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面首被各路攻强制爱了[古代架空]——BY:baicaitang

作者:baicaitang  录入:11-29

  因涉事众多扬州官员,温家为息事宁人,将兰玉的尸首挫骨扬灰,毁尸灭迹,且以之作要胁,一时被贬谪的温家在扬州风声水起。
  这世道与其说是对女子的不公,不如说是对地位卑下者的践踏。
  “位卑命薄,饮恨而终。”
  温姝喃喃咀嚼着这八字,从此这八字成为他一生所背负的巨大阴影。
  阆苑阁的琴音透窗传来,音色清晰,曲调婉转,时而潺潺流水,时而皑皑白雪,像从天上来的仙乐。
  温姝的面前没有美酒,没有香花,只有一封满纸血泪的信。
  灯花点进漆黑的眼中,风声倒灌进咽喉,温姝低低咳嗽了几声。
  温姝对着案几重重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莹白的前额沁出漆红的血珠。


第十章
  兴平十一年六月,扬州遭水患。
  大雨连下十日歇,数条河道决堤,扬州以南沿途皆灾民,百里尽浮尸。朝廷去年拨付扬州数百万两雪花银新修的堤坝,却在滔天的水患前不堪一击。
  京中派钦差去查修缮筑坝的账一无所获。
  扬州是商贾往来的重要通渠,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同气连枝,扬州官场早已腐烂到了根。皇帝近日有心大动扬州官场,却没有一个由头。
  隆裕出宫回府,看了锦珠一眼道,“陛下今日又提到了扬州。”
  锦珠替她卸下沉重的宫饰,垂眸道,“扬州官场复杂之极,行事滴水不漏,派去的钦差大人很难抓到把柄。”
  隆裕蹙眉,锦珠替她按肩。
  隆裕闭上眼睛,心知扬州官场若不清理,晚了将会变成朝廷的心病。
  这时候,什么人能及时递过来一把刀?
  温姝盯着窗外绵密的细雨,对翠微道,“该去见殿下一面了。”
  温姝在威邈轩外沉静地立着。
  “锦珠,什么人在外面候着?”
  锦珠看了眼外头道,“是温公子。”
  隆裕蹙眉,神情有些不耐,前些日子装的那般清高,今儿又上赶着来,真当她隆裕是什么人?
  “打发回去。”
  锦珠停下了按着隆裕肩膀的手,撑着伞出去道,“殿下让公子回去。”
  温姝笑了一声,他对锦珠道,“锦珠姐姐,劳烦您回禀殿下,温姝来给殿下递刀了。”
  隆裕居高临下打量着阶下跪着的少年。
  昏灯映着绣仙鹤的毯,女人红色的丹蔻剥开了栗子。
  “锦珠说,你来递刀?”
  温姝道,“殿下英明。”
  隆裕觉得阶下的少年有趣极了。
  她盯着温姝一字一句道,“我竟是忘记了,你出生在扬州。”
  温姝头磕了下去。
  “殿下若不嫌弃,听奴才讲一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从扬州有一座叫烟雨楼的妓馆说起。
  故事中有两个女人。
  第一个女人妄图在秦楼楚馆中得到嫖客垂怜,最终落了个难产而亡的下场,到死都没有脱了贱籍。
  第二个女人被扬州的达官显贵奸淫折磨,用白绫吊死在罪魁祸首的门前。
  “温姝愿去堂前击登闻鼓,告御状。”
  隆裕挑眉,“状告何人?”
  温姝一字一句道,“状告扬州官场,奸淫良妇,草菅人命!”
  隆裕直到这时才正视起阶下的少年。
  “你如何知道陛下在为扬州官场烦恼?”
  “扬州去年兴修堤坝,今年便倒,定是有人贪墨,今上是圣明君主,眼中揉不得沙子,必定派钦差大人彻查扬州,奴才生于扬州长于扬州,心知此地官官相护地方势力树大根深,远非钦差大人所能撼动,陛下如今只需要一个彻查扬州官场的由头,温姝有幸。”
  隆裕笑了,“你可知道在敲登闻鼓之前你要经过什么?”
  “经过铺满尖钉的砧板。”
  有的人活活痛死在上面。
  “你不怕?”
  温姝摇头,“温姝若是怕了,百姓会怀疑是假的。”
  隆裕笑了声,“你要什么赏赐?”
  温姝一个头磕在地上,“温姝能否做回原来的温殊?”
  隆裕盯着阶下的少年,一个好字溢在口中,却未说出来。
  “只是暂时让你做回温殊。”
  温殊错愕抬眼,见隆裕笑道,“落在本宫府中的鸟,可以出去放风,却没有不回来的道理。”
  “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温姝正欲告退,听到身后的隆裕懒散道,“本宫觉得,你的故事还有第三个人。”
  温姝脚步一滞道,“殿下多心了。”
  他故事里的第三个人,一步一步朝着万劫不复去了。
  隆裕盯着温姝的背影笑了起来。
  这块被她丢掉的甜糕,忽然有了些味道。


