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一声赛一声的蚊子叫传入黎昊的耳中,打破了黎昊对往昔的追忆,他不耐烦地偏头看去原来是侯静。
黎昊立刻挂上笑容。“先生怎么来了?怎么不去参加庆功宴?”
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打量着侯静,看见侯静本来就尖嘴猴腮的脸如今更是消瘦,心中十分满意。
“先生怎么瘦了?可是军中饭菜不合胃口?”说着黎昊就作出要喊人的样子。“周,唔。”
侯静竟然直接僭越捂住了黎昊的嘴。
“多谢将军厚爱,只是不才近来胃口不好,就不用劳烦将军费心了。”侯静将手拿下来,在裤子上蹭了蹭。不好意思看向黎昊明显黑下来的脸色,低头道。“将军妙计连环,已经将这山中匪寨化解得十之八九,这打头的追风寨……”
“先生哪里话,这攻打追风寨一事自然是要靠先生出马。”黎昊真诚的将用刚刚拈过牛肉的手攥住侯静的手。“追风寨本就是首恶,要是能荡平,本将定为先生记头功。”
知道侯静不放心,他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块令牌放进侯静手中。
“我以令牌担保,还请先生倾囊相助。”
侯静感动的眼泪汪汪,自认遇到了明主,连连称是,从怀中掏出自己临走时带出的追风寨的地图。
这本就是他秀才不第,赌气上山之后为了自保暗中踩点画的地图,追风寨眼看就要覆灭,这张图自己再留无益,倒不如卖黎昊一个好,也算自己的一份军功。
这厢黎昊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便不再多留,拿着地图钻回主帐独自研究去了。
。
三更天,正是更阑人静之时。
追风寨上塔楼的守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早先听说那帮丘八在开庆功宴,大半夜的怎么可能再来。
忽然一支弩箭穿过了他的喉头。
第24章
追风寨后山隐蔽的小路上响起了一声嘹亮的鹰啼,随后响起一片厮杀之声,攻寨开始了。
一个矫健的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顺着飞钩爬到了塔楼上,一刀割断了守卫的脖子,守卫来不及呼叫就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此人正是黎昊中军的前锋。
对面的土匪见突然间塔楼上多了一个穿着自己寨中服饰的生面孔,厉声叱问,见对方不答就要转身去吹哨子。
前锋自然也不是傻的,抬手之间一支弩箭发了出去,穿喉毙命。
解决完楼上的守卫后,先锋向下方部队打了一个暗号,示意已经敌人全部解决,然后放下铰链,打开侧门。
五百敢死队衔枚摸进了寨子里,寨中响起杀声一片。
而另一边按照侯静告诉黎昊他逃走走的小路进攻的军队,也发出了信号弹,示意这里成功解决敌人。
不多时,正门被打开。黎昊率领剩余人马冲进了寨子。
大多数土匪明显是被突然惊起,衣衫不整,仓皇应敌。
黎昊将一杆裂云枪使得虎虎生风,挑得匪徒血肉横飞,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近身。
忽然侧面冲出一个彪形大汉手持板斧,径直劈上来。
黎昊长枪一支,堪堪躲过。
长枪本就不适合近身交战,眼前这大汉又有着和自己体型不相匹配的灵活。
黎昊自负武艺高与对方,怎奈对方占据地利,也能算是一个对手。
纠缠了半晌,黎昊见对方一时漏了破绽,两枪直接刺穿了对方两臂,大汉吃痛拿不住武器,败下阵来。
一旁的士兵见状,赶紧上前围住大汉,副将从腰间取下绳子,将大汉紧紧绑缚,其余匪徒见首领已经被俘,也纷纷放下手中武器,不再抵抗。
这为患一方的追风寨竟然如此轻松的就被瓦解了。
黎昊有些不敢置信,但也只好吩咐手下将士赶紧去搜剿兵械,抬头猛然看见远处火光乍起,心中暗道不好,飞奔过去。
之间烈火熊熊,灼热的一时难以近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头的焦味。
不好!
将士们纷纷赶来,连带着匪徒们一起救火。
黎昊转过身来大声质问那大汉。“这是怎么回事?!”
那土匪头子失血过多,一张脸早已蜡白。
“大人饶命!按理说这里除了看守的兄弟应该没有别人了啊?”
“这里以前是什么?”
“地牢,关押劳役的地牢!”
