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里香 上----dubedu

作者:  录入:11-17

  我假笑了一下:“还不错。对了,今天买东西,都是我买的呢,老娘只是在旁边看著。出了商店的门,她惊叹不已。我想,”我压低嗓门说:“她哭了。”
  新民哥握住了我的手:“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他轻轻地笑著说:“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在学校里……阿劲,其实,你带给我许多,呃,我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快乐,你也教了我许多东西。认识你之後,我觉得我变了很多。责任感,还有,乐观向上的态度。你知道,医院里面,也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看不惯的事情,令我嫉妒或者伤心的事情……很多。可是,想到你,我就觉得,我一定要做好,否则,阿劲会笑话我的,因为我跟你讲了那麽多大道理。真的要现在我才知道,讲道理是多麽简单的事,而做到,有多麽难。”
  我有些害羞,低下了头。

  骨里香(32)(补全)

  32.
  我和韩叔给两名女客做全身的穴道按摩。两堂客们,嘴巴叽叽喳喳说个没停,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你的老公啊,我的儿子啊,还有工作什麽的。
  这样的女性让我多多少少有些好奇,并非因为他们是女的,而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哲学和态度。有趣,有趣极了。两个人都是大学老师。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来。都是大学毕业,研究生毕业,然後在大学里教书。似乎都是博学的人,因为他们海阔天空,无所不聊。国内的,国外的,古代的,未来的。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可是表现出来的友谊异乎寻常。一个好象糊里糊涂,得过且过;一个精明强干,追求完美。一个不愿意辛苦不愿意忙,虽然口口声声什麽苦都能够吃;一个不愿意睡觉不愿意休闲,就算是玩电游打牌旁边还要放著一本书。一个老公霸道独裁,一个老公懒惰无聊。一个孩子敏感听话,一个孩子惫懒皮厚。他们有时很激烈地抨击著他们的老板,有时安慰对方说对方的老公还算不错,算不上渣滓……滔滔不绝,连绵不断,说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我被他们说得头有些晕,离开房间时,我不由得觉得,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真的,有时候某人都说得哽咽了,不到两秒,却又兴高采烈地说起她刚买的衣服。
  “女人,真是多嘴的……”韩叔一边洗手,一边叹气:“我家那个,也是说来说去没完没了。”
  我笑了笑,刚准备回答,就听到外头阿丽的声音:“哟,詹先生,您这个皮肤好很多啊,看样子那种牌子的很适合您哦。不过可以换一种补水的了,啧啧,显得年轻了很多……阿劲,詹先生等了十几分锺了。刚才我看了一下,詹先生可以换一种,不过,”阿丽压低声音在我的耳边说:“他不肯用美白,也不肯用换肤。”又放大了声音:“用基础护理的或补水的吧,也便宜些,而且秋天来了……呃,詹先生,您那张卡只剩下两次了,要不要充值呢?我们现在有优惠呢。”
  詹远帆苦笑了一声:“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有一张卡,朋友转送的,可以用吗?”
  阿丽告诉他,当然可以,完全没有问题。我却有些不高兴。所谓朋友转送的,当然指的就是欧鹏啦。虽然我现在并没有痛彻心扉的感觉,毕竟还是有些别扭。
  詹远帆趴下,我弄了热水把毛巾弄湿,先帮他把背部擦拭干净,然後让他翻过身,擦拭前胸,然後是腿。狠狠地揉搓了一番後,我恶狠狠地说:“那家夥给你的卡,你不准用,要不然,不给你做了。”
  詹远帆也许愣了一下,才说:“不要跟钱过不去嘛。你们都是按件计酬的,是吧?不用,岂不是你少了收入,你们老板占了便宜?”
  “那,你把卡卖给别人。”我气鼓鼓地说。
  “你有毛病吧?”詹远帆不以为然,“我卖给谁去?除非是送人。可是做礼品的话,这卡上的钱也用过一些了,拿不出手……喂,你还在计较那些?”
