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与星朝刘太师扬了扬下?巴:“京玉砚能伪造一份先皇遗诏,就?能伪造两份。若是四年?前那一份他没有故意写错年?份呢?刘太师若是怀疑了这点,事态如何发展未可知。”
金子?晚扯了扯唇角:“你以为,这老头儿不知道吗?”
裴与星一怔。
“他心里?很清楚,这两份遗诏都?是京墨写的。”金子?晚揣着手,眼角的泪痣在日?光照耀下?越发明显,“他只是更愿意相?信四年?前那封是真的。”
裴与星有些糊涂了:“都?是他的弟子?,他为何要偏倚——”
“因为他知道谁来坐这个椅子?对天下?最有益。”
金子?晚回头看了看伫立于?日?光中,分外巍峨的太极殿:“都?结束了,裴大人。”
“恭迎盛世罢。”
*
作者有话要说:
顾盟主恨很久了。
接下来几章是各种对峙对线情节,大家不要掉队哦!
第236章
出了太极殿的宫门以后, 金子晚又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回去了。
谢归宁在拖着盛溪云,他要在盛溪云去问话盛溪林之前把路堵死。
谁都无法预料盛溪林会?不会?说出一些盛溪云不能知道的事,而他们都赌不起。
盛溪林被关在了东宫,是他曾经住了二十二年的东宫, 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 门口还守着内侍。
金子晚刚出现在门口, 常公公立马笑得像朵花一样迎了上来:“奴才给金督主请安!”
常乐是内侍副总管,盛溪云没有派京墨过来看守, 是已经在忌惮他了, 金子晚看着常乐的脑顶,心里暗自道,他一定要尽早把京墨带走。
脸上他没什么表情, 依然是平日那副不好说话的样子,淡淡道:“皇上让我来送他走。”
常乐不疑有他,笑呵呵地示意侍卫开门放行:“金督主请,金督主请。”
金子晚抬脚就往里走, 穿过了三?重守卫,这才推开了东宫的殿门,把殿门口的守卫都赶走了,正殿里正背手站着一个人, 是盛溪林。
听见开?门的吱呀声,他回过身来,看到金子晚,嘲讽地扯了扯唇角:“金督主,何劳您大驾呢。”
金子晚反手把门关上, 淡淡道:“我来杀你。”
“我知道,”盛溪林说, “你会?后悔一生的。”
“我不会?。”
金子晚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
常乐正在门口低眉敛眼地站着,心里还想着这金子晚的恩宠简直是盖了天去,皇上竟让他来替自己杀前太子,这可真是……
还没等他想完,另一个太监碰了碰他:“常公公,皇上来了。”
常乐一惊,连忙抬眼看去,果?真看到了明黄色的身影,赶紧跪下行礼:“奴才叩见皇上——”
盛溪云挥了挥手,示意他平身。盛溪云身后站着另一个小太监,手里正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酒壶。
常乐只是一看就知道那里面必然是鸩酒了,忙陪笑着说:“皇上既已经让金督主进去送那位走了,还亲自来一趟——”
盛溪云顿住脚步,侧头看向他,眉间蹙起:“子晚进去了?”
常乐一愣:“是啊,金督主说是奉了您的旨意……”
盛溪云把目光移向东宫的殿门,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常乐等?人也不敢多说,连忙倒退着下去了。
盛溪云脚步放轻,慢慢地走到了殿门口,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说话,就只是站在那里,听着。
……
东宫殿内,盛溪林被金子晚这句话弄的猝不及防,皱起眉:“你说什么?”
金子晚伸手把衣袍松了松,他右肩的衣袍便些微的滑落,在雪白玉润的肩背处有一个明显的水滴状胎记。
盛溪林眼神幽深。
金子晚道:“你认为我是你儿子,对么?”
盛溪林有些惊讶:“你知道?”随即他想到了方才在最后关头背叛了他的金子晚,沉下脸来,“你既然知道,竟然还选择背叛我?!你可知道,我若是成了事,你便是太子!”
金子晚静静看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条帕子,轻轻覆上了右肩。
盛溪林眼睁睁地看见他亲手,一点一点地把那块水滴形状的胎记擦掉了!
