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重生][古代架空]——BY:绣生

作者:绣生  录入:02-03

  说罢示意马夫加快了速度,不再与他们同行。
  殷红叶看着哒哒远去的马车,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得很。忍不住朝叶知礼抱怨道:“自从他入了永安王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眼中根本没有父母长辈。”
  亏得妄儿临行前一晚,还苦苦求她不要与叶云亭为难,说什么都是一家人,哪个伤了他都要难受。
  可她不去为难,也要叶云亭眼中有她这个继母才行!
  殷红叶神情不忿,只是到底顾忌着叶妄的恳求,只能话里化外挤兑两句。
  叶知礼眼神微闪,却是笑道:“你又何必与他争。如今永安王势头正强,我亦不能得罪,他要什么,给他就是。”
  本只是随口一说的殷红叶神色一变,皱眉看向叶知礼:“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他要什么都给他……那、那这爵位呢?”
  在她眼里,国公府的一切,都板上钉钉是叶妄的,岂能有旁人染指?
  “这爵位,按道理本也该是他的……”叶知礼叹气。
  殷红叶脸色一变,差点脱口而出“这爵位凭什么给一个外室子”,话到嘴边,堪堪忍住。她咬了咬唇,心知这话决不能当着叶知礼的面说。
  她明明是殷家的掌上明珠,却甘愿嫁给比她大了一轮、且是续弦有了嫡长子的叶知礼,一是她是真心喜欢这个男人,二则是……嫁给叶知礼这么多年,她知道的比叶知礼以为的多。
  叶云亭虽名义上是嫡长子,但并不得叶知礼喜爱。外人只以为是因为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但只有殷红叶知道,叶知礼不喜欢叶云亭,是因为他的亲生母亲。
  他根本不是王氏所生。
  当年王氏未死时,她便对叶知礼一见倾心。
  叶知礼曾是上京最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他温文尔雅,学识满腹,以一己之力振兴了走下坡路的国公府。当年不知多少世家小姐暗自倾心,他却偏偏上门求娶了名不见经传的王氏。
  那时他已经在朝中任职,虽然仍是世子,但能力却无人小觑。他娶王氏之时,十里红妆,宾客满堂,羡煞了多少人。
  殷红叶也曾暗中艳羡。
  只是叶知礼已经娶妻,家里绝不可能让她给人做妾,而她也不甘与人分享一个男人,方才将年幼的心事封存在了心底。
  后来王氏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幼子。叶知礼续弦的消息传出来,而家里又正在给她看向合适的夫婿,她才又动了心思。
  只是家里都顾忌叶知礼已经有了嫡长子而不同意,说她再嫁过去,日后有了孩子,也得被压一头。
  她不甘心就此放弃,寻了国公府遣散的老仆打听,方才打听到了一些内情——那寻到的老仆告诉她,老爷并不喜欢大少爷,大少爷出生后就只有个奶娘在照料。那老仆最后还附带告诉了她一个消息,说府里的老人私底下在传大少爷并不是已故的夫人所生,倒像是老爷养的外室所生。
  只是那老仆也只是听贴身伺候的下人所说,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她一番追问,也没问出那外室具体情况,只知道那外室和夫人先后有孕,以及外室最后抛下孩子,一走了之,再无踪影。
  老仆的话破绽百出,连自洽都做不到。但她终于如愿嫁入国公府后,却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逐渐印证出了一些真相。
  比如叶知礼对外与王氏琴瑟和鸣,但实则他对王氏并无太深的感情;再比如,叶知礼的书房里,藏着另一个女人烧了一半的画像。那剩下半张画上,女人容貌明艳,十分美丽。
  而叶云亭,不肖王氏,也不似叶知礼,却唯独与那画上的女人,像了五六分。
  这些年她自蛛丝马迹中发现了诸多端倪,也越发笃定叶云亭便是那外室所生。叶知礼或许曾十分喜爱那外室,但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决裂了,那外室了无踪影,只留下了一个出生不久孩子。又恰逢王氏难产,叶知礼便将这见不得光的孩子,认在了故去的王氏名下。
  刚发现这些事时,她曾想去质问叶知礼,但冲动过后,又冷静下来。
  那外室她从未听人提起过,叶知礼将人藏在国公府里,必定是不想为人知,她若贸然去问,恐怕只是平白惹叶知礼不喜。况且她知晓叶知礼并不是真心喜爱王氏,只觉高兴。至于那个外室……叶知礼连他们之间的孩子都如此冷待,想必是将人恨到了骨子里。
  是以这么多年,她只当做一无所知,从未戳破这层窗户纸。
  但这前提是叶云亭的存在不会威胁到叶妄的地位……殷红叶垂眸,手指攥紧了帕子,勉强笑了笑:“哪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这大公子都嫁出去了,怎么算也该是妄儿继承才对。”
  叶知礼看了她一眼,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叹息道:“但他若非要,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似安抚地拍了拍殷红叶的手。
  殷红叶垂着眼,神情不定。
  ***
  叶云亭回了王府,却发现李凤歧不在府中。正要去寻人问一问他的行踪,却不防越长钩自屋顶上跳下来,落在了他身侧:“回来了?先生有事寻你说。”
  ——这几日常裕安与越长钩都在王府中小住。
  听说先生寻他,叶云亭脚步转了个方向:“先生寻我?何事?”
