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古代架空]——BY:结罗

作者:结罗  录入:04-24

  因为塑月乃女帝开国的缘故,从上到下恪守一夫一妻制,男女都可以出仕和继承家业,自然女子也可以继承帝位,所以“君”就是塑月专门给皇族男性配偶的封号。
  女帝的丈夫被赐以“帝君”爵位,而女帝以降,王姬——也就是皇女们的丈夫,则被赐以“君”的爵位,封号则取自名山大川。先帝临终遗诏,就等同于正式承认自己爱人的地位,视为皇帝配偶,并且要嗣皇帝尊奉荣养。
  显仁帝谨遵先帝遗诏,降了一级,册封了蓬莱君,百年之后,他的牌位会被迎入太庙,别室另祭。
  “……也就是说,蓬莱君可是我们仨儿正正经经,告过太庙的继父哦。所以他揍我,我也只能认……”他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反正我也打不过……”
  听到这里,沈令对之前蓬莱君暴揍叶骁一顿的事,也没那么耿耿于怀了,只是轻轻一笑,说塑月果然与北齐大不相同。然后他话锋一转,“蓬莱君武艺很高?”
  “我的本事,全是他教的。可惜学得不精,当然,武艺军学本来也不是蓬莱君擅长的,能教成我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殿下武艺已经是我生平所见一流高手了……那蓬莱君最擅的是……”
  叶骁抬头看他,腕子上四只镯子垂落,一阵脆响,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术法。”
  沈令对神鬼一事一直敬而远之,对叶骁这句话也没怎么在意,只胡乱点点头,看着叶骁拈着葡萄含笑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想起“濯濯如春月柳”的句子。
  他忽又想,不对,叶骁哪里是春月柳,他分明是牡丹佩剑,国色风流。
  九月十五,在沈令身上的“泥销骨”第三次发作的当天
  叶骁被蓬莱君招入了府中——这明摆着就是蓬莱君不想让叶骁去管沈令的事。
  沈令倒很开心,他本就不愿叶骁为他分走身上一半痛苦——那是他自己的事,凭什么要让别人来I替他分担痛苦。
  何况,“泥销骨”发作的时候那么疼,而他喜欢的那个人,虽是武将却格外怕疼,身上有点儿淤青都能龇牙咧嘴,何必让他受这样无用的苦楚。
  他捱得过。
  发作当天,他回了自己偏院,拜托窈娘为他坐夜,他把自己捆好的时候,笑着跟窈娘说了一句,幸好王府人少,我又住得偏僻,这回好歹不用把手脚卸下来了。
  窈娘听了这话,面色惨白,她眼圈微红,拿帕子按了按,终究忍住,没有掉下泪来。
  哭只会让他担心而已。助他把右手也在床头捆好,窈娘清了清嗓子,一双杏眼痴痴看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
  沈令看她,笑了一下,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语罢,咬住了窈娘手中递过来的巾帕。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说完这句,窈娘心想,是啊,她有什么好辛苦的呢?她不过白坐在这里一夜罢了。除此之外呢,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心思忽然一下就远了,想着外头五更鸡里正温着的一盏人参归元汤,又忽然想起了自己初见沈令的时候,她不过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远远隔水望着一丛金□□花之后,那道一身玄衣,清瘦修长的身影。
  她那时哪里懂什么叫风骨飒飒,只知道,他怎么那么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然后就是她被发卖,赤足单衣站在雪地里,半个多月没洗澡,头发打着油腻的绺儿,里头跳蚤臭虫挣命的爬,身上臭不可闻。
  她又看到了沈令。
  他一身紫袍,白马银鞍眉目清润,到她身前玄狐披风把她整个笼住,她双脚一轻,被他抱在怀里,像是浮萍忽然落在了玉瓶中一般安稳。
  他说,我来迟了。
  她又怕又羞又安心,抓着披风,说不出来话,只心里一点奇怪的伤心。
  沈令还是这般好,可她却又脏又臭。

  第八回 剑牡丹(下)

