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郁闷,沈昭雪也跟着坐在床沿上,拍了拍他的背,“陛下不必伤心,过几日梧桐镇的拍卖司将举,届时再去买些滋补的丹药助长身高便可。”
闻言,帝云歌转过头,“不是说不去吗?”
“陛下不是说只是知会臣的吗?”沈昭雪轻笑着捏了捏他的面颊。
只是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显著,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是什么要发生?
沈昭雪不得而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晚风有些大,吹得竹窗啪啪作响。
怕他生病,沈昭雪起身去关了窗,可手刚抚上窗便瞧见有道黑影站在井边,拿着什么东西,在往井里放什么。
“你在看什么?”帝云歌欲下床,沈昭雪只得看了一眼,将窗关上,同他道没事。
再晚些,帝云歌熟睡后,沈昭雪这才掀被下床。
入了灶社房,直接打开水缸,舀了勺水来闻。
没有味道。
沈昭雪看了一眼床榻,瞧他未醒,这才调动灵力感知。
第164章 陛下同臣玩射覆
金色的光泽顺着手心注入水中同水相融。
咄嗟之间,水波涟涟,沈昭雪面色凝重。
水,被人下了毒。
帝云歌的身子扛得住毒,而小白虎也同样被他注入了神识同帝云歌一般能扛,但掺杂灵力之毒终不比它物,日积月累,深入人髓,不致死,却也使人身形大变。
自此不是沈昭雪长高,而是他变矮了。
念此,沈昭雪没忍住,挥手打烂了水缸,待水从缸中奔腾而出哗啦流了一地时,沈昭雪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帝云歌还睡着。
青褐色的瓷片落了一地,水自破处流淌,有些没被打烂,水流不出,积在了缸底。
帝云歌睡得浅,腾然听见水缸破裂,下意识便从床上翻身而起,手持灵剑对着发声处。
待视线渐渐清明,看清是沈昭雪后,帝云歌这才将剑收了回去。
“你在做什么?”帝云歌拉了拉半敞的里衣,一双纤足踏在竹上缓步向他走来。
他的脚生得极美,圆润的脚趾像夏日里的白葡萄,骨形消瘦,却又不多不少,每走一步,那四根脚骨便被牵起凸显一回,转瞬又埋没在肌肤之下。
许是冬日里冷的缘故,他脚心发红,冻得一双脚有些发红,却越发显得娇俏。
沈昭雪看了一会他的脚,这才抬头道了声没。
“半夜渴了?来这寻水喝?”帝云歌瞧了一眼满地的碎瓷,没上前。
“不来这,陛下口中的水给臣喝吗?”沈昭雪笑了笑,踏脚迈过那一堆残片,径直将他抱了起来,“地上凉,当心身子又着凉。”
因为中毒,如今帝云歌比他矮上几分,现在抱起来方觉得得心应手。
“你既然自己起来寻水喝了又何必问朕。”帝云歌说着,突然觉得手心生痒。
一抬手,这才想起手上的纱布已经缠了好几日。
瞧他在看纱布,沈昭雪将人放在床榻后便也跟着凑过去看他手上的纱布。
“怎么了?”沈昭雪见他看得认真,忍不住问了一句。
听见他问,帝云歌将手放在他面前,眨了眨凤眼同他道了句,“痒。”
灵灯离得远,光落在他的面颊上,扯出了一道长影。
“许是结了疤。”沈昭雪想了一会,下床取了灵灯来,让帝云歌拿着好让自己帮他拆纱布。
沈昭雪一手抬起他那缠着纱布的手,一手帮他拆纱布。
之前他砍竹伤了手,血渗了纱布,沈昭雪回来后便同他说要给他换一个纱布,但他不听,现下血凝着纱布,拆起来好生困难。
沈昭雪只好每拆一圈便抬起头来问他一回疼不疼。
刚开始帝云歌还会同他说不疼,可说得次数有些多后便觉得有些无味。
于是在沈昭雪又一次的询问后,帝云歌道了句,“疼。”
闻言,沈昭雪扯布的动作一滞,将他的手小心翼翼的用手合好,低着眼道,“哪里疼?要不明早起来再拆。”
莹莹的灯光落在沈昭雪的面颊上,将他杏眼下的三道月牙照得明明的,许是肤色差异,此时瞧起来像里面藏了水一般,深不可测。
沈昭雪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帝云歌回话便抬起头来看他。
见他抬头看自己,帝云歌将灵灯抱紧,有些心虚道了句,“不疼了,你继续拆。”
“真不疼了?”沈昭雪认真的看着他。
帝云歌摇头。
沈昭雪这才将纱布拆下扔到一旁。
