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卫低声提醒道:“顾少侠,盟主着急找你。”
于是顾照鸿也没和他们多说什么,摆摆手便走了。
霍骑看着顾照鸿挺拔的背影,勾了勾唇角,道:“你们女子心思真难测。”
翩绯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有病?突如其来发什么疯?”
霍骑耸耸肩:“前几天还是非君不嫁的痴情子,现在便热情褪去,无动于衷了。”
翩绯然伸腿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若是没有心爱之人,我?自然愿意倾其所有去得他一个青眼。可他如今已有了喜欢的人,又是两情相悦,我?还够着够着去献殷勤,我?成什么人了?!”
她掐腰:“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霍骑“哎哟”一声,单脚跳着,手揉了揉另一只被踩的脚:“你踩得也太狠了吧!”
翩绯然没有丝毫同情:“活该,叫你以后还多嘴!”
霍骑笑着摇了摇头。
“唉,”翩绯然在凉亭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但我?其实还是挺喜欢顾照鸿的,可惜有缘无份了。”
她想了想,问:“这次是不是竹间楼也来?”
“来。”霍骑答,“现在的竹间楼楼主竹心是个有野心的,把已经颓了几十年的竹间楼又往回拽了拽,他必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翩绯然皱了皱鼻子:“我?不喜欢他。”
霍骑失笑:“你才见过?他几面,你就不喜欢他?”
“一面,”翩绯然道,“但这不耽误我?不喜欢他,他太虚伪了,我?不喜欢虚伪的人。”
霍骑摇了摇头:“你真是小孩子心性。”
这个世上,谁不虚伪?
翩绯然拿桌子上的瓜子丢他。
霍骑闪身避开,坐到了翩绯然对面:“你为什么突然提起竹心?”
翩绯然想了想,道:“我?要?和你一起进阵法里!”
霍骑一惊:“你做什么梦?!”
翩绯然柳眉倒竖,刚要?发火,霍骑就抢先说:“你要?是跟我?在阵法里出了什么好歹,不,就不说好歹,哪怕擦破了点皮,师父不得把我?吊起来打上个三天三夜?”
翩绯然哪里管他,自顾自定了下来:“我?不管,竹心是个伪君子,他为了当上武林盟主一定会?不择手段,我?得保护顾照鸿!”
霍骑翻白眼:“人家他娘的还用你保护。”
咸吃萝卜淡操心。
翩绯然装作?没听见,只当他在放屁。
那边护卫领着顾照鸿到了凌裘风的书房外便退下了,顾照鸿抬手瞧了瞧书房的门,里面传来了凌裘风的声音,让他进来。
顾照鸿推开了门,凌裘风看见他笑了笑,让他坐下。
顾照鸿拱了拱手:“不知凌盟主找晚辈有何事?”
凌裘风倒也爽快地直说了:“那我们就不绕圈子了,”他示意顾照鸿把门关好,“我?要?和你说的这件事,有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也有可能是未雨绸缪了,端看你怎么想。”
顾照鸿微微皱了眉,显然是没明白凌裘风这驴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凌裘风也知道他没明白,也不急,只是慢慢说:“想必你也听说过?听雨楼。”
顾照鸿颔首:“自然,听雨楼拥有当今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网,实力不容小觑。”
从跟人私奔的王家寡妇跑到哪儿去了到澜瑛谷的洛优游又挖到了什么珍稀药草,听雨楼都能打听到。
凌裘风又说:“那你想必也知道听雨楼的楼主是谁。”
“听秋雨,”顾照鸿虽然不知道凌裘风要说什么,但也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他耐心多得很,“有缘一见,是年少风流儿郎。”
凌裘风颔首,从书桌后面看着顾照鸿,道:“他现在就在武林盟中。”
“这可稀奇,”顾照鸿有些惊讶,“听雨楼一向中立于江湖中,除了情报诸事不理,不像是会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凌裘风摇头:“听秋雨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顾照鸿挑眉,那意思是愿闻其详。
“听秋雨来和我?私下会?面,给了我?一个消息。”
凌裘风轻声道:“八十年前的尸僵,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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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胤:还有比医学生更起早贪黑的吗?我?不信。
第125章
八十年前的……
尸僵?!
