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就像是里面住了个孩童一般,一直叫个不停。
身体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生气。
他细长的凤眼往下一扫,便扫到了沈昭雪,瞧着他好看的面容,心中越发不适起来。
“沈昭雪!”帝云歌气得直呼名讳。
沈昭雪从一众人中走了出来,朝他鞠了个躬,“臣在。”
帝云歌呛了一声,怕表现得太明显,于是便咬了咬唇道,“三日已过,朕命你查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虽然帝云歌隐忍着怒气,但还是吓得一些胆子小的大臣立马跪了下来,只差喊帝云歌饶命了。
沈昭雪抿了抿唇,拿着那玉板,跪了下来,“臣辱没皇命,未能查出 。”
顿时周围倒吸一口凉气,静等帝云歌将他发落。
帝云歌轻敲龙椅,沉默了半响这才道,“按朕往日,你应当处斩。”
“不过,云国正逢多灾之际,朕想了想,准备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帝云歌的话语刚落下,那边温成仁便皱了皱眉有些坐不住了。
“朕将你派去北云,治理流民……”
帝云歌的话还没说完,温成仁便举着板制止道,“陛下,赏罚分明才能服众。”
“今日陛下这番做为,要如何对得起地下死去的那些大臣啊?”温成仁鞠了个躬,“陛下三思。”
帝云歌被他打断,一时间喘的气粗了些,小腹便汩汩的叫了起来,像沸腾的热水。
“昭雪,你可愿意?”帝云歌越发不适,他想赶快将沈昭雪去北云的事安排好,然后退朝。
帝云歌坐在龙椅上有些崩不住,太烫了,那感觉就像是要把他肚子烧坏。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沈昭雪磕了个头,便站起身来。
就在那抬头的功夫,他瞧见高堂上的帝云歌羞红着脸,在上面挪动着屁股。
沈昭雪猜都不猜便知东西流出来了。
有些敢抬头望他的大臣也注意到了帝云歌的不对劲,只是他们不敢说。
“那朕今日便下旨派你去北云镇压。”帝云歌皱着眉。
“无事退朝。”帝云歌不待福来宝喊话,便自行说了。
红梅上的雪融化,从树枝上流了下来。
“陛下臣还有事。”温成仁不知是没眼力见,还是想故意趁他不舒服弄他。
帝云歌夹着腿,语气有些不善,“写奏章呈上。”
温成仁不依不饶,“臣……”
“温大人,没注意陛下,身体不适吗?”沈昭雪一口将他打断。
顿时那些瞧见的大臣纷纷暗暗的点了点头,赞同沈昭雪的观点。
“温大人不必多说,我们做臣子的还是赶快退下,让陛下回宫休养休养。”
语毕,沈昭雪抬头看了帝云歌一眼,“陛下也应当注意。”
对,要注意身体。
一群大臣纷纷点头赞同沈昭雪的说法。
殊不知,那高坐明堂的帝云歌忽的变了脸色。
这哪是什么注意身体?这分明就是在提醒他,不要流太多出来,一会难处理!
第75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帝云歌僵着个脸瞧他,虽然心中不爽,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后,一群大臣们纷纷退下,边走边谈论小皇帝是不是感染了风寒,身体发冷,所以这才坐在龙椅上冷得挪来挪去。
沈昭雪与白知许一同走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后,沈昭雪这才告别了白知许,然后绕到大殿上去抱小皇帝。
果不其然,帝云歌瞧见他又生起了气来。
沈昭雪上去抱他,却被他接连踹了好几脚。
沈昭雪也不恼,只是一直去抱他,最后帝云歌终于气消了些,让他抱了起来。
“陛下这么生气啊?”沈昭雪一摸,下面果然一片斑驳,“湿了这么多?”
帝云歌红着脸瞪他,要是有剑他肯定把沈昭雪给捅死。
“陛下不理臣。”沈昭雪将他颠了颠,“陛下昨日才说臣小气,今日怎么自己小气了起来?”
帝云歌被他颠得有些怕了起来,但也只是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不理他。
“陛下不与臣说说话吗?臣下午便出发去北云了。”沈昭雪叹了口气,心知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对,自家小皇帝这么好面子,可他偏偏……
帝云歌虽然有些气恼,但闻言心中还是一软,撇过头傲娇的道,“就去个北云而已。”
“哦?可是陛下昨日与臣做的时候,还拿了好多帕子出来呢。”沈昭雪凑近他耳边,“陛下,拿那些沾了臣汗水的帕子是要作甚?”