  “不行吗?”我知道这很幼稚,所以红了脸,却不肯承认:“送给朋友啊,请朋友一起来,正好,也帮我们拉客人。”
  “切,我才懒得搞这些呢。朋友,我的朋友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这麽奢侈的享受,如果上瘾了,以後怎麽办?我继续出钱?他们,宁可我陪著打麻将打牌,或者泡吧。这麽健康的生活方式,他们根本就没有,我也没有打算培养……我说,别想太多了,想太多,就没劲。喂,哪天轮休?换季了,买衣服去。我有家店,卖男装的,哪天一起去看看。我说,老是我照顾你的生意,你也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哈。”
  我皱了皱眉头:“基本上没有轮休呢,我请假,老板一般都让。我懒得去买衣服。反正我也看不见,买衣服这事,都是我老娘包了……再说,你的品位未必好,你帮我,嘿嘿,还真信不过。”
  詹远帆唧唧咕咕地笑了:“反正你也看不见……那确实,嗯,我也确实不太会选衣服。不过,可以让别人帮你看啊,有店员,有经理。我那店开了没多久,两三个月,生意不怎麽样,喂,别撇嘴,我可不是特地为了赚你的钱,只是,嗯,其实你做个模特也不错哈,长得够漂亮的,就是两眼无神……啊啊啊,轻一点,疼死我了!”
  我的手在他的肩胛骨那边推著,下手稍微重了点。个王八羔子臭皮蛋,老子不发威,他还真把我当嫩豆腐了!
  不过对於外出,我还是很有兴趣的。而且跟詹远帆出去的几次,呃,虽然出过不少丑,成为围观的对象,但是总的来说,他还是很照顾我的。相比从中得到的乐趣,那些不快,可以忽略不计,那麽,就去吧。
  我的点头,似乎让詹远帆很高兴,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那个店子了。在解放路,门面不错,店名,就是他的名字,什麽远帆男装。这个名字,听起来著实不错。老板是他,经理,是他的一个亲戚,他姑姑的儿子。那小子高中都没有读完就出去打工,在广东那边,厂子里做工人,太辛苦了,以至於他做不下去,打电话给他老妈哭诉。詹远帆的姑姑心疼儿子,知道自己的老兄在长沙混得还可以,就央求老兄让他儿子到他这里来打工。詹远帆的父亲,也许因为心肠软,也许因为好面子,当然,也许还因为詹远帆的爷爷是他姑姑照顾的,直到送终,所以干净利落的答应了。
  “切,他是站著说话不嫌腰疼,哼,什麽尽管来,我包了,他能够包什麽?公司是我的,又不是他的,他说进人就进人啊?都是些亲戚,我怎麽管理?”
  詹远帆的肩胛骨比以前要圆润。当然不是胖,只是相对於以前的皮包骨头来说,肉多了一些,起码没有那麽硌手,按摩起来,他也不会那麽疼了。同肉一起长起来的,还有他的牛皮,哇哇的,还真把自己当董事长了。我撇撇嘴说:“亲戚做,也没有什麽不好啊?比外人靠得住些吧?”
  “哟!”詹远帆怪叫一声:“你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亲戚就靠得住?你连你老爸也靠不住呢,更别说别人了!”
  我的手指,顺著他的脊椎往下推。詹远帆惨叫起来。我故意的,故意放大力气。这个人,总是不吸取教训,总是戳别人的痛处,分明是找打。
  “救命啊,阿劲,轻点儿!用不著费这麽大的力气啊!我的妈呀!这麽狠做什麽?我说的是事实啊!所谓亲兄弟明算账。跟你讲老实话,我最讨厌跟人家合作做生意了,以前就被人坑过。而更讨厌的是,跟亲戚合夥做生意,怎麽算账?如果被亲戚坑了,连找理的地方都没有,更不可能打官司。总不能把亲戚送去吃牢饭吧?”