手心的伤已经结了一层黑色的薄痂,盖在上面像生了一个胎记似的。
沈昭雪看了一眼确认没事后,便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灵灯,刚放好准备唤他睡觉,便瞧见帝云歌一直在挠手,使得掌心的痂又破了些,露出粉色的肌肤,有些地方还渗了血。
“你在做什么?”沈昭雪见他手又流血便赶忙抓了上去。
“痒。”帝云歌眉头紧蹙,小声道了句。
“伤还未好,还是别挠了,陛下克制一下。”沈昭雪拿起衣袖为他擦着手心的伤。
未拂晓,沈昭雪搂着人沉沉的睡去。
夜间下了小雨,打在芭蕉上哒哒作响。
两人起来时,雨下得越发的大了,致使天地间蒙上了一层薄纱,随风四处飘荡,泥土被水打得飞溅,对门的猪被水打湿,哼哼唧唧的躲在蔽处。
吃过饭,沈昭雪将床搬到到窗边。
听着雨声同他下了几盘棋后,帝云歌有些兴致缺缺。
“不下了,没意思。”帝云歌将黑子打到棋盘中央,扰乱整个棋序。
见他不想玩,沈昭雪点点头,默默将棋子收好。
帝云歌撑头看雨细细的织着一方帷幕,看了一会,忽的转过头来同沈昭雪道,“有没有酒?趁着雨声喝,最为应景。”
沈昭雪收棋的手一顿,随即点点头。
“在灶社房的小灶旁。”
帝云歌应了声好便匆忙下床去拿了酒,不过几步,他却已在中途将酒喝了一坛。
“味道不错,什么酒?”帝云歌将喝完的那坛放在地上,提着另外两坛上了床。
沈昭雪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酒,摩挲了一会才道,“包谷酒。”
等他再抬起头时,帝云歌已将手中的酒喝完,此时正微红着脸看他手里的那坛酒。
“昭雪,你不喝酒吧?”帝云歌凤眼微眯,一说话满嘴的熏气。
沈昭雪摇摇头,“臣喝,不喝又怎会酿酒?”
“陛下还想喝的话,那就同臣玩个游戏。”沈昭雪笑了笑将酒放在桌上,拿出四个杯子倒扣在桌案上。
帝云歌看着杯子轻笑一声,趴在桌案上望他,“射覆?”
沈昭雪轻嗯一声,拿指点了点杯子,“不能用灵力,猜对了喝酒,猜错了,东西就归陛下。”
帝云歌看了一会杯子,随即皱起了眉,“你拿乾坤杯来藏器物,让朕怎么猜。”
“朕怎么知道你放的什么东西?”帝云歌说着,伸手便想拿起杯子来看下面藏了什么,可刚抬起一点便被沈昭雪一把抓住了手。
“不能耍赖。”沈昭雪将他的手放回,想了一会这才道了句,“可以用灵力感知。”
闻言,帝云歌展颜舒笑,将灵力调上指去感知杯子里的东西。
可感知了好一会,第一个杯子里的东西就让他犯了难。
过了好一会,帝云歌这才犹豫道,“玉玦?”
沈昭雪轻笑一声,将杯子打开,下面果然放着一块梅花样的玉玦。
“酒。”帝云歌高兴的敲了敲桌案。
沈昭雪拿起一旁的碗,给他倒了一碗,但在递过去的时候,却将玉和酒一齐递了过去。
“朕不要玉。”帝云歌想拿起酒,却被沈昭雪伸手制止。
“都是臣赠与陛下的。”沈昭雪将玉递给他,“梅配陛下最为适宜。”
帝云歌轻噢一声,将玉收下,喝了酒便又继续猜。
他一路猛进,又喝了两大碗,可在最后一个的时候犯了难。
这感知到的形状总觉得像枯枝,可沈昭雪送他枯枝是什么意思呢?
山有木兮木有枝?
帝云歌想了好一会,觉得应该是这层意思,便答了句,“枯枝?”
闻言,沈昭雪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摇摇头。
第165章 本形与你,死生不离
“陛下再猜猜。”沈昭雪拿指敲杯盏。
不是枯枝那又是什么?
帝云歌眉头微皱,抿唇想了许久,还是摇摇头道,“不知。”
沈昭雪轻叹一声,笑着将杯子打开,只见杯子下放着一把小弓。
看见小弓,帝云歌有些不解,刚伸手便将乾坤杯下的弓拿出来,便见它突然变了副模样。
而弓身则变得异常的大。
此时帝云歌这才看清这把弓的模样,它中放灵石缓冲灵力抒发,两侧以骨做架固定弓形,弦为鲛天冰丝,自带引灵固灵。
“陛下本命灵器为九伏弓,是以自身灵力所幻,灵力稍弱便会使其威力大减。”沈昭雪撑头看他,窗外的风抚过帝云歌的面颊带起几缕发丝,让他的轮廓变得异常的柔和。
“打仗耗时耗力,长久作战,可能会使灵器反噬致使灵器扰乱人的神智。”沈昭雪倒了杯酒,一口饮下,这才继续道,“所以陛下用这把昭明弓吧。”
帝云歌闻言,拿手抚过弓身,指却在摸到那骨制的地方时一顿。
这里怎么会有如此丰沛的神力?
