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两姐妹抱头哭了一番,谢意颜才开始问话:“京城那些流言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人找上来了?”
柳君:“此事与太子妃不相干,还是别管了。”
“柳君!”谢意颜面色不佳:“你说不相干?他在京城挑着权贵人家的公子下手,敢说不是在找我?若我不出面,难道就任由他这么嚣张胡为下去?那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要受害?这消息你是故意瞒着我的,谁教你如此擅做主张?”
“公子,公子赎罪,我也是不想让公子掺和这些麻烦事,公子莫要忘了,今日不同往日,要我说,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就把那什么闫毅的身份给废了吧,先安生过完这段日子,到时候公子想出来,大可以再捏造一个身份,何苦给自己添麻烦呢。”
秋月一听就知道不妙,赶紧拽了拽柳君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了,但谢意颜已经生气。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呵,尽是不同往日?你要我放弃闫毅的身份做个缩头乌龟,呵,接下来呢?是不是还要劝我安心做个太子妃?好,好,你可真好!”
谢意颜冷哼一声,再无一句废话,扭脸就走径自回了太子府。
出门时还带着几分的惆怅,再回来就是怒意冲冲,而且还是直接怒意冲冲去找了李晟景,白离也觉得奇怪,太子妃自入府以来,一直都是好脾气的,笑意盈盈,尤其是在太子面前,可以说得上是十分温婉和善,怎么这会儿还一脸的怒?
藏都不带藏着的?
“殿下,我有一事要请殿下应允。”
“何事?”李晟景也不懂,怎么好好出去一趟,回来反而更不高兴了,难道外面是受了谁的欺负不成?但这也不可能,邺京城谁敢冲撞太子妃?
“那个、我想去城外静影庵小住两日,上香祈福静静心,可以吗?”
他回来得匆忙,连理由都是现想的,就怕李晟景会追问,他怕圆不过来,但李晟景什么都没有问:“还是只带秋月去吗?”
“嗯,对,秋月平时跟着我也习惯了,人家那是佛门清净地带太多人去反而不方便还打扰。”谢意颜松了一口气:“殿下答应了?”
李晟景点头:“太子妃想去就去吧,多住两日也可以,孤没有意见。”
谢意颜长舒一口气:“我尽快回来。”
等谢意颜走了之后,白离关上门,有些纳闷:“奇了怪了,这又不是初一十五的,太子妃怎么想去上香?而且,我怎么觉得太子妃好像有什么事情一样?从那日回门后就一直有点奇奇怪怪的,说不上来,倒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殿下一样。”
“白离,休得多言。”李晟景自己转着轮椅又回到了书桌前,翻着面前的卷宗,眉心紧锁:“安乐侯府也出了问题,那贼人连小侯爷都敢伤,如今邺京城不太平,太子妃出行你多注意些,派一队禁卫军妥善护送,然后就在山下驻扎,不可扰了佛门清净,懂吗?”
白离点头,领命而去。
而谢意颜,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的轻车简行上山礼佛,竟然是如此大的阵仗,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护送,他本来是打算半路就溜的,现在可好,只能先老老实实上山再说溜走的事情。
第9章
太子妃确实很奇怪,还奇怪得很明显,不用白离提醒李晟景自己都能感觉到,但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谢意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原本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人虽然是过了他的门,也是他名义上的太子妃,可到底……
他并不想拘束着谢意颜,太子妃可以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李晟景都不会有意见。
城外静影庵,谢意颜起初还担心李晟景的人会随时监视他,那样行动就太不方便了,但没想到,这些人就只是护送他到山下,然后就驻扎在山下,确保他的安全的同时给了谢意颜足够的活动空间,他一点儿都不用担心自己搞点小动作什么的会被这些人发现。
客居里,谢意颜已经把换掉的女装扔给了秋月:“这些天你就去跟着师太们讲讲经法,等我回来。”
秋月接过谢意颜递过来的素纱,遮住半边脸,尤不放心地叮嘱:“太子妃还是早些回来,千万注意安全。”
“懂。”
谢意颜已经戴上了他的银色面具,将头发束起:“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
接过之前就藏在柳君那里的佩剑,趁着昏暗的天色谢意颜就又溜达下了山。
他这身装扮十分明显,根本就不需要特意去找那人,他先去客栈订了个房间,然后茶楼里露了脸,当晚他要找的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匕首扫过蜡烛,堪堪熄灭了房间里的灯,谢意颜徒手接了匕首,冲着窗外呵道:“来者何人?”
