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古代架空]——BY:归远少爷

作者:归远少爷  录入:12-23

  方才还打算蒙混过关的几位当即冷汗直冒,这回倒是不再推脱,和盘托出:“王爷,下官说,那些银子全被冯县令拿去建了棋社!”
  梅庚愣了下,与楚策对视了一眼,二人迷茫。
  那都是拿来赈灾的银两,水患过后常出瘟疫,加之百姓收成不好,这银钱便是因此而拨,却不想冯玉才拿着官银去……建棋社?
  几乎是刹那,梅庚便肯定——棋社有古怪。
  再问却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梅庚当机立断,派方韧带人去瞧瞧冯县令的几家棋社,并下令将人全给带回来,是活的便不放过。
  方韧前脚刚走,后脚便有暗卫来报,前几日暴毙的小卒李忠的尸首有变。
  连盏茶都没来得及喝的西平王又任劳任怨地带着五殿下这个小尾巴去义庄。
  还没进义庄,便能听见里头吵吵嚷嚷的声音,甚至还有些许破风声。
  拉开门一进去便瞧见,黑衣的暗卫手里拎着个布衣的白胡子老头,正在放置棺材的大堂内来回闪躲,地上还躺着一具浑身青黑的尸体,正是看守义庄的老人。
  梅庚一皱眉,迎面而来一道蓝影,还未看清他便揽了楚策入怀,侧身闪躲还不忘一把关上了身后的门。
  再回头瞧见那飞来的东西时,梅庚脸色倏尔沉下去,如晕染了墨迹似的黑个彻底。
  那是一只蝶,瑰丽的蓝翅,勾勒着圆润的墨色纹路,像一朵飞舞着的妖异花朵,极危险的美。
  “蓝翼尾蝶。”
  梅庚咬着牙一字一顿,随手折下干枯盆栽上的一截枯枝,运起内力蓦地甩出,直将那蝶翅穿了个洞,袖中短剑出鞘带起一片冷芒,斩断了玄墨色的袖袍,一片衣袂飘然落地,恰好接住了那坠落的蝶。
  暗卫见状当即放下已经晕头转向的仵作,上前道:“王爷,这东西是从尸体中钻出来的,那人不慎触之,便……”
  说着,瞧了眼地上那具已没了气息的尸体。
  梅庚未说话,心底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一双极美的眼凌厉地盯着那只已然气绝的蝶,其目光之凶狠,像是要将那只妖异的蓝蝶鞭尸一般。
  这蝶他前世便见过,彼时楚恒之驾崩,新帝登基,正是十年之后,大楚才出现这蓝翼尾蝶,而后便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此蝶有毒,触之即死,蝶死后入土,此地整年内便寸草难生。
  正因这东西,楚策当年还被指摘不配为君,更别提次年淮水便起了洪水,他宁愿出征西北,也是想为那时的楚策稳住根基。
  蓝翼尾蝶生于南云小国,本该十年后出现在楚国,却不想竟早早便已然埋下祸根,梅庚何等聪慧,仔细一想便也猜得出,当年看上大楚这块肥肉的,可不止这些北方边境的部族。
  他松开了怀中的楚策,回身去查看李忠的尸首,那灰败的尸体腹部开了个洞,其中竟空空如也,不见内脏,以刃开其胸腔,那早已乌黑的肋骨上还坠着密密麻麻的乳白色虫卵。
  梅庚闭了闭眼,缓缓吐出口气:“将冯玉才带来,活的。”
  他本以为这群混账东西贪污官银,可如今看来,恐怕还要加上一条,通敌谋逆。
  难怪当年蓝翼尾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大楚,逼得楚策不得不向南云求救,还被狠狠坑了一笔,原来源头竟出在自己人手里!
  梅庚气得指尖不断发颤,去他妈的外敌!
  前世大楚沦落到那般境地,竟都是自己人害的,克扣粮草武器,以至梅氏领兵惨败,甚至还早早埋下蓝翼尾蝶的祸端,这一步一步的下坡路,原是这些拿着朝廷俸禄本该为君谋事的臣子铺就!
  新帝登基,四方祸起,天灾频发,楚策几乎要被逼着写下罪己诏。
  何其讽刺。


第七十三章 追查重审
  不知何时门外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仵作离开后,便只剩下了梅庚和楚策这两个活人。
  两人都没怎么吃东西,梅庚没觉着什么,倒是楚策又白了脸,可神情颇为沉重。
  “王爷。”门被推开,一身湿漉的黑衣暗卫冲进来道,“有不少人追着方都校过来了。”
  “什么人?”