“你管朕做什么?”帝云歌被他戳中心事,一时间有些懊恼了起来。
沈昭雪瞧他这副模样,轻笑了一声。
入了秋,池中荷已然是一副枯骨残颜。
沈昭雪将他放入桶中,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梳洗。
帝云歌的身上残留着斑驳的吻痕,青青紫紫的交织在白皙的肌肤上,美得就像是一副画。
沈昭雪的目光落在他的朱萸上,被他瞧着帝云歌有些恼火,瞪着一双凤眼看他。
“你怎么还不走?”帝云歌有些生气。
沈昭雪将目光收回,坐在那桶边看他的棱角,“陛下就这般无情,这么想着臣走?”
帝云歌抿了抿唇,没说话。
“陛下。”沈昭雪双手扒在桶边,“如果臣此去未能活着归来,陛下您该如何?”
帝云歌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愣了愣神,随后有些气恼的道了一句,“将你尸体运回皇宫……”
“与臣的尸体彻夜对眠吗?”沈昭雪亮着一双眼睛打断他道。
却没想到帝云歌冷笑了一声,随后傲娇道,“剁碎了喂狗,朕亲自执刀。”
沈昭雪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间愣在桶边,神色怪异的瞧他。
帝云歌却不以为然,转过身背对着他便梳洗了起来。
城外的梧桐还是那般的翠绿,在风的眷顾下翻滚着绿色的波浪。
沈昭雪一行人坐在马上与亲友互告着别。
“昭雪……”白知许喊了他好几声。
沈昭雪一直抬眼看着城门,希望上面能出现那道熟悉的消瘦的身影,听见白知许喊了他好几声后,沈昭雪这才呆呆的转过头来看他。
“你在等谁?”白知许皱了皱眉,“陛下?”
沈昭雪抿了抿唇,不可置否。
“陛下早就弃你于不顾了,虽是将功赎罪的名头,但也不过……”后面的话有些难听,白知许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瞧见沈昭雪还是一副流恋不舍的模样,白知许忍不住道了句,“陛下有要事处理,他不会来的,你趁天色早些趁早出发吧。”
沈昭雪对他点了点头,握着辔头的手一紧,驾马便出发了。
城门上的帝云歌躲在暗角偷偷瞧着那少年骑着一方白马,蹄脚远去,他闻着那方绣帕上的味道,在落日之中皱了眉。
因着未见到帝云歌来送行的缘故,沈昭雪一路上兴趣缺缺,纵使身旁的士兵谈的北云往事多有趣,他也只是闭唇不语。
“昭雪兄。”身后有人喊他。
沈昭雪转过头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双桃花眼在落日中炯炯有神,白衣纷飞,是个俊美的少儿郎。
“夜兄,你怎么……”沈昭雪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夜恨晚的出现。
他不是回九境了吗?怎么这会又出现了?
夜恨晚却只是牵马笑笑,“他没同你说吗?”
“谁?说什么?”沈昭雪不解。
夜恨晚挑了挑眉,驾着马与他并行着,“你们的陛下啊,那日他找我,要我护你去北云再护你回来。”
这……
一时间沈昭雪心中五味杂陈,只得尴尬的同他点了点头。
帝云歌从不会说他做了什么,一直傲娇得得要死,却也处处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沈昭雪牵着马,一时间失声笑了起来。
早上他还同帝云歌说,要是他此去遭遇不测他应当如何,现在看来他是早有准备,倒显得沈昭雪有些杞人忧天了起来。
远处的孤鸟也有了归家的路途,拍打着翅膀远远的飞去。
陛下,待我回来,嫁与你。
落日下西山,天色欲渐晚。
帝京城门送行人早已散得差不多,唯有一人独自站在夜幕中望着那远处的山久久不离。
帝云歌叹了口气,终是从城门上走了下来回了寝宫。
他坐在案桌前批阅着奏折,却也只是批阅了几章,便有些索然无味的起身躺到了床榻上。
床榻被沈昭雪重新打理过,帝云歌脱下靴子躺上去,拿出袖中的绣帕,捂着口鼻刚深吸了一口气,便突然感受到了脖颈处的不适。
他侧着身去扯那枕头,便瞧见了枕头旁的木盒,那花纹,是沈昭雪之母奕纯公主留与沈昭雪的。
帝云歌皱了皱眉,将木盒打开,里面的东西便应入了眼帘。
“但若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字迹工整,帝云歌瞧上一眼便知它出自沈昭雪之手。
