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这样……不理智的,追寻。我承认自己的矛盾……我想,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必须保持清醒——从现在起。”
“那么,晚安。”夏侯杉对他点点头,回房去了。
晚安?
你知道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清醒前的梦境,想忘也忘不掉。
现在你对我道声晚安,是否是在希望将我推入另一个梦境?
……我只希望,新的梦境,不再苦涩。
一起开始的旅程~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夏侯杉在心里默念着句话。叶潇应该明白的。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看见窗外天气晴好,刚好适合出去走走。夏侯杉早已在这里住的不太舒服,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只好改变一下生活环境了。
夏侯杉将门小心的关严没有锁上,偷偷溜出去逛逛。
于是,在这天叶潇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自己家里莫名多出了许多新的小东西,比如,全套的咖啡磨用具,一幅新的银制餐具……甚至还有一个画夹和全套素描铅笔。
叶潇不明所以的望向夏侯杉,只见他坐在沙发里安然自若的喝着咖啡。
“要不要来一杯?”夏侯杉举举手里的杯子向他示意了一下。
叶潇点点头,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因为一整天的时间实在漫长,我就买了咖啡磨做水滴咖啡来消磨时间。”夏侯杉一边倒咖啡一边说到。
“哦。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把你一直关在家里的确会太闷了点。但你现在还是病人……”
“嗯。我知道。”夏侯杉打断叶潇的话。
房间再次安静了。两人坐在沙发两端喝着咖啡,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气氛尴尬。
“我吃饭去了。”夏侯杉放下空杯子,将叶潇带回来的食物弄好,拿起自己喜欢的银制餐具,舒服的吃起饭来。
……以前还没注意过,他吃饭的动作真是优雅的令人相见惭愧啊。叶潇看着夏侯杉有些出神的想。
知道夏侯杉吃完饭,叶潇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明天我可不可以跟你去公司?”
“嗯?”叶潇愣了一下。
“我是说,明天我可不可以去你公司?在这里很无聊。”
“可是你还有病……”
“我认为我已经康复了。”
“……”
“嗯……等你到医院检查过后再说吧。”叶潇终于想出了个好理由。
夏侯杉看着他,很不情愿的点点头,转身就走掉了。
叶潇挠了挠腮,心想他怎么和茹华一样这么喜欢往我公司跑啊。
去医院检查是个很好的开脱借口,我想什么时候带他去检查就什么时候去,没有康复证明他就只能乖乖在家呆着。叶潇在回家的路上边开车边想。
一进家门,发现夏侯杉居然站在门口欢迎自己。
“给你。”夏侯杉递过来一张纸。
……居然是……医院的康复证明书。
真是大意了。医生只说他会失去一部分记忆,并不代表他会弱智到连到那家医院的路都不记得啊。
“那我明天可以去了吧?”
“唔……”
“请问到底可不可以?”
“……可以了。”
“呵呵,这就好。”夏侯杉对叶潇的反应很满意,心情愉悦的跑去吃饭。
也罢也罢,就算让他去了公司也没什么大碍,不过多一个人而已。
就这样,在第二天的早晨,夏侯杉坐进了叶潇的保时捷,开始了与叶潇一起上班的旅程。
无聊?
原来在叶潇的公司待着也是一样无聊的。
夏侯杉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最后在沙发椅里坐了下来。此时叶潇正在专心致志的审阅文件,看到某处会微微的皱一皱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已经完全无视了夏侯杉的存在。
早晨清朗的阳光从叶潇背后的落地窗中直射进来,将叶潇的轮廓映的清晰。
夏侯杉觉得这样的叶潇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不同于印象中的颓废或沉默,是一种俊朗的感觉。随即画笔已经不自觉的拿到了手里。
夏侯杉微侧着头,不时用画笔比量着人物结构,偶尔修改下,然后将画举到不远处眯起眼睛欣赏。
叶潇依旧保持着那个专注不移的动作,仿佛专门在为夏侯杉做模特。
这幅画夏侯杉画得精细。直到全部完成,夏侯杉的画笔总是一遍一遍的描着叶潇黑色的短发。
昏暗的灯光是保护色。叶潇总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用酒精麻痹自己。
夏侯杉想着这个男人迷离的眼神,悲伤的神情,痛苦的表情……那么明白的将自己不为人知的脆弱无意的暴露在了夏侯杉面前。
夏侯杉想,自己大概已经被他对茹华的深情打动。
“在画画?”
突然被叶潇打断,夏侯杉蓦地抬起头,恰好碰上叶潇直视的目光,心虚的避开。
“这画的……是我呵……不错,很漂亮……”
夏侯杉不等叶潇做完评价,就轻巧的将画重新收起。“忙完了?”
