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两相知----夭袂

作者:  录入:07-24

这不是,三天之后,柳金陛下就拖着还未痊愈的病体,愉快的来到学士院看望陈昱太傅。
他还是在教柳凉认字,那云淡风轻的神情和轻启轻阖的唇,时不时扬起的微笑,让还在门外的柳金停住了脚步,只顾呆呆的看着。
陈昱看见柳金在外面站了半天,但就是不进来,遂淡淡的说道:“陛下多日不见,怎么倒拘束了。请进来吧。”
柳金听得他居然呼唤自己进去,高兴的简直要飞上了天,就差哼起小调了。
他轻快的走了进去,来到一边坐下,笑眯眯的说道:“太傅辛苦了。这几日怎么样?”
陈昱答道:“还好。”说完就不再理他,继续教授柳凉。
柳凉看见自己的父皇,高兴的手舞足蹈,哪里还有心情认字,眉开眼笑的叫着父皇抱。
柳金正巴不得柳凉叫他,借着这个借口就走到跟前,抱起了柳凉小小的身子,笑着说道:“这小子就是调皮得很。让玉儿头疼了吧。”
陈昱还是淡淡的道:“还好。”
柳金这下子被他噎得没有话说了,就拼命的在脑中搜索着话头,说道:“这几天风有点大,玉儿的肺疾好点了么?”
陈昱说道:“不劳陛下惦记,已经好的很多了。”
柳金又道:“按时吃梨水了没?”
陈昱就只“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柳金很着急,看他还是这种问什么答什么的样子,多一句都不肯和自己说,忍不住问道:“上次我们说好的,我被你……咱们就和好的。为什么你……”
陈昱看他焦急的表情,说道:“咱们的帐还有很多,那只是其中之一。陛下不会忘了吧。”
柳金说道:“那……剩下的就快算算清楚好不好?”
陈昱淡淡一笑,也不答话。
柳金看他又沉默,自己憋不住了,说道:“对,还有那个四十板……你也当着人的面打我四十板,如何?”
陈昱说道:“陛下万金之躯,打坏了可怎么好?”
柳金一叠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我皮糙肉厚,不怕打的。来人啊!来人啊……”
陈昱打断了他,冷冷说道:“陛下不用这么做,就算这么做我也不会领情的。”
听他这么说,柳金将侯在门外的侍卫又遣了出去,说道:“若是不这样做,你如何能原谅我?不然你是想亲自来打我?”
陈昱淡淡的说道:“这笔帐暂且搁下,我还有笔帐要先算。”
柳金笑眯眯的说道:“那是什么?玉儿快说。”
陈昱说道:“陛下曾罚我全身不着一缕的在雪地里坐了一天,这个陛下不会忘了吧?现在是秋高气爽时节,也请陛下□的在风地里站上一天,这笔帐就算了结了。”
柳金听他这么说,不但一点都没生气,还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怜惜之情,知道这件事在他心目中留下了刻骨的疼痛,用极其温柔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你不要再为这件事伤怀了,我这就去。”
说完,将柳凉抱给一旁的侍女,自己大踏步的出了小院。
陈昱本是说着气他的,本没想到他真的能这么做,想要跟出去看看,又觉得拉不下脸,就继续在学士院里教授柳凉认字。其间柳凉一直哭一直哭,把陈昱也弄得心神不宁,坐了一会儿,就对侍女说道:“你把柳凉殿下带回太子殿吧,我看他今天情绪不好,剩下的功课就明日再说。”
侍女答应了,将哭个不止的柳凉抱走了。可是陈昱却并没有因为哭闹声音的停止而感到平静。
他的心就如长草一般,看书看了好半天也没翻过一页,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披上了披风出门就往花园走去。
到了那里,顺着足迹七拐八拐的,果然看见柳金脱的光溜溜的坐在自己上次避风避雪的那个假山山洞里。他的双眼是闭着的,嘴唇冻的有些发紫,身子在随着寒冷空气的呼啸而微微发抖。
陈昱的心似乎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狠狠的包裹起来,荡漾着不知名的情愫。他走到柳金面前,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柳金感觉到了身上骤然多出来的温暖,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那个日思夜想的清冷的人儿,他急忙起身,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风大,小心又染了风寒……”刚说完,由于急速起身而带起来的冷空气就使他打了一个喷嚏。
陈昱看着他,幽幽的说道:“你不担心你自己么?听丫鬟说你这几天一直烧着,病还没好。”
柳金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哪里像你这样娇贵的公子哥,动不动就发烧?我禁冻的很。”说完,将陈昱的披风一抖,又给面前的人披在身上,还用自己早已冻僵的手帮他搓了搓肩膀。
陈昱凝视着他,看他虽然冷的厉害可是还这样体贴自己,心中有些不舍,有些悸动,他看柳金转身又打算坐回那个山洞,忍不住开口道:“别冻着了,回殿里去吧。”
柳金听了,着急的不行,说道:“你怎么又反悔?不成不成!都说好了的,你不能不守信用。”
陈昱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完看着柳金,慢慢的续道:“时间也挺长的了,这次的帐就算结了。你回去吧。”
柳金也看着他,眼神中溢满疼惜,他颤颤的说道:“陈昱,你怎么总是这么心软?”
