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那句话,判定条件出现了很大的冲突,此时刘谈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奴仆一路小跑过来说道:“夫人,中宫仆来接小侯爷了。”
侯夫人直接一巴掌打过去:“什么小侯爷,这是五殿下!”
侯夫人刚说完,一个宦官就带着一溜的小宦官气场十足的走了进来。
刘谈看向那个宦官,这个应该就是刚刚奴仆说的中宫仆了。
中宫仆是皇后属官,归属大长秋管辖,主要职责就是长官皇后御车。
中宫仆走过来,看都没看侯夫人和大郎一眼,对着刘谈行礼说道:“仆参见五殿下。”
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的刘谈勉强憋出来一句:“中宫仆不必多礼。”
中宫仆直起身体十分干脆:“时辰不早,还请五殿下早些动身。”
刘谈沉默着起身便走,心里却十分战战兢兢——他从醒来之后就没出过这个院子,天知道要往哪里走啊。
好在大郎还是很有眼色,虽然已经是罪臣并且连宦官都能给他脸色看,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上前说道:“我送送阿弟。”
中宫仆平平静静看了大郎一眼,就这一眼,大郎就忍不住小小退了半步。
在看到对方退开之后,他才说道:“李小郎君还请谨言慎行。”
刘谈心中一动,这家姓李。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汉朝时期的关内侯姓李的应该不少,最主要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关内侯都有记载。
刘谈很想从这位李小郎君嘴里套点话,但又顾忌中宫仆。
他跟在李小郎君身后慢慢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娇柔呼唤道:“小侯爷……不,五殿下……”
刘谈转头就看到这几天一直在他身边细心照顾他的几个侍女正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而在她们身前,几个小宦官正拦着她们不让跟随。
中宫仆低声对刘谈说道:“殿下,宫禁严格,不得随意出入。”
刘谈一听就知道这是告诉他这几个侍女是不可能跟着他入宫的。
巧了,他也不希望这几个人跟着。
这几位一看就是一直跟在刘谈身边照顾的人,对刘谈应该比侯夫人和李小郎君更熟悉一些,在她们面前露馅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之前他就在想怎么才能调开这些侍女,用她们犯错做借口的话,他也于心不忍。
汉朝时期还没有完全走出奴隶社会的影响,奴隶等同牛马,买卖杀害全是主人家一句话,刘谈真说她们犯错,那她们将来会怎么样那就是个未知数。
现在这样正好。
刘谈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年她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有机会,还请照顾一二。”
中宫仆笑了笑说道:“殿下仁慈,既然如此,仆便做主,调这几个去殿下的庄子上服侍吧。”
刘谈:咦?
他居然还有庄子吗?
这年头所说的庄子大部分都是说的庄园或者田庄。
突然有钱.jpg
中宫仆似乎看出了刘谈的惊讶却也没多说,只是轻声催促:“殿下,该走了。”
刘谈刚抬脚就听到旁边也传来两声:“殿下!”
刘谈微微扭头对着侯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离开了他的“新手村”。
李小郎说送他就真的送他,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送上了牛车,如果不是中宫仆拦着,只怕他恨不得跟着上车。
刘谈透过窗口看向李小郎说道:“我尽力。”
李小郎激动地点了点头,仿佛有了刘谈这句话他们家就已经脱罪了一般。
刘谈心中摇头,知道这件事情任何人求情可能都没用。
酹金夺爵本质并不是在于犯错,而是在于皇帝想要通过这件事情加强中央集权而已。
这根本不是赎罪能够搞定的事情。
而找这个借口本身就是让这些人无法赎罪。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更何况皇帝祭宗庙。
“殿下。”
刘谈的思绪被一个轻柔的声音给唤了回来,回过神来看到一个侍女正跪在他脚边柔声问道:“殿下可累了?奴婢服侍殿下休息可好?”
刘谈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怎么从这两个宫女口中问出点消息。
是的,宫女。
万恶的贵族阶层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缺不了服侍的人。
刘谈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尴尬和不习惯,然而这种事情习惯起来可太简单了,如今他已经能够很坦然的坐在那里看着宫女忙东忙西。
他半靠半躺下来,心中转了几圈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
那两名宫女依次回答:“奴婢符渔。”“奴婢岑幼。”
刘谈一脸好奇问道:“如今宫中,是什么情形?”
