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三国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向晚鲤鱼疯

作者:向晚鲤鱼疯  录入:03-01


“不然不然,还是要看病邪何在,在两肋才用柴胡黄芩芍药半夏甘草汤,在肝仅用小柴胡汤即可!”

……

孙尚香看得直皱眉:“你就不该给他们看这些,还没入门就想着登天了,沾了皮毛便以为得到精髓,半懂不懂,日后放出去不是害人性命么?”

李隐舟却垂目端坐,眉眼空静。

年轻人么,骨子里透着傲气,恨不能将那点菲薄的学识都一一抖出来,只恐被人看轻了去,却不知越是叮当响,越是暴露自己腹中空空。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收拾一顿就老实了。

见他半响不言不语,孙尚香心头泛起嘀咕,转眸回来,却见这人合了书、搭着眼帘,若有所思地点着指尖。

……

傍晚时分,雨歇了片刻,只剩屋檐上的积水滴答地淌下。

孙尚香的小医馆前便三三两两聚了几个人。

她开办这医堂,一半为了教书,另一半也为治人。女子从医少不得引来风言风语,但她一贯不问门第出身,不赚穷人钱财,自己贴着银钱替人看病,也渐渐受到乡人爱戴,连带孙氏声名都好听不少。

这样冷的天,门口却立着个瑟瑟缩缩的老太,单薄的身躯压在破烂的蓑衣斗笠下头,乍一看活似立在田里的稻草人,瘦得没有半点活气。

蓑衣似母鸡的翅膀张开几寸,笼出一方小小的荫蔽。仔细看,才注意到有个小小的孩童紧紧贴在老太身上,一张小脸捂得密不透风,拿一双通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孙尚香心头咯噔一声,赶紧令学徒开门接诊。

待人进门,已净手焚艾。

冰凉的手指从孩子滚烫的额头掠过,孙尚香眼神一凝,不动声色掀开蓑衣的一角,目光顿住,压低了声音:“请李先生来,先烧一炉小柴胡汤,把大门关了。”

学生依言去办。

待门栓咔地落下,孙尚香垂下眼,伸手将包裹在病儿身上的蓑衣整个掀开——

围观的学徒皆倒抽一口凉气。

这孩子的腋窝、两臂及露出胸口上,竟皆布着鲜红的疹子!

何况他还在高热之中。

一个可怖的想法顿时跳出脑海。

学徒们表情各异,可眼神都分明透着沉重与惊惧。不知是谁小声地说了句“痘疫”,一阵切嘈的低语便压不住地蔓延开。

李隐舟批了长衫、趿着草鞋,正欲推门,便听见门内一阵激烈的争辩。

“夏秋之交,高热发疹,正是痘疹所见。孙先生,请用升麻葛根汤。”

令有一人分辩道:“入秋寒邪起,这分明是寒疫!当依经书言,以龙胆草研磨,辅以铁粉,磨刀水调服。”

学徒迅速分成两派,支持痘疹的和支持寒疫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李隐舟搭在门上的手停下动作。

雨顺着濡湿的发落下,滴在肩上。

他立在深寒的北风中,眉头微微拧起。

学徒们一贯知道他脾气淡静言辞温和,那一声不吭忍着刀子缝了皮肉的狠人形象渐渐淡去,此刻来请这人也未想太多,只伸了手帮他推门:“先生腿受不得冷,我帮……”

话还未尽,便觉腕上一重,一张温凉的手掌扼住他的动作。

李隐舟搭下眼帘,淡道:“听着。”

里头的学徒翻来覆去吵了一刻也没争出个所以然。

孙尚香额角扑扑跳着,早按不住想要抽笤帚扫人的心,等了半会不见李隐舟来,忍不住肃下声音:“吵什么,等李先生来不就知道了?”

一句话将沸水泼冷。

不甘不愿的眼神在空中继续无声地争辩。

满堂寂寂中,却听一人冷不丁地出声:“为何一定要等李先生?”

孙尚香按着眉:“他师承张机先生,对时疫广有所学。”

那少年却并不服气:“先生这话不然,李先生乃是张仲景的徒弟,足见张公才学在其之上,那他一辈子便要听从张公的话么?孔夫子有云,‘疑是思之始,学之端’。我们同李先生看的是同一本《伤寒杂病论》,为何我们的见解就一定不如李先生呢?只偏信他一人的话,却丝毫不听我们的声音,未免太失偏颇了吧!”

