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天机阁主动献出消息,当年的南岗水军兵变是李桧的手笔,前些日子的华阳中兵变也是被李桧逼迫一时间各路的消息全部指责李桧,他成为了这个盛世王朝开端的第一声,也是旧王朝的背锅人。
兵变一案彻底翻查,等到贺州山和宴客京受命回到京城的时候,所有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
宴客京还是无法对着朝中大臣解释自己的精兵来源,夏录不语,宴客京主动退职,夏录准了,给他封了王爵和封地。
贺州山迟迟未见夏录,他知道夏录也没有错,一将功成万骨枯。
贺州山见到了阿胡,阿胡的病好了,在京城里面待了好一阵子,问起她是怎么回来的,谁救的阿胡一概不知。只是有人给她安排吃住,暂住家中等贺州山。
华阳中死了,冤枉了,平反了。
华府还在。
贺州山回到那个自己居住多年的房子里,跪着恭敬地给 华阳中上了一炷香。他知道所谓的华阳中受李桧胁迫京城兵变都是假的,可惜真相也无法得知了。夏录是不会告诉他的。
贺州山接回阿胡,阿胡在府里面养了些鱼,和京城里面的些许闺秀们常走动。阿胡的经历让这些姑娘们好奇死了,但是养在深闺多问打听恐遭人诟病,有了阿胡,她们就常常拉着阿胡问东问西。这样一来,阿胡倒是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贺州山不肯接受朝廷的好意,不做官,不受封地。
刘元和梁赤倒是升官了,两人在草原上建起一座座城池,大半的草原部族臣服于天子脚下。
宴客京没皮没脸天天去贺州山那里蹭饭吃,惹得宴客京的舅爷也想看看这个让宴客京小子失了魂的人是何方神圣。
宴客京巴不得把贺州山带回家,奈何贺州山几番拒绝,宴客京只好带着自己家的舅爷挑了一个好日子亲自上门拜访贺州山。
贺州山手忙脚乱,说话结巴,眼睛恨不得在宴客京身上剜下一块肉。好在舅爷是个识大体的,本来想着抱外孙侄子,结果宴客京认定了这个曾经的死对头,那就这样吧。舅爷深深叹息一声,人生已多风雨,何必再添麻烦。
那日,贺州山正在看书,夏录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华府。
华府的牌匾一度被拿下了,现在贺州山又换了一块新的,仍旧唤做华府。
贺州山站在庭院里看着夏录,只觉得恍若隔世。
曾经的那个不懂事的小孩一夕之间长成了一国之主。
他们曾经的一些情义也在这一场场暗算之间彻底的消磨殆尽。
还是贺州山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皇上。”
夏录没有去扶他,道:“起来吧。”
贺州山没有起来。
夏录坐在他刚刚坐的位置上,看着贺州山刚刚看得书——《中庸》。
中庸之道是该好好学一学。
夏录翻看书本,连看了几页,院中只有他唰唰的翻页声和偶尔的鸟叫。
“起来吧。”夏录再次说话。
贺州山缓缓起身。
两人相顾无言。
太多想问的,想说的,可真到了那一刻,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说不出口。
“皇上龙体安康否?”
“尚可。”
“皇上此行为何而来?”
没有随从护驾,没有提前通知,像是私人出访。
夏录叹息一声,抬起头,言简意赅的表明:“来找人的。”
贺州山心中再次浮现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阿胡忽然出现,她今日穿着一袭淡粉的琉粉裙,样式简单,穿在她身上显得娇俏。
阿胡本意是来找贺州山的,但是却看见院子里面好似还有一人,等等!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阿胡几步上前,发现这人正是当时在破庙里救起的少年。她看见故人,满心欢喜,一把拉住夏录,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夏录笑着反握住阿胡的手,道:“来找姐姐。”
阿胡笑了,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记起从前的事情了吗?回家了没有?”
夏录笑着不语,看向贺州山。
贺州山不知道里面的故事,但是看这样子,贺州山也没有心情知道。他沉声问道阿胡:“你可知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阿胡茫然的看夏录,摇摇头说:“你记起自己的身世了?”
贺州山道:“你面前的是当朝天子。”
须臾的寂静。
阿胡表情空白,明显愣住了,然后猛地松开夏录的手往后退一步。夏录见此上前抓住她的手,死死扣住。
阿胡浑身僵硬。
贺州山道:“皇上来此——”
夏录盯着阿胡的眼睛,道:“是来求娶阿胡的。”
阿胡彻底僵了。
贺州山也恍了片刻神,立即扑通跪下道:“不可,皇上!”
夏录回头睥睨,道:“为何不可?”
“阿胡没有什么过人的学识,出生卑微,配...配不上。”
“我不在乎。”
“皇上——”贺州山再次开口,被夏录打断。
“你自己说,阿胡。”夏录这次没有喊她姐姐,呼了她的小名。
阿胡摇头,夏录皱眉,阿胡又点头。
“什么意思?”夏录问。
阿胡颤颤巍巍地看着地面的贺州山说:“听,听兄长安排。”
贺州山抬头,对上了夏录的眼睛。
其实就算贺州山拒绝,夏录也有办法。他没有直接下旨来求取,私自来府上找人就已经是拉下了九五之尊的身躯了,怎么还有拒绝的余地。
贺州山怕,怕极了。他害怕夏录是为了不让他说出这一路上的局中局才求娶阿胡的,可是何必呢,当今天下太平了,他没有必要再去整这些事情了,他只想好好过日子。
但是夏录仍然不放过他。
贺州山跪在地面上,磕了一个响头,道:“求皇上让阿胡先退下。”
夏录松开阿胡的手腕,带着笑意在阿胡的脑袋上轻拍,道:“你先回房,我和你兄长攀谈一会。”
阿胡抽了魂一般转身离开 。
“说罢。”
贺州山哽咽心头,他就这么一个至血的亲人,夏录还要夺走,他几番挣扎,道:“皇上是真心实意想要阿胡?还是说...只是想要拿捏微臣。”
“如果是拿捏微臣,皇上大可不必,臣定会守口如瓶,假若——”
“是真的想娶她。”夏录呆呆望着阿胡离去的背影,语气淡淡道。
“是真的想娶她。”
夏录重复这句话。
院内良久的安静,微风拂过,书页翻动。
贺州山转念道:“皇上提前知道马邑的百姓会死嘛?”