“那劳役都哪去了?”黎昊一听此话,顿时急火攻心,只觉得两耳发鸣,揪住大汉的衣领吼道。
“将军,小的也不知啊,这追风寨是我一手打下来的,我怎么可能自毁城墙啊?”那大汉明显也是被戳到了痛处,声音挂上了一丝哭腔。
一旁的匪徒,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伤感起来。
这时,副将带人来报,说是发现了一处地牢,牢中关押的大多是异地被拐卖至此的劳役,所幸地牢曲折,烟气不易扩散,大多数人只是晕了过去。
“你们且先收拾着,本将下去看看。至于你,最好不要骗我。”黎昊恶狠狠地剜了大汉一眼,示意副将等人跟上。
地牢里,火光昏暗,空气污浊。
副将递给黎昊一块浸湿的布,提醒黎昊捂住口鼻。但是黎昊还是能闻道一股刺鼻的气味,有点像煤燃烧不充分的味道。
“将军,这些劳役长期不见天日,身子大多已经熬坏了,入口附近的人受不住烟气已经死了,大多数被熏的晕过去了,里面的倒还是有几个清醒的,您有什么话可以问他们。”
黎昊皱着眉头应声,这地牢的环境忒是恶劣,空气污浊,地上泥泞不说,更甚的是还弥漫着腐烂的臭味。
黎昊走到地牢深处,身后的杂兵立刻上前替黎昊打开牢门。
几个衣不蔽体的男人颤抖的挤作一团,明显是被吓坏了。
“如今追风寨已被荡平,你们只需要将自己自己的遭遇告诉我们将军,自会有人为你们主持公道。”
那几个男人这才敢正眼看向黎昊,发现眼前人衣着光鲜亮丽,虽说身上沾染血污,但是难掩上位者的气度,这才安下心来。
“本将知道你们都是蒙了冤屈,所以今日圣上特命本将前来为你们主持公道。”说着黎昊转过身去,面对着黑漆漆的地牢,大声承诺。“今日起,本将宣布恢复你们自由。”
又对副将道“你们一会把这些人也带回营帐,好好收拾一番,这些也算人证。”
便出了地牢,亲自带着匪首回了军营,命人将其好好将养。
。
驿马带着八百里加急冲进燕京,翌日皇帝也难得的开了一次朝会。
朝上,百官道完万岁,皇帝就将折子甩到了工部尚书的脸上,连带着把群臣骂了个狗血淋头。
又抽调自己的亲信杨临亭代夜郎郡守,手持尚方宝剑即刻赴任,协助太子此事,让宵小之徒知道何为天家威严。
。
而林承煜这边在几日的搜寻后,也有了新的发现。
就在离水坝西北方向八十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废弃矿井,而此地离追风寨后寨不过十余里的路程。
小厮来报,说此矿井地处山谷,杂草茂盛,矿洞被碎石掩盖,非目力所能及,必须要亲自下来才能发现,至于这矿井往里面深入几十米就被一处塌方阻隔住了。
担心引起二次塌方,所以他们也就没有试图挖掘。
而几乎同时,水坝底部被埋在泥土石块中腐尸也重见天日,麻袋和尸身上的衣物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尸体也面目全非,腐肉泡在水里变得发白肿胀,夹杂着淡黄色的粘稠尸液,引来鱼虾啄食。潜水的人上了岸就呕吐不止,远远的就能闻到腥臭味。
那些腐尸花了两天才打捞上来,加上之前的白骨一共有八十六具之多。关于此事和发现废弃矿井一事,林承煜又上了一道折子,将此事上报朝廷。
【作者有话说】:
ps:最近关于煤炭的知识有些不太严谨,我们还是相关知识比较缺乏,如果有这专业的小可爱发现哪里不对,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们~
我朋友真够拼的,她居然连那么重口的东西都真的去查了,我本来都害怕的打算凭空想象一下算了。(笑哭.jpg)
她说我小剧场居然都能扩写成一篇小短文。
活泼可爱的小剧场:
林承煜登基以后,对黎昊种种花钱大手大脚的行为看管得更严了。
结果某日,按捺许久的黎昊忍不住又背着林承煜和友人去喝了花酒。
虽然自己什么也没干,都没敢正眼瞅那个清倌人,但黎昊自觉十分理亏,打算趁着夜色直接摸黑上床,身体力行的给林承煜道歉。
拉开床帐却不料发现某人正侧躺在床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瞅着自己,冷声道“黎小将军可否给朕讲讲如何吃的空饷?”瞅得黎昊那叫一个心生愧疚,恨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只得又是认错又是保证,搂着人哄了好半天发誓说自己以后一定再也不搞贪污腐败,不出去乱花钱,这才勉强把人的毛给捋顺了。
之后的黎昊一直苦于囊中羞涩,“含泪”婉拒了好友的多次邀请。
又后来一日,他与知还闲聊时说起此事。
知还正往小瓶里装着饴糖,闻言笑道:“将军还不明白?陛下哪稀罕您吃空饷贪的那点钱,还不是您呀,把陛下醋坛子给打翻了。”
我猜你们只想知道如何身体力行(狗头)
第25章
副将来报,说追风寨的大统领已经醒了。
黎昊让副将带路起身前去查看。
临时关押那匪首的牢帐内,彪须大汉双手反绑,双脚被用铁链牢牢地拴在一个地柱上。
“你这个小白脸把你爷爷我关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要不是侯静那个龟孙子,你爷爷我能沦落到这里,有本事咱俩堂堂正正比一比!”那大汉一看黎昊进来了,破口大骂。
黎昊也听不懂那大汉满口的方言,索性让杂兵搬来一个椅子,由着那大汉继续骂。
大汉骂了一会也骂累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累了吧?”黎昊端着缸子,喝了口水。“那咱们来讲讲理,手下败将?”
