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平连眼睛都没睁开,孩子在他的肚子里,一举一动他都格外的清楚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他踢了你你还高兴?难道你就不怕他将来是个不孝子?”
赵吼将人拥进怀中。
“只要是咱们的孩子,什么模样,什么性情的我都高兴。”
程宴平嫌热,推开了他,翻了个身往里头躺了些,跟赵吼隔了老大一段距离。
赵吼:“......”
宴宴这是有了孩子,便嫌弃他了吗?
生命的奇迹让赵吼后半夜都没了睡意,天刚蒙蒙亮便兴冲冲的去准备今儿进补的汤了。
......
程宴平足月快生产的时候,正好是一年里最热的七月。
蝉鸣声日夜不休,吵的人心烦意乱。
因着肚子越来越大的缘故,程宴平每晚几乎都睡不安稳,更别提这让人心烦的蝉鸣声了,赵吼做了个粘网几乎将整个镇子里的树上的知了都给粘走了。
柳文茵在初初听到程宴平怀孕的时候,私心里是不想让他生的。
她自己生过两个孩子,知道生孩子的痛无异于千刀万剐。更何况还是男人生子,只怕更危险。
那个时候程宴平像是在家里时那样歪靠在她的怀里撒娇,“娘,你说生孩子等于是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那我问你,你九死一生的生下我和哥哥,你可曾后悔过?”
柳文茵摸着他的发,摇了摇头。
“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了你们两个。”
知道了程宴平的心思,柳文茵也就不再劝了,安心的给孩子做起了衣裳,鞋子,等程宴平快生的时候,衣裳都做了满满一箱子,都够孩子穿到五六岁了。
赵吼也知道柳文茵担心,他自己个也担心。
若是真要在孩子和程宴平之间选一个,他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程宴平。
于是便去找了何常明,拿刀架在人脖子上逼着他承诺程宴平产子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何常明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古医者哪里有十全十的把握的,不过既然赵吼担心他便顺了他的意思许了诺,也好叫他放心,免得到时候这家伙会捣乱。
果不其然,等程宴平要生的时候,赵吼在外头就待不住了。
因着男子怀孕跟女子不同,具体何时生产,有何征兆,谁也说不清,为了这个过了九个月之后,赵吼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自己不睡倒也罢了,还把何常明关在了家里。
为的就是防止程宴平忽然要生,怕一时找不到人,耽搁了时间。
何常明倒也不争辩,安心的住下了。
反正包吃包喝的,何乐而不为呢,况且赵猎户日日都做好吃的,程宴平那精细的胃哪里能吃得了多少,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不过十来日的功夫竟然养的他脸都胖了一圈。
七月二十七的后半夜。
程宴平被生生的疼醒了,吓的赵吼一时手足无措都忘了喊人了。
程宴平疼的满头大汗,咬着牙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我师傅进来。”
赵吼慌忙去隔壁叫了人。
何常明将事先备好的麻沸散让程宴平喝下,又取出了剖腹用的器具,赵吼的一颗心几乎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他对着何常明深深的鞠了一躬。
“何大夫,宴宴就拜托你了。”
喝了麻沸散的程宴平倒也没感觉那么疼了,催促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外头准备热水和孩子的衣裳。”
“哦!哦!我这就去!”
赵吼闷着头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握住了程宴平的手。
“我走了,谁陪着你啊?”
程宴平只觉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冲着他笑了笑。
“你跟个木桩子杵在这里,会影响到师傅的。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和孩子出事,就乖乖的出去候着。”
赵吼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又将何常明拉到一旁,郑重道:“父子平安就最好,若是真有意外,记着无论如何要替我保住宴宴。”
何常明摆了摆手。
“生个孩子而已,瞧给你紧张的。有我在定不会让你的媳妇和孩子出事的。”
相较于赵吼的紧张,柳文茵倒是淡定了许多。
她手持着一串佛珠,默默的捻着,见赵吼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晃的她眼睛都花了,便道:“吼儿,你去隔壁歇歇吧。宴平他自小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娘,宴宴在里头拼了命的给我生孩子,我哪里还能坐得住。”
赵吼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一会儿又垂下,两只手都不知该怎么摆才好了。
除却何常明外还有大舅哥程定延拨过来的太医,产婆,奶娘等等,将小院站的满满当当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产婆便满脸堆笑的抱着孩子出来,“恭喜赵将军,贺喜赵将军,是个儿子呢。这样的大喜事,将军可得请我们喝酒吃喜饼,也好叫我们沾沾将军您的喜气......”
