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祝兰衣没有先走,而是目送徐青羽离开,徐青羽显然不想走,但大师兄到底心思坚定,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祝兰衣一眼,便起身飞掠下山。
祝兰衣等徐青羽彻底离开,才返回山巅禁地。
他一踏入霜天冰瀑阵的范围便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站在雪地里,把储物戒里的东西全倒出来。
丹药,防护法宝,灵石还有食物,零零碎碎洒了一地。
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大师兄好手段。
祝兰衣捡起那几个油纸包,打开包装,里面包裹着酥皮点心,轻轻一掰,油润的夹心还能流动。
他也不吃,垂着眼睛说:“师祖,有好吃的,快出来。”
过了一会,白雪上浮现出几个字,问:“之前就是这人打你?”
祝兰衣平静道:“谁叫我技不如人。”
君厌雪说:“我教你,不出百年你便能赢他。”
徐青羽眼下是合体期,百年便能赶上,好大的海口。
可惜他必须去寻找更多的宠爱值,没有时间留在这里陪君厌雪吹牛了。
祝兰衣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走了,师祖。”
16 # 晋江文学城 结丹
君厌雪沉默片刻,没有挽留也没有多余的话语。
来也好,去也好,在漫长的时光中只不过是小小的一粒尘埃,惹不起任何涟漪。
反倒是祝兰衣忧愁地说:“师祖,我离开了你一定会很寂寞。”
毕竟孤寡空巢老人,以后陪着君厌雪的,只有无尽的风雪了。
君厌雪没有回应,移开话题,说:“那个打你的人对你有意。”
祝兰衣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平静道:“那又如何。”
君厌雪似乎在迟疑,过了半天才说:“对你好又伤你,此人阴晴不定,切莫被他骗了去。”
祝兰衣笑了,孤寡老人在关心他,他开玩笑说:“你不也打过我?还说别人。”
君厌雪语塞。
祝兰衣也知道如果君厌雪愿意,可以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实际上君厌雪并没有用力,且没碰到他。
他静静地说:“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倒在绝人壁的那一刻起,他就知晓了一切。
祝兰衣打起精神,扬了扬手里的点心,笑着问:“师祖,又有好吃的,要不要吃?”
雪地上这才冒出一个字:“要。”
祝兰衣笑着把点心丢过去,照例被灵气卷走,祝兰衣自己一个都没吃,而是从地上捡起那几瓶丹药,直接倒进嘴里。
君厌雪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在雪地上指点:“都是辅助结丹的丹药,吃了没事。”
祝兰衣点点头:“我没担心有毒。”
大师兄不至于在丹药上做手脚。
祝兰衣吞服了药丸,突然往地上倒去。
灵气形成的风连忙去托住他的腰身,祝兰衣抬起手轻轻拍开,任由自己倒下去。
他躺倒在雪地上,闭上眼睛疲倦地说:“让我歇歇。”
他这么一说,风便停息了。
祝兰衣喃喃地嘀咕:“要是有酒就好了。”
青衣的美人被白雪包围,刚下的新雪如棉絮一般蓬松,轻轻柔柔,他躺在那里,是白银浪潮里的一片青叶,隐隐有些孤寂,又有些清冷。
冰鉴峰上澎湃的灵气在他身边停歇,静静地匍匐在他乌黑柔软的发丝旁,默默地陪着他。
祝兰衣似乎睡着了。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躺着睡觉。
在雪歌峰的时候,他一想到谈之萍与师门的其他人就在身边,夜夜无法安心,打坐的时候也不敢把所有精力全部集中。
只有来到这里,他才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与安宁。
美人小憩,灵气潜伏,冰鉴峰上无风无雪,所有会打扰他的东西都被阻隔在外,祝兰衣身上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结界,哪怕一片雪花飘落下来,也被静悄悄地化解,任何东西都别想惊扰他,结界之中,他睡得非常祥和。
不远处的小雪人撑着圆溜溜的身体,睁着眼睛面朝祝兰衣这边,安静地守望着他。
祝兰衣睡了好久,睡梦中,他的身体开始发热,特别是丹田之处热得要炸开,让他不适地皱起眉头。
他身边的灵气开始骚动,寒冷的风拍醒祝兰衣,君厌雪在旁边写道:“快起来,迎接雷劫。”
祝兰衣瞬间清醒,他结丹了?
