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辣江湖![古代架空]——BY:野有死鹿

作者:野有死鹿  录入:04-09

  大歌女说:“过来。”
  李冬青不理解她要干什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宁和尘,宁和尘用眼神警告他,让他不要动。
  李冬青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笨,又看了一眼大歌女,四下望望,心里很茫然。
  大歌女耐着脾气,仿佛容忍自己跟傻子说话的怒气,说道:“你杀了我三十二歌女,说着要赔礼道歉,就只是口头说说吗?”
  李冬青:“不是,当然不是,我……”
  说时迟那时快,刚阿胡儿忽然扑了过来,怒喝道:“啊——”
  李冬青让他这一嗓子吓了一哆嗦,一转头却见那人居然是冲着自己而来!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宁和尘一把把他拽过来,阿胡儿这一动,便引得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动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黑压压地扑了过来,把天都遮盖住。
  李冬青非常习惯性地就要宁和尘身后躲,谁想到宁和尘忽然一手捏住他的后颈,把剑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大声道:“我看谁敢动!”
  李冬青:“……”
  所有人都停下了,并自觉退后了一步。
  李冬青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把剑贴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脖子上的皮肤上,乍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感觉可怕极了。他觉得,宁和尘是真的会杀他,宁和尘对他有杀心,他从昨日就感觉到了,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他。
  李冬青喉结动了动,就划出一条血线。这一晚,实在发生了太多,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是有意的,这些人可能不光是冲着宁和尘而来。
  可是我又有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李冬青其实不知道。
  “宁和尘!”李饮风大怒道,“你要翻天不成!倒行暴尸四字如何写你可知道!”
  宁和尘轻笑,说了一句:“我、用、你、管。”
  他离了不可得山,可谓是一日千里地在恢复无赖本性。比三岁大的孩子成长得都迅速。
  李冬青喃喃道:“……我。”
  宁和尘“嘘”了一声,嘴就贴近他的耳边,轻声道:“别动,听话。”
  李冬青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不听话的。他分明就任人拿捏,没有反手的余地。
  李饮风刚飞下来想要靠近,宁和尘“啧”了一声,手腕一用力,霎时李冬青的脖子淅沥沥地开始往下淌血了。
  宁和尘警告说:“当真吗?”
  李冬青听说,快剑杀人不疼,此时看来,确实如此,他只感觉到了血在流,没感觉到疼。但看众人的神色,仿佛他要死了。
  “别动!”阿胡儿怒道,“不要动了!别杀他!”
  阿胡儿放下了武器,没再敢动。宁和尘说:“别来这套,把你们埋在这里的人手都撤掉。你们今日在这里设伏,不是要一石二鸟吗?以为我是傻子吗?”
  阿胡儿说:“没有。”
  宁和尘不耐烦地又一用力,李冬青忽然痛呼一声:“啊!”
  众人吓得胆寒,月氏说:“你不要逼人太甚!”
  宁和尘只问:“撤不撤?”
  阿胡儿忙说:“撤!这就撤啊,放了他啊,放了他。”
  李冬青疼得眼冒金花,因为宁和尘刚才狠狠地掐了他胳膊一下!
  宁和尘示意快动手,阿胡儿当着他的面,点了狼烟。宁和尘又示意其他人,不要挣扎了,别浪费老子时间。
  然后吹了声口哨,千机从街头奔驰而来,宁和尘拎起李冬青,把他拎上马,说道:“我看各位就送到这吧!”
  他一路挟持着李冬青,烈马奔驰,纵马扬鞭,冷风挟持着他们的呼吸,宁和尘并未说话,李冬青片刻后道:“你要去哪儿?”
  “雁门。”宁和尘说。
  李冬青:“雁门数次失守,你去找匈奴人吗?”
  宁和尘说:“别问。”
  他对李冬青似乎对别人不同,李冬青也发现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装出来的,他对李冬青很温柔。但温柔刀也够可怕的,经过这一夜,李冬青觉得毛骨悚然。
  宁和尘一路驾马疾驰,跑到下午打猎的山头,带着他往山下望去,只见一片熊熊烈火。
  李冬青瞳孔紧紧地收缩起来,不可置信地浑身颤抖起来,火!起火了!
  情急之下居然在马背上跌下来,摔在雪地上。那一片火海!
  那一大片火海仿佛烧在李冬青的眼睛里,喉咙里,他声嘶力竭地往山下跑去,宁和尘拦住他,李冬青居然要揍他。
  李冬青眼里头次出现了恨,宁和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不是我干的。”
  李冬青根本不在乎是谁干的,山下一片大火!