你们才看了几天《伤寒杂病论》!

孙尚香眼皮一掀,眉梢便微微扬起,目光顺着屋角环顾一圈,落定在一个昂着下巴、满脸不服的少年身上。

其余诸人见此情态,皆跟哑巴了似的,死磕着地面,不抬头,不说话,非要从平整的地板上挖出二两黄金。

听到这里,李隐舟问:“这少年是谁?”

“是新来的,叫做董中。”这人答道,“听说他是候官县人,家里也是世代做官的,因非得习医,几乎没被他父亲打断腿,这才远远逃来吴地求学。”

李隐舟点一点头,便把那道紧闭的门推开。

冷风冷雨顿时卷进堂内,溅在人的面颊上,激起一层寒意。

董中拧眉看了这传说中的李先生一眼,倒略有些吃惊,原来这人这么年轻,瞧着也轻飘飘的。

那他还有什么谱可以摆?指不定是借了张先生的本事,给自己挣个名头罢了!不然以其当时十数少年,怎可能想出那些石破天惊的办法?

他梗着脖子没有动。

李隐舟却迈步从他身边擦过,一面俯首查看那孩子的病情,一面给孙尚香递了个消火的眼神。

和小孩子置什么气。

孙尚香抱着膝叹息,她哪里是生气,她是被气。

片刻,才听李隐舟道:“董中说的有理,问道只有先后,没有高低,既然有想法,不妨说出来。”

他这话说得和煦,似清风拂露,将方才那冷飕飕的气氛化开几分。

董中没想他还算阔达,也不客气地答话:“此病绝非痘疹,而是寒疫。张机先生书上论及,痘疹多发于面颊、四肢,极少出现在躯干上,而寒疫恰相反,正以心口辐辏发散。此儿高热不下,遍布红疹,值寒邪大作,正如《素问篇》言,‘寒气行,雨乃降,民病寒’。可见其为寒疫,而绝不是痘疹。”

只短短一席话便引了两本经典,且说得头头是道,难怪有胆气和孙尚香叫板。

垂首肃立的众学徒暗暗露出钦佩之色。

孙尚香听着这话,脸上的气恼却消下,反勾起几丝淡淡笑意。

李隐舟悄悄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董中却瞧见了,不由拔高了声音:“先生又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李隐舟平平看着他,“倒有几个问题请教一二。”

董中半信半疑地回视他:“请问。”

李隐舟便问:“所谓寒疫,发其骤然,还是和缓?热后几日出疹?热时病人当是昏聩还是清醒?”

董中原想着他会拷问辩症之法,早就将寒疫六经说在脑海里捋了一通准备侃侃道来,却没想到竟问起这些细枝末节,一时之间愣了神色。

可仔细在肠肚里搜刮一遍,也未曾找到一星半点的记载。

这岂不是刻意刁难?

他纠结的目光落在李隐舟身上,好一会,才讪讪道:“书上没写。”又想起什么一般,不服气地逼视回去:“请先生赐教。”

包括孙尚香在内的所有人皆竖起耳朵准备听李隐舟自己如何作答。

而下一刻,便听他道:“起病缓和,七日见疹,病入脑府,自然神昏。”

他的目光淡淡落下。

分明和董中是比肩的身量,可话一出口他的眼神却似蓦地拔高了许多,居高临下环视一圈,用淡而冷的声音点破空气中弥漫的无措。

“此子神情清醒,未必就是寒疫。”

董中的神色一变,忍不住弯腰垂问那老太方才李隐舟所问的三个问题,得到答案后,本就有些挂不住的脸色更耷拉了几分。

李隐舟只瞟他一眼:“如何?”

“她说病儿一夜起病,骤然惊热,出疹也只是三四日后的事情,的确……”董中声音小了些,硬着头皮继续说完,“和先生所言一致,不是寒疫,某失言了。”

说罢,却也不低头,仍眼神晶亮地盯着他,等他给出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答案。

能承认自己的错处,错后依然肯学,倒也不是无可救药。

李隐舟眼神深长片刻,透过凄冷的风雨遥望北川,心头并不得意或失望,只想当初张机耐着脾性一点点雕琢他这块顽石的时候,是否也是同样的心情。

暮色深寒,雨将斜晖渲成烂漫的虹,在灰蒙天际的一角,落上华彩。

他转回目光,平平道:“此非痘疫,也非伤寒之症,而是温毒发斑。”

