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本宫能怎么办?违抗圣旨?”淑慧公主摇头轻笑,“这便是公主的命吧。”
“岁岁,若是你能逃出这里该多好,皇宫里的人啊看着光鲜亮丽,其实都是披着人皮的饿狼罢了,你要是待在这里……迟早会和我一样,被吃得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淑慧公主说道。
韩千追愣了一瞬,他何曾没有想过逃离皇宫啊,可他这个身子,别说是逃离皇宫了,在千月宫里都差点病死几回,他能逃到哪儿去?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一直到侍女上了饭菜来,淑慧公主才率先打破了沉默,招呼着韩千追赶紧用膳。
等两个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淑慧公主忽然笑了笑,说:“其实想想还好,都是在宫里,启国还是虞国,都没什么不一样的,想本宫小时候看着和兄弟姐妹们相亲相爱,实际上勾心斗角,一点儿不亚于宫里娘娘们之间的斗争……本宫累了啊……”
说着,淑慧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忽然捂着嘴笑出了声,她招了招手,示意韩千追靠近些。
韩千追凑近了些,只见淑慧公主小声道:“本宫听闻那启国国君已经活不长了,他找虞国联姻其实就是为了冲冲喜,本宫仔细想了想,就算是本宫嫁过去了,那启国国君该死还是得死,到时候本宫就可以在启国养老了。”
“姑母说的是,而且我听闻启国并没有陪葬的风俗,对待太妃太嫔都还算不错,”韩千追说道,“不过姑母可要小心一点启国当今皇后,我听说她不太好惹……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是谣言,说不定启国皇后为人不错呢。”
淑慧公主心情已经开解舒畅了许多,她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笑道:“所以相比较之下,还是启国那身为凡人的国君好一些,本宫听宋小将军说起过,说北漠燕国有为圣子,活了上百岁,甚至上千岁,他男女不忌,喜好美人,每三年就要一娶妻,先前嫁给他的美人无一例外都失踪了。”
“我只当他是一个谣言罢了……难道是真的?”韩千追有些吃惊,淑慧公主居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淑慧公主挑了挑眉,说:“本宫管他是真是假,总之不是那位圣子就好,北漠各国的人都长得彪悍粗糙,本宫吃不消。”
“哦,这样啊……”韩千追没话说了。
安慰好了淑慧公主,韩千追也要就此别过回自己的千月宫了,在离开之时,淑慧公主还送了韩千追一把防身用的小匕首。
“你已经拿到了你母亲留下的残花剑,这把匕首也有辟邪驱鬼的功效,你置于枕下,可保你一夜好梦。”淑慧公主扯了扯嘴角,牵强的笑道,“岁岁,太后娘娘在世尚能照拂你,可是如若哪一天太后娘娘不能庇佑你了……你该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韩千追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先前都是得过且过,从未想过未来。
淑慧公主幽幽的叹了叹气,她伸手轻轻的揉了揉韩千追毛茸茸的脑袋,说:“活下去……你母后和你哥哥……一定会回来的,你一定要等到他们。”
说完,淑慧公主便头也不回的进去了自己的寝殿。
大雪纷飞,寒风凌厉。
韩千追和兰璎兰珞站在风雪中,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兰珞激动得晃了晃韩千追的胳膊,极力压低了声音,激动不已:“公主,您听到了吗!刚刚淑慧公主说的!皇后娘娘和大皇子还有回来的可能!”
“对啊对啊!淑慧公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兰璎也跟着符合道。
韩千追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可转念一想,万一这只是淑慧公主安慰自己的话呢?
韩千追不敢想,他害怕这只是一句安慰而已,他甚至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母后和哥哥。
他轻轻的笑了笑,长长的叹了叹气,说:“我们还是先回宫吧。”
随即他便带着兰璎兰珞,顶着一路的风雪回了千月宫。
回到宫里,小翠几个人在正殿烧炭取暖,以至于韩千追他们一回来就暖乎乎的,洗了个澡,还喝了一碗姜汤。
等到三个人都暖和起来,天色都暗了下来。
小翠等几个宫女去准备晚膳,留下韩千追和两个侍女在正殿休息。
兰璎兰珞还在为淑慧公主说的那一番话激动不已,幻想着皇后回宫,大皇子回国,然后她们可怜的公主再也不用被人欺辱。
“你们两个别多想了,万一淑慧公主只是安慰我呢。”韩千追无奈的笑道。
可兰璎兰珞不以为然,她们认为既然淑慧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皇后和大皇子真有可能回到皇宫。
韩千追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最后也没有说出口,他不想破坏掉两个姑娘的幻想,只能提醒道:“那你们可不要把这些话挂在嘴上说,小心惹来灾祸。”
“我们知道的公主,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兰珞冲着韩千追呲牙笑道,“要是我到处乱说,就让我嫁给北漠燕国那个三年一娶妻的老圣子!”
