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童没理会流萤的话,作势就想折回去,却被流萤一把拉住了手腕,刚好此时苏陌发现两人不见,回头寻找,看到的就是如此画面。
乐童惊的一把甩开了流萤的手,可由于太过用力,他又是站在凉亭的边缘,一个重心不稳,身体直直往后倒去,幸得流萤及时出手,把他拽了回来,看到乐童无恙,苏陌这才松了口气,收回了眼神,与荆郁一同放起了河灯,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可乐童就不同了,本来上次王爷就同王妃那样说过,如今又……
他怕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回过头气愤的看着流萤,流萤一脸无辜,“怎么了?我刚才可是帮了你的,要不是我你就掉下去了,这难道你们大梁的人都是这般不讲道理的吗?”
乐童本就不是个善于理论的人,更何况这流萤这般口齿伶俐,他自知理论不过,只是气怼的道了句,“好好的你拉我过来做什么?我们都过来了谁服侍王妃和王爷?”
流萤笑了,那张好看的脸在月光下更加鲜明透亮了起来,“你们大梁的人难道都如你这般榆木脑袋吗?你再好好看看,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的你插在里面合适吗?我这是在帮你好吗?”
乐童下意识瞄了眼,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那你也不能如此……如此轻浮,男女……男女授受不亲,还望流萤姑娘往后自重。”
流萤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她方才是被一个男子说了轻浮?
她不过是……扯了下他的衣服,手都没碰到。
“哎,你们大梁的男人都如你这般矫情吗?”
乐童咬牙,听不下去了,“你们北晋的女子难道都如你这般聒噪吗?”
一下聒噪一下轻浮的,流萤眯了眯眼,看向了乐童,“哎,你很讨厌我吗?”
乐童眉宇微动,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一个奴隶之身,他配讨厌谁呢他。
“没有,我只是比较喜欢安静。”
所以,当苏陌和荆郁放好河灯后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流萤坐在桥头的一端,而乐童座的则是与流萤相对的另一端,一看就知道是闹别扭了。
见苏陌过来,乐童拢了拢手,行了个礼,“主子。”
流萤也从围杆上跳了下来,走过来对着苏陌和荆郁行了行礼,“主子。”
苏陌轻笑,看了眼两人,“怎么?吵架了?”
还不等乐童开口,流萤就率先道:“没有,主子你们放完灯了吗?”
苏陌道:“嗯,走吧,回去了。”
出来走了一圈,苏陌回到府里洗漱了一番便歇下了,许是出门走了一圈的缘故,他很快便睡着了。
一如往日的,待确认身边的人睡着后,荆郁起身出了门。
月色朦胧,待他到时,流萤与扶越早就在老地方等着了。
见荆郁过来两人一前一后的拢了拢手。
“主人。”
“主子。”
荆郁点头,看向了流萤,“可有追到?”
流萤咳了一声,开始卖起了关子,“追是追到了,可人家似乎不是冲着王妃来的呢。”
荆郁眉宇微蹙,“你最近是皮痒了是吗?”
“哎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流萤摇了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主人的好脾气只在王妃面前,怕主人真的动怒她还是认命老老实实道:“追到了,就是主人之前提过的那位南宫少主。”
“南宫离?”荆郁眉宇微动,“她来捣什么乱?”
流萤摇了摇头,啧啧道:“那位南宫少主若是听到主人你说的这番话,可不得伤心死啊,人家可是一心为了主人而来的。”
荆郁听的脑袋直突突,眉宇越皱越深,“好好说话,本王看你最近怕是真的皮痒了。”
流萤一脸认真,“我说的是真的啊,人家可叫主人郁哥哥呢~”
就连一旁的扶越都看不下去了,他实在怕流萤真的会作死。
“主子,这南宫家如今在北晋势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所能为主人所用……”
“本王自考量,此事你们不用管,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扶越抱了抱拳,微微躬身,“回主子,目前尚未有眉目,不过属下倒是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荆郁转过了身,看向了扶越,“哦?有趣的事……本王许久没听到过有趣的事了,说来听听。”
扶越道:“说起来此事还与王妃有关呢。”
荆郁眉宇微挑,真的来了几分兴趣,“说。”
见荆郁神色无异,扶越才缓缓道:“属下无意中查到,大梁镇北侯之子秦墨私拿兵符,意图谋反,如今已被押入大牢,说要秋后问斩呢。”
“秋后问斩?”荆郁冷笑,不置可否,“就凭如今梁帝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拿什么问斩?”