陈昱听了这话,自己体贴他的心思被他发现了,倒闹得自己羞窘尴尬,于是嘴硬道:“你不要以为我在关心你!我巴不得你早点冻死好让我早点离开你!”
柳金笑着说道:“既然不是体贴我,那就让我呆够了时辰。你干什么?还想在这里白白看裸体美男不成?还不赶紧回府去?小心冻着。”
陈昱一下子拉下了脸,说道:“谁稀罕看?我这就远远走开。你回不回去?”
柳金陪着笑道:“是哦,我哪有你生的美。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
陈昱气得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又踹在他露在外面的命根上,不过这次比上一次轻得多,只听他怒骂道:“你这昏君!我是怕你冻死在这里害得我被缉拿!到时候再扣给我一个弑君之罪,白白污了我的声誉!”
柳金又被他踹的呲牙咧嘴,好不容易等疼痛稍缓,开口说道:“你说什么都依你,这样总可以吧?”
陈昱还要发怒,想了一想,还是冷冷笑道:“算你识相。”
说完,转身就要走。
柳金急忙一边穿被自己扔在一边的衣服,一边说道:“等等!先说好了,这次的帐就一笔勾销了!你不准再拿这个借口不和我好!”
陈昱回过头冷笑道:“我又不是那等奸佞妄为之徒,岂能言而无信?”
柳金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就是奸佞妄为之徒,怎么我觉得我比你有信用多了呢……”
还没说完,就看陈昱又气得瞪起了眼睛,急忙哄道:“好玉儿,我的意思是……呃,你是正人君子,品质优良,我应该向你学习才是。”
陈昱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柳金急忙套好衣服,跟在他身后。出了花园,陈昱径直向太傅府走去,柳金也就一路尾随着他,到了太傅府门口,陈昱终于开口道:“昏君,你不回你自己寝殿,跟来我这里坐什么?”
柳金为难的说道:“玉儿让我躲一躲吧。到时候给太医和下人们看见我这个样子,我就要颜面扫地了。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就发发慈悲,让我在你这里躲一会儿。”
陈昱看着他,果然衣衫不整,整个人局促的站在那里,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心一软,毕竟这个人弄成这样都是自己的责任,于是叹口气说道:“你这昏君,不给百姓做个好榜样。也罢,进来吧。”说完,转身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府里。
柳金一进门,一个丫鬟迎面而来,香气扑鼻,娇滴滴的说道:“公子回来了!哎哟,陛下也来了,奴婢见过陛下。”说完,冲着柳金福了一礼。
柳金一看这个丫鬟,立刻气得七窍生烟,这正是那个和陈昱言笑晏晏的鬓影!他瞪着陈昱,看见陈昱淡笑着将自己的披风递给她,接过她端来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柔柔的说道:“辛苦姑娘了。”
柳金只是气的说不出来话,自己一掀帘子,气哼哼的走进陈昱的房里一下子躺在了床上。
陈昱跟了进来,说道:“陛下,这是我的卧房,还请陛下去客房小憩。”
柳金眼睛通红的瞪着陈昱,说道:“我就要躺在这里!你害得我如此落魄,还不准把床给我睡睡?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陈昱看到柳金气的眼睛都红了,冷冷的说道:“陛下脾气这么大,我可不敢伺候,这就请出去,另觅他处吧。”
柳金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他听了陈昱这话,赌气的二话不说就起身穿鞋,大踏步的往外就走。
倒是将陈昱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想着柳金这样也是因为自己,看他那么气哼哼的又觉得不忍,自己的语气也实在太差了些,他怎么说也是当朝皇上。眼看他就快走出自己的卧房,轻声说道:“陛下,我带您去客房休息吧。”
柳金听他这句软话,自己也立刻就服了软,走回来拉着他的袖子假意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狠心。好玉儿,我错了,我不该发脾气,我不想去客房,那里冷清清的,没有这里温暖。我快冷死了,你就让我在你这里睡上一觉,醒来我立刻就走!好不好?”
陈昱叹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陛下要说话算话。”
柳金信誓旦旦的说道:“绝对算话!我什么时候欺瞒过你?”