帝云歌惊愕的抬头。
“此骨是臣在祁无阁下寻到的,见它灵力丰沛便一直将它揣在身上。”沈昭雪又倒了一杯酒推到帝云歌的的面前,“臣还有一物赠与陛下。”
“说是游戏,却全是你赠与朕的好处。”帝云歌轻笑一声,将酒喝下,“这骨你可知是何来历?”
沈昭雪拿出要赠与他的脚链,闻言,手顿了顿。
他的本形,他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既是本形,神力自然丰沛,只要帝云歌用,整个九境都无人能伤得了他分毫。
但不足之处便是,本形一毁,神也不复存在。
上万年前谢星延为了毁他,寻那根造他的肋骨,可翻遍了所有地方都未曾寻到,可现在,他想把它赠与帝云歌。
即使心中如明镜一般,沈昭雪还是摇了摇头,答了句,“不知。”
既然帝云歌认为他没继承神格,那他便装作没继承到好了。
见他不知摇头道不知,帝云歌咬破了指同它缔了约后这才同沈昭雪说了上古主神谢星延创世之事。
沈昭雪听着他的话语,一面点头,一面伸手将脚链系上了他的细足。
“你挂了什么?”帝云歌说得正起劲,惊觉脚上一暖,下意识便将脚收了回来。
随着脚被收回,脚腕处的铃铛铛铛作响。
白/皙的脚腕配上那抹银色异显媚色,流苏垂在半空,随着动作四处摇晃,像美人的面帘子,脚踝处垂了颗小小的铃铛,走起来时叮当作响。
说是铃铛,却又生了暖意,像灵石一般,冬暖夏凉。
即使盖了被褥在腰处,可寒意仍顺着脚往上爬,他弄得他小腿有些麻木。
“脚链。”沈昭雪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做时便想着配与陛下,如今一看只觉得极配。”
帝云歌看着腕上系着的东西,轻哼一声,明明极为高兴,却偏要装作生气的模样道,“手脚都被你拿饰物系上,偌不是小了,朕真要以为你想拿铁链困住朕。”
“倘若真的是呢?陛下戴是不戴?”沈昭雪笑着为他倒酒,一双杏眸直勾勾的望着他。
闻言,帝云歌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他在戏弄自己,于是凑过去,借着上头的几抹醉意,在他耳边吹气道,“你想朕戴吗?”
他呼出的气暖暖的,喷在脖颈和耳后,让沈昭雪身子酥/麻。
“想。”沈昭雪转过头去,两人正好亲上。
帝云歌轻笑一声,随即坐回位上,“可朕不想戴。”
话虽如此,但自后的几天,帝云歌都未曾摘下。
时光易逝,一转眼便到了拍卖司举行之日。
来往的仙门修士颇多,一个个白衣白袍的,一眼望去都差不多。
昨夜沈昭雪要得猛,帝云歌被折腾到半夜这才倦倦的睡去,今早起来,帝云歌困字当头,当即便同他说,自己晚些再去,等扇子将拍时同自己道声,自己再去。
见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沈昭雪道了声好,便在他凤眼上落下炙/热两吻,这才转身离去。
拍卖司共有六层,每层单设隔间与廊处,廊处转角做得宽,每层错开,刚好能供人站在转角瞧下方的拍卖场景。
会未开始,人却已站满一楼,沈昭雪见此,当即便寻了司主同他道明自己的身份。
对方一听沈昭雪是五音阁阁主这等大来头,当即便为他安排二层上房。
入了房,只见熏香袅袅,那窗旁的红纱未荡,有人入内,仆人当即便端了瓜果吃食入内,屋内共四窗,相对而开,两面看拍卖司内场景,两面看司外。
沈昭雪入坐不久,拍会便开始,前面拍的东西并无稀奇,入司的人兴致缺缺,但也有人觉得稀奇拍下的。
不过半柱香,东西便被拍去了一大半。
沈昭雪拿起桌上的折子看了一眼,扇子在第五十四,也就是现在拍卖之物的后十位,算算来程,现在应当唤他起身前来。
念此,沈昭雪引灵上指,当即便幻了朵雪弹指一飞,让雪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