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原笑道:“朕可不敢,你自去,君大夫若是不让,朕也不许你出宫。”
云祯哭丧了一张脸摇着他的手臂:“皇上,皇上,臣真的好多了。”
姬冰原只管闭着眼笑,只由着他歪缠,并不松嘴。
第121章 买画
云祯一大清早趁皇上上朝,君大夫给他针灸过后,求了一回君大夫,又答应绝不饮酒,得了准许,便一溜烟出了宫。
回了侯府,司砚取了匣子来:“前天信鸽带回来的,有朱将军的,有江宁哥的,还有些密信,都已对上密文,重新誊抄出来给侯爷您看了。”
云祯拿出密信来细细地翻过一轮,又先拿了江宁的信来看。
江宁在信上说他一切都好,长广王立了他为世子,还考问了他学问武功,发现他样样都不错,非常高兴。北楔幼主都十分欣赏他,北楔太后赏了他不少东西。
云祯摸不着头脑,看起来长广王对这个儿子还挺爱护的,怎么走到弑父这一步的?云祯倒没有怀疑姬怀清撒谎,他不撒谎,他只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倒是从不在他面前撒谎。
云祯心里想着,再拿了朱绛的信来看,朱绛的信也充满着欢快,写了自己升任三镇提督以后日子如何,只在信最后提了一句:最近皇上待你如何?
云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放到一边去了,仔细想了下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江宁,让他小心在意北楔幼主是否有不满太后和长广王之意。又悄悄含蓄提醒他长广王和太后有私,让他注意不要被太后给暗算了,得提防。最后再让他多多小心。
处理完各地发来的情报后,司墨笑着捧着帖子进来:“侯爷,庆阳郡王使了小厮在咱们门口守着呢,知道您出宫连忙送了帖子进来,说是今儿金葵园有鉴宝会,请您一块儿去看。”
云祯拿了帖子笑道:“这么迫不及待,难道是真的想要他表妹来做我侧室,这样好他自己纳了多好?”
司墨笑道:“侯爷您不知道,莫要说庆阳郡王这样的了,便是咱们庄子上、掌柜那边,也不少打听着想给您送服侍的呢,您可不知道您有多抢手。”
云祯一笑,起了身,无论如何还是得好好给姬怀盛解释才好,便道:“安排车子,我去金葵园。”
金葵园里果然台上正在热火朝天的展示一副古画:“曾庭云的《雪满庭蕉》,绝版了,已请了鉴定,真迹,目前估价五万两银子。”
云祯驻足看了下,姬怀盛已站在他身旁笑道:“喜欢吗?喜欢我让他们留下来别卖。”
云祯问:“皇上喜欢,给我留着吧?我迟些让人送钱给你。”
姬怀盛道:“行。”转头招呼了个小厮来交代了两句,然后陪着他上了楼包间,一路笑着道:“可太难守到你了,你是真病了?看着是清减了些。我那日都说让你别喝那么多,如今可好些了?”
云祯道:“哎着凉了,烧了一晚,皇上就留着我在宫里让御医看治了,这么急找我,还是为了你那表妹的事?”
姬怀盛嘿嘿笑了两声:“你醉糊涂了,我总得讨两句准话不是?不然,你和我表妹见见?你若真不喜欢,我也不强行撮合。”
两人进了包间内,坐下,云祯道:“今儿是真不能喝酒,上些茶好了。”又对姬怀盛道:“我当你兄弟,因此也就说实话了,小弟我是好龙阳的,因此万不敢误了你这表妹的青春,因此还是请您另挑英才了。”
姬怀盛目瞪口呆,见他确实连这样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不成了,只好叹息道:“我也是心急表妹的前程,想着先送你府上,你一贯和气,我想着也算得上性情相宜,没想到……你这……平日看不出啊?”
他忽然想到一人,结结巴巴道:“难道朱五郎……”
云祯一拍他肩膀:“别瞎猜,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对兄弟没兴趣。”心里却暗想这姬怀盛还真的是精明。
姬怀盛松了一口气道:“也对,兄弟嘛,兄弟都这样的。”
云祯笑嘻嘻看一个童儿捧了适才那画过来给他验看,命司墨拿好,又赏了那童子打发走了,才又和姬怀盛道:“我今儿还得赶紧回宫呢,看看你还有什么事不。”
姬怀盛道:“还有一事……”他脸上有些为难,但还是道:“河间郡王他一向待你也算和气,怎的前日忽然冲撞了你?虽则我知道你一贯看他不太顺眼,但他确实挺关心你的,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也还能给他个改正的机会……”
云祯一怔:“他什么时候冲撞我了?”
姬怀盛也愣了,看了他脱口而出:“你不知道?”