  梅庚话音刚落,便瞥见远处如飓风般靠近的无数人影,瞳孔微缩,刹那将楚策推向了暗卫,“带五殿下回客栈。”
  他只知道蓝翼尾蝶以人为宿主,化茧成蝶时,便是宿主的死期,这蝶能活上一整年,当年闹起来时根本没瞧见宿主,便已经是蓝翼尾蝶满天飞,可在街上遇见李忠时,鬼魅般的速度与怪力让他极为忌惮。
  方韧也是吓得六神无主,狼狈逃窜间竟逃到了义庄来,远远便瞧见冒雨走出的玄袍身影,便像是瞧见了救星般高声嚎叫:“王爷——救命救命!!救命啊——”
  梅庚一时也觉着有些丢人,不忍直视。
  细雨绵绵打湿了华贵的玄色长袍,梅庚手中一柄短剑,鬓沾湿雨,眨眼便消失在原地,冲入了人群之中,手起剑过,冷刃溅血。
  梅庚的功夫向来诡谲多变,他学的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决斗,而是同暗卫无异的杀人保命,即使在众多身形鬼魅的敌人中也尚且算是游刃有余,短短几息之间,便已然倒下了三具尸体。
  然而原本应该被暗卫带走的楚策却仍站在门口,暗卫苦不堪言,他倒是想强行带走五殿下,奈何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敢碰我”丢过来,暗卫欲哭无泪——他真不敢。
  方韧扶着义庄的门气喘吁吁,惨白着一张脸,不断碎碎念:“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楚策:“……”这人当真是来保护他和梅庚的吗?
  暗卫:“……”这他娘的是主子保护他吧?
  还没等方韧缓过来,如跗骨之蛆般的森冷视线已然扫了过去,楚策突然爆发出与年龄极其不符的强硬气场,原本温润清朗的眸子比此刻的天色还要阴沉,“出什么事了?就你自己回来了?”
  方韧狼狈至极,凌乱散下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白着一张脸苦涩道:“嗯,我带人去查那些棋社,一共七家,六家都被一把火烧了,就剩下最后那家,我们拦住了要放火的人,那群王八蛋就不知道从哪放了这群怪物出来,我们的人就……全军覆没了。”
  楚策的脸色当即更难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斜风吹过细雨,湿了乌发,如水里捞出来的干净少年,此刻却通身阴冷的怒意,吓得方韧安静如鸡,一声不吭。
  “五殿下,您回来些,别淋着雨。”暗卫干巴巴地劝说,几次伸手想把五殿下拽回门里,又担心主子会砍了他的手。
  “不必管我。”楚策的口吻也忽而不容置喙,如同上位者般高高在上,“去帮梅庚。”
  “这……”暗卫垮下脸,“就属下一人在此,主子说了得保护殿下您的安全。”
  楚策不假思索:“有方都校呢。”
  暗卫一时噤声:“……”大抵是不可行。
  脸色苍白受惊过度的方都校还没反应过来:“……”
  梅庚也并不需要旁人出手相助,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他脚下已然躺了二十多具尸首,鲜血混着雨水淌了满地。
  梅庚随手蹭了把湿漉额角,不知从哪抽出条手帕,边擦拭短剑边走回来,瞧见楚策面上和发间的雨滴后皱起眉,“谁让你出来的?”
  楚策避而不答,“这些人和李忠一样?”
  两个湿漉漉的少年对视,梅庚眯起眼,吩咐道:“把尸体都抬进来。”
  “是。”暗卫当即拎着魂不守舍的方都校去搬尸体。
  梅庚则带着楚策进了义庄,斜眼睨向小孩,“不是让你先走?”
  楚策想了想,避重就轻,“外面在下雨。”
  言外之意,离开的话会淋雨。
  梅庚气得想笑,伸手便挑起小家伙肩头一缕湿发,压低了声:“知道还往外跑?”
  这动作过于轻佻,楚策勾着自己的乌发扯回来,再一次顾左右而言他:“那日在街上见李忠状若疯癫痴傻,可这些人有所不同。”
  他们虽然也已经不大像活人,但却仿佛有目标似的追着方韧回来,甚至能与梅庚过招。
  说着,还瞥了眼刚进门的暗卫和方韧,两人一人手里拖着一具尸体,前者目不斜视,方韧双眼无神。
  暗卫是不敢瞧主子和殿下亲昵,方韧则是吓得还没回神。
  见楚策还是不知悔改,梅庚计上心头,伸手捏住了雪白的下巴轻轻晃了晃,恶声恶气:“小美人,是想爷在这教教你怎么听话了?”
  楚策愕然,两只耳朵顿时攀上绯色,玉面飞霞,怒瞪回去:“你是西平王,不是山匪。”
  梅庚面不改色,作势便要将人抱过来乱来,谪仙般俊美的容貌尽是街头恶霸似的痞气,嘴里还振振有词:“为拥美人一夜,爷今儿就做一回山匪也未尝不可。”
  楚策招架不住,玉面浸染绯色,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被男人抱在怀里挣脱不开,只得低声下气地嘀咕了一声:“别闹……我错了。”
  ——这当真还是前世那个潇潇玉立的君子梅庚?
