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劫[古代架空]——BY:水千丞

作者:水千丞  录入:08-10

  华愉心轻叹一声:“都是缘分啊。小师叔失踪后,我爹派人找了他一两年未果。”
  “古陀镇刚好是纯阳教和五蕴门交界之处,两派都不太愿意管,怕起冲突,但出了事之后,纯阳教十分配合调查,反观五蕴门,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我那时候就该有所察觉的。”
  “是啊,当时闫枢管理五蕴门对外之机务,他利用这一点,常年四处走动,也不会引人怀疑。”华愉心黯然道,“陈星永挖了丹,卖给了他,可那么多丹,绝无可能是他一个人吃的,之后,他又卖给了谁呢。”
  “只有活捉他才能问出来。”宗子珩道,“至少陈星永已经受到了惩罚,你小师叔在天有灵,也会安慰许多。”
  “嗯。”华愉心声音有一丝哽咽,“从小,我小师叔就最爱和我们一起玩儿,他是个极好的人,一花一草也不忍践踏,若他知道他死后变成了邪祟,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他该多难过啊。”
  “那不怪他,他也一样无辜。”
  “所以,我们十分感恩大殿下度化了他,让他可以投胎转世。”华愉心抹掉了眼睛,“可我有时候想不通,老天爷为何不善待好人?”
  宗子珩心头一沉,失落地说:“生死轮回,每个人,每一世的课业不同,命这东西,还是不要深究了,没人想的通。”
  华愉心愣了愣,淡笑道:“大殿下年纪轻轻,有时候却十分老成呢。”
  宗子珩也笑了:“我是长子,自然要比同龄人更早懂事。”
  “我……啊!”华愉心脚下绊到了石头,身形往前扑去。
  宗子珩一把揽住她的腰,人也顺势跌进了他怀里。
  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对方身上淡淡的幽香毫无防备地钻入鼻息,两道刻意压抑地气喘声显得格外地小心翼翼。
  俩人同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分开了,暧昧的气流涌动,在人心口烧了一把火。
  “华、华小姐,我……”
  “叫我名字吧。”华愉心脱口而出。
  “……”
  “我、我的意思是……大殿下身份尊贵,不必、不必对我用敬称。”
  “好。”宗子珩红着脸,唯恐心跳声太大吓到佳人,他徐徐地、郑重地叫道,“愉心。”
  华愉心露出了一个羞涩又欣喜的笑容,比起火符咒,这纯美的笑靥才是无边黑暗中的一束光。
  直到这一刻,宗子珩才真正发自内心地想要娶华愉心。不为华英派的权势,不为母亲的野心,只是自己动了心。


第68章
  俩人在地宫中寻了很久,一筹莫展之时,终于听到前方传来了些响动,似乎是有人在呼救。
  他们循着声音跑了过去,在一处石室里找到一个受伤的人,是个纯阳教弟子,淡金色的修士服上遍布血污。
  华愉心矮身去扶他:“这位大哥,你伤到哪里了?”
  宗子珩见这人身上全是血,恐怕凶多吉少,他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只凝血丹,倾身过去想要用灵力探查对方的伤情。
  可刚刚凑近,他敏锐的嗅觉就在那片血腥味的掩盖下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香。
  他一惊,猛然抬头,正撞上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犹如一头饥饿的野兽盯着近在咫尺的猎物。他一把推开了华愉心,人也向后退去。
  腰腹一阵剧痛,宗子珩低头一看,一把银晃晃的匕首,已经没入身体大半,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白衣。
  “大殿下!”华愉心一把扶住宗子珩摇晃的身体,惊恐地看着他的伤。
  宗子珩把刚拿出来的凝血丹直接送进了自己嘴里,他抓住匕首,咬紧了下唇,猛地拔了出来。
  噗嗤一声,血花飞溅。
  华愉心眼泪盈眶,她一把抽出了剑,悲愤交加,冲那偷袭者怒喊道:“你找死!”
  宗子珩却一把拉住她,忍着剧痛,哑声道:“不要。”
  那偷袭者轻松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看来根本没有受伤。
  华愉心厉声道:“你敢偷袭大殿下,你置许真人于何地,是谁指使你!”
