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古代架空]——BY:归远少爷

作者:归远少爷  录入:12-23

  梅庚脸上的笑意便敛了。
  恰好门外刘管家道:“王爷,永定侯世子和风二少来了。”
  “请进来吧。”梅庚应声。
  风溯南仍是通身吊儿郎当的纨绔气儿,手持折扇,自以为风度翩翩地晃了晃,“我听说昨儿林家那位又给淮王府递了拜帖,你说他这么明目张胆,洛王殿下怎么没动静呢?”
  梅庚原本称得上平和的神情沉冷下去。
  林书俞,这个阴魂不散的混账东西!
  虞易一袭宝蓝长袍,发戴玉冠,那昳丽妖异的容貌便又显出几分清冽来,随性落座,轻言慢语:“洛王视而不见,便是有把握他不会背叛,想来是他们之间有何交易,来者不善。”
  “林书俞此人,深不可测。”梅庚深吸了口气,口吻肃然。
  风溯南和虞易同时一怔,自三年前梅庚还朝后,便始终叫人看不透,除却始终对淮王殿下堪称偏执的执念外,便如同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狠戾而又冷漠,漫不经心的沉稳下是锐利锋芒。
  能让他说一句深不可测,虞易不免正了正神色,凤眸内闪过微诧,“何以见得?”
  梅庚似笑非笑,“能将林氏折腾成这样,两个正经少爷先后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又搭上了洛王这条船,如何简单?遑论……风月楼都查不出此人的底细,恐怕在江湖上也有势力。”
  “风月楼?”风溯南抽了抽嘴角,“那不就是间茶楼吗……”
  “风月楼乃江湖第一大情报处。”梅庚睨了他一眼,“那日在风月楼所见的柳长诀,我与他查探多年,也没翻出林书俞的底细来。”
  虞易凤眸一凝,缓声掷字:“若是如此,那此人便留不得了,纵使留下马脚,也须得除去方可安心。”
  风溯南瞪大眼,不敢置信,虞易这是要暗杀朝廷命官?
  梅庚轻轻摇了摇头,“此事不易,林书俞的功夫不弱于我,除夕宫宴上的刺客应也是他的手笔,除非再无退路,否则难以成事。”
  听闻林书俞的功夫与梅庚也不相上下,虞易便更为惊诧,斟酌片刻,“不成,此人务必除去,若暂且动不得他,便先拿洛王党与林氏开刀,无论如何要查出对方隐藏起的势力,届时知己知彼,便不必再畏首畏尾。”
  梅庚颇为赞同,颔首笑道:“燕之明我心意,确是如此,林书俞藏得太深,方才不易露马脚,那日除夕宫宴,他应是瞧见了我对洛王党下手,想来若是有所动作,必能寻到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便可。”
  燕之,虞易的字,平辈论交称其字,然则…偏有不守规矩的。
  风溯南听得云里雾里,折扇抵着额头,茫然道:“不是,梅庚,你们在说什么呢?那林书俞不就是林家的私生子吗?”
  梅庚抿了抿唇:“……”他今日唤风溯南来做什么,做吉祥物吗?
  虞易忍俊不禁,别开了脸:“……”
  风溯南微妙地察觉到自己仿佛被嫌弃了,便眯起眼怒道:“不是,梅庚你叫我来干什么啊?”
  “生意。”梅庚弯了弯唇,“明年运河竣工,必是户部接手,你那些小打小闹的生意且放放,不若同朝廷做做生意。”
  风溯南一愣,“可我……”
  “你是平国公府家的少爷。”梅庚骤然沉声,“你兄长手握兵权,你若是不能入朝为官,不如做做皇商。”
  风溯南本就无心仕途,自然心动,迟疑了半晌,便道了句回去问问父亲。
  “哎,今儿怎么没见陆执北?”风溯南随口一问。
  梅庚与虞易相视一笑,皆带了几分揶揄,西平王慢悠悠地道:“陆伯父这两日要与他说亲,听说是个名门闺秀,他不乐意,闭门绝食呢。”
  于是风二少十分没义气地笑出声,乐不可支,花枝乱颤。
  ——
  梅庚虽料到林书俞不会老实,却不曾想他竟一纸奏疏递了上去,言之凿凿称西平王及冠,滞留永安已久,当尽快返回西北要塞镇守。
  上元佳节前夕,梅庚被勒令赴任,家眷只剩一个苏婧,自然要留在永安。
  月洒清辉,庭中月光映雪,恍若积水空明。
  梅庚安抚好落泪的母亲回到泫鹤堂时,明烛曳曳,那道人影坐在青玉案前,青衫濯濯,芝兰玉树,循声望来的眉眼似盈满江南烟波,分明带笑,却显得凄恻。
  梅庚叹了口气,上前去坐他身侧,轻轻捏了下小殿下的脸颊,苦笑:“原以为能陪你过上元节的。”
  “无妨。”
  楚策淡淡地笑了笑,肖似烟云浩渺,倚进了他怀中,轻轻道:“梅庚,珍重。”
  梅庚垂眸,吻了吻他的发,“小家伙,唤我声梅郎。”
  “……梅郎,记着回来。”
  梅庚便拥紧了人,无论多少次离别,终归不舍。
  良久良久,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来日方长。”
  

第三卷 惟天之命
第九十八章 再战西夏