  宁和尘说:“林雪娘已经死了,这场火就是她放的。”
  李冬青不顾一切地挣脱他,他力气奇大,长得也高,宁和尘一时居然还没拦住,但也只是一时失手,再一步追上去,就狠狠地把他撂倒在雪地上。
  李冬青一下子双脚发力跳起来,一拳就冲着宁和尘揍上去。宁和尘一侧身躲过去,说道:“你还要惹我。”
  李冬青抡圆了胳膊又是一拳,宁和尘直接将他拳头攥住,往后一翻,将他锁住。李冬青眼里通红,嘶道:“你不救她。”
  “我凭什么救她?”宁和尘说,“林雪娘自己寻死,我为何救她?”
  李冬青用拳头砸着雪面,痛得肝肠寸断,哭道:“那你为什么救我!?”
  宁和尘:“……”
  李冬青痛道:“你不如让我去死!”
  宁和尘只好软下来,说道:“走吧,这里不是你的故乡。”
  李冬青看着山下的火海,心里想道:“可我只当这里是故乡。”
  就算他已经看出蹊跷,可他哪里想认清什么真相?谁又问过他,要过什么样的人生?
  宁和尘硬绑着他将他拉上马,李冬青缓缓地淌着眼泪,感觉仿佛已经死了。
  “我是不是已经死在大牢里了?”他想。
  千机至多能跑五十里,再不能多行一步,天亮时,他们已经甩开了乞老村。李冬青甚至没能看见林雪娘的尸首。他冷得浑身颤抖,脖子上的血已经干了,衣服上的血迹变成黑色。被割伤后半个时辰,伤口才开始锥心地疼起来,让人坐立难安。
  宁和尘似乎看他过于可怜,主动开口道:“所以昨晚问你吃了什么,饿了吧?”
  “到底是为什么?”李冬青问。
  宁和尘说:“你问什么?”
  李冬青抬眼看他,眼睛肿成了桃核,茫茫然问道:“为什么要找上我?”
  宁和尘毫不犹豫地说:“因为你是刘荣之子。”
  “刘荣?”李冬青不认识这个人。
  “你在的这个地方,是刘荣托孤之地。”宁和尘说。
  “你生在这个破村子里,却什么都知道,”宁和尘戳弄着火堆,“阿胡儿你认识,宁和尘你也认识,江湖的事你知道,朝廷的事你也了解。唯独刘荣不知道……这不奇怪,因为他是你爹。”
  “当年太子刘荣因为生母得罪了孝景帝,被贬为临江王。后来因为扩建宫殿,侵占祖庙,被景帝召回长安,落入了酷吏手中,不堪折辱,在狱中自尽了,你是他的儿子。”
  李冬青说:“我不是。”
  他心中无比确信,他确实不是,那这一切就太可笑了。
  宁和尘笑了,说道:“都说了,这不重要。世人觉得你是,那你就是了。”
  李冬青懂了。因为他已经在这“道”上,而不管真相如何。
  宁和尘说:“你本来叫刘拙,这名起得好。”
  李冬青知道他是讽刺自己不聪明,也没有说话。他从小是被夸着聪明长大的,但好像确实,自从失了父母之后,他好像真的愚钝了很多,一部分东西好像是失去了,再也调动不起来,好像是失去了少年人的机灵果敢。林雪娘说他大智若愚,他自己却没感觉到智在哪儿。想到林雪娘,又是一阵眩晕。
  宁和尘今日心情不错,耐心地接着道:“你知道刘荣为什么因为侵占祖庙这丁点儿大的罪名就丧了命吗?”
  “因为皇上要他死,”李冬青失魂地说,“自古前太子没有人善终。贾谊说……天下之命悬于太子。前太子不死,新太子难立。”
  宁和尘不由得鼓掌:“聪明。”
  这仍旧是讽刺,李冬青知道。
  宁和尘说:“所以说,是天子要杀他,他来了长安,就是死路一条,而跟他审他的是谁无关。”
  李冬青不理解地看了一眼他,就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
  “是你爹。”李冬青说,“你爹是苍鹰郅都……你爹曾经是中尉,他审的临江王刘荣?”
  宁和尘这次说:“哦,你确实不算笨。”
  “你都明白的道理,”宁和尘面带讥讽于不可融化的恨意,“为什么那些蠢货却不懂?你能明白他不是因为我爹而死,为什么他们还逼死我爹?”
  李冬青说:“……景帝杀晁错,武帝杀赵绾王臧,不都是这样吗?当年七国之乱,他们打出诛晁错,清君侧的口号,又是真的为了杀晁错吗?”
