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了?嗯?跟一个男人出宫,还穿他的衣服?在宁和宫门口拉拉扯扯……朕 的宁贵妃,你真是好样儿的!”
郭珩俯下身,眯着眼睛看着许承泽,捏着他下巴的手更加用力。
许承泽相信,不用到明天,他的脸上就会有青紫的印子。好在这几天不用晨昏定省,不然 宫里人见到他的这副样子,不知道又要传成什么样儿。
郭珩似乎意识到阿黛拉被自己捏着是说不了话的,悻悻的放开了他。看到他雪白的脸上深 红的印子,有刹那间的后悔,但马上又让自己硬起心肠。
“你说!”
“皇上,臣妾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臣妾来到大梁已经将近两月,除了这皇宫,哪里都没有 去过。而这宫里又这么无聊,所以就想出宫去看看。”
不想骗郭珩,可又不能说实话。许承泽只能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郭珩不相信,他 也没有办法了。郭珩要治他的罪,他也只能受着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种笃定,郭珩应 该不会为难他。
“哼!只是想出宫看看?就这么简单?你抬起头来!看着朕!”
郭珩坐到椅子上,身子前倾,死死盯着许承泽。
许承泽尽可能坦然的看着郭珩。
两个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郭珩猛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大声道:“来人!”
“皇上,您有何吩咐?”
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郭珩道:“传旨下去,阿黛拉公主不守宫规,着禁足一个月,不许进出宁和宫!如有违抗 ,按抗旨论处!”
郭珩说完,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是!”
水云答应着,心里却在嘀咕,皇上不是特别宠爱贵妃娘娘吗?这是怎么了?居然发这么大 的火!小两口吵架了?这么严重?
他心里充满了好奇,却不敢打听。
他走进正殿,见宁贵妃依然跪在地上,他连忙上前扶起她。
“贵妃娘娘,皇上已经走了。您快起来吧!”
跪了这么久,许承泽的腿已经麻了,还好有水云的搀扶,不然他怕是一步也走不了。
伊娜和阿莲进来,就看到许承泽在水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她俩连忙围上去 ,齐声问道:“公主,您怎么了?皇上他欺负您了?”
听了这话,水云只想翻白眼,你们即便是来自南疆,皇上偏宠你们主子,你们也不能如此 说话吧?
许承泽艰难的在椅子上慢慢坐下,这才道:“谢谢水云公公了,我没事儿了。”
水云笑了笑,“公主,刚才皇上说的,您都听到了吧?这一个月来,您就委屈一下吧!不 要让奴才们为难。”
许承泽点头,“公公放心,本宫一定谨遵皇上的旨意。”
水云看着许承泽苍白樵悴的脸色,上前一步,低声道:“娘娘,皇上虽然禁了您的足,但 心里还是有您的,不然也不会一见到您女扮男装,就让奴才们守住了附近的路口,不让外人看
到。”
许承泽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郭珩身边居然一个下人都没有。刚才他确实冒失了,还是郭 珩想的周到。不得不说,水云告诉了他这一点之后,刚才被郭珩怒斥的难过缓和了很多。
水云间许承泽脸色好转,后退了一步,朗声道:“娘娘,奴才告退。”
许承泽道:“阿莲,送送水公公。”
阿莲送水云出门,手里暗暗捏了两块银子。
“水公公,这是奴婢的一点儿心意,谢谢您对我们主子的照顾。”
水云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在这宫里,想要收买他的人多的是,有些人的银子他不屑收,而 有些人的银子他不能收。宁贵妃现在圣眷正隆,阿莲跟伊娜是她的贴身侍女,自然不比宫里的 一般侍女。而且,他看得出,伊娜和阿莲是真的忠心于宁贵妃,他敬佩这样的下人,所以,阿 莲的银子他不能收。
水云沉下脸来,“阿莲姑娘,您这是瞧不起杂家?杂家是真的敬重娘娘,你的银子杂家不 会收的。”
阿莲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收了银子,真心实意的说了声谢谢。
回到屋里,伊娜正在给许承泽往脸上擦药。
伊娜一边擦,一边吐槽。
“公主,这皇上也太不像话了!您不过是出了趟宫,也没做别的,他居然就这样对您。他 用了多大的力气啊!这儿,这儿都肿了,明天肯定会起青的。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真是枉费 了公主对他的一番心意。公主,奴婢看,您就老老实实在宫里好了,不要去见他,也不要为他 废寝忘食了。”
许承泽垂下眼帘,低声道:“伊娜,你不要说了。皇上已经十分宽宏大量了,他禁我的足 ,也是为了我好。如果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第97章 解惑【一更】
听许承泽这么说,伊娜沉默了。许承泽说得对,皇上已经对他网开一面了。偷偷出宫这样 违反宫规的行为,只是禁足一个月,这样的惩罚根本不算什么。
“公主,您疼吗?”