  
  她忽又想到叶骁,心中不知怎的忽然一闷,正出神时候,有人敲门。
  窈娘陡然一悚——这偏院是锁好院门的,那现在外面敲门的是谁?!
  还没等窈娘回神,外头传来叶骁清润声音,“窈娘,给我开一下门。”
  他不是在蓬莱君那里么!
  窈娘飞快看了沈令一眼,看他也一脸惊疑,应了一声,快步而出。
  叶骁进来,直接走到沈令床前,看了看他,转头跟窈娘说,这里他看着,她不用守夜了,回去睡吧。
  “……”窈娘绞着手里帕子,垂头咬唇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盈盈福了一福,低声道了句是。
  窈娘一走,叶骁把门掩上,坐到沈令床边,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外面,“还没开始?”
  沈令嘴里咬着帕子,眼里全是疑惑,叶骁单手托着腮,朝他晃了晃左手,上头四只镯子如今暗淡无光,“我翻墙出来又翻墙进来的。蓬莱君今晚把‘昆山碎’封住,明晚才能用,我现在什么也干不了……”
  说到这里,他一双细长凤眸漾出了一线温和神采,“但我想……就算不能替你分担痛苦,今晚你发作的时候,能在你身边,也是好的。”
  说完,他轻柔地取下了他右手上的绳子,柔声说,伤口还没全好,这样压着不合适,我帮你按着就好了。
  其实“泥销骨”已经开始发作了。
  他浑身剧痛,但是不知怎的,看到叶骁的一刹那,沈令心中一阵欢喜,甚至于疼都没有那般厉害了。
  他昏昏沉沉,意识时断时续,但是却不像前两次一般,彻底失去神智。
  因为,有叶骁在。
  他只想看着他,听他的声音,嗅他身上一股清烈降真香的味道,就觉得,这疼再来几倍,他也捱得住了。
  叶骁按在他腕上那只手,指头是暖的,像是一块温暖的炭,落在他冰冷的肌肤上。
  他和这个世界,在这个瞬间,唯一的连接,只有叶骁。
  叶骁垂头看他,头发披散下来,黑发末梢垂到他面孔上,沈令模模糊糊地想,他得把叶骁的头发梳上去,他这般样子,这么好看,可不能被人看了去。
  他手指动了动,被叶骁握在手中,然后他感觉到温暖的指头掠过他满是冷汗的面孔。
  叶骁似乎说了句什么,但是他听不清了。
  他只是用力地,握住他所喜欢的男人的手。
  这是他唯一,可以名正言顺,碰触叶骁指尖的机会了。
  第二天凌晨,沈令醒过来的时候,叶骁已经不在了。
  窈娘扶他起来,说叶骁趁着宵禁又翻墙回去了,他点点头,就着窈娘的手,喝了一盏汤。
  等他喝完,窈娘看着他,语气平静地道,“阿令,我昨晚上想了一宿,我要去跟沈行要解药。”
  “……”沈令把银盏放好,才慢慢抬眼看她。
  窈娘吸了口气,挺直脊背,“你在大理寺,我没得空告诉你,前几天,沈行那边有人来找我了。”
  她出门督办采买食材的时候,在她常去的一家舶来香料铺子,沈行的人找上了她。
  那是沈行亲信,随着这次北齐先遣人员过来的,只跟她说,若是不愿意看沈令受苦,那她可以拿秦王府的机密来交换解药。
  说到这里,窈娘略微有些颤抖地呼出一口气,一双手在广袖下轻轻绞拧,“我想好了,我就拿秦王府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换解药,若是换到了,能换多少换多少,至少你不必这么痛苦,真出了事,也是我做的,跟你没有相干。”
  她昨晚在窗下望着沈令院子的方向,枯坐了一宿,只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她能为沈令做的,只有这些。这样做不好,后患极大,她知道,但是她不得不做,不然……长袖之下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扣入掌心,窈娘心中几乎有些茫然地想,不然,她就会失去沈令。
  她不知道这个念头怎么来的,但是她有预感,她不做些什么,沈令就会……彻底离开她。
  窈娘知道,沈令从未以男女之情喜欢过她,他待她,亦妹亦女,沈令可以为她死,但是,沈令不爱她。
  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一直无所谓——因为沈令一样不会爱其他人,那她就是对沈令而言最重要,离他最近的人。
  可是,现在,即将不是了。
  她惴惴忐忑,偷眼看向沈令,沈令笔直看她,却什么都没说。
  窈娘被他清亮双眼看得心底发慌,正要强笑说些什么,沈令开口:“窈娘,在塑月,你不是我的妻子,你是正九品的朝廷命官,我不是你的上司,对你的一切无权干涉。你今年二十岁了,不是个孩子了,窈娘,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窈娘心内一沉,沈令面无表情,“只不过,你换来的解药,我是不会喝的。”
  语罢,他倦极了一样,合上眼,靠在身后引枕上,窈娘纤细的身体开始轻轻的颤抖。
  你看,她果然,开始失去他了。
  沈令洗漱歇息了半日,下午时分赶去了大理寺,叶骁已经被放出来了,但是看他步履迟缓,一脸惨白的样子,应该是又被蓬莱君揍了一顿。
  沈令关切问他,他龇牙咧嘴地挥手,道不碍事不碍事,这次要留我一条狗命干活儿,蓬莱君揍得虽然疼,但是药都不用上,可有分寸了呢。
  “……若下次还这样,还请殿下以自身为重,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可我昨儿即便没用‘昆山碎’,就我陪着你,我都觉得你好像没那么疼了。”叶骁抬头看他的脸,忽然微微侧头,指头虚虚划过他唇角,“你看,这里有点儿磨破了。”
  是啊,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做,我都没有那么疼。沈令心里正想着,叶骁翻出来一个小巧玉盒,里头是乳白色的脂膏,闻起来有一股沉稳木香,“这个你拿去,身上有个擦伤什么的,抹上就好。”
  沈令谢了恩,收好盒子,就看到叶骁笑眯眯地倚在案边,向他伸手。
  沈令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坐下来,挽起袖子,把右手交到他手中——这些天来,叶骁每天都要检查他的伤口。
  叶骁轻车熟路,倒了点儿药油在手里,给他推宫活血,疏通经络,都揉开了,他手指在沈令旧伤上摸索了片刻,“这几日,应该不再隐隐作痛了吧?”
  “殿下好医术。”
  “……哪有什么好医术,人杀得足够多而已。”叶骁哼了一声,“再过大概二十天,这个伤口就彻底好了。你断的是腕骨旁连着掌骨的两根筋。这个要弄好……嗯……我现在也只有六成把握。”
  “……殿下真的可以接续上我的右手?”之前沈令就听叶骁说过几次回来再处理他手筋的事,他都不以为意,以他的见识阅历,从未听说过断筋还能接续的,现在听到叶骁这么认真地说,他身为武人,真的能接上筋络,是件天大的幸事——然后,叶骁就不会自责了。
  沈令终于认真起来,反而是叶骁,轻轻摇了摇头,他轻声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实际嘛……我之前没做过,还是等等看实验下来什么情况吧。啧……我可能还要和蓬莱君商量商量,真的要干,还得设计一下。”
  说完这句,他抬头看沈令,一笑,“不过沈侯不用太担心,我说过了,东陆之上,在外科方面可以超得过我的,不出两人。”
  然后他神完气足地双手一拍面前书案,吆喝了一声,来,干活!