此话一出,正趴在韩千追脚边的呼延真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琥珀色的兽瞳震惊的看向兰珞。
兰璎笑得更欢了,戳了戳兰珞的腰,道:“就你啊,人家老圣子喜欢的是美人,你可是一点边儿都不沾!”
“臭兰璎,你说什么呢!”兰珞笑着打了兰璎几下。
呼延真越听脸上烧得越厉害。
完了完了,我的好名声都被宋时雨那王八羔子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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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淑慧公主出嫁那一日,虞国下起了漫天纷飞的大雪。
百姓都说大婚降雪是吉兆,说此次淑慧公主远嫁启国就是上天安排的一场良好姻缘,一个个都在祝福淑慧公主,嫁得一个好夫婿。
皇宫里的人个个都十分高兴,只有苏皇太后,沈婕妤和韩千追沉默不语,送走了淑慧公主的仪仗,苏皇太后就带着韩千追回了宁寿宫。
过几日就是韩千追的诞辰,苏皇太后几天前都探过圣意,虞皇还是不打算给韩千追举办一次像华阳公主那样的气派的生辰宴。
说是淑慧公主风光大嫁,已经花费了许多银两,国库空虚,没有多余的银钱为韩千追庆生了。
苏皇太后心疼韩千追,在宁寿宫简单的吃了一顿,就算是过了生。
这么多年以来韩千追早已习惯了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苛待,如果哪一天虞皇突然对他变得十分慈爱,韩千追觉得自己可能还要怀疑虞皇另有所图。
过完生日,天气便越来越冷了,宋时雨进献了四条品质极佳的雪狐皮,保暖精致。
虞皇将一条雪狐皮赏给了萧皇贵妃,一条赏给了怀有身孕的沈婕妤。
虞皇为表孝心也送了一条雪狐皮给苏皇太后,而还剩下的一条雪狐皮虞皇就不知道该送给谁了。
华阳公主在她母妃那里看见了雪狐皮,她心生喜爱之意,吵着嚷着要这条雪狐皮,萧皇贵妃也很喜欢,想拿别的东西给华阳公主,可她非雪狐皮不可。
萧皇贵妃没法,忽然想起来虞皇那儿还剩下一条雪狐皮,便叫华阳公主自己去问虞皇讨要。
“在你众多的兄弟姐妹当中,你父皇最疼爱的就是你和你弟弟,你去要,你父皇不会不给你的。”萧皇贵妃说道。
华阳公主心里欢喜,蹦蹦跳跳带着侍女便去找虞皇。
可华阳公主最终还是来晚了一步。
“朕赏给千追了。”虞皇说道。
“怎么给他了?”华阳公主惊讶不已,小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和愤怒,“儿臣的意思是………您真的给大皇姐了。他平时不是都不爱这些玩意儿的吗?”