伊娜小心的给许承泽在脸上涂药,阿莲帮不上忙,只是在旁边红着眼圈看着。
许承泽冲她挤出一个笑容,“不疼。”
伊娜撇撇嘴,气道:“还不疼?皇上这是用了多大的力啊!这么快就紫了,还好没有破皮 ,不然就破相了。奴婢看,男人都不可靠,嘴上说着喜欢,其实根本就是骗子!他要是真喜欢 你,怎么舍得下这么狠的手?”
许承泽无奈的垂下眼帘:“伊娜,是我做错了,怪不得皇上。”
伊娜见许承泽的样子,知道他对皇上情根深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她心里乱糟糟的, 可惜公主是假的,是男人,不然两情相悦岂不是好事一桩?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给许承泽的脸涂完药,伊娜又给许承泽挽起裤子,查看他膝盖的情况。从许承泽进宫以来 ,从来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伊娜先把药抹在手上,搓热了,再把手捂在他的膝盖上。
阿莲在旁边看着,突然眼里掉下一滴泪来。
许承泽被吓了一跳,连忙道:“阿莲,你怎么了?”
伊娜转头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的嫌弃道:“你哭什么?”
阿莲抹了把脸,喃喃道:“奴婢就是觉得公主冤枉,明明是为了皇上好,皇上却不领情。 公主,如果您能出宫,就不要再回来了吧?以您的本事,定然能出人头地,何必困在这宫里呢 ?,,
伊娜听了许承泽的话,沉默了。阿莲说的对,如果许承泽可以离开皇宫,真的可以不用回 来。就不用像现在这么为难了。
许承泽出宫这么长时间,她确实想过,万一许承泽不回来了,她跟阿莲该怎么办。想来想 去,横竖都是一个死罢了。说实话,看到许承泽回来的那一刻,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许承泽还真没想过不回来,皇宫虽然像个牢笼,但这里有他最在乎的人。
他泽淡淡道:“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小成子和小安子,还有其他人怎么办?”
伊娜和阿莲齐齐看着他,许承泽叹了口气。
“我确实想离开这里,但不是现在。阿莲,伊娜,你们放心,如果我真的要走,不会瞒你 们,我会带你们一起走。”
“公主!”
阿莲的眼泪又留下来了,“是我们连累了你。”
“胡说什么?”许承泽嘴上说的严厉,其实语气异常温柔,这俩女孩子因为他担惊受怕, 或许还会失去性命。只希望郭珩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信守承诺,饶了她们的性命。
“阿莲,我饿了,去做点儿好吃的吧!”
阿莲听了许承泽的话,立即站了起来,拿袖子抹抹脸,“奴婢这就去。”
许承泽的腿擦了药,又吃了饭,换了衣服,躺到床上,这才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这一天 过得太过跌宕起伏,此时才感觉到后怕。
这一次出宫的行动太过仓促,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总体来说结果是好的。希望 如意哥不辜负自己的期望,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或许是白天太累了,许承泽靠在床头就睡着了。
伊娜进来,轻轻的给他盖上被子,放下床帐退了出去。
或许是生物钟已经习惯了,或许是心里有事,许承泽在丑时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掀开床帐想看看什么时辰了,阿莲掌着灯进来了。阿莲见许承泽醒了,先是一愣,随即 道:“奴婢正要来叫醒公主,没想到您醒了。”
许承泽哑着嗓子道:“什么时辰了?”
