探到袖底,不急不慌地拎出一只钱袋。
  他这一次溜出家门,倒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钱袋里鼓鼓囊囊都是银子,袋口没有勒紧,隐约可以窥见诱人的亮光。
  他再一次将视线转向店小二,故意把钱袋举到对方眼前,微微晃动,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店小二果真两眼放彩,翻上天的眼珠落回原位,连带着肩膀也塌缩下来,姿势变得恭敬了许多。
  晏千帆心下大喜,还没来得及把喜色表露在脸上,便见那店小二鞠躬作揖道:“二位贵人,真是抱歉,规矩就是规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破例。其实我们这也是为了您好。这第一层碧霄殿里赌的只是钱,坐庄的都是我们自己人,只为陪个乐子,不论输赢,牌桌下都不记仇,但往上层去,可就不一样了。”
  晏千帆问道:“往上有什么不一样的?”
  店小二眼神一凛,声音也随之一沉,道:“往上可是要赌命的。”
  *
  晏千帆不禁怔住,在他疏浅的江湖经验里,赌坊自然是赌钱的地方,至于命要怎么赌,他却从来没听说过。
  他虽然没听说过,却也能看出店小二眼神中的警示之意,不由得慢下脚步,再一次抬头望向面前的台阶。
  许是为了节省空间,这台阶修得很是陡峭,每一级都有半膝高的落差,室内灯火昏暗,台阶尽头隐在一片幽晦之中。
  也正是在这时,原本安静的木板忽地震动起来,从缝隙间抖下扑簌的灰尘,毫无征兆地扑面而落,往他的眼睛里钻,使他不得不合拢眼睑,同时伸手去挡。
  紧随其后灌入耳朵的是蹬蹬蹬的脚步声,好似被猎人追逐的猎物一般,凌乱中透着急躁。晏千帆顺着指缝窥视,只见同时下楼的有两人,一前一后,从装扮上看,走在前面的是赌客,跟在后面的是店小二。
  楼梯旁的店小二瞧见来人,立刻往旁侧闪让,让出一条下楼的路,同时扯住了晏千帆的袖子,用眼神拼命示意对方一同后退。
  晏千帆顺势后退,背贴上墙壁,将自己缩成薄薄一块,以便两人从身边通过。
  他注意到赌客的右手处被白色的细布包裹,细布卷了许多层,将腕部以下全部遮盖,厚实的表面隐约渗出鲜红色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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