第十一章
  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早朝将散,高官三三两两行出,路门外的钟声连响九下。
  林奉儒任职登闻鼓院司谏三年,年纪轻轻正是平步青云的时候,头一次听到钟声连响九下。
  他回头看向巍峨高城,阳光莹莹在手中捧着的玉笏上流转。
  “想必圣上也听到了。”
  副司谏躬身答,“一般有冤申诉者,敲登闻鼓两声,间或停顿,声又起。若连响九下,必是牵动社稷的大事。”
  林奉儒眯起一双眼瞳。“走,咱们过去瞧瞧这敲钟人。”
  二人言语间已行至路门外。
  见一未及弱冠的少年于登闻鼓前笔直伫立。
  鼓声未停,鼓点未歇,声嘶力竭喊道,“草民温殊,状告扬州官场数十官员,奸淫良妇,杀人性命,罪无可恕,盼陛下垂怜!”
  林奉儒挑眉,“温家温殊?”
  副司谏答曰,“扬州温家,曾任职户部。”
  林奉儒手中的玉笏端正捧着,脚下步伐忽然骤停,“这温殊,是否入了长公主府?”
  副司谏神情轻暧地笑,“回大人的话,确实有传言,长公主见其容貌姝艳,赐字姝,对于男子而言实在是羞辱到了极致。”
  林奉儒摇头,“长公主实是荒唐。”
  副司谏惶恐道,“隔墙有耳啊大人。”
  林奉儒叹息出声。
  直到那鼓下的少年回头,林奉儒才真正知道长公主赐姝字时候的心境。
  也许并非出于羞辱之意,而是除此一字,再无他言可形容。
  林奉儒注意到,在太子爷下朝经过路门的时候,鼓声矮下来,却倔强地并未停歇。
  祁睿经过温姝的时候,身边跟着易钊顾绪二人。
  易钊年纪较长已入朝职,易欢祁康陈司礼等人年纪尚小,并没有入朝资格。
  易钊盯着温姝笑一声,“长公主府中的男宠,原也能出来抛头露面?”
  易钊生一张俊俏的脸,为人轻浮,手段狠辣,在禁卫军中任职,死在他手中的人命不计其数。
  顾绪在与易钊同营,听言笑道“状告扬州数十官员?闻所未闻。”
  祁睿心中徒生不悦,面上难以窥见。
  祁睿与温姝擦肩而过的时候,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宁愿踩过十尺砧板,也不肯随了他的心意。
  温姝没有说话。
  祁睿是何等聪明的人物,最近朝堂因扬州官员吵的惊天动地,温姝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递刀子,存的什么心?
  想借此摆脱倚傍他人的命运?
  祁睿阴测测的声音在温姝背后响起,“温姝啊温姝,你机关算尽,小心招惹来大的祸患。”
  温姝面无表情,“谢过太子殿下提醒。”
  祁睿拂袖而去。
  林奉儒行至温姝面前,看着眼前少年清瘦之态道:“可能熬过酷刑?”
  温姝看向林奉儒道,“大人是……”
  林奉儒道,“登闻鼓院司谏。”
  副司谏道,“凡于路门敲登闻鼓之案,均由司谏大人主审。”
  温姝跪下,“请司谏大人作主!”
  林奉儒伸手将温姝扶起,手中触到一片温凉滑腻的玉脂肌肤,眼风落在少年低垂的脖颈处一截与黑发交相辉映的莹莹白光处,竟一时间未曾挪开,以咳嗽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随本官来吧。”
  副司谏伸手,林奉儒先行。
  温姝垂眸跟在林奉儒身后,副司谏眼中落一阙飞花袍摆,鼻尖隐约的茶香清透可闻,心中叹温姝容貌正如精致的玉冠上光华流转的明珠一般。