  “那怎麽办?不同意?”我放轻了力度,又弄了点精油,继续推背。他的背,也稍微长了些肉了。
  “那有什麽办法?老爸可怜兮兮地看著我,只差流著眼泪哀求我了。不给姑姑面子,也得给老爸面子啊。再加上老妈在旁边帮腔。他们离开家乡到长沙後,基本上就是姑姑和伯伯他们照顾爷爷,他们,也是问心有愧……我就安排他在废品收购公司做罗。做了不到一年,我姑姑姑父亲自到了长沙。你猜他们来做什麽?”
  “感谢你?”我让詹远帆躺著,按摩胸腹。
  “切,你死活都想不到。他们要是像你一样懂得感恩就好了。呃,有点痛。”
  我听乱七八糟的广播,有一个节目提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虐待狂,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一种人叫做受虐狂。我估计,詹远帆就是一受虐狂。他不可能不知道别人讨厌听什麽话──毕竟在社会上打滚这麽多年,又做生意,白手起家,如果这点子人情世故都不懂的话,不可能混到现在。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听到不中听的话会下手毒辣。可是,他就是照说不误,刚刚才痛过,皮又痒痒了。
  “他们来,是兴师问罪的。因为我安排她屋里崽做分类过磅的工作。他们说,这样下去,他屋里崽是会没有前途的。他们认为,我是故意让他屋里崽做卑贱低下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我姑父很厉害。他指著我老爸的鼻子,说爷爷过世前如何难伺候,说老爸出来那麽多年,都没有拿钱回去孝敬爷爷,更不用说在他膝前尽孝了。如今他们有点事情求我们,我们居然摆架子,把他屋里崽当农民工搞。我插了句嘴,说他不就是农民工吗?结果我姑姑放声大哭。”
  我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不知好歹的人太多了,便同情地说:“那可就难办了,了不得难啊。”
  “可不是?”詹远帆大受鼓舞:“照我的脾气,一脚踹出去!我没考大学,就是因为没钱。我做公司,也是从穿街过巷收废品做起的,他那些话,不是把我,我们家都全盘否定了吗?可是没办法啊,我老爸性子弱,老妈胆子小,他们求我,我能怎麽办?总不能把他们扫地出门吧?”
  我冷笑了一声:“把他们扫地出门?是把你扫地出门吧?这麽说话,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詹远帆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告诉你,他们住的房子,公司,店子,全部都是我的名下,全部都是我买的。”
  “不是吧?”我咂舌。“就算都是你赚的钱,给你老爸老妈买套房子也是应该的呀!你也太……不孝了!”我没有权力说这样的话,可是真的忍不住要说。
  “你不明白的。”詹远帆长长地叹了口气:“给了他们,迟早会变成别人的,我两个姐姐,还有七里八里的亲戚,个个都如狼似虎,盯著我口袋里的钱呢!”
  ++++++++++++++++++++++++++++
  决定还是先更完这篇再搞《债》,杨涛和朱琨根本就不在我的脑子里出现……

  骨里香(33)

  33.