金子晚把沾了黑色的帕子随手丢在地上,让盛溪林看自己雪白无瑕的右肩:“有这个水滴胎记的不是我。”
他呼吸声重了起来,最终还是选择让盛溪林明明白白地死去:“是盛溪云。”
盛溪林怔怔地看着他的肩膀,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倒退了三?步,甚至撞到了桌子上。
“不……不可能……”
金子晚把衣服拉了上来系好,漫不经心地给了他更重的一击:“你的儿子不是我,是盛溪云。”
“你知道的那些也都是真的,”金子晚道,“珍妃怀的的确是你的孩子,那个孩子在生产之夜也的确和已经藏在宫外的玉贵人的孩子换了一次,但?你不知道的是,在珍妃死之后,这两个孩子又被换了回来。”
盛溪林跌坐在椅子上,伸手指着他,手指在空中发着抖:“你……你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么?”
金子晚反问:“知道谢萤露和你的私情吗?知道你为了坐稳太子之位亲手把一个爱你的女子送到你父皇的床榻上吗?知道你是如何毁了她也毁了旁人的一生吗?”
他每问一句,就朝盛溪林走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盛溪林咬牙:“疯了……都疯了……都疯了!”
金子晚在他面前站定,睥睨着他:“你在和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争皇位,而你一败涂地。”
“我比你了解他,就算你和他说了事实真相,说了你其实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也一定会?杀了你。”
金子晚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你们父子多像啊,江山在你们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
“你为了你的太子之位亲手杀了你爱的人。”
“你的儿子也会?为了他的皇位,亲手杀了你。”
金子晚直起身,他看着双目失神,宛如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盛溪林,心中翻涌着的不知道是快意还是怜悯。
盛溪林呵呵一笑,金子晚注意到了他鬓边泛白了的鬓角,褪去所有的恩怨纠葛,他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说:“金子晚,不如你杀了我。”
金子晚道:“我不杀你。”
“你想让我杀了你,无非是你不想死在自己亲生孩子的手里,多可笑,多可悲。”金子晚看着他,倏尔一笑,“你没有见过玉玲珑,但?我和她长得很像。不如你再多看看我,把这张脸记住,这是除了谢萤露以外,另一个被你毁了的女子。”
“很多人都毁在了你的野心手里,你也一样。”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而这一切的悲剧,原本都可以不发生。
他整理好衣服,转身推开了东宫的殿门,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但?很温暖。
温暖到他从心底生出一个念头。
一切都似乎结束了。
不只是这场逼宫,还有他飘零沉浮的半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回手把殿门关上了。
金子晚抬脚要走,却不经意被地上的一个东西反射的日光晃到了眼睛,他定睛去看,是一颗黄色的珠子。
金子晚蹲下身,把那珠子捡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还有点疑惑这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皇帝的冕旒上面的珠子!
这个珠子在这里,也就意味着……
方才盛溪云在这里,并且他听到了所有事。
金子晚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他闭上了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金:我就不该说那么多话,一剑攮死他算逑!
我今天突发急性肠胃炎和胃痉挛,在医院待了十二个小时,输了五瓶液,疼到扶墙走,是保安大叔都怜爱到让我小小加了个塞的程度,明天还有五瓶等着我。
啊!!!!!!!!
所以大家也不要嫌弃短了55555!
第237章
金子晚回到督主府的时候神思有些恍惚,这种恍惚就连督主府门口的侍卫都看出来了,但是他们不敢多问。
金子晚走到了庭院里,顾照鸿正在凉亭里坐着喝茶等他回来, 看到他的身影后便对他招了招手。
金子晚脚步一顿, 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在他身边坐下来,慢慢地把自己的头搭在了顾照鸿胸前, 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猫。
顾照鸿摸了摸他的头发, 低声问:“怎么了?事?情不是应该都解决了么?”
金子晚闷闷的声音传来:“盛溪云知道了。”
顾照鸿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知道什么了?”
“什么都知道了。”金子晚烦得很,“都怪我,为什么要和盛溪林说那么多, 盛溪云都听到了。”
顾照鸿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所以他现在知道了你才应该是九皇子,而他其实是前太子的儿子。”顿了下,他缓缓问,“他会怎么做?”
金子晚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反问:“你想问的是,他会不会杀了我,对吗?”
