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江雎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没过多长时间,江雎贺的泪却淌了满脸,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过去的二十几年,江雎贺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可在这一刻,江雎贺却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嘴唇慢慢地摩挲着居影的额头,表情是说不出的凝重,而他的手指则是用力地扣紧居影。
“都是我没用。”
明明心中藏着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可到头来,最终只化成这一句话。
直到现在,江雎贺才意识到居影在他心中的重量,此前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爱慕居影,可也不知道倘若离开居影,自己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现在看来,江雎贺根本离不开居影。
那些喜欢早就他心里偷偷地扎根,顺着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血液,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早就深入他的骨髓,成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舍弃的存在。
很快,大夫就进了门,江雎贺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也将居影放下,只不过在松开这少爷手的时候,这少爷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是在不满。
江雎贺一顿,俯下身柔声地安抚好一会,居影才松开紧皱的眉头。
做完这一切,江雎贺才转过身,将居影的情况同这大夫一一地说清楚,大夫点了点头,便上前查看居影的伤情。
只是待他看到居影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禁叹了一口气,扭头说:“多亏天气转凉,要不然定要生出炎症。”
大夫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多少有些无奈,而后又说:“怎么不多照看着些。”
江雎贺苦笑着敛下眉,回:“本就是我的错。”
第八十九章 要挟
不过就此一事,江流兮身上的毒,算是已经解了。就是代价有些大,江雎贺想到这,不禁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看他。
可他却依旧闭着眼睛,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看向江雎贺。
没由来的,一阵失落泛上江雎贺的心头,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走到居影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右手。
江雎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少爷睡着的时候最安静,但江雎贺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但却无力改变。毕竟这少爷变成这幅模样,都是为了自己这个混蛋。
就在江雎贺出神这个空当,门外的当归匆匆地赶了进来,对江雎贺说居道要找他过去。江雎贺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开居影,闻言眉头一皱。
他顿了一会,示意当归低下头,然后在当归耳边说了几句,当归点点头,而后朝江雎贺一拱手,说:“既然如此,小的先去做这个,万望公子小心。”
江雎贺依旧没放开居影的手,而是抬起另一只手朝当归摆了摆。
当归不再客套,扭头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江雎贺与居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江雎贺才能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居影,不会有外人来打扰。
可眼下,江雎贺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了居影的手指。
昏迷之中的居影也好似察觉到江雎贺要离开,有意识地捏了一下江雎贺的手掌,江雎贺一愣,心脏似乎都在此刻停止。
很快,狂喜就涌上他的心头。
江雎贺回握住居影的手,但又不敢太用力,他的神情是难得的激动,连忙俯下身说:“要醒来了是不是,居影,对不对。”
居影没回答他,就连手指也无力地垂了回去。
江雎贺的神情即刻黯淡下来,就好似一朵开得鲜花瞬间枯萎。但江雎贺还是强撑着精神,笑着拍了拍手,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不会抛下你,更不会离开你的。”
可回应他的只是居影有些虚弱的呼吸声。
江雎贺突然仰起脑袋,因为眼眶有点酸,他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更不知道这少爷还要昏迷多久。
*
居道的脸色有点苍白,双鬓两边也生出许多白发,整个人看起来苍老很多。他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江雎贺,没说话。
屋子里的熏香的味道有点奇怪,江雎贺皱了皱眉,但居道也在这里,他总不会自己害自己,江雎贺想通这一点,才稍稍放下心来。
气氛有些焦灼。
江雎贺当然知道居道变成这副模样是为什么,不过是常年的解药不愿意再继续做解药,脱离他的掌控,他不满,却无对此无能无力。
因此有些恼羞成怒罢了。
尤其是当江雎贺从汤言口中得知些许真相,可就这冰山一角,便足以让江雎贺不寒而栗,他甚至不敢想象,居影知道那些真相的时候,他心中该作何感想。
这也就怪不得居影那天会变得那么失控。
江雎贺正想着,便听一直沉默的居道开了口,说:“阁下当真好本事,老夫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就这么让阁下拐了去。”
但江雎贺不准备开口,他倒要看看居道此行的目的究竟为何。
果然,居道见江雎贺纹丝不动,再也按捺不住,再次主动开口道:“怎么不敢说话了,真当老夫不知道阁下来到这的真正目的,你说,倘若老夫告诉居影,他会作何感想。”
江雎贺这才一笑,他看着居道,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老爷竟不知道,您塞到居影身边的绿娆姑娘,早早地就替您做了。”
居道脸色一僵,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他望着江雎贺,冷笑一声,说:“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江雎贺见居道这副狗急跳墙的模样,反倒放下心来,居道他这幅模样,显然是已经被逼到极致。
他已无计可施。
很快,就又听到居道开口,说;“阁下别忘记,江姑娘尚还待在这里,阁下做事的时候还需谨慎。”
他这会连江雎贺的名字也不叫了,反倒是叫做阁下,显然是已经将江雎贺放在对立面,彻底撕破假面的和平。
江雎贺闻言果然脸色一白,神情也变得有些紧张,显然是被居道拿捏住了痛处,他冷冷地望着居道,说:“你要干什么?”