  简直……简直是个登徒浪子。
  见他总算服了软,梅庚这才意犹未尽地将本该落在唇上的吻移至额角,低低地笑出声:“早听话不就是了。”
  “……”
  五殿下十分冷漠地不予回应。
  刚拖着尸体进门的方都校便瞧见西平王正搂着五殿下,亲密地附耳说着什么,而年纪尚小的五殿下红着脸一副不堪受辱的神情,当即险些磕在高高的门槛上,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瞧见了什么。
  沉稳的暗卫扯过尸体丢地上,顺便拎住方都校的后颈衣服,强行把人拽出去。
  “不是……他们?王爷?”方都校瞪大了眼睛,不免联想到永安城的那些传闻,以及一路上密不可分的两人,最终神迹一般地理出了个真相——西平王强迫年幼的皇子做男宠!
  终于看透真相的方韧愤愤挣开暗卫,怒道:“你就看着他这么对五殿下?!”
  暗卫冷硬回道:“不然?”
  方韧义正言辞:“他那是大逆不道!”
  “……”暗卫懒得与他纠缠这个问题,心说五殿下同王爷感情不知道多好,索性道:“有胆子你就去阻止。”
  方韧:“……”好像,不太有那个胆子。
  方都校欲哭无泪,心说五殿下臣对不起你,可臣真不敢招惹西平王那个煞星。
  二十多具尸体规规矩矩地摆在义庄的木板上,梅庚松开了五殿下,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矜贵王爷,他走到一具尸体旁,以短剑在尸体喉咙到下腹划了一道口子,脏腑猩红,左胸腔血淋淋的心脏上还坠着密密麻麻的偏黄的白色虫茧,比起虫卵大了许多,沾着死者的血。
  接连剖开几具尸首,都能发现里头还未化蝶的虫茧。
  梅庚垂下眼擦拭短剑,“西南小国,竟也想从大楚分一杯羹。”
  低沉冷笑说不出的森冷,站在尸体中央的男人一身如墨黑衣,比起狰狞尸首更让人脊背发寒。
  泥泞小路上,窄袖黑衣的秦皈带人冒雨赶了回来,远远便嗅着了血腥气,遍地血水,秦少爷心想坏了,又出事了。
  义庄内安静寂然,楚策脸色发白坐在角落的木板上,梅庚盯着断袖上的蓝蝶尸首神情晦涩,冒雨回来的秦皈也狼狈异常,刚进门便道:“冯玉才死了。”
  “…操。”
  梅庚一时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他定了定神,神情因压抑怒火而显得扭曲,“又是怎么回事?”
  秦皈苦笑,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同张县丞家的灭门惨案相差无几,他又去晚一步,赶到牢中时冯玉才已经断了气,匕首插在胸前,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言罢,秦皈又蔫蔫地垂着头请罪:“丢了线索,请王爷责罚。”
  “行了。”梅庚瞥了他一眼,“牢房看守呢?”
  “……也死了。”秦皈咬牙,“当值的都毒死了,有人送了有毒酒菜,凶手很小心,只杀了冯玉才一个,牢房中的其他犯人说凶手穿了件斗篷,遮住脸没瞧见是谁,但似乎同冯县令相识。”
  对方过于谨慎又极其敏锐,察觉不对竟直接火烧棋社,又将仅存的知情人灭口,动作迅速仿佛是早已经计划好应对策略,在他抽丝剥茧往下查的同时,有条不紊地施以阻挠。
  思及十年后泛滥成灾的蓝翼尾蝶,彼时楚策向南云求助,请了蛊师历时三年方才解决,也正是大楚水患频发民不聊生之际,以至于岌岌可危的楚国雪上加霜。
  梅庚不得不多想,有人早早在大楚的土地上埋下毒药,只等着合适的时机,从中赚取好处。
  半晌,清润的少年嗓音将他从沉思中唤回神:“回衙门去,下令封城。”
  众人闻声瞧去,文弱少年眉眼皆是倦色,他微微笑了笑,一字一顿:“召临漳官员,逐一单独审讯。”


第七十四章 热情似火五殿下
  楚策身子虚,回了客栈便瘫在榻上昏睡过去,梅庚数次唤他起来吃些东西,回应都是小孩的两声细软哼唧,翻个身去不搭理他。
  西平王无奈,又心疼他奔波费神,只得任着小殿下睡,换下了那套断了袖的外袍便匆忙赶去衙门,亲自审讯本地官员。
  暮色将至,雨歇云散,徒增闷热湿气。
  文武双全的秦少爷被当做县丞用,将诸位大人所言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待梅庚逐一审讯过后便已是黄昏时分。
  衙门点上灯,梅庚翻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问道:“秦皈,那个姓蓝的师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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