顾照鸿蹙紧眉头:“这也未免太……”
荒谬!
尸僵是怎么来的?
是任砚生为了练非心经增强功力?, 但又被非心经所桎梏而搞出来的东西!
可任砚生已经死了八十多年,血月窟也覆灭了八十多年,非心经又早已经被竹河当众销毁,怎么可能还有尸僵?
“初听这消息之时, 我也不信, ”凌裘风叹了口气, “但你也知道,听雨楼是江湖中有名的中立门派, 向来不管诸事, 只顾着?搞情报赚银子,因此当听秋雨亲自前来找我的时候,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听秋雨……
确实。
听雨阁的关系网大到难以想象, 但它又相当中立,它和任何人都没有利益相关或是利益冲突的关系,除了搞情报,就是卖情报, 不管对错是非,也不管是否道德,只有有人出钱买,他?们就卖。
这种纯然用银子构建起来的关系, 却往往更牢靠。
顾照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听秋雨把这条消息卖给凌盟主的?”
凌裘风摇头:“他?说这是全江湖生死攸关的大事,不收钱。”
顾照鸿:“……”
还挺分得清轻重缓急。
言归正传,凌裘风道:“我马上便卸任了,这些事要?管也没有立场去管了。此事兹事体大, 我想先和你说。”
顾照鸿顿了下,才道:“如今盟主之位还没有定下来, 凌盟主便同我说,怕是会惹人诟病。”
凌裘风摆了摆手:“我这大半辈子不是白活的,自然看得出来你们这些人中,谁才能登上这个位子。”
顾照鸿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凌裘风抢先道:“我知你谨慎,只是此事过于骇人,先同你说,也是想你先有些准备。”
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顾照鸿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是拱了拱手:“多谢凌盟主厚爱。”
凌裘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
顾照鸿走出房间,给他?关上了门,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朝给他?安排的住处走了过去。
***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后知后觉地想起裴昭从今天开始便叫金子晚过去调理内力?了。
他?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了转,有点想他的晚晚,于是脚跟一转去敲裴宗师的房门。
“笃笃——”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答。
“笃笃笃——”
顾少侠又很?有耐心地敲了敲,这下里面传来了裴昭慢吞吞的声音,让他进来。
顾照鸿推开了门,轻声道:“裴宗师,晚晚,是我,我进来了?”
裴昭“嗯”了一声。
顾照鸿进屋以后四下看了看,没在前面看到他们,于是绕过了屏风,在床上看到了裴昭和金子晚。
金子晚只着内衫,裴昭却穿戴整齐。金子晚背对着裴昭盘膝坐着?,裴昭的双手附在他的后背,手每覆过一处穴位,便简单地引导着他?体内的内力?涌到这处,下一刻再换到另一处。
顾照鸿来了,金子晚是不知道的。
他?现在全身心都投入在了体内奔涌的内力?里,他?以往知道自己内功底子薄弱,但却不曾想到,原来有十之五六的内力?都是在杂乱无章地沉睡着,根本都不曾被他?驱使!
裴昭却告诉他?内力?应该如何在体内流动,又带着他?将内力?走了一遍,遇到有堵塞的经脉还助他温和却有力?地施力冲破。
顾照鸿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倒了三杯茶,一杯自己喝,剩下两杯晾凉了等裴昭和金子晚结束以后润润喉。
可顾少?侠刚把茶杯放到了唇边,还没等沾湿嘴唇,就看金子晚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顾照鸿:“……”
同为练武之人,还是武功登峰造极的人,顾照鸿自然知道这是好事。这口血吐了出来,证明金子晚已经冲破了经脉中堵塞的地方,以后功力?自然会大大增加。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心疼又是另一回?事。
他?把金子晚如宝贝一样地养着,放在手里怕摔了,放进嘴里怕化了,金子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连不高兴都不曾有过,如今却喷出来一口暗红的血,那血扎的顾照鸿眼睛都疼。
过了一会儿,裴昭收功还手,金子晚也长舒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他?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顾照鸿,还有些惊讶:“你何时来的?”
顾照鸿起身坐到他的床边,心疼得无以复加,伸手把他?唇边残存的鲜血温柔地拭去:“刚来。吐了血难受么?”