“……嗯。没有,只是眼睛有些累了。”
“那就休息一会吧。”
叶潇躺进老板椅里闭目养神,一人推门进来。
夏侯杉像那人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眼睛,模样斯文的男子手抱一个文件夹,看向自己时,眼神似乎带有敌意。
那人向叶潇汇报完工作后,趁机问道:“老板,这位客人是……”
叶潇看了看夏侯杉,然后挑挑眉毛说:“他是我的一位朋友。”
“那二位慢聊,我先出去了。”
那人刚一走,夏侯杉便问叶潇,他是谁啊?
“我的助理,苏。”
夏侯杉耸耸肩说:“我不喜欢他。一看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不要乱讲。”
“我只是在说自己的观点。”
“可是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不是吗?比如苏在这些年来对我的忠心不二,从不会伤害到我的权力地位,没有亲眼所见,你怎会知道他是否有野心?”
“那或许只是他野心的另一种表现。”
“那是不可能的。好了,别无聊了,我要工作了。”
夏侯杉双手抱肩,一幅不满的表情,但见叶潇不理他,便无可奈何的回到自己的沙发上。
剩下的时间夏侯杉在公司逛了一圈,发现整个公司的气氛都是压抑而沉闷的。
没见过这么没有生机的公司啊。夏侯杉感叹一句,又回到了叶潇的办公室。
内奸
夏侯杉向叶潇抱怨在他的办公室里呆着比在家里还要无趣。
于是,叶潇允许夏侯杉担任起替他传送东西的职务。
什么文件啊,合同啊,档案啊,若要交给叶潇过目,只需打开门叫一声:“小杉!”夏侯杉就会过去将东西拿回来交给叶潇。一天过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叶潇雇了一个专门替他那东西的很帅的小文员。
在叶潇身边呆久了,夏侯杉渐渐发现叶潇微笑的次数越来越少,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颦眉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其实夏侯杉可以看得出,叶潇的公司越来越不景气了。
“小杉,去帮我把苏叫过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潇对夏侯杉的称呼也与其他人同化了。
“好。”
苏和叶潇在说着公务,夏侯杉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习惯性的翻着报纸。
叶潇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像是在与苏争吵,夏侯杉抬起头看着他们。
“……我们的客户资料肯定被泄漏了!不然你以为与我们合作了这么久的客户会这么容易被别人抢走?”
“老板,可是我们的客户资料和一些重要文件都保存得很好啊,普通的职员根本拿不到,而现在有权力拿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但他们去的都是和我们不同类的公司……”
“那你说!你说是谁干的?难不成还是我自己将资料泄露出去的么?!”
“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夏侯杉。
叶潇顺势看了过去,瞬间明白了苏所指的是谁。
“老板。”苏靠近叶潇身边耳语“公司上下所有重要文件都会经过他的手,而且他在您办公室呆的时间,作案机会也更多……老板,也是最近才认识他的吧?……”
苏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喂,你是在说是我偷了资料么?”
夏侯杉双手插兜,歪着头直视着苏。
苏不说话,只是看了看叶潇。
“从明天起,你不用来公司了。”
“你也不相信我?”
叶潇仿佛被他问住了,低头沉默不语。
“苏,如果我怀疑这件事是你做的,你能找出对你有利的证据么?”
“……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是我做的!”
“你在叶潇身边呆的时间最长,接触他的机会最多,公司的事物你也同他一样清楚,一直看似对他忠心不二,说不定正是为了取得他对你的信任,好找机会得到资料。”
“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么你刚在所说的关于我的一切,我可不可以说你在血口喷人?”
苏将眼睛瞪向一旁,咬着牙不说话。
“如果你想靠你单薄的推测来找出这个人的话,我想我可以推测的比你更有道理。”夏侯杉冲他轻蔑的笑着,转身回到沙发,继续翻他的报纸。
“老板……”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自会处理。”
“可是这是有关公司生死的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那么你想被革职么?”
苏扶了扶眼镜,悄声出去了。
什么争什么斗
然则夏侯杉恐怕还是小看了苏的能力。
第二天他不顾叶潇一脸的不情愿又去替他拿文件的时候,他发现了大家看时异样的眼神。文件档案都封得好好的,似乎狠不得加上密码锁,生怕被夏侯杉打开偷看。
夏侯杉对给他文件的人笑了一笑,拿着文件转身回去了。
身后那人抱着胳膊,对那个笑容不寒而栗。
“唉,你知道么,咱们公司出内奸了!”小职员甲戳戳小职员乙的胳膊说到。
“谁啊谁啊?”
“据说就是那个小杉哦。”
“啊,不会吧,他看起来很善良啊,还有点像小孩子呢……”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嘛,苏助理说的话是不会错的……”
夏侯杉对这些谈论充耳不闻,依旧做他自己的事情。
见叶潇已经开始专注于新的一天的工作,夏侯杉才去了苏的办公室。
“苏助理的办事速度还真是快啊。”
苏扶扶眼镜,舒服的靠进座椅里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助理需要我找人过来对证么?”