居然睡着睡着也能结丹,他忍着身体的热意,飞快起身,在储物戒里翻找徐青羽给他的防护法宝,结果没找到,这才想起那些东西被他倒在地上了。
祝兰衣想去拿法宝,被风按在原地,君厌雪指挥他:“打坐,调息。”
接着君厌雪又告诉他几句法诀,祝兰衣放弃法宝,按照君厌雪说的去做。
他静心打坐,身上的结界往外扩大,形成一层冰晶罩子,把他扣在里面。
祝兰衣知道这是君厌雪在帮他,安下心来,专心致志地调息。
丹田之内宛如火烧,火烧之中渐渐凝结出实体,这时候天空变色,雷电滚滚而来。
祝兰衣不是第一次迎接雷劫,上一世他金丹元婴的时候,都是在雪歌峰谈之萍的内殿晋级,当时师兄师姐在旁边给他护法,自然非常顺利。
这一次他独自突破,心情反倒比以前好。
祝兰衣准备接受雷电的洗礼,结果半天没有疼痛,他睁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漫天雷光噼里啪啦地闪烁,接二连三地撞击在透明的冰罩上,激发出白金火花,像澎湃的雷光浪潮,声势浩大,可无论雷电多么努力,始终无法穿透那层冰雪防护结界。
君厌雪居然生生将雷劫防住了。
祝兰衣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连忙道:“师祖,让我自己来吧,被雷劫洗礼总有益处。”
君厌雪甚至还有余力在雪地上写字:“你已淬体,金丹雷劫用处不大。”
祝兰衣知道自己肯定能承受住雷劫,但总归要皮开肉绽一回,师祖替他挡了,看起来也轻松,他便承了君厌雪的好意。
“而且你要走了,至少要让你完完整整,干干净净。”被雷劫劈得灰头土脸像什么样子。
祝兰衣勾唇而笑,面若春花:“师祖,你还是舍不得我对不对?”
君厌雪没有回答。
祝兰衣也没再出声,微笑着望着头顶上的光芒盛宴,他明明在渡劫,心境却如此平和。
过了半天,雷电止息,乌云消散,露出晴朗澄净的天空。
祝兰衣金丹结成,运转灵力,通体顺畅,没有任何阻滞。
他从地上站起来,冲着空气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说道:“这段时间感谢师祖照顾。”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从君厌雪身上薅羊毛,自然要感谢人家。
君厌雪不是书中的角色,没有宠爱值,这点让他很安心,才能放心大胆地跟这位虚假的师祖相处。
君厌雪云淡风轻地写道:“举手之劳。”
祝兰衣直起身体,说:“那晚辈先行告辞了。”
君厌雪不挽留:“走吧走吧。”
祝兰衣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原先被他倒出来的法宝丹药好多被雷劈坏了,没有坏的说明品质不错,有使用价值。
他打点完毕,再次说:“那我走啦,师祖。”
这一次,没有人回应他。
冰鉴峰上银装素裹,冰天雪地,晶莹纯净,祝兰衣回望着冰雪盛景,心想他会想念这里的。
他思索片刻,也不管君厌雪是不是回阵中睡觉了,大声说:“师祖,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传说中玄霜宗创派祖师的名字叫做澹台炽,根本不是你。”
依旧无人无声。
祝兰衣提气转身,飞下巅峰,往山下走去。
雪山依旧白雪皑皑,胖胖的小雪人立在那里,想尽办法也无法捕捉空气里的幽香。
寒风吹过,幽香飘散,到底没了痕迹。
*
祝兰衣在冰鉴峰上待了快三年,期间全靠徐青羽的宠爱值维持鬼兰的养分。
显然仅凭一个人的宠爱值远远不够,祝兰衣虽然步入金丹期,可鬼兰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再这么下去鬼兰枯死,他也跟着再死一遍了。
祝兰衣匆匆往雪歌峰飞行,听闻谈之萍尚在闭关,目前宗门事务皆由徐青羽代管。
徐青羽一边代管宗门,一边每天抽出时间在冰鉴峰半山腰上守株待兔,实在精力充沛,令人佩服。
祝兰衣这次号称“思过”,实际上比较随意,离开之时宗门里不少人为他送行。如今他结成金丹,自行决定思过完毕,谁也没通知,便从禁地回来了,打算给宗门那些人一个“惊喜”。
眼见着他要抵达雪歌峰,突然感觉一股强力的灵力袭来,他身形一歪,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祝兰衣心念一动,放弃运转心法抵抗,就这么直直落下。
接着,他落进一个怀抱里。
那人抱着他,轻笑出声,用调笑的语调说:“师弟,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接着一柄折扇抵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于是祝兰衣看到了赫连执风流含笑的桃花眼。
17 # 晋江文学城 弄脏了
祝兰衣从下至上望着赫连执,呆呆地喊了一声:“三师兄。”
赫连执眯起眼睛,笑道:“师弟是不是以为来的会是大师兄?”
祝兰衣像被戳破了心思一样,微微红了脸,说:“确实好久没见三师兄了。”
赫连执用折扇挑着祝兰衣的下巴,慵懒地说:“是不是把我忘了?”