“霍呵呵。”一声古怪的笑声,窗户外面倒影出来一个佝偻着的身影,那人披头散发吊在窗户外面:“鬼面阎罗,你让我好找呀,终于敢出来了?哈哈,再不出来,这邺京城里的大少爷可经不起折腾了。”
“你是何人?”谢意颜摸着剑就破窗而出,追着那人就打了过去。
一边拆招一边问:“快剑李亮可是你伤的?”
“那个残废?哈哈,废物一个还敢自称快剑,是我,我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才是使剑!”
“卑鄙无耻的手段,怪不得连家门都不敢报。”
城内不是动手的地方,两人一边拆招问话,一边往城外树林掠去。
“古煞教,藏力是也。”
又是一阵古怪的笑声:“让你尝尝你爷爷的剑!”
这什么教谢意颜根本听也没有听过,但这人的剑法确实刁钻得很,两人战到空旷之地,也都认真起来,谢意颜的剑法是传统正派,一招一式都是带着正义凛然的气势,但那个藏力却完全不一样的,他的剑法非常刁钻,因为之前听了李亮的提醒,谢意颜自然十分小心,招式上更是滴水不漏。
两人打了半个时辰,谢意颜的招式越发沉稳起来,他已经摸透这个藏力的底,剑法是快了些,角度是刁钻了些,但谢意颜拆招喂招这么多年,应付一个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眼看着谢意颜就要占上风,对面的人忽然撒了一把粉末出来。
谢意颜早有防备,一个撤身,长剑划破衣摆剑风卷着就将那些粉末尽数扫到了别处,堪堪躲了过去,他躲得及时,可还是不慎吸了一口,眼前一阵阵发花,那藏力趁机攻得也很快,直接冲着谢意颜的下三路就打了过来,完全没有章法,谢意颜应付得匆忙,一时不察就让这家伙砍中了两处,一处在腰腹,一处在大·腿,谢意颜见了血,神色也严峻起来,反手迎战过去,忽然就听见一阵马蹄声,然后就是利箭破空而来。
“贼人哪里走,京畿卫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一听京畿卫谢意颜藏在面具里的脸色就变了变,还没等他想先溜,藏力就已经抽剑扔下一个烟雾雷就跑了。
“黄毛小儿竟然叫官,改日再跟你算账!”
谢意颜也想走来着,可惜他没走了,京畿卫的大军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谢意颜抱着剑,身上还沾着血,就见京畿卫领头之人骑着马过来冲他抱了抱拳:“敢问阁下大名?那逃走的贼人可是来找阁下的?”
谢意颜不愿意惹麻烦,也不多话,只说不认识就打算要走,却被拦住。
“阁下是江湖人,江湖恩怨朝廷一般不插手干涉,自有江湖规矩去处置,可那人身上背着十几条人命,其中还涉及到安乐侯府,阁下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配合,也助我们早日破案还江湖平静。”
这人说话客客气气的,谢意颜也不好跟人甩脸色,他又不是正经江湖人,不管这些朝廷律法什么的,要是真的能抓到那个什么藏力,他还巴不得呢,只是可惜,他是真的不知道。
“抱歉,我只知道那人自称是什么古煞教,在此之前并未听过这个教派,所以我对他并不了解。”
“那阁下为何与他相约在此?或者说,各位为何特意引诱他到此?”京畿卫这个领头人一看也不是好说话的:“关于此人,阁下必然早已知晓他的目的,才会特意来等他的吧?”
谢意颜无奈道:“是我一个朋友被他伤了,我只是替朋友报仇而已。”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今天与他也是第一次交手,官爷想知道的,赎在下实在无法告知,若无他事,在下现行一步,告辞。”
谢意颜的轻功还是可以的,当初他师父也说过,想要行走江湖一定要先把轻功给练好了,这样万一打不过,他还能跑,溜之大吉先保命再说。
只是这次出来的目的没有完成,还吃了一个亏,谢意颜有些懊恼,他没有轻敌,那个藏力论武功剑法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就像李亮说的那样,这人手段过于阴毒,看来还是得有个下次才行,他回了山上庵里,另一边,京畿卫指挥也往太子府复命去了。
太子府书房,李晟景转动轮椅,眉心微微蹙着:“你说凶手是冲着那个戴面具的人来的?为何?既然是江湖势力,为何会牵连到无辜之人?”