云祯想了前日他和姬怀素不欢而散这事极密,姬怀素不至于缺心眼到去和姬怀盛说什么吧?他冷笑道:“他给你怎么说?”
姬怀盛看他似乎确实不知,叹道:“他哪用说,全京城都知道了,河间郡王因着言语冒犯了你,皇上在小朝会时命人掌嘴罚他,还在御门罚跪了一个时辰,才放回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
云祯瞠目结舌:“皇上罚了他?”
姬怀盛苦笑:“你当真不知?皇上这明摆着是为你立威,你信不信如今你出去,肯定人人笑脸相迎,任谁都不敢惹你。”
云祯想了想自己回宫就生了病,君神医又在皇上跟前说什么自己积郁成疾,大概把皇上吓到了,多半是行程。姬怀素找自己,无论是小厮还是衙门口的守卫们都看到的,只不知姬怀素是在皇上跟前如何搪塞过去的,大概是自承言语冒犯了。
想到此处,他心里一阵酸软,姬怀盛看他表情,显然似有隐情,也不敢再问。他却忽然想起一事,云祯从前就一直对姬怀素不假辞色,但姬怀素在他跟前一直做小伏低,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云祯这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从何而来。毕竟河间郡王做人实在是人人称赞,再谦和再儒雅不过,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又是储位的大热门人选。
但今日云祯忽然对他坦诚相告龙阳一事——前日看到的吻痕,那样用力,欢好对象是男子无疑了。
看云祯平日里性子单纯可爱,又英姿勃发,相貌俊美,若是真好龙阳,想来应该分外受欢迎。京里高门子弟,也大有好龙阳的,但大多妻妾不误,毕竟家有长辈拘束,云祯没有长辈管束,也不知是被谁带歪了。
该不会,姬怀素也对云祯有过什么无礼举动吧?
姬怀素也是平日于女色上极为淡泊,对其他人也都是清冷里带着疏远,唯有对云祯,那是无论云祯如何冷脸相待,恶语交加,也笑容如故,连被踢伤,也忙着自承其过。
如此说来,上次朱绛与他莫名其妙的大打出手,如今回味起来也……
所以最后葫芦提结了案,如今皇上如此震怒,还用的这么折辱的方法,若是真的是因为河间郡王对昭信候无礼,皇上一贯视昭信候为亲子,岂有不怒之理?
姬怀盛一滴冷汗落了下来,忽然决心再也不问此事,自己可真是个迟钝的大傻冒!
姬怀盛呵呵笑着,开始说些闲话,云祯不以为意,正想着差不多就该告辞了,却见帘子一掀,童子进来禀报:“郡王殿下,承恩伯求见。”
姬怀盛一怔:“可有说什么事吗?就说我在陪客,稍后亲自上门拜访。”
童子道:“老伯爷说很喜欢那副曾庭云的画,闻说王爷留了下来,想向王爷讨个情,求王爷割爱。”
姬怀盛笑道:“就和伯爷说不巧我刚送了人……改日我再淘换一张送伯爷吧。”
云祯忙道:“就让与他吧,来人,将这画送过去给承恩伯。”
姬怀盛道:“你不是要送皇上吗?”
云祯道:“承恩伯必也是送皇上的,都一样。”
姬怀盛笑道:“你倒是会做人情。”
云祯吐了吐舌头:“哥哥的心我领了,这人情算你的,你一副画竟然得了我和承恩伯两人的人情,再划算不过了。”
姬怀盛看他着实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十分遗憾:“龙阳有什么好,到底谁带歪教坏你的,哥哥我真想揍他,不如还是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温香软玉,认识女子的好处……”
云祯捂着脸笑道:“嘿嘿嘿,这是天生的,你不懂。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改日我再回请你。”
姬怀盛叹道:“行吧,我送你。”
云祯起身整了整衣裳出去,从人忙着给他们打帘子,姬怀盛跟着他,两人一出来,便与承恩伯对了个照面。
承恩伯面上惊异看着他们:“周公子?”
然而他看到姬怀盛在后头,紫金双龙冠,身上锦袍不凡,已赫然反应过来了,深深一礼:“原来前日路遇的是庆阳郡王,老夫怠慢了,今日还得庆阳郡王割爱让画,越发抱歉。”
姬怀盛也怔了下:“原来是老伯爷,是我们当初冒昧了——这画其实我已送了昭信候,昭信候让与您的。”
旁边从人忙道:“承恩伯老大人正说要来谢您割爱那古画,小的们正要通禀,不想王爷和侯爷正好出来了。”
承恩伯抬头看向了云祯:“侯爷?”