  偷袭者冷冷一笑:“你们可以自己去问大师兄,如果能活着见到他的话。”
  “不必。”宗子珩瞪着偷袭者,目光锐锋如刃,“这件事跟许真人毫无关系,对吧,闫枢。”
  此言一出,不禁华愉心骇住了,就连偷袭者也是一愣。
  那偷袭者年轻英俊,身材高大,十分附和纯阳教弟子的外形,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把他和年过半百的闫枢搞混。
  “大、大殿下,你在说什么?”华愉心不解地看着宗子珩。
  偷袭者露出一个嗜血地笑:“我以为你就是个少不更事的蠢货,看来是低估你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猜猜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宗子珩需要更多时间,用凝血丹和灵力让自己的伤口快些止血。
  但这一招被拆穿了,偷袭者手中多了一把剑:“想拖延时间吗?没关系,只要你们死了,这依然是个秘密。”
  华愉心看着那把剑:“你、你真的是闫枢。”
  利剑出鞘,闫枢用剑锋指着宗子珩,“再给你一次开口的机会,怎么发现的。”
  宗子珩沉声道:“昨夜,我在白露阁。”
  “哈哈哈。”闫枢大笑道,“真是百密一疏。”
  “你和楚妃娘娘……”宗子珩露出厌恶的神情,“无耻至极。”
  华愉心瞪圆了一双杏目。
  这句话瞬间惹恼了闫枢,他目露凶光:“我们无耻?那夺人所爱、强占女子的狗贼岂不更无耻?!”
  宗子珩脑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你是……”
  “没错,我是楚盈若的未婚夫,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宗明赫那个狗贼在蛟龙会上一眼看中她,他不但抢走我未过门的妻子。”他眸中迸射出浓烈地恨,“还指使闫枢那个老畜生害死我全家。”
  宗子珩浑身一震。这个人,说他父君……
  华愉心尴尬地看了宗子珩一眼,试图岔开话题:“你和闫枢、你们,你是用吴生笔伪装成闫枢的?”
  怪不得闫枢在人前总是木着脸,鲜有表情,用吴生笔画出来的脸,当然不像纯阳教缩骨功那样可以随意调动骨骼肌肉。
  “你们这一辈,什么都不知道了。”假“闫枢”紧紧握着剑,英俊的五官因仇恨而扭曲,“十几年了,他们抹杀了当年的事,抹杀了我,如今人们提起楚盈若,也不过隐约记得,这天下第一美人被宗明赫纳入后宫前,似乎有过婚约。可还有人记得,我陆兆风是闫枢的亲、传、弟、子。”
  宗子珩脸色惨白,显然不仅仅是因为失血。他小时候就听说过宫里的流言,说楚盈若曾经有婚约,是被帝君横刀夺爱,可那毕竟是九州最有权势的人皇,想要区区一个女子,谁会在意呢。
  “闫枢为了荣华富贵,甘当宗明赫的走狗,欲除掉我,还好我大难不死,竟意外得到了吴生笔。那畜生怕我家人查出真相,将我陆家三十七口灭门,还反诬陷我爹是窃丹贼!”
  宗子珩突然想起当年在古陀镇时,黄弘黄武与他提过的一起跟窃丹有关的灭门案:“难道你是……兖州陆氏的后人?”
  陆兆风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闫枢和我爹多年挚友,我爹还在他最难的时候接济过他。我陆氏只是个小门派,我爹为了我的前途,将我送去五蕴门拜他为师,指望他真如自己所言,待我如己出,哪里知道他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
  华愉心骂道:“你也是畜生,你们都是畜生,闫枢害了你,你就去害别人,你跟他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陆兆风狂笑不止,一张脸病态地扭曲,“对,对,可那又如何呢,我得到了力量,我报了仇,我让宗明赫给我养儿子,哈哈哈哈哈——”
  “你胡说!”宗子珩瞠目欲裂,好像被当场拆穿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恨不能缝住陆兆风的嘴,“你疯了,你胡说,你敢污蔑我父君,你敢污蔑我弟弟!”他的伤口疼得好像一把刀子正在搅他的肉,饶是如此,也比不上陆兆风字字穿心。
  “我有没有胡说,对你们来说不重要了。”陆兆风一步步逼近,“原本我还想留着这个小姑娘,把你的死嫁祸给许之南,但现在你们都、要、死。”
  宗子珩将君兰横在胸前,将华愉心挡在身后:“你想取我的丹,敢不敢堂堂正正的来,偷袭一个后辈,小人!”
  “我可没空跟你纠缠,我只要你的丹,任何阻拦我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陆兆风痛快地道,“你们想知道闫枢的下场吗?我不禁当着他的面,吃了他的丹,还一片片活剐了他,我剥下他的脸皮,照着一遍一遍地画,直到惟妙惟肖,我就变成了他。你知道我装作他,为你伟大的父君,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吗?”
  “住口!”宗子珩嘶吼一声,利剑袭向陆兆风,直取心口。
  他害怕从这个人口中听到更多剜心的话,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父君和窃丹贼沆瀣一气,他不相信他最疼爱的弟弟,和自己毫无血缘,还是这个畜生的儿子!