说实话,他?不说,金子晚都没意识到自己吐血了。
金子晚闻言一愣,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揩唇边的残血,却被顾照鸿温柔地握住,伸手拿出怀中的帕子把他?唇边的血迹和手指上的都擦去。
金子晚有些迷糊:“……我不知道吐血了。”
裴昭道:“是好事,你经脉中每一处堵塞被冲开,都会形成冲击,吐的是经年的陈血。”
金子晚点头。
裴昭慢慢道:“我简单看了一下,你经脉中一共十四处堵塞,每天冲开一处为宜。”
金子晚:“……”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他?还有十四口血要?吐,还是分期吐完。
饶是如此,金子晚的心情也是轻快的。
顾照鸿却很奇怪:“怎么如此多处的经脉堵塞?”
金子晚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裴昭想了想,说:“小金的内力?并不低,只是在学内功基本功的时候基础打得不牢,想必是重身法轻内力?了,是也不是?”
裴昭并不是责问,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金子晚有些赧然,点了点头。
解玉珑教他?武功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很?想把他?的内功底子打好,只是教了简单的吐纳和运用方法便迫不及待地教他?身法和招式了。
裴昭眉眼间流露出不赞同:“当?你运功时,只会下意识调动所需要?的内力?,经年累月,许多不曾用到的经脉之处便堵塞了。”他?顿了一会儿,才说:“这样不好。”
顾照鸿见金子晚的表情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开了:“若是经脉都冲开了,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裴昭道:“会。”
顾照鸿眉头微皱。
“小金的武功会是现在的三倍不止,”裴昭想想,还是说了,“可与你一战。”
顾照鸿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身子弱,强行冲破经脉会不会影响他?的——”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裴昭这才恍然,道:“那不会的,良好的内功底子反而会帮他的身体更康健一些。”
顾照鸿松口气。
金子晚勾起唇角,抿嘴笑。
顾照鸿把他?扔在一边的月白色外袍拿了起来给他?披好:“今天应该结束了?”
金子晚看了眼裴昭,后者点了点头,他?便也道:“结束了。”
顾照鸿露出了两个大酒窝,伸手给他?,下一刻金子晚便不加犹豫地握住他?那只修长有力?的手,从床上飞身而下,转身和裴昭行了个礼便和顾照鸿回?房间了。
裴昭盘腿坐在床上,房间里少?了两个人,一下子就寂寥了下来。
他?有些怅然地看着?顾照鸿和金子晚手拉着?手的背影踏出房门后消失在拐角处,微微叹了口气。
***
中午过后,武林盟逐渐热闹了起来,颇有些闹哄哄的。
金子晚用了饭有些犯困,懒洋洋地半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外面怎么这么吵?”
顾照鸿夹了一个丸子到他碗里,示意他把这粒饱满的丸子吃掉,金子晚皱了皱鼻尖,显然是很不想吃这种荤肉做成的丸子。
金督主根本没意识到他现在这种无意识的小动作有多可爱,又有多勾人。
顾照鸿喜欢死了他?这种无意识撒娇的动作,连带着声音都放柔了:“你把这个吃掉,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这么吵,好不好?”
金子晚夹起那块丸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失去兴趣:“那算了,我突然也不是很想知道。”说完他?还要?挑衅一下,“你千万不要?告诉我。”
顾照鸿:“……”
顾照鸿险些被他气笑。
但顾少侠不会如此轻易认输,他?很?快对换了立场:“你若是不把这个丸吃掉,我现在就告诉你。”
金子晚看着?他?,他?也看着?金子晚。
半晌,两个人同时笑出声来。
金子晚边笑边摇头:“怎么这么幼稚。”
你和我,都是。
顾照鸿也笑,还是哄着?他?把那块丸子吃掉了。
他?一边吃,顾照鸿一边解释:“应该是其他门派都前来武林盟了,毕竟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
金子晚疑惑:“其他所有门派吗?有多少??”
顾照鸿掐指大致估算了一下:“怎么也得有三十个吧。”
金子晚回?想了一下武林盟的规模,更疑惑了:“武林盟能住下这么多人?”
“当?然不能,”顾照鸿失笑,耐心地给他?解释,“除了六大门派享有武林盟固定的一席之地以外,武林盟只够招待三个门派的,所以一向都是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