  碧空如洗,云浮日光,庭院内红梅簇簇,少年身披雪白大氅,似染清冽梅香,温润眉眼平和恬静,似九幽之泉,深邃晦暗。
  闻及下人来报林大人求见时,楚策面不改色,只吩咐请进来。
  瞧见红梅树下的少年时,林书俞丝毫不掩饰眼底惊艳与兴味。
  楚策生得温润皮相,即便是面无表情时,也极为无害温和,甚至若有似无的书卷气让他更显得文弱,波澜不惊的平静与年纪颇有违和,却更引人探寻。
  少年踏雪,足边落了红梅,仿佛水墨画卷。
  林书俞刚欲上前,一道雪色身影骤然闪过,挡在两人之间,清冷悦耳的声音倏尔响起:“林大人,有话站那说便是了。”
  柳长诀一身雪色广袖长袍,银线勾勒繁复云纹,白玉挽月簪束发,淬了冰碴似的眸光极为不善,掌中折扇一开,精芒毕露,锋利精铁无异于无声威胁。
  全然不知从哪杀出个挡路的,林书俞先是微怔片刻,旋即半眯起眼切齿笑道:“阁下是?”
  方才电光火石间,虽说并未交手,他却暗暗察觉到对方扫来劲气强横,加之这严寒凛冬,竟身着单衣而面色如常,可见内力与他不遑多让。
  不食人间烟火的柳公子合上折扇,美目漠然,随口道:“幕僚。”
  说罢,瞥了眼走上前的楚策,心思郁郁。
  西平王这个混账,自己去西北便罢了,竟还要让他来贴身护着楚策,无能!
  林书俞眼底阴沉地瞧向温和无害的淮王殿下,欲念与势在必得的厉色一闪而过,启唇低笑道:“淮王殿下,当真是让臣意外啊。”
  柳长诀美目内杀机转瞬即逝,林书俞对楚策的垂涎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林大人过誉。”楚策恍若未觉,笑得和煦,也无往日怯懦之态,温温和和道,“只是望林大人收些不该有的心思,毕竟有些人动不得,大人说是不是?”
  “靠旁人护着,可并非长久之计。”林书俞不以为意,扫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俊美幕僚,告辞而去。
  “什么东西。”向来无悲无喜情绪淡漠的柳公子冷笑一声,眼底涌上不自知的厌恶。
  裹着大氅的少年弯起眉眼,笑意盈盈道:“多谢兄长。”
  “……”柳长诀僵住,沉默片刻,睨去一眼,“谁是你兄长?淮王殿下慎言。”
  言罢便兀自转身,纤尘不染,仍是云端之上的风月公子。
  “皇室最是无情,我儿切记,莫要轻信。”
  柳长诀脚步微顿,无声哂笑。
  ——兄长?
  皇室兄弟,哪个不是生死仇敌?
  西北之地,饶是快马加鞭,梅庚赶至云州时也已是二月末。
  云州原本并非西北边境,征战下来数次失城割地,便退至了云州驻守。
  藩王封地内,年纪轻轻的西平王便是西北之主,当年西北之战,驻守西北的西北军大多亲眼见过少年将军的骁勇风姿,如今西平王归来,西北的臣子与将领自是欣喜不已,险些鸣鼓庆贺。
  刚到云州一月,梅庚便收着了柳长诀递来的消息,柳先生惜字如金,吝啬于笔墨,只说林书俞近日收敛许多,其背后势力尚无头绪。
  梅庚稍作沉吟,挥笔落墨,回了篇洋洋洒洒长篇阔论的回信,以暗线悄悄地送回了永安。
  ——回给柳长诀的只有寥寥数字,表示自己晓得了。
  剩下的尽诉相思之情,墨迹深深浅浅,字里行间皆是缠绵悱恻,是写给淮王殿下的。
  秦皈在外叩响了门,道:“王爷,葛楚来了。”
  梅庚微顿,“让她进来。”
  同秦皈一起进来的是个身着窄袖纯黑长衫的女子,如男子般束发,飒爽利落,可容貌却是难作假,一双媚眼生得多情,明眸皓齿,十足十的美艳,只是不苟言笑,神情刻板。
  “参见王爷。”葛楚行了一礼,自袖中取出密信递上,“西夏姜氏暴虐,逼迫周边部族如朝贺大楚般缴纳税贡,有反抗者下场皆是血洗灭族,如今西北部族只剩鞑靼诸部与汪古诸部,若我们要动手,务必趁二族未灭时,方能成事。”
  梅庚稍有失神,前世他出征时,西夏几乎已然霸占整个西北,那一仗他赢了,是因彻底摒弃所谓的明刀明枪兵法阵法。
  西夏人狠,手段卑劣,他便更狠,不就是搏命?豁出去了打,捉了个将领便一块块地拆他骨头,拆一块当着他面便喂给饿犬一块,听着自己血肉骨头被嚼碎吞咽,拆到小臂骨时那人便忍不住哀嚎着将布防交代个清清楚楚。
  加之彼时西北平定不久,狼烟四起,竟真让他寻着机会狠狠打了场漂亮仗。
  不过刹那,自回忆中抽身,梅庚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密信,是线人回禀的各部族近况。
  “夏人埋在城中的钉子先不要动。”梅庚略挑起唇,漫不经心地将那密信叠好,“还没逼到时候,让线人再添一把火。”
  前世与西夏自金乌岭一役后,时隔五年方才再交手,而他将这时间往前推些,西北部族暴乱提前,他便可趁乱下手。
  “属下明白。”葛楚颔首,便退了出去。
  秦皈始终抱在怀的剑被扣在腰间,黑衣之上贴了软甲,他开口道:“王爷,若与西北开战,永安那边?”