居道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想着江雎贺也不过黄头小儿。他这下有了底气,慢悠悠地拿起桌边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咱们来谈一个条件如何。”
“你竟然拿我妹妹要挟我。”江雎贺神情有些激动,一向白皙的脸上都因此泛上了薄红,显然是很生气。
居道见状却松开了眉头,神情也更加放松,心底对江雎贺的警惕也放得更低了点。
“阁下别急,不过一个小事,只要你动动嘴皮子,老夫便将江姑娘原封不动地送回江府,可若是阁下又存了什么其他的心思。”
居道说到这,便停下来,与此同时,手突然一松,茶杯也没了支撑,顺着桌沿砸到了地上,瞬间摔了个稀碎。
清脆的响声便在屋里回荡。
居道则是看着江雎贺,眼睛里还有着笑意,说:“那老夫就不能保证江姑娘的安全了。”
江雎贺猛地往前走了一步,但又碍于理智,再次停了下来,用力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在平息怒气。
“可我怎么确定,你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此事要挟我。”
居道闻言不屑地一笑,说:“你不确定又怎样,那你现在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江姑娘意外身亡吗?”
他加重了意外两个字,语气也有点揶揄,很轻视的样子。
江雎贺没有办法,只好妥协地开口道:“什么条件。”
居道对此并不意外,说:“很简单,只不过想让你劝一劝居影,让他再放一次血。”
“绝不可能!”
江雎贺几乎是脱口而出,根本就没经过大脑思考,可对面的居道脸色猛地一黑,说:“怎么不行。”
“居影已经放过一次,如今还在昏迷,倘若再来一次,恐怕性命不保。”
可居道并不关心这些,他轻轻地笑了笑,而后望向江雎贺,说:“可这,管老夫什么事。”
“老夫养他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却不想被你捷足先登。”
第九十章 失忆
“什么意思?”
居道看着江雎贺这副惊恐无奈地表情,心中不屑更甚,调笑似地开口道:“口头意思,要不是汤东的那个废物,老夫何至于求你,恐怕只需要招招手,居影那个蠢货,就会心甘情愿地为老夫去死。”
江雎贺不知汤东到底说了什么,但也不能露怯,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如今要我做什么?”