云祯脸上通红一片,深深一揖:“晚辈云祯,见过伯爷。”
这下轮到承恩伯羞窘无地了,他满脸窘迫连连拱手作揖:“原来是昭信候,多承你半夜照顾,进京一直惦记着要打听你的名姓,要将裘衣赔偿,万想不到原来是两位贵人出行,谈某人冒犯怠慢了。”
云祯的窘迫一点不比承恩伯少,还有比冒名听过了皇上的八卦,如今被别人发现自己认识皇上还可怕的事吗?他一想到承恩伯如此敏锐,必会猜疑自己已猜出那晚辈是皇上。
也不知回去后如何恨自己呢!更何况还和他的孙辈之前也很不愉快。
只见承恩伯恳切道:“此前我家小辈,多承昭信候照顾搭救,正要上门致谢,闻说侯爷生了风寒,留在宫内休养了,今日能得见侯爷,实乃万幸,还望侯爷能拨冗听在下说几句话。”
云祯看承恩伯为皇上长辈,但说话却如此谦和,和那几个谈家小辈大不一样,哪里说得出不好两字,他看向姬怀盛,姬怀盛却是通达伶俐之人,早已拱手笑道:“云侯爷若有空,便请伯爷到包间叙话吧,小王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云祯道:“请伯爷上座吧。”
从人们连忙上来撤换碗具茶杯等,换了茶上来,承恩伯道:“还请侯爷摒退下人,以免人多口杂。”
云祯挥手让人下去,心里却想着承恩伯应当是怕自己乱说出去,因此要警告自己了,唉,却是要如何让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乱说呢?暗自烦恼。
承恩伯看众人都下去了,却对云祯道:“昨日我进宫给皇上请安,皇上却已对我说,早已册封了侯爷为男后了。”
云祯脸一红,微微转过脸不说话,心里暗自埋怨姬冰原,承恩伯却道:“原本却是我一念之差,思虑不周,向皇上提出了,是否考虑再立谈家女为后,自家人,也好替他遮掩,他便是好男宠,也不相干了,史书上好男宠的皇帝也不少,更何况自家人自然会替他遮掩严实了,定能让皇上英明无碍,史书流芳。”
云祯愕然看向他,承恩伯脸色颓然道:“皇上非常失望,告诉我早已立你为后,不需要再牺牲谈家女,更认为谈家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卖女求荣,老夫如何辩解呢?只有惭愧离了宫。”
承恩伯道:“今日见到昭信候,我才知道原来与那日的豪情义气,体贴善心的周小公子是同一人,越发惭愧起来,难怪皇上如此看重于你,你这等人品,不由人不爱。老夫实是做错了,皇上跟前,无可辩白,毕竟老夫心里的确是有着私心,希望谈府能再出一皇后,延续昔日荣光。”
承恩伯看向云祯,眼里带了些痛惜:“昭信候今日留这画,也是为了给皇上吧?皇上自幼就爱曾庭云的画,反复临摹。老夫今日也是想着买下来,送皇上,让皇上能消消怒气,如今看来,我与侯爷缘分不浅,正想着在皇上跟前无处剖白,就遇上了侯爷。”
他看着云祯只是叹息:“侯爷,您也是遍览史书了,这历史上,好龙阳的皇帝不少,立男后的一个未有,倒是有个韩子高,差点得立男后,最后却被大臣们死谏反对,传说陈文帝陵墓前专门修筑两只雄麒麟,愿与韩子高生同衾死同穴,便是如此恩爱,然而韩子高最后下场如何?兵权太大,新帝忌惮,被诬造反,连夜处死,年不过三十。”
“他遇陈文帝之时,年尚总角。云侯爷,您如今年方十八,皇上大你十八岁,如今宠幸你,正如当初陈文帝宠幸韩子高,兵权在握,左右不离,甚至为你在朝臣前折辱河间郡王。如今为你长远计,正要选嗣子记在你名下,但你可知道,陈文帝死后,继位的乃是亲子,仍然无法容下韩子高,诬其造反,当日便已处死。另有父母的嗣子又会怎么做?到时候你如何自处?你可想过未来?”
云祯脸色沉了下去,心头已大怒,却碍于承恩伯是长辈,不好当面翻脸,承恩伯知他不悦,仍然谆谆道:“再说起那断袖分桃之事,色衰爱弛,时移势易,更何况如今那君大夫也进京,那君大夫我见过,性格刚强高傲,不是轻易容人的,他又和皇上有旧情,云侯爷心软善良,怕是难敌他们……”
云祯忽然道:“老伯爷是不是想说,我与皇上不能长久,且还会害了皇上将来史书有瑕,有辱圣明,不若请谈小姐进宫,帮我一把,皇上又能英明神武,万世留名,我又能得了谈家相助,得皇上独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