第十二章
  砧钉铺十尺有余,钉有半指长,底部凹凸不平,钉尖处坚硬有倒刺。
  登闻鼓院设立二十余年,本意是为苍生谋福祉,殿前砧钉却沾染成千上万求告无门的百姓血泪。达官显贵高卧明堂,堂下蝼蚁贱薄如纸。
  纤瘦的影子投掷在砧板上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温姝在四方衙内注视下脱下了暗底青靴,阳光似火,道路滚烫。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雪白罗袜的脚踩在布满嶙峋碎石的地面,仿佛要热化血肉的温度让少年的脚尖蜷缩了起来,宽松的袜塌下来,裸露出一截柔软细致的皮肤。
  林奉儒面露不忍之色,手中的玉笏仍旧端正地捧着。副司谏叹息,“可惜这一身皮肉,今日过后不知会如何。”
  林奉儒登闻鼓院有三年,见多申冤者在砧钉上满地打滚的惨状,被抬下来的个个血肉模糊,温姝是他见过的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林奉儒抬手示意,副司谏遂朗声念温姝的状词后道,“若有半句虚言,登闻鼓院报大理寺,以构陷之罪判决,严重者加以斩刑。”
  温姝跪下道,“温姝所言无半句虚假。”
  副司谏看了眼林奉儒,得到许可后道,“开始吧。”他的话不是对着温姝,而是对着不远处正铺陈纸案的青袍编修。
  登闻鼓院凡有入内者,皆由编修记录在案,详尽至身长体貌,所为事由,所至时辰,事无巨细载录成册,收于鸣冤录中,登闻鼓院设立二十多年,已有成千上万卷。
  青袍编修看一眼瘦弱的少年,浓墨落笔书,“兴平十一年六月十七午时一刻,扬州温姝至登闻鼓院状告扬州官场数十官员,年十五六,貌姝妍,传言与隆裕长公主有近。”
  温姝穿着罗袜的脚踩在钉板上,雪白的袜瞬间被殷红的血迹湿透,腥气倒冲入鼻腔,温姝额头上沁出冰冷的汗珠。
  阳光愈烈,在少年霜白面颊上洒落昏淡的光影,有鸟鸣声与钟楼的鼓声交叠,人群三三两两看着,有人唏嘘叹息,有人不怀好意。
  世人吸食他人噩梦为生津津乐道,遂看不见自己脚下痛苦扭曲的影子。
  双脚被寸寸剜碎,剥皮拆骨更甚的痛楚让他昏昏欲坠,脚心的皮肉一路被尖锐的钉尖刺开,走了还不到一半便倒下去,遂再无人能窥那张霜白玉面上的痛楚之色。
  只隐约见少年的全身在痉挛收缩,猩红的血自生锈的砧钉下蜿蜒淌动,直到血迹一滴滴干涸,像团团凝固的红蜡。
  林奉儒看着那少年在钉板上伏作一团的虚影,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捧着玉笏的手心已汗湿一片。
  此时的温姝距离登闻鼓院飞檐翘角下红漆木所制的正大光明匾额还有五尺之距。
  那张匾额下的青花雕纹鼎上有几柱即将燃尽的香。
  副司谏叹息道,“只怕是走不完了。”
  林奉儒咬牙道,“时辰还未到。”
  副司谏摇头,“这少年年纪太小,此时上去还能救下命来,若真等时辰到了,只怕……”
  林奉儒看了眼身后袅袅升腾的香雾,又看了眼十尺砧钉上的少年,终于道,“将人放下……”
  他话音未落,便看到砧钉上的少年动了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衣衫破碎,血肉模糊,腿还在颤抖,却没有跪下去。不知道为何,林奉儒长长吐了一口气。
  温姝没有回头路。
  往前一步能拼死一博,往后一步必粉身碎骨。


第十三章
  这十尺路漫长的像有个人踩着刀刃走过的一生。
  温姝赤着双脚倒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下时,最后一柱香灰燃尽。
  林奉儒向他走来,只看到眼前的少年倒在地上,蜷缩作鲜血淋漓的一团。
  牙齿咬住唇瓣,手紧攥住年轻官员的红袍,于是绣着金线莽纹的袍摆沾染上带着腥气的血,仰着头一字一句道,“请大人开堂御审!”
  林奉儒心中微叹,温行远是何人他再清楚不过,与原户部尚书乃一丘之貉,被从扬州提携至京中也不过两年便牵扯进大案,被高官利用尚不自知,与原户部尚书有牵扯之人皆下场凄惨,唯独温家一门得以保全,温姝又在这等节骨眼入长公主府,若非为谋生路攀附新的树,即是被那温行远迫害。
  如今看温姝行状,不似趋炎附势之流,且有胆行谋策,知道眼下陛下意图清理扬州官场,借机既能在陛下面前露脸,又能复仇,可谓一石二鸟。
  只是他一介面首,在陛下面前展露头角,图谋如何?
  林奉儒面色惋惜,伸手将温姝搀扶起来,“可还能走路?”
  温姝走了两步,却倒在了林奉儒怀中,林奉儒呼吸一窒,眼见墨黑的发如垂柳般散落在自己的双肩,清淡的茶香浸润鼻尖。
  林奉儒揽住少年纤细腰肢的手便被撩拨的灼烫,对身后的副司谏道,“将人先行安置院内,并差人通报长公主府。”
  今日上折,若不出意外,明日便该御审。
  登闻鼓院的使者至长公主府,长公主府贴身女婢锦珠作接待,传长公主话,“殿下嘱咐过,若温姝在登闻鼓院有任何差池,便不要怪长公主府寻登闻鼓院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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