  “打起来再说。”梅庚不以为意,将处理好的公文规规矩矩地摞起来,敛着眼嗤笑,“天高皇帝远,左右也管不着本王。”
  秦皈觉着极有道理,点了点头便退出去。
  谁知刚出去便瞧见等在庭院中的葛楚,她身边还有个身着银甲的少年,少年嘴里叼着根枯草,瞧见他笑得极为舒朗地摇了摇手,道:“秦皈师兄可算回来了,来来来,喝酒去。”
  “……”秦皈沉默片刻,决意不同这小疯子一起疯,换了个方向走。
  黑衣魅影飘然而至,葛楚稳稳当当挡住了他的去路,本就美艳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轻轻柔柔地道:“秦皈师弟,师姐有些话要问你。”
  “……”秦皈咬牙,并不想答,这一个两个怎么都不太正常?
  嬉笑着的少年也凑了过来,枯草已经被捻在了指尖,晃了两晃,笑得粲然:“走吧走吧,这些年就你陪王爷在永安,听说王爷喜好男色?府中纳了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姓虞?你同我们说说,那个淮王殿下又是怎么回事?哪个是正妻?”
  “齐修……”秦皈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几分微妙,却忽而住了口,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书房方向,幽幽道:“不如你自己去问王爷?”
  齐修一顿,顿觉如芒在背,僵硬着回过头去,便瞧见那丰神俊朗的西平王正抱着肩倚靠门框,眸光似笑非笑,不怀好意,暗藏危险。
  问是不敢问的,齐修与葛楚对视一眼,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
  四月初,乍暖还寒,鸿雁归北。
  运河竣工,还未待庆贺,西北便传来战报,称西夏进犯,永安朝堂文臣武将吵了个天翻地覆,无非是主战主和,文臣引经据典,武将气得爆粗,楚恒之一时觉着都有道理,没了主意。
  洛王党竭力主和,望派使臣前往西夏议和,无人反对,便敲定此事,派了枢密院枢密使闫道明出使西夏。
  彼时西夏正被大楚与部族联手压制,无处泄火时,上杆子和谈的使臣刚进西夏边境,连女王姜瑾的面还没见着,脑袋便搬了家,抛尸于金乌岭,实乃挑衅。
  六月初,烈日焚火,西北烽烟四起。
  奏折未至永安,西北便起狼烟,西平王率军与西夏交兵,待永安收到消息时,大军已攻破金乌岭。
  当年西北军惨败之地,梅庚率军祭天摆宴,三两黄酒,敬徘徊此地大楚英魂,引魂幡,招魂旗,迎故人,归乡。
  朝堂顿时又起风波,洛王党痛斥西平王目无天子,胆敢私自同西北开战,奈何朝堂之上早已多出不少青年才俊,只说西夏欺人太甚,使臣已死,难不成要西平王大开城门束手就擒?
  向来平和温润的淮王殿下此时上奏,西北一战,避无可避,当战则战。
  武将拥护之余,以虞易骆宽为首的文臣也附议,洛王党理亏,寻不出反驳理由来,恰恰此时,西北的第二封战报到了。
  西北军大破敌军,夺回金州。
  酷暑之际,征战辛苦,梅庚身披甲胄身先士卒,战场之上狠戾冷漠宛若一把凌厉刀刃,而非一个人,长枪扫过之处,尽是赤染。
  憋屈数年的西北将领及官员扬眉吐气,开战所需粮草皆是自西北而来,并未向朝廷索要一粒米,因当年败仗而羞愧的官员们总算能在百姓面前直起腰,赞一句西平王骁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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