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刃[古代架空]——BY:岳千月

作者:岳千月  录入:03-26

  晚间,楚言点着烛灯坐在床头。中乾殿内安静得近乎死寂,灯光映亮了殿主眼底的乌青与干裂的唇。
  他看着墨刃昏睡的脸,那紧闭的眼睫。看了一会儿,突然惊恐,连忙伸手去探侍卫的鼻息,探到微弱的气息才颓然垂下手。
  又片刻,床上的墨刃眉间浮现痛苦之色,无意识地蜷缩发抖。
  “阿刃!”楚言惶然,连忙上前拥着他,为他输送内力,近乎神经质地喃喃道,“孤在这,孤在这呢……阿刃哪里难受,不怕,孤抱着你了。”
  怀里的身躯冷得像冰块,是因毒性属寒所致。墨刃虚弱得根本醒不过来,侍卫唇瓣泛紫,忽然挣扎了一下,呢喃了声:“冷……主上。”
  霎时间,一股残忍的痛楚倏然鞭挞在脊梁骨上,楚言浑身巨震。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曾暗下决心:先做一时隐忍,待日后他清除了仇敌,和阿刃还有很长的路可走。
  他觉着前世亏欠的那些,日后定能一桩桩,一件件,全数弥补回来。
  他甚至没有喝下那日梨林中,墨刃为他敬上的茶。
  明明那日天色正好,春光融融,零落的梨花雨泫然如泣。
  如今白华死了,巫咸教和盟主府有所勾结的黑幕也揪出来了,燕洛奸计落空退回南疆,一切好像都变得很好。
  可是他们的路,怎么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了?
  这个两世耗干心血、两世披肝沥胆的人,竟连第二个春天都无法看到了吗?
  苍天为何……如此薄他?
  夜色深深,烛火幽幽。空旷的寝殿内,楚言红着眼眶咬牙,他怀里的墨刃在无力地发抖,似枝头一片将落的枯叶;他也在发抖,却如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不甘心。
  ……
  次日,楚言把徐/明溪请到了九重殿来,坦白自己有意联合中原几家武林势力,深入南疆,彻底清剿巫咸教。
  “当年巫咸教余孽便进犯中原,以毒蛊之术暗害了多少无辜侠客,如今既是他们贼心不死,又欲卷土重来……”
  楚言面容阴沉地抿了口茶,他已经不能尝出什么味道好坏了,“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南疆,孤必然要打。”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墨刃身中之毒难如登天,如果说哪里还有最后的一点希望,线索只可能在巫咸教的老家。
  徐/明溪沉思良久,抬头正色:“巫咸教乃自古一大祸害,楚殿主若要宣战,明溪必定跟随。”
  “只是殿主,当真想好了吗?”
  “……”楚言的神色又沉了沉,指甲嵌入掌心都没有意识到疼。
  是的,这不亚于一场豪赌。巫咸教确实有可能有解毒的希望,可他这一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回返。
  阿刃还能等他多久?
  他不知道。
  “主上去吧。”
  墨刃醒转后,听得这个局面,他倒是答得快,“九重殿的仇也该报,属下会尽力等主上的。”
  那时候侍卫只穿一身白单衣卧在中乾殿的床上,长发披散,神情很冷静。楚言又在握着他的手输送内力,听罢头也不抬地道:“阿刃当真想好了?”
  墨刃平静道:“若按属下本意,必然是不愿主上为阿刃涉险的。可阿刃也知道,若不赌这一回,主上必将终身抱憾。”
  他说着,将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楚言的手背上,宛如抚摸一件无价之宝。就这么过了片刻,侍卫苍白的眉间浮现一丝迷茫,声音低弱:“何况,属下也……”
  不知为何,楚言此时心头一跳,他抬起眼。正见墨刃眉目舒展,出神地望着挂在墙上的“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属下一直在想那一日对战燕洛时的最后一剑。那一剑,之所以偏了,应当不是因为主上唤我。”
  “是阿刃自己收的剑,或许在属下心底……是大逆不道地妄想再多活一阵,再多陪主上走一段路的。”
  “你……”楚言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就见墨刃缓缓将手从殿主的手中抽出来,而后体贴地为他理了一下衣襟,沉声嘱咐:
  “只是这回,属下无法贴身跟从了,主上千万保重,毒教行事莫测,阿刃只求主上谨慎珍重,平安归来。”
  次日,楚言破天荒没有贴身照顾墨刃,他将自己关在没人的屋子,不吃不喝地枯坐了一整个白天。
  到了晚上,月亮升起。他走出来,对着焦急的秋槿要了一杯冰水与纸笔。
  殿主一口口沉稳地喝干了水,而后亲笔传信于徐/明溪。
  信中只有四字:心意已决。
  然而此刻,他的心只觉得疲惫不堪。秋夜寒凉,四周黑暗,楚言一步步走回殿内,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情绪也理不出来,只有一个想在临行前多看几眼墨刃的念头盘踞不去。
  可他还没进去自己的寝殿,只见一人披着件宽松外袍立在殿门之外,长发披散下来。
  “——阿刃!?”这可好,楚言给他活生生吓清醒了,几步路的距离都用上了轻功,“孤不是说了今日……”
  墨刃赶忙低头道:“主上莫忧,属下是听秋槿派人来说您回来了,才刚出来的。”
  楚言捂着侍卫冰冷的手,又急又疼,拂袖怒道:“谁叫你出来了!都这身子了你还……你还要命不要,你叫孤怎么安心去南疆!?你——你先进来再挨训!”