  我站在马路旁,一手玩著手机,一手拿著手杖,无聊地等著詹远帆来接我。
  手机是詹远帆卖给我的,他淘汰下来用不著,50元卖给了我。同事们都说这是个簸箩货,也就值这麽多钱,还有人大惊小怪地说,怎麽搞的,连摄像头都没有,功能太少了。我很委婉地说,就算有了摄像头,我也用不著。功能少很好啊,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该怎麽用。我拿了一百五十元给詹远帆,因为他还帮我办了张神州行,100的面值。他还说我电话不多,其他的,有月租费,划不来。他帮我储存了电话,他的,我老娘的,新民哥的,亲情号码,每分锺只要一毛八,便宜得要死,我没事可以多打电话。
  我多少有点儿兴奋,键盘很好记,几个功能我也学会了。滑盖的,很好玩,没事,我就推上去拉下来,好像个小玩具。我还打了电话给老娘和新民哥,把我的新号码给他们。不过我也说了,如果是打电话给我的话,还是先打到店里吧,我不在,再打我手机。因为接电话,店里的座机不要钱,我的手机,可是要钱的。
  跟老板排了班,又跟詹远帆约好了时间,我就提早十分锺出了门,站在路口,等著那个家夥。
  我靠著电线杆,有点儿无聊,不由得又想起他说的那个店和店里的那个所谓的经理。拗不过姑父姑姑的轮番轰炸和老爸老妈的哀求攻势,詹远帆一咬牙,打了个店子,让他那位堂弟做经理卖服装,门面执照装修什麽的,都是他一手操办,全部弄好了,再弄了比启动资金,跟他堂弟说:“你做吧,进货,进人,卖货,都归你管,不过,账目要做好,我会查的,还有,每个月交给我一定数目的钱,开始几个月少一些,然後逐月累积,等我的投资收回来之後,再讨论利润分成的问题。”我咂舌,问,那门面租金以及经理和店员的工资怎麽算?詹远帆笑呵呵地说,那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他只管投资和收益。
  “可是,万一亏本了怎麽办?”
  “啊,那就是他的问题了。我给了他机会,做不好,就不怪我了,是不是?要麽老老实实还当打工仔,要不,滚回老家去,或者另谋出路。”
  我估计,詹远帆的脸上带著狡诈的笑。
  “但是,亏本了,是亏的你的钱啊?”我挠挠头:“说不定还不是一星半点呢。”
  “做生意,总归有赢有亏。如果他赚了钱,那是最好,店子交给他打理,我坐在家里收钱,岂不是很好?赚得多,他就拿得多。亲戚,我也不想太剥削他。收了本钱,再加上净收益,然後呢,每个月查一次账,这种投资,比股票保险多了。如果亏了,就再找人打理。这年头,还怕招不到人?实在不行,把店面转让。现在门面的转让费年年在涨。我跟你说,对於我而言,稳赚不赔的,只是赚多少而已。解放路,那儿的门面,供不应求啊。”
  奸商。不过这个奸商,也不算完全没有人情味。他给了他亲戚机会,如果抓不住,一脚踢开,这样,就不算太绝情了。
  我轻轻地笑。那个家夥,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很给人机会的。
  有车子在我旁边停下,詹远帆喊道:“快点上来……能自己上来吗?”
  我把手机放好,手杖打开,摸索著下了人行道,摸到车子,找到前门,打开,坐了进去。
  詹远帆笑嘻嘻地说:“钱带了没有?没带也没关系,店子里可以刷卡。”
  我点点头。老娘基本上还是有点不放心,帮我办的借记卡,里面只有不到五千,其他的,存了定期交给我收藏著。反正我也不怎麽要花钱,那些钱,加上每个月的工资,应该足够我用了。我问:“五千,够不够?卡上面就只有这麽多。”对於衣服的价格,我所知甚少,基本上是听同事说的。便宜的,几十买得到,贵的,几千不算数。我想,詹远帆开的打发亲戚的店子,衣服应该不会很贵。我的同事也说,他的衣服,一般般,差不多几百一件的T恤,不算便宜,也不算太贵。
  詹远帆一边开车一边笑著说:“足够了,春夏秋冬的衣服都买齐,这麽多钱也够了。我想,你大概对名牌没有很大的兴趣吧。我一般穿便宜的衣服。那种动不动就几千的衣服,不是穿不起,是穿起来心疼……偶尔去比较高档的场合,才会穿,也不过一两套而已。”
  我略微放下了心。我是不会还价的。购物都很少,更不用说还价了。我怕跟人争执,当然,也因为我不识货。
  “你跟你堂弟说了我们要去吗?呃,会不会打折,便宜一点?我是不会还价的。不过,买了之後拿回去,如果我同事说不划算,我可要跟你算账。”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推书 20234-11-13 :凤戏凤(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