  宁和尘却是当真意外了,说道:“你还知道这个。”
  李冬青喃喃:“所以你才要杀我。你杀不了皇帝,所以来杀我。……这是对的,你爹因为刘荣而死,你理应来找刘荣之子,父债子偿,我是晁错,替皇帝死。”
  宁和尘说:“莫要冤枉我,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你本来是来杀我的,”李冬青看着眼前的一块雪地,说道,“只不过是拿我做人质。”
  宁和尘却说:“我也可以不杀你。”
  “不必,”李冬青却说,“你大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用完我之后,求你杀了我罢。”
  宁和尘神色一动,看着他。
  “冬青十一岁时已有求死之心,”李冬青说,“看来那算命老儿说得对,我这一生与谁亲近,谁就不得善终。今日我干娘也死了,我已经没有留恋了。”
  “如你所说,我是前太子之子,那他们争我,必然是有杀人的事要我做。我不能自保,也选择不了自己要走什么路……我该死。”
  李冬青好似又长大了一些。磨难确实让人成长,李冬青人生的两次巨大的转变,都是在失去至亲之后。只不过就是太疼。
  宁和尘犹豫片刻,问道:“你可想好了?”
  李冬青却已经站起来,扑灭了火,说道:“走罢。你要去雁门。”
  “是,”宁和尘指着千机马鞍上挂着的一个布袋,说道,“我爹在雁门剖腹自尽,我家里人还在那里,我要把左贤王的头颅拿回去祭酒。”
  李冬青说:“走罢,我与你去雁门,你答应我,事成之后,给我一个痛快,行吗?”
  宁和尘沉默片刻,说道:“当然如你所愿。”
  李冬青笑了,似乎终于感觉到了释然。眼睛还红肿着。


第7章 踏雪寻梅(七)
  李冬青十五年没走出过家乡,去过最远最大的地方,就是县城,而这次一走就是一千多里以外。
  这一路上,他才知道,其实宁和尘是个话少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他问,宁和尘答。
  “前面有人家。”李冬青说。
  俩人走了两天,这才看见村落,李冬青在下头牵马,宁和尘坐在马上,雪地难走,马也跑不起来。只能这样慢慢地跑着,宁和尘似乎也并不着急。
  宁和尘眯着眼睛望了望:“干粮都够,没必要过去冒险。”
  “不买匹马?”李冬青其实有些心疼千机。
  原来畜生真的通人性。千机之前除了李冬青谁也不听,没想到宁和尘根本没费劲儿就使唤动了它,只是这几日都是它来驮着人,人都会觉得劳累,更何况它,是以很多时候李冬青都自己在下头走着。
  宁和尘却说:“带着你,几匹马都是一样得慢。”
  “那至少也换一换。”
  “那就杀了千机。”宁和尘冷淡说,“换一匹新马,那有那么多干草喂马?”
  李冬青只好不再说话。
  宁和尘本性暴露,他脾气反复,经常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就要生气,李冬青却脾气好,有了寻死之心之后,脾气倒是更好了,觉得没什么值得生气的,俩人倒是非常和睦。
  李冬青又问:“饿吗?”
  他这回问对了,宁和尘说:“打一只鹿吧。”
  李冬青又犹豫道:“很费时间。这样的山很穷,不一定有鹿,冬天天短,一会儿就折腾到天黑了。”
  千机到了晚上,就不愿意再走,总是偷懒。
  宁和尘说:“去打。”
  李冬青没办法,只好摊手说:“弓箭呢?”
  俩人出来了什么也没拿,幸好宁和尘早有准备,身上有钱,干粮可以沿路找人家换。但却没有弓箭。
  宁和尘把腰上的剑递给他,说:“去吧。”
  李冬青老实说:“我不会用剑。”
  “不会就扔出去打,”宁和尘说,“打个鹿而已。”
  看来他今天非要吃上这个鹿肉。李冬青没办法,这个大少爷懒得动手,平时可能也是被伺候惯了的,他只好拎了剑往山里走。宁和尘传声入耳道:“只在这一片吧,别再往里走了。”
  李冬青觉得自己这几日简直就是他的下人。他站在这山腰上,往树上爬了爬,登高望远,半天也没见到一只鹿,倒是看见了只兔子,但宁和尘不爱吃兔肉,说腥。
  李冬青瞭望着,瞭望着,实在是瞭望不到,又不想回去面对宁和尘的冷嘲热讽的脸,只好在树顶上挨冻。
  宁和尘靠着马,坐在树前,偶尔看一眼李冬青,不催,也不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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