京畿卫指挥周方推测:“据卑职查探,戴面具的人应该是剑客榜榜首江湖人称鬼面阎罗的闫毅,闫毅此人剑法高超,从他入江湖参加剑客榜排名以来,已经连拿了两次榜首,那凶手应该是想挑战闫毅,至于为何好伤及无辜甚至牵连到安乐候府,卑职也是大胆猜测,江湖传说闫毅乃是世家公子,凶手很有可能是找不到闫毅,所以才会伤及无辜,闫毅不忍心见无辜被伤,所以自己出来与他迎战,刚好被卑职撞上。”
“听着就像是假的。”清清冷冷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感情,李晟景合上了手里的卷宗:“哪个世家公子能有那般高强的武艺?又是谁教他的?不过是江湖传说罢了,你继续派人盯着。另外,太子妃这两日在城外静影庵清修,你派些人,山上山下切莫疏忽大意,不可惊扰了太子妃。”
“卑职明白。”
此前周方只是听说太子殿下极为宠爱这位新太子妃,却是没想到,已经到了把人放到心坎上的程度,能让太子殿下如此惦记的女子,还真是福气得很,早也听闻那太子妃才貌双绝配太子殿下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若要说可惜,唉,只是可惜了殿下这腿疾,不然,那才是真的天造地设。
第10章
初次交手谢意颜就挂了彩回来,一身的血把秋月给吓得不行,慌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谢意颜拿过纱布还得安抚她,秋月虽说平时谨慎些,但到底是跟着谢夫人的,闺阁之中哪里会见过这种场面,眼泪汪汪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放心,就是一点儿轻伤,长两天就好了。”谢意颜敷衍两句,然后叹气:“就是、这次失了手,也没把这个麻烦解决掉,是我疏忽大意。”
秋月一听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马上说道:“不可!咱还是回太子府吧,这人再作恶,有官府的人呢,太子妃没必要非得以身涉险,这次就受了伤,万一、反正就是不行,夫人要是知道了……”
“你不说,夫人怎么会知道?”谢意颜问得轻松,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再打算插手。
“行了,明日就回府。”打发秋月出去:“我处理伤口,你去外面守着。”
“我帮太子妃吧。”
谢意颜卷着纱布,头也没抬:“你是没把我当男人,还是没把自己当姑娘?”
“没把你当男人。”秋月脸色不变:“在我心里,太子妃未出嫁时是大小姐,如今出了嫁就是太子妃,我帮你上药怎么了?”
谢意颜一脸的无可奈何:“大姐,我知道你是深受我娘的蛊毒,但,麻烦你出去避嫌下,你不当我还当呢,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好好好。”秋月也笑,到底还是不放心:“有事儿就喊我,可千万别自己逞强。”
谢意颜的伤还有点重,尤其是腰腹上的那一刀,位置刁钻得很,而且伤口比较深,等他清理完伤口,上了药裹上纱布,额头上就已经渗出来一层的薄汗,这个什么藏力手段阴狠,而且看他的剑法也不像是中原传统剑术,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谢意颜不敢大意。
本来他想着这人是冲着他来的,那他就得出面来处理,可既然京畿卫有人来,他也就犯不着再给自己惹麻烦,秋月有一句话是对的,这恶人自有官府来收拾,至于他、他又不是真的传荡江湖的江湖人,守着什么江湖规矩,什么就江湖事江湖解决绝对不麻烦朝廷,他是不守这些的,京畿卫要拿藏力,说明藏力犯了案子,只要把人拿了,管他是谁出的手,他也乐得轻松。
回家去跟太子下下棋不香吗?
于是,谢意颜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事儿交给了京畿卫,领着人浩浩荡荡下山,又回了太子府。
李晟景知道太子妃清修礼佛回来,是想跟太子妃叙话的,可公事太忙,等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府上都挂满了灯笼,略一犹豫,还是让白离送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去打扰太子妃。
他是不想打扰,却不知道,谢意颜一直等着他呢。
习武之人耳朵灵,听着轮椅“吱纽吱纽”的声音就知道李晟景这是回来了,赶紧披了件薄纱就打算开门,他就笃定了李晟景回来一定会来看看他的,太子殿下十分体贴,没道理他出门了几天,回来连面都不见,那未免也太冷落他这个太子妃了。
结果,门一打开,就看见白离的背影。
“殿下。”谢意颜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殿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