祝兰衣小幅度地摇头,小声说:“没有,只是师兄也没来看我过呢。”
赫连执立刻哈哈大笑:“师弟这是怪上我了。”
祝兰衣抽空瞥了一眼宠爱值条,赫连执几乎平寂了三年的宠爱值终于开始动,他笑了笑,说:“师兄那么多红颜知己,自然不会惦记着我。”
赫连执一手揽着祝兰衣,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用折扇玩弄着祝兰衣的下颌,姿态放松懒散,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说:“我一见到兰衣,便把那些胭脂俗粉全忘光了。”
他低下头,对上祝兰衣清澈明亮的眼睛。
祝兰衣坦然地回望,白皙的脸庞如玉一样温润,精致的五官每一处线条都刚刚好。
赫连执凑近祝兰衣的头顶,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师弟越来越香了,是因为晋升金丹的原因么,若是如此,我定助你继续突破。”
说完,他仿佛意犹未尽一般,把头埋得更深,祝兰衣的头发乌黑顺滑,如同风吹后牵起的云丝。
祝兰衣整个人被完全圈住,丝毫动弹不得,脸色变了变。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刺过来,赫连执眯起眼睛,抱着祝兰衣转了个身,避开那道青光,接着又有几道攻击接连不断地朝赫连执奔袭。
赫连执这才不得不松开祝兰衣。
祝兰衣在一旁亭亭站好,赫连执抖了抖衣袖,说道:“大师兄,残害同门真的好么,难道你想学洛锦?”
洛锦自从被逐出师门后,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谈资与笑柄,哪怕是祝兰衣也忍不住在心里叹道,玄霜宗一点旧情都不念。
徐青羽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他沉着脸,说:“你好意思倒打一耙?若不是你使计拖延我,我早就到了。”
他说着,往祝兰衣身上看了一眼:“那么第一个迎接师弟的人会是我。”
赫连执敲着折扇笑道:“大师兄这几年独占小师弟还不够么,眼下我跟小师弟叙旧还要来打扰,真是小鸡肚肠。”
徐青羽盯着赫连执。
这三年他往返冰鉴峰,自认为足够掩人耳目,没想到赫连执知道得一清二楚。
论口才,徐青羽自然不及赫连执,他板着脸,说道:“叙旧还用动手动脚?”
赫连执噗嗤笑出来:“大师兄要是有机会动手动脚能不动么,至今没动,怕是有心没胆。”
赫连执越说越离谱,徐青羽的脸色很难看,目光沉沉地望着三师弟。
徐青羽到底是宗门大弟子,赫连执见好就收,懒懒散散地对祝兰衣说:“既然师兄来了,也用不着我了,师弟,我们以后再交流心得。”
说完,他打开折扇,一边扇着风一边扬长而去。
赫连执跑没了影,徐青羽沉着脸走上前来,一把拉起祝兰衣的手,祝兰衣眼前一花,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从荒郊野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徐青羽带着他瞬移回来了,应该是早就在他的房里埋下了空间符咒。
时隔多年没回来,祝兰衣好奇地打量自己的屋子,发现跟以前相比多了些许变化。
床被改造成方便打坐的卧榻,门口树立起一道屏风,家具与梁柱上刻着聚气的符文。
“这些是大师兄替我布置的么?”祝兰衣笑道,“谢谢师兄。”
上一世这些事全是洛锦在做,如今洛锦被逐出师门,功劳落到了徐青羽头上。
徐青羽听到感谢,神色并未缓和,直勾勾地盯着祝兰衣,似乎要把他看出个洞。
他们已经进屋,徐青羽依旧没有松开手,祝兰衣感觉手腕处的温度越来越高,想起徐青羽打他的那一天,也是这么拉着他,不禁皱起眉头。
徐青羽一手拉着祝兰衣,另一手使了一个净尘诀,把祝兰衣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
祝兰衣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愣了愣,说:“我在雪山待了三年,平时会注意清洁。”
君厌雪曾说让他干干净净地下山,没想到徐青羽真还嫌弃他风尘仆仆。
徐青羽神情严肃,说道:“可他碰了你。”
祝兰衣这才领会过来,徐青羽说的是赫连执。
徐青羽使用了一个净尘诀还不满意,接着又用了一个,祝兰衣神情古怪,由着他清理自己的身体。
徐青羽认认真真地把祝兰衣清洁了一遍,连指缝都没放过,他牵着祝兰衣的手,用手巾仔仔细细地包裹住白皙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来回擦拭。
等终于弄好,祝兰衣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
徐青羽的表情这才放轻松了点,低沉地说道:“不要让那个浪荡子再靠近你。”
祝兰衣有些为难:“可毕竟是三师兄,我打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