  楚言紧搂着墨刃进了殿内。伺候的婢女小侍早都被遣下去了,也没点灯,黑咕隆咚寂静一片。
  楚言也顾不上黑,先扶墨刃往床上坐好了,又给人拿被子裹了一层,这才转身过去点火。
  等他把烛台点了,端着昏黄的光转过去一照,呼吸猛地一窒。
  墨刃不知何时把外衣褪了,里面竟不是往日常穿的黑色里衫,而是罩着后室脔宠侍寝之时才着身的白纱衣。
  他已经跪坐起来,却非那种作为侍卫或暗卫的笔挺而恭敬的姿势,而是以手撑着身下软被,猫儿般柔韧地前倾。
  夜色与烛光的交融之中,半遮半露的白纱之下,从清秀的脊骨到劲瘦的腰肢,流畅动人的线条一览无余。
  见楚言提着烛灯看过来,墨刃眼睫轻轻一颤,仰头抬眸。那一点摇曳的烛光,恰恰停在了他清冽的双眼中。
  倏尔间,只仿佛那风花雪月尽被照亮,映出前世今生丝缕交缠的缱绻眷恋。
  他认真地望着楚言,低声道:“主上恕罪,阿刃想在主上临行前讨个恩典,权作念想,求主上成全。”
  楚言惊得后退一步。
  他冥冥中意识到了点东西,厉声道:“你做什么!”
  墨刃轻轻在腰间的衣带上一扯,白纱衣翩然从他身上滑落。
  先是落在床上,又滑到了地下。
  作者有话要说:  红豆手链是墨刃2.0结尾的梗,背回去是墨刃3.0结尾的梗,就当彩蛋辽。
  在群里说我要搞点彩蛋,被吐槽别的作者搞的才是彩蛋,我搞的是彩色刀子。
  ……别说还真是彩色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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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深吻
  楚言张口结舌,他手里的烛灯险些没拿稳掉在地上,几息的时间内都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墨刃有那方面的心思,也知道这人一贯是认定殿主需要什么,自己就会摸索着学起来的性子。
  可眼前的光景,依旧彻底超出了他的理智能承受的范围。
  他就算做梦都不敢做这么放肆的梦。
  跪坐在床上的那具苍白的胴体正微微前倾,墨刃自幼练武,哪怕被病痛折磨多日十分消瘦,身体架子的线条还是好看得要命。
  侍卫睫毛微微颤动,声音低哑:“主上。”
  楚言仓促地将灯放在桌上,跨到床边却根本不敢定睛去看,慌张间只能盯着阿刃手腕上那一串红豆手链。那抹红色还在摇晃,晃眼得厉害。
  “不行,阿刃你……这个绝对不行。”
  他胡乱扯过床上的被子,侧着烧烫的脸,一股脑把棉被摁在墨刃身上,嘴里喃喃道:“你听话,听话……等孤从南疆回来。”
  墨刃却用手去推这被子,他低声唤着主上,试探着,用手指摩挲楚言身上的衣服,似乎拿不准可不可以直接上手将殿主的腰带扯下来。
  楚言一把摁住他的手腕,气笑了:“你!干什么呢。”
  墨刃却抬起头,素来克制的眼底有些哀伤:“主上,是那日在长青城的雨巷……属下的回答让您失望了吗。”
  “没有,没有,孤不是那个意思。”
  楚言连忙隔着被子抱着他,喘息炽热地用唇摩挲侍卫的鬓角,忍着酸楚说道:“那次是孤不好,吓着阿刃了。等你的毒解了,等毒解了孤再问一次,你若愿意答应,我们好好过日子……”
  墨刃抿了抿唇,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地亮起来,“可倘若属下等不到主上回来,莫非主上便忍心……属下与主上两世无缘?”