“哦,小杉你的意思就是说有人在造我的谣了?”
夏侯杉叹了口气,拉张椅子坐下来,尽量营造一种和谈的气氛。
“请问你为什么想赶我走?”
苏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说:“先是茹华,然后又来一个夏侯杉。这世界上讨厌的人还真多啊。”
夏侯杉眯着眼睛看着他:“是你把茹华赶走的?”
苏玩转着笔,轻笑着说:“是他自己要走,我只不过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如果你想将我赶走,恐怕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苏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说:“回见。”
夏侯杉从房里出来,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是否是在说,茹华的死与他有关?
看来自己必须小心提防他才是。
公司出现内奸的消息一传出,受害人不仅仅只有夏侯杉。更有些人,趁机散布对己不利的人的流言蜚语,一时间大家人人互相猜忌,公司气氛变得躁动起来。叶潇不得不找个机会安定民心。
在一次例会结束前,叶潇站了起来。
“最近,有些人传言公司里出了内奸。”他顿了一顿,环顾全席“我想说,大家不要掉进某些怀谋不轨的人的阴谋诡计里。现在公司已经不如从前,大家应该上下一心,让我们的金恫公司重新振兴!……”
夏侯杉在听叶潇讲这些话的时候弊了眼苏,看见他的表情不安,便冲他微微笑了笑,继续专心听叶潇讲话。
我说过的吧,想赶我走没这么容易。
在苏对叶潇说了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话之后,夏侯杉没有费尽心思向叶潇解释避谣,而是依旧正襟不危的做事,这样反而更赢得了叶潇对他的信任。然后找机会让叶潇听见了一些谣言,并在叶潇问起时说这样的谣言已经出现有一段时间了,公司里明争暗斗的现象开始越来越频繁和明显。一来二去,终于引起叶潇对这件事的重视,出面调平争斗气焰。
苏盯着夏侯杉看似单纯的脸,被逼得毫无办法。
忌日
由于公司状况愈发变得不景气,叶潇开始亲自处理一些事情,已起到表率作用。其间有几次去黑市扫荡被走私的自己公司的钻石,夏侯杉次次跟去,都没有发现符合自己心意的钻石。
公司的裸钻已经积压成疾,还是没有别家公司肯来收购。
“我觉得你们公司的钻石品质很好啊,为什么没有公司肯来收购呢?”夏侯杉看到几近人去楼空的公司,和叶潇日渐愁苦的脸,不免疑问到。
“内地这类的公司本来就少,以前还会有几家看好我们公司的钻石,如今都被海繁抢去了……前几天他们公司还有人来和我谈和并的事宜……”
“他们想将你们公司吞并?”
见叶潇点头,夏侯杉终于失望。
“不过,现在的状况还可以撑一段时间的……说不定我们可以突然遇见一家大客户,来个鲤鱼翻身啊。”叶潇露出自信的笑脸。
“嗯。”夏侯杉点点头,他希望叶潇可以做得到。
“对了。小杉,明天是茹华的忌日,你要不要陪我去看看他啊?”
夏侯杉想了想,同意了。
“为什么这里这么冷清?”两人坐在叶潇的车里,到了他们当初撞车的地方。
“因为再往前走全都是私家墓地了啊。”
“哦……”
“小杉,你以前常来这里么?”又想起小杉撞过车,又改口问:“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了?”
夏侯杉闪头看向窗外:“是……是呀,已经不记得了。”
叶潇将白菊放在茹华的坟头。坟上已落满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夏侯杉看到墓碑上茹华的遗像,眉目清秀,微微扬起的嘴角彰显出的却是化不开的忧愁。
“他一看就是一个有心事的人。”夏侯杉无意间说到。
“心事,难道不是人人皆有么?”
“可是他的笑容,明显是在说他不满于现在的生活啊。”
“你是说我对他不够好,还是说他和我在一起不快乐?”
夏侯杉耸耸肩,禁了声。
叶潇在茹华的坟前蹲下身来,轻声细语:“茹华,我来看你了。”
夏侯杉所见,只有在叶潇提起想起说起茹华时,脸上才会出现如此忧郁的表情。
“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想他?”
“怎会不想?毕竟在他生前最后一段时光里,是我陪他走过。如果可以,我宁愿希望已经去世的人是我,这样,我就不必思念如此。”
“我不明白,他对你,就真的这么重要?”
“我不知道他于我是否重要至此,我只知道他是无可替代的。就是这样。”
夏侯杉在叶潇身边蹲下:“可以说说么,你和茹华。”
“没有什么好说的。”叶潇笑了。
“那……茹华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很安静,有点洁癖。不喜欢复杂,也不太喜欢说话。他喜欢白色,喜欢茉莉清茶。他很喜欢看落日,喜欢看海,很善良,很和驯,很温柔,很……”叶潇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不时透出爱意,这让夏侯杉感到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