他问的模棱两可,原本其实他想问帝后的脾性或者宫中都有什么人来着,但想了想这些东西宫女可能也不敢回答,便扩大了范围,让她们说自己能说的,然后他从中提炼一下重点。
但也因为问的太模糊,导致两位宫女都有些迟疑:“殿下想知道什么?”
刘谈眨了眨眼,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十分可爱的小虎牙说道:“你们不必拘束,随便说说就好,我不过是旅途无聊想要跟你们说说话。”
刘谈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之前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还是个正太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卖萌的准备。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身体有的时候比大人更加好用。
而他对两位宫女十分坦然也是在塑造没有心机的人设……好吧,这一点去掉,他本来就没什么心机,穿过来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研究生而已啊。
符渔和岑幼对视一眼,符渔柔声开口说道:“殿下若是无聊,奴婢们便念书给您听好了。”
刘谈心中啧了一声,口风是真的严啊,不过,宫女识字,看来这两个人在皇后身边也是有地位的。
刘谈想了想又说道:“你们先跟我说说皇子们的情况吧,等到了宫里我也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符渔迟疑半晌才说道:“太子殿下为人宽慈,殿下不必担心。”
“其他人呢?”刘谈心想第一个就说太子,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岑幼小声说道:“如今宫中只有六殿下……”
岑幼顿了顿转头看向符渔,符渔开口说道:“陛下对六殿下及其母钩弋夫人颇为宠爱,是以六殿下性情颇为直爽。”
钩弋夫人!
真是汉武帝时期啊!
最害怕的可能变成了现实,刘谈顿时脑袋瓜嗡嗡的。
第3章
符渔说完之后见刘谈开始在那里发呆不再说话,便也安静下来,开始准备食物。
而刘谈现在则脑子里一团乱麻,现在的很多情况跟他已知的历史冲突极大。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个答案可太重要了,这意味着他手里是不是真的有剧本,并且按照剧本就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等……等会,剧本?
刘谈若有所思地看着符渔她们摆出来各种点心水果,觉得这个剧情……好像似曾相识。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剧情熟悉。
这剧情不就是当初他师妹说过的那本书吗?
那本书讲述的故事就是陈阿娇被废幽死之后重生了,并且绝地翻盘。
而她翻盘最重要的筹码好像就是生了个儿子。
刘谈能记得还是因为当初他听师妹说的时候还吐槽过,重生就重生,没被废后就算了,还生了个儿子,重生也太神奇了吧,还带治不孕不育的?
现在好了,他变成了那个筹码,最坑爹的是他并没有看过这本书,只是知道一个梗概而已。
至于这位皇子最后的下场如何,他根本不知道,要知道哪怕陈阿娇做女主,当她的儿子也未必是绝对安全的。
万一作者想要制造矛盾冲突就把这个配角给写死了呢?
所以想要活下去,不能靠剧情,还得靠自己啊!
刘谈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对着两位宫女姐姐卖萌,准备学习一下宫廷礼仪。
他的理由很充分:之前只是简单学习了一下,这次又事出突然,没来得及重新练习。
符渔和岑幼两个人都松了口气,这个要求简单,比询问宫里情况简单多了。
不得不说,汉朝时候的宫廷礼节其实也没太复杂,毕竟还没有演化完全,而刘谈在路上这一走就是两天一夜,也足够他将面见刘彻和陈阿娇,甚至太子刘据的礼仪学的差不多。
至于其他人,他客气一些就行了,也没人有资格让他行礼了。
进入长安之后,纵然刘谈很想表现的淡定一些,但还是没忍住透过牛车的窗子往外看。
这种浸入式感受大汉首都风土人情的机会,大概是每个学历史的人都无法拒绝的,刘谈恨不得当场下去四处探寻,然后写篇论文出来震惊四座。
只可惜,他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刘谈心中的兴奋就降到了最低,尤其是当他隐隐看到那明显比这个时代大部分房屋都要高大的宫阙的时候,他的兴奋就变成了紧张。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这种紧张,符渔安慰他说道:“殿下且放宽心,娘子温柔宽和,这些年也十分思念殿下,若非身边还有丹阳公主解忧,只怕娘子早已无法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刘谈听了之后就忍不住吐槽,无论是在正史还是野史的记载中,陈阿娇可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啊。
就算是重生看透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说她温柔,谁信啊。
不过经过这么一吐槽,他紧张的内心倒是缓解了一些。
也是,他见陈阿娇是不需要紧张的。
说冷血一点,他并不需要陈阿娇,甚至陈阿娇之余他还可能是个拖后腿的存在,然而陈阿娇却是需要他的。
陈阿娇如今还是皇后,并且看上去对六宫还有一定的控制权,这其中可能跟她生了儿子有一定的关系,当然最大的关系必然不是这个。
刘彻想要废后还管你有没有儿子?