而在遥远的回忆中,它则有个更出名的学名——

斑疹伤寒。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晚上更新,值班差点通宵就没写,今天先补上,今天的更新肯定很阴间时间 ,,

第 100 章

此言一出, 四下皆默。

痘疹与寒疫皆是常见的时疫,可温毒发斑却是闻所未闻。

在这个人口稀缺的时代,人们对传染病的认知仅局限于几种赫赫有名的烈性疾病,譬如霍乱、伤寒、天花。而斑疹伤寒这样散在出现、较少爆发的疾病则记载寥寥, 误诊尤多。

理由是残酷的, 在时疫中首先被感染的往往是抵抗力低下的老弱病残, 和十里之外的乡亲相比, 他们与死亡的距离更近一些。

病菌尚未来得及传播,宿主就已经身亡,从而难以形成大面积的流行。

自然怀一种残酷的仁慈, 精心拨算人间每一次生老病死。

一应沉默中, 董中忍不住问:“敢问先生辨证何解?”

李隐舟指着病儿胸口的斑疹,答他:“温毒入肺胃,经三焦, 波及营血, 发于肌肤则成斑疹,与寒疫相去甚远。”

尽管和伤寒叠了两个字, 斑疹伤寒却是一种与其毫不相关的疾病,两者皆出红疹, 在门外汉看来也就差不太多, 没个十几年临床经验的确很难一眼分清。

这少年虽有纸上谈兵的嫌疑, 但看得出下了苦功, 短短几日就将厚厚一本《伤寒杂病论》倒背如流, 更不用怀疑他背后将《黄帝内经》翻了多少次。

年少轻狂, 却也热忱。

既然已经敲打过了,李隐舟便收回淡漠的眼神,反接着肃重地问:“病理通达, 眼下你认为该如何解?”

董中见他既通晓症状,又对辨证信手拈来,这一刻才算真正心服口服,也不管丢脸不丢脸,立即抓住机会与之攀谈。

“既是温症,学生以为当以银花、连翘解毒辛凉解肌,以清营汤解毒养阴。一旦病邪去除,症状自然便解开了。”

这就改口称学生,还挺会顺杆上爬。

说得倒也有模有样。

李隐舟不置可否地微颔首,能想到这个程度已算可圈可点,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未必能交出更好的答案。

但以先生的身份,却得教点书上没有的东西。

淡薄的天光透过雨雾倾洒进来,在他隽逸的眉眼洒上一层柔和的霞光,看上去竟像添了抹笑意。李隐舟目光一转,只道:“先收拾间小屋,将病人隔开。”

余下学徒忙不迭应声而动。

他便孤身折回后院。

董中长呵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明白李先生这番敲打的目的——这是告诉他们纸上得来不如躬行,他们的体悟缺了火候的磨砺。

方才一幕幕闪在眼前,他近乎呆滞地拧着眼皮深思,不经意瞥见孙尚香挽着袖子、弯眸笑着,目光分明落在他的脸上。

董中早就好奇了,女先生方才是在笑什么?

似看破他的心思,孙尚香含笑走了过来,勾了勾手招来他的耳朵。

小声地道:“你先前所论的痘疹之症,是李先生后来添进了张机先生的手稿之中。我七岁时曾发水痘,他那会便描述了水痘与天花的症状,后补录入册,才有你今日所见。”

孙尚香和李先生看上去年岁相仿。

所以人七岁就深谙他刚才高谈阔论那席话。

杀人诛心这是。

董中目光幽怨地抬起,补完刀的孙尚香松松手腕,宽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跟去看看吧,日后可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了。”

……

李隐舟折回后院,经过药房,却眼也不斜、眉也不动,一阵风似的掠了过去。

他从后厨中取了几个干净瓦罐、一袋不值钱的麸皮、几枚不起眼的芋头,再命人取了他贴身药箱里的一罐沙土,在众目睽睽中撸起袖子,手指一动,点燃焰火——

蒸起了芋头。

董中看得双眼发直,却半点摸不着头脑,李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待芋头熟透,天已经擦黑,香气扑鼻而来,不争气的眼泪便纷纷从嘴角滑落。饥肠辘辘的学徒们一个个在心中泛起了嘀咕,李先生许是打了巴掌准备塞个甜枣,是给他们开个小灶意思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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