  他在楚言怀里动了一下,力道很微弱,声音也是沙哑虚弱的:“主上,阿刃想把属下能给您的一切都给了您。这样,阿刃才能说一句纵死无憾。”
  楚言愕然看他半晌,只觉那副眉眼澄净得动人心神,墨刃的眼底带着平静泰然的盼望,那是种献祭般的虔诚。
  万般情绪复杂地涌上心头,殿主忽地无奈又纵容地笑了出来,低头吻了吻墨刃的额角:“你呀……你还是没真的懂。”
  他一边抱着墨刃,另一只手把地上的纱衣勾了起来:“来,先穿上。孤教教你这情爱的事情该怎么做。”
  墨刃心中微动。今日白天,楚言沉思许久才下了去南疆的决心,而他也琢磨煎熬了同样长的时间,才决定做这事。
  别看他面上稳得很,实则自己心内也是颇为紧张的。
  此刻见楚言并非发怒,且似乎有松动的意思。他终于放了心,任殿主给自己穿上衣衫。
  “来,”楚言怕他受寒,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掌输送内力。殿主眉眼灼灼,忽的压得嗓音柔软含哑,缱绻道:“阿刃……你来亲亲孤。”
  墨刃蓦地抬眼,眼底一片茫然。
  楚言看他这般就弯起唇,眉目温柔地抱着他道:“阿刃不是要与孤欢情一夜么?怎地,又不愿意了,连一个吻都不赏?”
  “不……”墨刃无措,连忙狼狈地直起身……他惶惶恐恐地抿紧了唇,凑近了,在殿主唇角飞快擦了过去。
  唇瓣与唇角相贴的那一刻,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仿佛一阵春雨淋落胸口,这从未有过的感觉将胸腔里那颗脏器揉软了,化为绕指柔情。
  楚言愉悦地闷闷笑了两声,“再吻。对准了。”
  墨刃苍白的脸颊上渐渐漫起红晕来,眼神闪动,喘息微微乱了。他竟不知殿主也会这样爱捉弄人,这……这和他设想过的任何结果都不一样。
  他本已经做好了被主上使用的觉悟,他是愿意的,他是喜欢的,哪怕痛与累都是甘之如饴。死别之前,这是飞蛾扑火的一场求索。
  岂料这火竟如此缠绵,如此温柔地烧着他。案台上的烛光勾勒出层叠的床影,光晕落入眼底,宛如引诱着什么。
  墨刃掩唇咳了两声,似乎又下了许久的决心,才缓慢地……抬起双手,虚扶住楚言的双臂,而后上身前倾,这次很仔细地贴上了殿主的唇。
  一阵酥麻的感觉沿着脊梁骨窜了上来,他竟觉得腰间和膝盖直发软,险些跪坐不住。
  “阿刃……不怕,慢慢来。”
  楚言缓慢地扣住了墨刃的腰,含糊的话语化在唇边。侍卫惊得闭了一下眼,下一刻他往后倒去,被楚言的双手压倒在柔软的被褥之间。
  几丝痒痒的触感落在脸颊旁边,又很快被一只手拨走,他知道那是殿主的长发。
  墨刃心跳如鼓,恍惚间也听见了楚言的心跳。他看到主上近在咫尺的凤眸,晕眩间只觉得自己要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了。
  下一刻,楚言的唇落下。
  耳垂,眉角,额头,鼻尖……殿主随意地细碎吻过去,唯独不碰侍卫的唇。
  品尝过一遍之后,楚言幽幽地指着自己的口,沙哑着嗓子道,“该阿刃了,再吻,这次要吻到……里面。”
  墨刃愣住,楚言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侍卫僵硬了五六个呼吸,似乎酝酿了许久的勇气,几度硬着头皮想要冒犯,最后还是落败似的狼狈垂下眼,小声苦笑道:“属下……主上饶了阿刃吧。”
  “怕了孤否?”
  楚言戏谑地点了点他的眉间,“孤就是要教教你这个胡闹的,不是只有做那种事,才算心意相通,才算两世无憾的。”
  说着,他隔着被子将墨刃抱得暖暖的,抚着后者的腰背,眼角眉梢都是欢愉。
  “连吻都学不好,还弄别的。瞧你这叫什么,叫还没学会走就想学轻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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