  华愉心也持剑攻了上去,俩人左右夹击,招招是杀招。
  但陆兆风修为高深,剑法卓越,宗子珩又受了伤,他们的攻势一时完全被压制了。
  陆兆风为了速战速决,毫无身为剑客的荣耀,几次故意杀向华愉心,逼得宗子珩放弃进攻,去保护华愉心。在这样的打斗中,他的血更加止不住了。
  华愉心恨得咬牙切齿,她手中蓝光一闪,出现一串手环,那手环上挂着七个小小的铃铛,她摇动手腕,铃铛发出一阵脆亮的声响,在灵力的加持下向陆兆风袭去。
  只见陆兆风脸色一变,狠狠拍了一下脑袋,闪身躲避。
  宗子珩哪会放过这时机,堵在他的退路上,周身灵压肆虐,剑招狠辣地祭出,对陆兆风紧追不放。宗玄剑法本就是这种穷追猛打、咄咄逼人的路数,力求速战速决,相比这种刚猛的打法,宗子珩其实更喜欢无量派那样传统的、儒雅的剑术。但对付陆兆风,宗子珩恨不得马上把他千刀万剐。
  华愉心见她的法宝碎风铃凑效了,便追着陆兆风摇铃,而宗子珩剑舞游龙,与陆兆风暂时打了个旗鼓相当,战况终于扭转。
  陆兆风被那碎风铃晃得头晕眼胀,两厢夹击下,终于显出颓势。
  但华愉心也很吃力,碎风铃由貔貅的牙齿制成,对付邪祟最有效,是她爹给她防身的,为了不伤到自己人,她要释放大量灵力控制铃声的方向。
  宗子珩的血淌了一地,速度在逐渐变慢,华愉心也显出疲态。
  俩人过了百余招,各有损伤,宗子珩拼着一口气,看似越战越猛,实际已快要撑不住,这力量倒像是回光返照,烧得越猛烈,熄灭得越快。
  陆兆风察觉后,便故意拖延起时间,他嘲讽道:“我原本想给你个痛快,看在你把我儿子照顾得很好的份儿上。”
  “闭上你的狗嘴!”宗子珩目眦尽裂,额上青筋暴突,恨不能吃了陆兆风。
  陆兆风狞笑道:“你可知道你崇敬的父君,吃过多少人丹?”
  宗子珩浑身大震,一个失神,竟被陆兆风的剑风所伤。
  “大殿下!”华愉心焦心道,“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在激你!”
  “呵呵。”陆兆风残忍地看着华愉心,“你不是想知道,你小师叔的丹,进了谁的肚子吗。”
  华愉心的身体一抖。
  “不错,正是那高高在上的宁华帝君。”
  “畜生!”宗子珩再次扑了上去,陆兆风利落地接下他的剑,兵刃相交之声响彻整个石室,伴随着的,是陆兆风不肯停歇的、流着毒液的字字句句。
  “还有你许大哥的师弟,那可是枚好丹啊。”陆兆风笑道,“宁华帝君凭白有了元阳功法,修为更上一层楼。他一心想要振兴大名宗氏,没有天生的好根骨,只能靠后天增补了。”
  宗子珩怒意攻心,他拼命告诫自己冷静,不要相信这些污蔑,不要上了敌人的当,可他身为人子,又岂能无动于衷,万一,万一有万一,他该如何自处?!
  华愉心几乎要哭出来:“我不信,我不信!”她厉喝一声,再次摇晃碎风铃,直追着陆兆风而去。
  石室的面积不大,陆兆风想要闪躲,也没有太多余地,他被那铃声吵得仿佛脑袋都要裂开了,激怒之下,他拿出了赶山鞭。
  “愉心,退回来!”宗子珩任灵力疯狂释出,君兰剑在手中挽了一个银闪闪的剑花,起式——宗玄剑法第七重天。
  陆兆风手持长鞭,凶狠道:“不仅如此,宗子珩,你好好听清楚了,这世上最想要你的丹的,正是你的亲生父亲!”
  宗子珩只觉浑身血液逆流,喉头一甜,直接吐出一口血,是靠着君兰剑的支撑,他才没有在敌人面前倒下。
  不,他不信,他不信,他不信!
  “但我又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他?”陆兆风邪笑道,“你根本不知道,你的丹有多珍贵,它将成为我陆兆风的儿子登顶修仙界的踏、步、石!”
  赶山鞭金光乍现,卷起的石块悉数朝他们飞来,足够将他们砸成肉泥,宗子珩大吼一声,释出的剑弧于半空中碰撞。
  轰隆——
  整个石室地动山摇,像一只刚刚苏醒的猛兽,而他们,正在那兽口之中,随时都会被吞吃入腹。
  宗子珩于乱石翻飞中,看到了华愉心。华英派的剑法刚柔并济,华愉心舞剑时,优雅翩跹如一枚碟,当时擂台下,多少少年醉了心、迷了眼,此时这枚碟,被卷入一场残酷地暴风雨,她狼狈闪躲,依旧不能阻止风雨撕扯她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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