“我呸,什么手下败将?”大汉冷笑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黎昊。
“你这人真有趣啊。明明是你败给我,哭着喊我大爷,这会你给我装什么贞洁烈女?”黎昊起身装作就要离开的样子。“反正那些劳役和侯静都已经招的七七八八了。明天你们找个地方把他处理一下吧。”
那大汉见黎昊似乎是真的要放弃自己,哗啦地一声站了起来,却忘记自己脚上还被拴着链子,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黎昊也不去扶他,冷眼看着那大汉自己笨拙的爬起来。
“你无非就是想跟我多讨些筹码,只不过这手段拙劣的很啊。”
大汉被人戳破了心思,脸上表情有些难看,沉默不答。
“那好,我问你。你叫什么,哪的人,为什么要做贼寇?”
“陈双六,湘西人,家里穷吃不上饭就想着出来挣钱糊口。”
“那你是怎么当上的头领?又是谁允许你们私自采煤?”
“老头领死了,我就当上了呗。”陈双六撇了撇嘴,对黎昊提出来的问题十分的不屑。
“那是谁让你们私自采煤?”黎昊蹲下身来,抓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摆正自己的视线。虽然自己还没有十足的证据,那就诈一诈他。
“朝廷不给人活路啊!你说说你们,盐铁官营就算了,就连煤也要官营,让我们老百姓守着馒头天天饿肚子,有你们这么当官的吗?”陈双六也不甘示弱,喷了黎昊一脸口水。
“笑话,盐铁煤乃是暴利,若全权放手任由商贾操纵,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黎昊狠狠地抓着陈双六头皮。“小爷我耐心有限,你最好赶紧回答我,不然我这凶狠暴戾也不是浪得虚名。”
黎昊沉着脸的时候是很吓人的,本来就锋利的眉眼,常年在尸山血海里泡着,更显得戾气十足。
陈双六明显是被吓到了,慌张道:“是郡守,是郡守让我干的!”
“他说如果我能当上头领,他就愿意给我个富贵。”
“什么富贵?”
“他说让我替一位贵人做点小买卖,他就帮我处理掉老头领。我一咬牙,寻思着反正都干了掉脑袋的营生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就同意了。”
“哪位贵人?”
“这我哪能知道呢?咱也没那资格呀。不过您可以问问郡守,那位肯定知道呀。您看我这都如实招了,您能不能……”陈双六脸上露出了难为情的神态。
“这就要看你愿意弃暗投明到什么什么地步了。”黎昊示意杂兵给陈双六喂一些水,好让他继续说。
“不过那旧矿我是知道一些。”陈双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是将军您得先给我点保证吧,不然被人家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我看你现在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黎昊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反正他们也没见过真正的将军令牌,这一招忽悠他们屡试不爽,侯静也是,陈双六还是。
陈双六得了令牌,安心许多,继续道:“你可是知道前些天死了个皇帝儿子?”
“我讲与你啊,这泥石流本来就是挖矿引发的。赶上这倒霉小子去另一个寨子去诏安,结果啊连人带寨子尸骨无存,惨哟。”
“你可知你这算谋杀皇子,按律应当凌迟?”黎昊拍了拍对方,看着大汉明显傻了的表情,心情好了不少。“不过嘛,你要是能带我找到那废弃矿井,我还可以为你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