所以对他最有威胁的其实是刘彻和刘据,这里面甚至刘据都不是最有威胁的那个。
毕竟传言刘据仁慈宽厚,温和谨慎,再加上他身边有一整个利益集团,想必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是不会动手的。
这么一想……更绝望了有木有啊。
跟刘彻利益相冲的要么坟头草已经五米高了,要么坟头已经预备好了。
刘谈抖了抖不想再去思考这些,只希望刘彻能够看在他乖巧听话的份儿上给条活路。
仿佛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刘谈问道:“丹阳公主?”
岑幼解释说道:“丹阳公主乃是宫人所出,恰巧与殿下同年同月而生,时辰上也就差了一刻钟左右,丹阳公主生母早亡,娘子怜她年幼便接到身边抚养教导,丹阳公主聪明伶俐,娘子十分喜爱。”
刘谈听后微微一愣,这么巧的吗?
这里面真的没问题?陈阿娇可不像是会对刘彻其他孩子很温和的人啊,哪怕是女儿最多也就是因为没有威胁性而无视,她这么喜爱这位丹阳公主……
刘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不过那都跟他没关系,现在他需要做的是……爬楼梯。
大概为了体现皇权的至高无上,汉代的宫殿真是太高了!
哪怕刘谈有特权能够一路坐着车辇到距离椒房殿最近的宫门,但还是需要亲自走到椒房殿的,而他……看到那些楼梯就一阵眼晕。
刘谈:十分想念电梯。
椒房殿的布置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金灿灿。
各种金饰层出不穷,而且大多制作精美,花纹细致到哪怕刘谈见过了许多汉代文物也忍不住怀疑这居然是汉代的手艺。
不过虽然金饰多,但却也只是衬托出这座宫殿的璀璨大气一点都不俗气。
刘谈脑子里想着在这些,他刚踏入椒房殿就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着:“我还有一个哥哥?他长得好看吗?为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他?”
紧接着一个女人声音带笑说道:“丹阳莫要着急,今日便能见到了。”
丹阳公主也在啊,刘谈在外间站定,等着宦官进去通传。
过不一会一位约莫五十左右的老妇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刘谈,稍显精明刻薄的脸上表情缓和了不少,对着刘谈行礼说道:“见过五殿下,娘子正等着五殿下呢。”
刘谈微微点头,跟着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他闻到了一室暖香,极大的缓和了他不安紧张的精神。
不过当他一抬眼看到正坐在卧榻之上身着黑红相间精致华服的女人的时候,他的神经就又绷紧起来。
顺便他还看到了丹阳公主,仓促之间,他甚至还能分辨出丹阳公主虽然年轻,长得也不错,却并不如陈阿娇明艳大气。
刘谈将路上学的礼仪现学现卖,行礼说道:“儿臣拜见母后,母后长生无极。”
陈阿娇笑了笑:“谈儿莫要多礼,快过来让母后看看。”
刘谈直起身大大方方地看向陈阿娇,又顺便对着陈阿娇身边的丹阳公主笑了笑。
当他看到陈阿娇对着他招手的时候,他立刻抬脚走了过去。
陈阿娇起身摸了摸刘谈的额头十分感慨地说道:“一转眼,你都这般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