拿开字条,下面压着一条柳枝。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帝云歌将柳枝捏起,在月光中细瞧着它的脉络。
看着看着帝云歌便垂下了眸子,一脸的失落,“等你回来,朕娶你。”
第76章 奇怪的师祖师徒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半月光景,沈昭雪便同夜恨晚到了北云,一入城门,沈昭雪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荒凉。
枯黑的树枝上垂挂着几片孤零零的树叶,枝头站着几只亮眼黑身的乌鸦,一瞧见人它们便啊啊啊的叫了起来,令远行的路人胆战心惊。
尘土堆积的路面印出几道凌乱的脚步,远处的草丛中有一副尸骸,皮肉被啃食殆尽,只剩下了森森白骨暴露在外面。
尸身旁围绕着绿头苍蝇,它们贪婪的在尸体上爬来爬去。
远处一排士兵迈着整齐的步子,腰间配剑朝他们跑来。
“沈大人?”为首的士兵瞧见沈昭雪,毕恭毕敬的提刀弯腰行礼。
沈昭雪瞧见了他眼底的那迟疑,他挥了挥手让人起来。
“舟车劳顿辛苦,但还得麻烦您再与我们走一段路。”那士兵站在沈昭雪的马前。
沈昭雪点了点头,便着跟那士兵走。
一路屋房残破,门远远的被甩在地上,墙壁上是暗红的血迹和尸肢,虽是城,却也杂草丛生。
那士兵领着他到了城中城的城门前,那城前围了三尺高的护城河,在士兵的挥手下,那城中人这才放下了高高悬起的木板让沈昭雪一行人过来。
“沈大人。”领兵将帅站在城门口半跪着朝他行礼。
沈昭雪拉着马缰朝他点点头。
那将帅起身瞧见沈昭雪是个白脸的书生后便面露不屑,但又不好说什么,于是便道了句一路辛苦。
“这位是江别尘,江将军。”那士兵在一旁为沈昭雪介绍。
沈昭雪点点头,喊了他一声,便下了马。
江别尘剑眉星目,脸廓冷硬,因着常晒的缘故皮肤有些发黑,但这倒也显得他牙齿白皙。
“贱民出身,沈大人这般喊我可就见外了。”江别尘右手握剑,被他这么一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沈昭雪将马绳递给一旁的侍从,与江别尘一路走着。
“江将军客气了,昭雪初来乍到,许多地方还有不解的希望将军能指点一二。”沈昭雪谦虚的行了个礼。
江别尘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但却也不敢给他使脸色看,只得与他客气道,“不敢当,不敢当。”
“倒是沈大人学识渊博,得了陛下的青睐,那是既做了武官又做了文官。”
沈昭雪尴尬的笑了笑,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见他没说话,江别尘便邀着他一同入了军营为他接风尘,席间摆的也是一些粗野吃食,并不如皇宫中吃的那般精致美味。
“沈大人莫怪,北云这边物资匮乏。这些已然是我们所能拿出,最美味的佳肴了,虽不比陛下所食宫肴,但也勉强饱腹 。”
江别尘三句不离帝云歌,话里话外都在暗嘲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沈昭雪不理会他,拿起那泡馍便一口咬下。
“夜间妖兽出没,沈大人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一会被妖兽叼去做了夫人,那我可就对不起陛下了 。”江别尘也拿起泡馍一口咬下,似狼食肉般一口扯下一大块。
“劳江将军费心,与其考虑昭雪的安危,江将军不如先想想百姓的吃食。”沈昭雪朝他笑了笑,“这东西没有一个好牙口吃都吃不下 ”
江别尘拿起泡馍也同他笑了笑,“弱肉强食,能者则食。”
“弱者枯骨。”江别尘将泡馍一口吃完,嗞着白牙朝他笑,像是一只露出利牙的恶狼。
宴席匆匆而散,沈昭雪从他营中走出来,一旁的侍从便为他披上了披风。
沈昭雪呼着白气,快步朝江别尘为他安排好的帐营走去。
“这江别尘是什么人?”沈昭雪一面走一面同那侍卫打探消息。
“他啊,家中犯了些事,满门抄斩,他因着年纪小便被流放至此,随着妖兽横生夺了家园,他便从了军,一路过关斩妖,颇得民意,便在北云做了个草将军。”
“瞧见您来,他心中颇为不服, 所以这才说了那些话。”侍从将他所知的都为沈昭雪道来。
沈昭雪朝他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