居道这会不慌,慢斯条理地开口,说:“只需像前几日那般,哄得居影自愿为老夫解毒即可。”
“你能确保我妹妹的安全?”江雎贺皱着眉问。
居道了然一笑,说:“那是自然。”
江雎贺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他刚出院子门口,就见汤言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说:“江主,刚刚少爷醒过来了。”
江雎贺被这个消息一震,顿时高兴到不知道天南地北,他一把抓住汤言的手臂,声音因为激动,听起来还有点抖,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汤言连忙点了点头,他怎么敢骗江雎贺。
江雎贺立刻扭头往居影的院子走,虽然是走,但也同小跑差不了多少。说实话,江雎贺还从未有过这么雀跃又期待的时刻。
只是可怜居道,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主人公早就将此抛之脑后。
江雎贺停在院子门前,紧张地吐出一口气,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只是出去一会,再回来的时候,这少爷竟然就醒了过来。
这木头的额头有点湿,大概是因为刚才走点快,所以出汗了,但也有可能是他太紧张了。明明天天都能看到这少爷,但江雎贺还是紧张,心都要跳出来了。
下一秒,江雎贺就推开了房门,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这少爷正倚在床头,脸颊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有点苍白,大概是因为昏迷太久,所以看起来恹恹的不精神。
他听到门响,就抬起脑袋看向来人,眉目之间有些怔愣,似乎是不解,但狂喜之中的江雎贺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而是快步走了过去。
江雎贺担心地看着居影,没等这少爷作出反应,开口问:“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这少爷从未和人这么近,而且靠近自己的这个人容貌过于出众,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耳垂也红的吓人。
只见居影颇为羞涩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睛不敢看江雎贺。
江雎贺却是没察觉他的变化,只是扭头吩咐汤言去将一早准备的饭食端进来,他不说还好,一说,这少爷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尤其江雎贺与他靠的这么近,他一有什么动静,江雎贺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但江雎贺当然不会调笑他,只是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说道:“饿坏了吧。”
居影却觉得无地自容,羞得脸色都好了许多。他看着江雎贺的淡褐色的瞳孔,连呼吸都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打扰了他。
可接下来,当江雎贺把勺子递到居影嘴边之后,居影吓得眼睛都睁大,连忙摆手说自己来。
江雎贺皱了皱眉,把碗递给了居影,他总觉得醒来之后的居影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对自己好像客套了好多。
只见这少爷颇为豪横地将碗里的稀粥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江雎贺,神情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问什么话,但又不敢。
江雎贺就耐心地等他开口。
居影察觉到江雎贺的善意,这才敢鼓起勇气,盯着江雎贺的眼睛,说:“你是谁啊,为什么要在我家啊?”
可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江雎贺的脸色忽的变得惨白,身体也晃了晃,过了好一会,江雎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你不记得我了吗?”
居影原本就不敢开口,现在见他这个样子,更不敢说话了,他缩了缩脑袋,湿漉漉地眸子里满是害怕。
江雎贺不敢再刺激他,只好勉强地勾起嘴角,说:“没关系,记不得就算了,那你现在听好就可以,我叫江雎贺,是你明媒正娶的伴侣。”
这少爷闻言惊讶地啊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江雎贺,然后低头想了一会,再次抬头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平静。
江雎贺的情绪却低落了下来,以为居影不愿意接受自己,毕竟他之前就告诉过自己,不喜欢男人,只喜欢漂亮的女孩。
要不是他们之间发生了的那些事,居影又怎么会喜欢自己,而现在,他却将那些全部忘记了。
就在江雎贺出神之际,却听到这少爷咳嗽一声,说:“所以,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对吗?”
江雎贺回过神点了点头。
可紧接着,这少爷的手就搭在自己的手背上,江雎贺一怔,而后看向居影,却发现这少爷脸色通红,说:“你既然跟了我,那我就一定不会辜负你,但你也要守好本分,不要同其他人不清不楚。”
“我虽然不喜欢男人,但是,你既然嫁了过来,我也不会为难你。”
江雎贺的心又沉了回去,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刚醒,大夫来过了没有?”
居影点了点头。
“那便好,你先休息。”江雎贺开口。
这少爷眉头一皱,黑着脸说道:“你要去哪?”
还没等江雎贺回答,这少爷捏了捏他的手,但没敢太用力,说:“你是我的妻子,我生病,你不应该在床边照顾我,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不见你,现在就连我要睡了,你也不陪着我?”
江雎贺没敢告诉他,他们两人早就达成单方面的和离,在此刻其实已经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