“如今的梁帝不过是空有一个名头罢了,大梁的江山……迟早是秦家父子的,只是这与王妃有何干系?”
秦墨道:“属下听潜伏在大梁内宫的探子来报,这秦墨会搞出这番动静,全是为了王妃。”
荆郁失笑,“是吗?好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演的倒是不错,若是真的如此,他当初就不会选择兵权。”
扶越发现他家主子情绪不太对赶忙附和着道:“主子说的是。”
荆郁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下去吧,继续查。”
扶越抱了抱拳,“是,属下告退。”
听着脚步声走远,荆郁转身,却发现流萤还杵在那里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兴趣理会,径直越过了流萤。
谁知却被流萤叫住了,“哎哎哎,主人等等,那什么……我还有事问主人。”
荆郁没说话,倒是停了下来,流萤赶忙往前走了两步,到了荆郁跟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
“不是什么大事就别来烦本王了,本王不想听。”
说完他刚想走,却听到身后的流萤又道:“真的吗?可是此事事关王妃哦,主人确定不想听吗?”
荆郁咬牙退了回去,“说。”
“咳……”流萤象征性的咳了一声才缓缓道:“就是主人你那个小情人……不是那个南宫少主,她好像对王妃不太友善哦。”
荆郁眉宇微皱,“什么意思?”
“就是可能咱们王妃生的太……倾国倾城了,女人嘛,有时候攀比心上来了,难免有些……”
“攀比什么??”荆郁对此很是不解,“她一个女人同一个男人有什么可比攀比的?”
“简直胡闹!”
流萤轻咳一声,道:“自然也不止如此,那南宫少主会对王妃如此不友好,追根究底……”
“还是因为主人。”
荆郁凝眉,“她生成什么样那是她父母的事,关本王何事?荒唐!”
额……她家主人向来睿智聪颖,这次怎么……
流萤抿了抿唇,“我说了半天主人你怎么还没明白……南宫少主是在同王妃吃醋呢,她定然也是听说了王妃以往的事迹,她觉得王妃配不上主人,故才……”
荆郁眉宇微动,神色明显不怎么好,“配不配得上用她说?本王若不是念在她父亲于本王有恩,就凭她那只狗方才竟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本王不把她那只狗剁了就是好的了。”
流萤忍笑,“那主人对南宫少主……”
“恩人的女儿,仅此而已。”
流萤点头忍笑,“哦……那看来主人是更喜欢王妃了?”
荆郁甩了甩袖子, “无聊!本王谁都不喜欢。”
流萤却是不信的,不喜欢还那么关心人家,还吃人家递过来的糖葫芦,还对着人家笑的一脸春心荡漾的,说出去谁信啊。
虽心里这般想着,她还是道:“不过主人放心,我已经警告过南宫少主了,她应该不敢再打王妃的主意了。”
荆郁冷哼了一声,“哼,就凭她,若非本王允许,她玩不出什么花样。”
第17章 真正的王妃来了!
待荆郁回到斓月阁时, 窗外早已升起了一轮新月,月光穿过树阴,透过窗棂洒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听着屋内传来的轻棉的呼吸声, 荆郁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月色朦胧, 只见榻上的人安静的躺在那里, 乌黑柔顺的发丝静静地流淌在肩边枕侧, 熟睡时仍抹不掉眉宇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
荆郁向来洞察敏锐, 他明显感觉到了这几日这人的变化, 时而出神时而叹气的,他都不知道这人是在忧愁焦虑些什么。
一副病秧子的身体偏还整天想这想那的, 如今放眼整个北晋, 试问能有什么比待在他郁王府更安全舒适的地方吗?
且他都已经屈尊降贵做到那种地步了,这人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郁小王爷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窗外弦月如钩, 蛙叫清脆, 床上的人眉宇微微动了动, 嘴里还在小声呓语着什么,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荆郁眉宇微蹙, 流萤的话响彻在耳,他有些担心这人真的会死。
今日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 莫不是又感染了风寒吧?