赵吼连瞧都未瞧一眼那个孩子,胡乱的应了两声。
“请,一定请......”
话音刚落,人就钻进了房间里。
屋子里很闷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何常明净了手,铜盆里的水都被染红了,在战场上见惯了厮杀的赵吼,险些都站不住了。
“出息!”
何常明哼了一声。
“人没事,等麻沸散的药效退了之后,自然就会醒了。”
赵吼这才觉得魂又回来了,忙道了谢。
......
程宴平醒来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甫一睁眼就看到了赵吼。男人有些憔悴,眼睛红红的,双眼里满是担忧,见了他醒来忙道:“可是饿了,厨房里有现熬好的乌鸡汤。”
他刚一想动,腹部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他惊呼了一声,吓的赵吼忙抓按住了他的肩。
“何大夫说你肚子上的伤口要养些日子,你躺着别动,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程宴平的脸一红。
他已经昏睡了大半天了,期间一直没去过茅厕,现下正憋的慌,只这种事怎好麻烦旁人?
“我有些内急......你扶我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吼将事先备好的夜壶拿了起来,抬手便要伺候他小解。
虽说两人成婚已久,可程宴平还是觉得臊的慌。
赵吼却道:“你冒死给我生了儿子,我伺候你也是应当的。”
说起孩子,程宴平四下望了望。
“孩子呢?”
赵吼替他盖好被子,道:“娘给看着呢,你就放心吧。”
程宴平这才放了心。
“你看过孩子了吗?长的好看吗?像谁啊?”
赵吼愣了一下,半晌挠了挠脑袋,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我光顾着守着你了,还没见着呢,再说了只要是咱们的孩子,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程宴平嗔了他一眼。
“哪有你这样当人父亲的,仔细孩子回头跟你不亲。”
赵吼倒了夜壶回来。
“我才不用跟他亲,我这辈子只要跟你亲就行了。再者说破大天去那我都是他的老子,这是改变不了的。”
程宴平的药效还未完全过去,也没力气跟他争辩,只让他去将孩子抱来让他瞧瞧。
赵吼去了隔壁院,见了襁褓里巴掌大小的婴孩,一时犯了难也不知该如何下手。末了还是柳文茵亲自抱了过来。
许是察觉到了程宴平的味道,一到他的怀里,孩子便握住了他的手指。
程宴平心里百感交集,这便是与他血脉相连,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是他和赵吼的孩子。
柳文茵笑着道:“孩子的眉眼像宴平,轮廓倒是像吼儿。”
赵吼伸长了脖子瞧了一眼,嗤之以鼻。
“这小东西红彤彤,皱巴巴的哪里有宴宴长的好看了?”
柳文茵这些日子以来倒是习惯了,左右他这个女婿啊,时时眼里口里心里就只有她的儿子程宴平。
“哇...哇......”
许是听到了赵吼的话,小人儿大哭了起来。程宴平忙轻声的哄道:“宝宝乖,爹爹是个大坏蛋,咱们宝宝长的可好看了,是世上最好看的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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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婴儿真是讨厌,?即便是自己亲生的那也讨厌。
赵吼如是想着。
日也哭夜也哭,弄的程宴平都睡不安稳了,眼见着人都瘦了一圈,?关键是孩子一哭,?程宴平也会跟着抹眼泪,?而他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日,程宴平好容易才将合了眼。
柳文茵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轻声哄着,赵吼见了心想这孩子还真是矫情,?非要人抱着不说,还非得让人走来走去,?只要一坐下来就扯着嗓子哭开了。
赵吼见她辛苦,?上前要替一替柳文茵。
谁知手还没挨到襁褓,儿子就小嘴一瘪要哭了。柳文茵忙道:“你一边待着去吧,?别在这添乱了。”
赵吼心里满腹委屈,里头里头程宴平因着肚子的伤口要与他分房睡,白日里倒还好,?晚间连门都不让他进,外头外头儿子也不省心,?现在连丈母娘都嫌弃他了。
他闷闷的出了院子,去了街对面的孙二德家。
孙二德见他满脸愁容,?便对着厨房里忙活的许嫂子喊了一声。
“媳妇儿,炒两个下酒菜来。”
许嫂子见赵吼来了,便笑着揶揄道:“哟,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赵将军怎的有空来我家啦?”