顾照鸿默然。
“他不会的。”
金子晚从他怀里抬起了头,双手捧住了顾照鸿的脸, 他看着那张轮廓分明鼻挺眼深的脸,轻声道:“有你在,他不敢杀我。”
顾照鸿眼神幽深,捏着他的下巴,有些凶狠地吻了上去, 直把金子晚吻的呼吸不畅,喘*息急促才停下。
金子晚把侧脸靠上顾照鸿心口,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喃喃:“很快就结束了,很快。”
顾照鸿揽着他,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冷肃又狠厉,与往日大相径庭。
……
京城的天牢有两处,一处在京城府尹处,还有一处在九万里。京城府里的天牢一般关的人都是小偷小摸寻衅滋事?,或者是杀了个把人的犯人,一些罪孽深重的都被关在九万里深不见?底的地牢内。
盛溪林逼宫失败后,早已经埋伏好的御林军在空青的指挥下杀进了赫连府,无视满府上下的哭叫讨饶,抄家抓人一气呵成,直接扔进了九万里的地牢内。
金子晚整理好了心绪,在盛溪云主动找上他之前他做不了什么,还不如来把事?情收个尾。他踏进九万里,走到了九万里一个不起眼的假山前,从那里可以下到九万里的地牢里。里面很暗,只有沿途的壁上安着零星的火把,影影绰绰地照亮了路。
走下楼梯后,他在一片平坦开阔的地方看到了空青。
空青依然穿着一身黑,显得脸色越发的白,他转身看到了金子晚,走到了他身边,垂下了头:“督主。”
金子晚嗯了一声,问:“赫连城招了么?”
“招了。”空青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他在西北打蛮族的时候曾经私通外敌,此事被前太子知道了,便用来拿捏威胁他。”
金子晚脚步一顿:“……所以他当?年才会连输三座城池。”
空青颔首。
金子晚冷笑:“他果真该死。”
若不是盛溪云当?机立断将他召回又派了谢归宁前去,怕是丢的不止是那三座城!
不过他此番来不是为了赫连城,他问空青:“赫连箫呢?”
空青转身:“在这边。”
他引着金子晚去赫连箫的牢房,金子晚问:“赫连箫知道他父亲与前太子勾结的事?吗?”
“他不知道。”空青道,“但不重要,株连九族的罪,无论知不知道,他都是要死的。”
金子晚点点头,没说什么,此刻他们走到了赫连箫的牢房前,金子晚示意空青退下,空青转身便走,没有一丝质疑。
金子晚看向这件牢房,地牢里潮湿阴暗,发霉的味道混合了血味,闻之令人作呕,地上偶尔还会跑过几只老鼠,发出了瘆人的吱吱声。里面的人穿着白色的囚服,上面已经染上了大块大块的鲜血,进了九万里的门,不在刑具上走几遭不是空青的性子。
金子晚出声:“赫连箫。”
里面的人影闻声动了动,似乎是想看看是谁,但因为太过昏暗,半天也没有认出来,于是强撑着身子坐过来了些许,这才看见?了金子晚的脸。
赫连箫睁大眼睛,急切道:“金督主!金督主!我不知道,这些谋反,逼宫……我全然不知道啊金督主!”
金子晚看着他,直截了当?:“我救不了你。”
赫连箫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卡住脖子的大鹅。
“你父亲干的就是抄家灭族的事?,不论是勾结蛮族还是逼宫谋反,”金子晚揣着手,脸上没有表情,“谁也救不了你。”
赫连箫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走了,他扯了扯唇角:“那金督主还来这儿做什么?”
金子晚从怀里拿出那枚玉簪,顺着牢房的栏杆扔了进去,直直地扔到了赫连箫的怀里:“来给你这个。”
赫连箫拿起那枚玉簪,手在抖,他颤声:“花娘……”
金子晚扬扬下巴:“这是你赠给花娘的罢,上面刻的洞箫是你,牡丹是她。”
赫连箫扭过头来,双眼通红:“簪子为何在你那里?她人呢?”
金子晚不答,反问他:“你答应要去娶她,你为什么没有?”
赫连箫又把头扭了过去,盯着那枚玉簪,怔怔:“我要娶她的,当?年家里来人说我娘病重,我便急急赶了回来。谁料不过是我爹娘为了让我娶礼部侍郎之女的谎言,决不允许我抬花娘过门,就算是妾也不行?。我闹了大半年,闹到我娘以命相逼,我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