他不在意这人的死活, 只是若就这么死了,就没人陪他玩了,他还没有玩够呢, 自然不能让这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这么想着, 荆郁略显僵硬的伸出了手, 往苏陌额前探了探, 手心手背都换着探了一番, 似是探不出什么,他有往自己脑门子上摸了摸,对比了一下后得出结论。
没有发热,倒是……
不知怎的,荆郁脑中突然浮现了肤如凝脂这个词来。
意识到思绪有些瓢离,荆郁低咳了一声,确认苏陌没发热后便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睡在了里侧。
屋里分明有两张榻,但之前他作恶心起,缠着要一起睡,他这么做,一来是真的觉得好玩,二来是他想探探这人的底,看看这人会不会顺势对他做些什么,若是他真的敢对自己……
那这游戏就不好玩了,他也没有留着此人的必要了,他陪玩了那么久,就是想看看这人究竟能装能忍到什么程度。
可当确定这人不是装的,什么都没有对他做之后,他心里竟然也隐隐有股说不出来的不痛快。
据潜伏在大梁的探子来报,这人之前分明……
为何来到北晋后却又突然改了性子,莫不是真的是因为他傻所以这人才迟迟没有下手?
还是因为他生的不够好看?
毕竟这人身边的那个随侍……
一想到那个随侍,荆郁霎时觉得脑袋有些突突的,听宫里安插的探子来报,狗皇帝竟然要将那随侍赐给他做侧妃,还说什么美的不可方物?
最可气的是这人竟然胆大包天敢把男宠带到他府中,再美又如何,倘若这两人敢在他府中做什么苟且之事……
那他就……他就一刀一个,绝不留情。
只是想起流萤说过,这人的病是因为底子本就不好,再加上长期流连酒色才日渐亏空的,他没有来的觉得心里又气又闷,赌气般的背过身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
这身子经不住疲乏,在外面玩了那么久,回到府中简单洗漱过一番苏陌就躺下歇息了。
许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近日不知为何,苏陌总会无缘无故想起一些不堪的陈年旧事。
故躺下没多久后,他便断断续续陷入了梦境,一开始他梦到了小妹苏念安。
他梦到了他死后苏念安抱着他尸体悲痛大哭的模样,梦到了母亲刚离开那段时间他强忍哭泣去找父亲确认却看到父亲偷偷躲起来一个人喝闷酒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满脸愁容的模样,他不仅没法问出口反而连哭都不敢哭了。
梦境零零散散,很快场景就转换到了那套让他一生都没有办法忘记的白色小西装。
那是他八岁生日时母亲送给他的礼物,也是母亲送给他最后的临别礼物。
梦境中,收到礼物的小苏陌很开心,母亲牵着小苏陌的手带着小苏陌去了游乐园,还吃了小苏陌一直想吃却没有吃过的炸鸡和汉堡,那天,小苏陌真的很开心,一边吃的同时还不忘给妹妹留了些回去。
可也是从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了,从邻居阿婆的口中,小苏陌得知,母亲是不要他和妹妹,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是从那天起,他和妹妹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寄人篱下受尽冷眼,诬陷,耻笑,霸凌。
梦境从最初的伤怀变得阴郁了起来,随着场景切换,睡梦中的苏陌眉宇也跟着紧锁了起来。
他梦到他十三岁时被诬陷说偷了婶婶家的钱时,婶婶叔叔明知道事情不是那样却为了自己儿子的名声,任由旁人嘲讽厌弃他时的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嘴脸,梦到后来与妹妹独自在家时那个暗黑可怕的夜晚。
渐渐的他再一次被强行拉入了梦中,一如往夕般一次次经历着那个让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等待着一如往日般陷入梦魇,但这次似乎又与其他次是不同的。
他那双因为陷入梦魇而恐惧正在微微发抖的手,被一股热流给包围了。
耳边传来阵阵呼喊,苏陌能听到有人在唤他,但奈何身子动不了,他听得出那语气中的焦急,但没办法给出回应。
直到屋内灯光乍现,烛火摇曳,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消散,他才幽幽转醒。
“兰君,你怎么了?”
对上的是一双满眼关切的双眸,苏陌略微失神,像是没有从梦境中缓过来一般,却只听头顶上方的人又道:“兰君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