赵吼无精打采的,仰头喝下杯中酒。
“家里大的大的不让我进屋,小的小的见了我就哭。我不出来走走,?再待在家里我就要发疯了。”
许嫂子笑了起来。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瞧瞧你多有福气啊,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夫郎,夫郎不仅人长的俊,身份还如此的贵重,现在又为了你生了儿子,生了孩子还不要你操一点心,我要是你,我就偷着乐了。”
细一想,赵吼又觉得这话很是在理。
孙二德陪着他干了一杯,看着正在院子里写字的花花,眼珠子一转开起了玩笑。
“将军,左右你和嫂子已经认了花花做了义女,依着我看不如定个娃娃亲,来个亲上加亲如何?”
赵吼斜睨了他一眼。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花花可比我儿子大八岁呢。”
孙二德嘿嘿的笑着,他家将军口里总说着嫌弃儿子,可心里却比任何人都在意呢。
“嘁,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家花花那将来可是要当女先生的,才瞧不上你家那个爱哭鬼呢。”
闻言,花花也抬起头来了。
“干爹,你放心吧,我才瞧不上程佑安那个小鬼头呢。”
赵吼哼了两声。
他儿子的大伯那可是皇帝,到时候喜欢他儿子的人多了去了,才不在乎这对父女两呢。
孙二德见他面有不悦,便转移的话题。
“前几日贺鸣传来了消息,说是在淮水附近捉到了周原朗,他自知逃不过,便跳进淮水里自尽了。”
时隔这么长时间,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起初赵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只轻轻的“哦”了一声。
某种程度上,他还得谢谢这个人。
要不是周原朗设计要杀他,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来龙门镇,更不会遇到程宴平。
两人推杯换盏,只喝到了日落西山。
赵吼踉跄着回了自己家。
刚进了房间就看到程宴平坐在床上,正在逗弄着怀中的孩子,也不知程宴平使的什么法子,孩子格外的乖巧,不哭也不闹的。
他有些吃味,走到床前,还未来得及坐下,程宴平一个眼风就扫了过来。
“你喝酒了?”
赵吼点头,“跟花花爹喝了点儿。”
程宴平护着儿子,“那你去外头醒醒酒,别熏着孩子了。”
赵吼只得乖乖的去外头醒酒了。
等再次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上带着湿漉漉的寒气。程宴平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也不好责骂,声音也柔了几分。
“酒热伤身,乍然洗了冷水澡,仔细明儿染了风寒。都当爹的人了,也不知道当心着点,现下我守着佑安已经够累了,若是你再病了,我还指望谁啊......”
他絮絮的说着,丝毫没察觉到男人已经到了跟前。
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的时候,程宴平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唇被堵了个结实。
温热而带着酒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良久赵吼才松开了他,“这些日子你眼里心里都只有孩子,从来都未正眼看过我一眼,早知道如此还不如......”
话还没说完,纤长的手指便抵在了他的唇上。
“可不许胡说,你要是敢说这样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都当了人父亲了,怎么愈发的小孩子气了,连自己个儿子的醋都要吃,你也不嫌害臊。”
“你是我媳妇,有何可害臊的?”
赵吼将人搂在怀里,细细的感受着久违的温软。
程宴平轻声与他说着家常。
“再过几日安儿便满月了,前些日子兄长派人送了书信来,说是我生产时他们忙于政事错过了,安儿的满月酒他这个做大伯的是一定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