“知道。”那份信就是夏录的亲笔。
贺州山说:“他们很相信朝廷。”
“他们的命换来了边境百年的安宁,值得。”
“你知道为何叔父兵变?”
贺州山还是忍不住的问了。
夏录迟钝一秒道:“为了帮我揪出朝廷的李氏党羽,试探京城水火。”
这一试探,就没了性命。
贺州山不敢再接着往下问,是华阳中主动帮忙,还是说夏录哄骗,他忽然不想知道了。
“我会待阿胡一辈子好,一辈子安枕无忧。”夏录说完这句话,不等贺州山回复,转身离去。
宴客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没有办法,天子的决定他们奈何不了。
三月之后,阿胡嫁进皇宫,封为琲妃。
贺州山探望过几次,阿胡的确过的很好,心暂时放下了。
一年将尽,这一年诸事坎坷。
这年,夏录一改朝中弊病,上下整顿风气,广开言路,招贤纳士,国之将盛。
贺州山开了一家文房四宝店,宴客京也辞去了官职,两人不再和朝廷,江湖周旋,忙时去各州各城进上好的佳墨,闲时两人就在店里虚度光阴,看书看店两不误。
不过自从贺州山开店以来,这店就没有闲暇的时候,明明卖的是文房四宝,来买东西的却全是脂粉女子。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一睹这京城绝色——贺州山。
贺州山从前在京城里很少露脸,所以京城里面几乎没有人加过他,更多人知道的还是华阳中之子的身份。
这次开业,先是恰好有女子来购求墨宝,瞧见贺州山,回去一通的吹。等到第二日,不但限于女子,男子也有来看的。没过半个月,这京城里面就流传什么美人研,柳腰毫,嫩肤纸...各种说法的都有。这些说法,一是指贺州山卖的东西都是极佳的好物件,二是指着卖东西的是个绝色...
宴客京去了一趟外地,回来听见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气得折腾了贺州山半宿,于是这个文房四宝店第二日就顺理成章的闭店休息了。
外面雨雪纷纷,屋内火炉烧的旺盛。贺州山住在华府,宴客京天天往这里赶,后面干脆就直接搬到这边来住了,用舅爷的话来说,吃里扒外的东西...宴客京才不管这么多,睡到媳妇才是正经事。
连续的大雪天,贺州山都没有开店,一是因为大雪人不多,二是实在爬不起来——腰疼。
贺州山懒怠在床上,早饭也不用,捧着一本书看着。宴客京怕他饿着,端了点吃食进来,一点点喂着贺州山吃了些许,忽然外面传来清脆的鸟叫声,贺州山放下书,爬起来开窗,宴客京被这人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拿了件貂皮披风给贺州山披上。
贺州山推开窗,窗头上的盐白细雪纷纷飒飒的落下。
“红梅开了。”贺州山指着窗外的那株鲜艳如血,傲立雪中的红梅。
“嗯,今早开的。”宴客京从后方抱着贺州山道。
贺州山闭上眼仔细嗅了嗅,说:“冷冽的香。”
宴客京笑了,趴在贺州山的脖颈处像只狼狗般狠狠吸了一把,说:“没你香。”
贺州山推了推他的脑袋,笑道:“痒。”
宴客京紧了紧怀里的人说:“怕你冻着,仔细抱着取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别冻坏了。”
贺州山道:“你若是真心疼,昨天夜里就不该欺负我。”
“这是两码子事。”宴客京嬉笑。
贺州山望着这雪景出神,过了一会自言自语说:“瑞雪兆丰年。”
宴客京挑起嘴角笑道:“嗯,瑞雪兆丰年。”
瑞雪纷纷,来年定会是个好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老天爷!完结啦!写完的那一刻竟然还有点心酸不舍。这是我第一本长篇,可能也不是很长,故事拖拖拉拉,写了这么久,里面的槽点多到我自己都不愿吐槽(捂脸)。
我写这个故事是因为一个很小的灵感,到头来这个灵感还没有写进书里面...然后就是大纲,大纲写的乱七八糟,我写完之后看了一眼我的大纲,不能说不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干系,真的越写越偏...写到这里有些感慨,感谢那些看我书的可爱读者们,好几次都差点放弃,后面还是想着真的有人再看所以坚持下来,很不容易,熬夜已经成为我的日常了...
故事到这里就要完结了,之后肯定会有夏录和李桧的番外,另外的贺州山番外也会安排上。我发现故事里面贺州山和宴客京的甜蜜场景不太多,所以这个番外我会往甜甜甜方面写的!其他的就是修文了,好多地方都要修改,这是个大工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好啦,结束了,再次感谢你们,爱你们!(啊啊啊!我终于写完了!我要写现代的小甜饼!我真的太想写了!如果你们还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已经写了一部分了,在我的作者主页里面——《口腔温度》医生攻,患者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