虞皇刚刚批完奏折,他心情还算不错,见心爱的女儿眼泪汪汪的问着自己,他也耐心的回应道:“不是他自己要的,是你皇祖母埋怨朕总是忽略千追,他畏寒畏冷,太后便替千追要了那雪狐皮。”
“这样啊……儿臣知道了,既然是大皇姐想要,那儿臣不要也罢。”华阳公主如此说道。
虞皇夸赞华阳公主懂事,抬手便赏了她不少的好东西。
华阳公主带了一大堆宝贝回到凤栖宫,一进宫门就气顺手拿了身边一个洒扫宫女手中的扫把,狠狠地抽了几下几个宫女太监。
“什么废物东西,竟敢和本公主抢东西!雪狐皮也是你配的吗!”华阳公主愤愤的辱骂着什么。
萧皇贵妃闻声出来,就看见华阳公主在责骂抽打下人。
待萧皇贵妃问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是轻飘飘的责骂了华阳公主几句,随后便把她叫进了正殿,屏退正殿内的下人。
“你刚刚失态了,华阳。”萧皇贵妃淡淡的说道,“就算你再怎么不服气,你也要在外面表现出你身为一个公主该有的大度。”
华阳公主委屈巴巴的噘着嘴,闷声闷气的说道:“母妃,女儿也只是太生气了而已,一时没忍住脾气,打了下人而已,母妃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萧皇贵妃摆摆手,她松了口气,说:“你下次别在这么激动了,所幸你打的是母妃宫里的人,她们不敢说什么,可别坏了你温柔贤良的名声。”
华阳公主模样乖巧的应着,可心里却盘算着不能放过韩千追。
冬日里雪花纷飞,畏寒畏冷的韩千追得到了雪狐皮,他拿来做了件大氅,穿在身上很是暖和。
“不知道……这件雪狐皮能不能给我母后送过去……”韩千追穿着雪狐皮,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皮毛。
兰璎正在替韩千追梳发髻,她摇摇头,轻声道:“公主,且不说您知不知道皇后娘娘在哪个寺里,就这上好的雪狐皮,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能……会害了皇后娘娘。”
闻言,韩千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说得对,皇祖母不愿意告诉我母后在哪儿,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我,更是为了保护母后。”
“是的,所以公主还是安心穿着这件雪狐皮,您身子骨不好,太后特地向皇上要了这件雪狐皮,就是为着您怕冷。”兰珞端了热水过来给韩千追洗脸,她听了两个人的对话也跟着补充道。
梳洗完毕,韩千追想着已经穿了雪狐皮,他也想去御花园走走,看看雪景,想来也是特别美妙。
屋外天寒地冻,韩千追不打算叫上兰璎兰珞跟着自己,他拍了拍脚边毛茸茸的狼脑袋,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走,陪我去御花园逛逛,我想看看梅花开了没。”
狼犬很听韩千追的话,他一起身,身高就超过了韩千追半身,他站在韩千追的身边显得格外高大凶猛,将韩千追衬托的十分娇小瘦弱。
“兰璎兰珞,我带着雪媚娘去御花园走走,你们俩不用跟着,帮我把床铺被子收拾一下。”韩千追道。
兰璎兰珞哪里肯让韩千追一个人去御花园,可她们一看到走在韩千追身边硕大的狼犬,她俩顿时沉默了。
“我觉得有雪媚娘在,公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兰珞道。
随后,兰璎兰珞便放了韩千追一个人自己去御花园。
多年以来,这还是韩千追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千月宫,这种感觉灵感非常新奇。
虞国皇宫不比别国皇宫富丽堂皇,可御花园却是一等一的风景优美。
大雪纷飞,御花园一角红梅白梅交错盛放,在白皑皑的雪中就像是一颗颗宝石,点缀在白雪之中。
“这冬日的御花园可真好看,我竟从未发现……”韩千追勾着嘴角浅笑。
他一手扶着狼犬,一手捻了一撮雪在指间,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莫名的笑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御花园里响起韩千追的笑声,他想了想,悄悄抓起一把雪,趁着狼犬不注意,一挥手,雪球不轻不重的打在了狼犬毛茸茸的脑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你,好傻。”韩千追捂着嘴笑了起来。
被打了一脑袋雪的呼延真一阵恍惚,他被韩千追那灿烂的笑容晃了晃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出如何反映。
一直到又一个雪球砸了过来,呼延真这才想起来用后腿踢雪,哄着韩千追玩儿雪。
这个时间段的御花园里并没有几个人,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宫人,梅花林在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所以几乎没有人来打扰韩千追和狼犬雪中嬉戏。
因为韩千追身体不大好,他才玩儿了一小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面色潮红了。
他摆了摆手,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对狼犬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打不过你,你厉害行了吧,可真是要我命啊。”
狼犬见韩千追投降,他乐呵呵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飞快的跑到韩千追身边,用自己的身体贴着他,扶了韩千追走到一边的凉亭中歇下。
凉亭旁还有喜一方并未冻住的湖水,上面漂着细细碎碎的冰,有雪花落下很快便融化在水中。
湖面上游着几只白色的天鹅,伸着脖子修长优雅。
韩千追休息了一会儿,他看到了湖水中的天鹅,心生欢喜,便扶着狼犬的背站了起来,向湖水走去。
“雪媚娘,你看这湖中的天鹅,真是好看,同样都是白色,人家就优雅美丽,怎么你越长越傻乎乎的呢?”韩千追故意逗着狼犬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