  第九回 鹤下血(上)

  
  第九回鹤下血
  九月下旬,随着第二批北齐人员抵达丰源京,鲁王的回函,也姗姗来迟地到了。
  出乎沈令的意料,鲁王随信奉上了一大瓶解药,份量之足,他一个人够用好几年。
  这一下可真出乎沈令意料,他推想沈行是断然不会给他解药的,而且有的是办法推脱,这么痛快奉上东西,可不是他这个弟弟的作风。
  解药装在一只巨大金瓶里,赶在宵禁前送进大理寺,叶骁让沈令看是不是真的解药,沈令笑道,既然是鲁王送给殿下的,送来了,就必然不会是假的。
  但他还是拔开盖子嗅了一下。是熟悉的,甜腻的香气。
  他点点头,说跟我之前见过的一样。
  叶骁颇为好奇地倒了一点儿出来,也轻轻嗅了一下——然后那张俊美容颜,一下就凝住了。
  案上烛火一动,叶骁所有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凝固,良久,他慢慢皱眉,一双深灰色的眼睛一点一点儿眯细。
  空气冷了下来。
  ——叶骁在生气,而且是暴怒。
  叶骁这人喜怒无常,但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鲜少真正生气,而现在,沈令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怒气。
  他之前只感受过一次同意的怒意,就是山南关下,他向叶骁跪倒投降的一瞬间,叶骁身上爆发出的冰冷怒气。
  叶骁又仔仔细细嗅了嗅解药,慢慢抬眼看他,问,这“泥销骨”,如果不解,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并没有什么后果,只是如果不按月服下解药,就会在满月的时候剧痛,几乎所有人尝过这毒发的滋味一次,就没人想再受第二次,北齐一般都是用来下给探子卧底这些。”
  “……”叶骁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勾。他本就生得一张俊美容颜,这一笑,毫无温度,只有一股泠泠杀意,越发显出他眉目清拔。
  叶骁冷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解药。”
  他说,这里头有曼陀罗汁、茉莉花根和羊踌躇,应该是改良的麻沸散的方子,但是,里头多了一味极其恶毒的东西,产自龙腾山脉另外一侧,南陆之国的阿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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