“马上丑时了。”
“哦,给我收拾收拾,我要去见皇上。”
“曰 ,,
疋。
阿莲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想说句劝阻的话,却又知道许承泽决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 只得让伊娜进来,给他化妆。
许承泽生怕迟到,一个劲儿的催促,却又拗不过阿莲和伊娜,喝了小半碗燕窝羹,这才出 了门。
昨天虽然只是一场小雨,但一场秋雨一场寒,晚上出门,比前两天冷的多。好在阿莲给他 准备了厚厚的大氅,倒是不冷。
虽说皇上下令贵妃娘娘禁足一个月,但他并没有下令让侍卫圈禁,所以许承泽出门的时候 还是跟往常一样容易。
他急急来到太液池边,果然,郭珩已经在了。
他上前行礼:“卑职来迟了,请皇上责罚。”
郭珩仿佛没有听到,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许承泽没有起身,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 孤独寂寞,让人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珩才回过身来,看到许承泽,心里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起来吧!”
“谢皇上。”
下午跪的太久,当时不觉得什么,但是睡了一觉起来,许承泽就觉得两个膝盖酸疼酸疼的 ,走起路来特别僵硬,膝盖里像是长了东西,仿佛能听到咔吧咔吧的响声。
在伊娜和阿莲面前,他极力的忍耐着,生怕两人阻拦自己。
此时跪了这一会儿,膝盖冷疼,僵硬,他居然有点儿站不起来。
郭珩见他起身好像特别艰难,还没站稳,身子就是一个趔趄,仿佛要摔倒。
他的行动快于意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扶住了于七。他突然发现,这个于七身上居然有 种很好闻的味道,这味道还十分熟悉。
他不动声色的深深吸了一吸,越发肯定。他心里可以肯定这个于七是他身边的人,也更加 疑惑,究竟是谁呢?
许承泽被郭珩扶起,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卑职谢过皇上。”
郭珩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他膝盖有伤。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儿?”
许承泽哪里敢说是跪的多了?
“回皇上,今天下午训练的时候,受了点儿小伤,不碍事的。”
郭珩眼睛眨了眨,知道他没说实话。什么伤会伤到膝盖?
这人总是在骗自己。郭珩心里有气,但看到他的这副强打精神的样子又觉得心疼。心疼? 郭珩猛然一惊,他是个男人啊!而且一直在藏头露尾,自己怎么会对他心疼?
他退后一步,再次审视眼前的于七,虽然眉眼十分漂亮,但黝黑的肤色,颌下的短须,都 提醒他他是个男人。
郭珩叹了口气,最近宫里事务太多,自己太累了吧?
他稳了稳心神,淡淡道:“既然你腿上有伤,咱们就坐着聊吧!”
“是。谢过皇上。”
水云早已在石凳上放了棉垫,所以坐下也不觉得凉。
许承泽老老实实坐着,等着郭珩发话。
郭珩也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太液池,才缓缓开口。
“今天下午,嘉悦侯进宫,答应了出任太子太保,而他儿子孔清平,也答应了出任吏部左 侍郎。”
许承泽心里一喜,没想到孔庆书如此雷厉风行,信守承诺。就连孔清平也入了朝,出宫这 一趟,实在是值得。
“皇上,恭喜您。有嘉悦侯父子入朝帮您,朝中一定会有新的局面的。”
许承泽抬头看看郭珩,这么大的喜事,郭珩的脸上却没有笑容。
“皇上,您不开心?”
郭珩站起来,背对着他,看着太液池的方向,好一会儿才道:“朕惭愧,说服他们入朝的 不是朕。朕不知道,他们父子入朝,究竟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皇上您啊! ”许承泽急了,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晃了一晃,扶住石桌才站稳 了。
“是吗?为了朕? ”郭珩转头看着他。
“当然。”许承泽连连点头,“皇上,众人皆知,嘉悦侯性子耿直,看不惯严政的霸权横
行,还有对先皇的失望,所以才退出朝堂。他这样的人,如果仅仅是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重 回朝堂,是不可能的。他一定是看到了皇上的才能,皇上的努力,知道皇上是值得辅佐之人, 才会入朝的。”
“是吗?”
许承泽目光坚定,“是的。卑职认为就是。”
郭珩脸上终于浮上点点笑意,随即眼神又暗淡了下来,“你此话虽然有理,可朕总是觉得 朕……”
无能两个字在郭珩嘴边转了几圈,还是咽了下去。他无法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还比不上一 个女人。阿黛拉跟着孔清平出了趟宫,见过孔庆书之后,孔庆书父子就双双同意入朝为官。要 说这其中没有发生什么,说什么他也不会信。而且他能看出,孔清平对阿黛拉的感情没有那么 单纯。当然,对于两人的清白,他丝毫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