  越长钩双手抱怀,衣上沾了风雪:“我们要离开上京了。”
  一听他这话,叶云亭便明白了他的为未尽之语。
  两人进了客院,就见客房门窗敞开,屋内,常裕安坐在一方小几前,正在煮酒。
  见两人过来,便招了招手。
  “先生。”叶云亭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这些日子,你可想清楚了?”常裕安给他倒了一杯酒。
  刚煮好的酒液,散发着暖融的酒香。叶云亭端起酒杯,啜饮一口,暖融融的液体滑过喉头,化成了滚烫的辣。
  他却仿佛一无所觉,又一口将剩下的酒喝完。
  常裕安观他面色:“你已经有了决断。”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劝说道:“我在上京逗留这些日子,上京暗流涌动,朝堂不稳。不用多久,必生乱象。”
  叶云亭垂下眸,神色满含歉意:“所以我才要留下来。”
  朝堂暗流涌动,几方势力博弈。李凤歧身在局中,随时都面临危险,他怎么能放得下他一走了之?
  况且,他答应过他……会好好考虑。


第51章 冲喜第51天 都怪你
  这句话说出口, 叶云亭先是怔然。
  他以为自己多少会纠结犹豫一番,可脱口而出的话,却快得让他措手不及。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没有最终做下决定。但其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畏惧从未经历的过情感,于是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止步不前。
  但实际上他的心早就有了落点, 李凤歧之于他,不再只是同舟共济的盟友。他的一举一动, 有意无意地牵动着他的情绪,不论他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叶云亭微微抿了唇,一直混沌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变得通透明晰。他穿过重重胆怯与犹疑,看到了藏在迷雾之后的真心。
  ——他放不下李凤歧, 或许也可以说, 他心悦他。
  叶云亭笑了一下, 不知怎么想起了李凤歧厚着脸皮歪缠的样子。若是叫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恐怕会更加得寸进尺。
  常裕安见他表情变换,先是怔楞, 接着便是了然透彻,到底叹了一口气, 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
  叶云亭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虽然脾性温和, 极少与人起争执,但实则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认定的事,无可更改。
  他索性不再做无谓的劝说,迟疑一番后,才缓缓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决断, 我便不再相劝。”他自腰间摸出个不起眼的木牌交给叶云亭:“我与长钩这两年都在南越落脚,你若是想寻我们,便来南越都城,带上这牌子去望月酒楼报我的名字即可。”
  叶云亭接过,就见这牌子上没有任何纹饰,只正中一个古朴的纂书“鸢”字。
  他收起木牌,郑重应允:“若有机会,必会去南越看望先生与师兄。”又顿了顿,笑道:“若是以后北昭安定,先生与师兄也可回北昭看看我。”
  南越虽暂时未与北昭起冲突,但以他如今的身份,怕是不便光明正大地去南越。
  常裕安显然也明白他的顾虑,点头应下,道:“放心吧,我们有机会会回来。”
  师徒三人喝了一场酒,权做送别。
  等李凤歧归来时,就见叶云亭裹着披风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他眼神迷迷蒙蒙的,脸上有些潮红。
  “怎么坐在这里?”李凤歧走近,先闻到了一股酒香。他皱了皱眉,替他拢了拢披风兜帽,又用手背试了试他的脸颊,有些凉:“这么忽然喝这么多酒?”
  自知酒量不好,叶云亭平日里很少会喝酒。
  “叶妄走了,先生和师兄也走了。”叶云亭拍开他的手,眯起眼看着远处,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对着李凤歧说:“他们都走了,我没走。”
  想起那没来及去看的壮丽河山,他心里涌起一股气,仰头瞪着李凤歧,说:“都怪你。”
  若不是李凤歧一次又一次地歪缠,他怎么会舍不得离开,留在了这他最想离开的上京城里。他愤愤瞪着李凤歧,眼神像看一个诱惑书生的妖精,又重复了一遍:“都怪你。”
  “?”
  李凤歧暗暗嘶了一口气,心想怎么喝醉了竟如此不讲道理?
  但叶云亭一张雪白的脸泛着潮红,眼睛雾气朦胧,仰头望着他说“都怪你”时,仿佛他当真做了什么滔天的错事。
  李凤歧啧了一声,心就软了。只能顺着他,温声哄:“是,都怪我,我错了。”
  叶云亭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半晌后抽了抽鼻子,望着远处,轻声说:“罢了,不怪你,是我自己愿意的。”
  李凤歧心里一跳,目光灼灼地追问:“愿意什么?”
  但是叶云亭却不肯开口了。
  他看了一会儿纷纷扬扬的雪景,就开始说困了,起身摇摇晃晃地要回屋睡觉。
  “……”
  那句“我愿意”,隐约包含了许多他一直在期待的东西。
  李凤歧着急上火,却不敢硬来。见他要回房睡觉,只能好声好气地陪着他回房,又叫季廉拿了汤婆子过来,给他将床铺捂暖,才叫他宽衣去休息。
  叶云亭喝多了酒,上榻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唯有一旁的李凤歧寻不到答案,辗转反侧,最后只能起身出门,自己去寻答案。
  到了客院,发现常裕安师徒两人果然已经离开,客房里空无一人。应该就是在他出门的这段时间里离开的。
  今日上午,叶妄也动身去了云容。
  所以叶云亭才说“他们都走了”。
  可“我没走”是什么意思?
  李凤歧眼神越深,想起越长钩这段时间隐隐约约的敌意,再加上他查到的一些消息,心中一个不敢置信的答案呼之欲出。
  ——常裕安师徒两人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他们又与叶云亭关系密切。他为了放心,也是为了知己知彼,曾暗地里派人去打探了一番。近日才收到属下回信,得知了一些关于师徒两人的消息。
  十多年前,常裕安曾在北昭活跃过一段时间。他是某一届科举的探花,却没有入仕,反而做了个西席先生。因为学问颇高,名声不错,在世家贵族中颇受尊敬备受推崇。后来恰巧齐国公要给小儿子请西席,便有人推荐了他。
  之后常裕安才在齐国公府与叶云亭结下了师生缘分。
  这些经历乍一看都没有任何问题,唯一叫李凤歧有些在意的便是,常裕安在离开齐国公府之后,便推掉了其余的邀约,离开上京云游四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他总觉得,常裕安的出现就仿佛是为了教导叶云亭,完成任务之后,便果断抽身离开了。
  当然这猜测毫无依据,只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但常裕安师徒对叶云亭确实十分在意,他还查到最近几年常裕安在北昭境内销声匿迹,唯有大弟子越长钩偶尔会回来一趟。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南越。
  而这一次师徒二人忽然回来,也是为了叶云亭。
  这师徒两人虽然看似四处云游,居无定所,但实际上还颇有产业,大多是些藏在市井间不起眼的铺子,瞧着不大,赚得也是市井百姓的钱,生意却很稳当,多有盈余。
  结合叶云亭的醉话,李凤歧怀疑,他们这次回京,或许是想带叶云亭一起离开。
  虽然三人从未透露出这个意思,但李凤歧何其敏锐,几经推断,便猜到了他们的打算。
  可现在,常裕安与越长钩走了,叶云亭却留下了。
  他为什么没走?
  答案太具有诱惑性,叫李凤歧一时不敢相信。
  他的唇角一点点勾起来,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他摇铃唤来五更,叫他推自己回房去。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问问,叶云亭留下来,是不是为了他。
  *
  五更推着人回了正院,就见李凤歧火急火燎地进了门,随后将房门一关,他甚至还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五更:?
  他妈的,为何就这么急?
  左右马上就要天黑了,这一小会儿都忍不住吗?
  李凤歧确实忍不住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坐于床边,垂着眸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叶云亭,然后就忍不住去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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