说完又自动自觉的躺上了还沾有陈昱平素用来熏衣服的草料味道的床,心满意足的拉好被子。
陈昱站在那里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犹豫着说道:“陛下,鬓影送了姜茶给我驱寒,陛下要不要喝一点?”
柳金一听鬓影,脑袋都要炸了,带着气说道:“不必了,太傅自己一个人消受吧。”说完,转了个身,也不再理陈昱。
陈昱看他这样,无奈的笑笑,帮他带上了门走了出去。

第 29 章

过了快两个时辰,外面的丫鬟摆好了晚饭,陈昱想着柳金差不多也该小睡够了,就进到自己卧房去叫他出来用膳。
可是一进去,就看见柳金还躺在床上睡的正香,陈昱一边放轻了脚步,一边轻声说道:“陛下,醒醒别睡了,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请起来用膳吧。”
柳金听到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说道:“玉儿……我想再睡。晚饭先不吃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陈昱这时才看见柳金的脸色红的不正常,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我去叫太医来。”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柳金也知道自己病的昏沉,就任他去叫太医,心里还暗暗高兴又能在他这里多呆些时辰。
太医来了,给柳金把了脉,说是邪染风寒,开了副治风寒的药,嘱咐了几句,就去煎药了。
陈昱心中难过,都是自己害得他这样,他原来也是无心之失,但是自己始终无法忘却,才故意为难他。明知他有苦衷,还是无法原谅他的错误和伤害。他前些日子被自己所伤,就不曾痊愈,这一日的风冻更是雪上加霜,害得他又得病这一场。自他登基以来,一直勤勤恳恳的批折子,为百姓谋福利,确实是比柳岚更加得人心。他日夜操劳,终于使得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幸福安宁。自己还要在这个时候和他闹别扭,害得他生病,也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
他坐在床边自怨自艾的想了半天,一抬头,就看见柳金已经睁开了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两人的目光一撞,都有点不好意思,各自红了脸,一个转过头,一个低下头。
好半晌,还是柳金先开的口,他掩藏不住兴奋的说道:“叨扰你了玉儿。”
陈昱低低应道:“嗯。”
柳金看他低下头腼腆的样子,心中大乐,只觉得这个病生的真是值得,于是说道:“玉儿不要难过,我为你病了,那是我的福气。”
陈昱听了,脸更红了,说道:“谁难过了?我巴不得你这负心薄幸的早早病死呢。”
柳金认真的说道:“若是说我负心薄幸,那可真是冤枉了我。我自始至终只爱你一个,哪里来的负心薄幸?”
陈昱辩解道:“那晴妃娘娘……”
柳金说道:“我都告诉你了她说的是八弟,不是我。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陈昱说道:“你若是一直只想着我,也不会为了她来糟践我。就凭这一点,你就是负心薄幸。”
柳金笑道:“原来你一直生气的是这个?怪不得这么别扭。”说完,笑得更欢。
陈昱脸一沉,说道:“花言巧语,虚情假意!你这登徒子,以后休要再和我说话!”说完,转身就要走。
柳金心道坏了,他怎么现在这么爱生气,急忙哀求道:“我错了玉儿,我错了。我花言巧语,只给你一人听,虚情假意,只为你一人真。”说完,下了床就要去追赶陈昱。
陈昱看他这样着急,终于还是又回过了头来,说道:“以后若是再出言不逊,就一刀两断。”
柳金看他又回来,松了口气,躺回了床上,慢悠悠的说道:“你总是不肯相信我。没事,我等着你相信我的那天。”
陈昱似乎被这句话所触动,有些不好意思,想了片刻,匆匆起身说道:“我去帮陛下端药来。”说完,逃也似的出门了。
柳金得意的等着,满心幻想着陈昱将药端来坐在自己身边一口一口喂给自己喝的样子,高兴的窃笑出声来。
可是没想到,不一会儿,那个婀娜多姿的鬓影端着药珊珊走进来,说道:“陛下久等了,我来服侍陛下喝药吧。”
柳金一看见他,就是满心的不高兴,强压着怒气问道:“你主子呢?”
鬓影说道:“最近天时不好,换季时冷时热的还总是有风,我家公子的肺疾又犯了,在药房里咳嗽个不止。因此去了厢房休息,让太医瞧一瞧他的病。”
说完,将药端过来,说道:“陛下请用药吧。”
柳金听到她说“我家公子”这四个字,刚要气得骂人,忽又听她说道陈昱的旧疾犯了,心思立刻被吸引过去,关切的问道:“他病的严重不严重?”
鬓影答道:“倒是不严重,只是遇上时节变换,或者天气稍冷,风吹的稍大,就要复发。烦恼的很。”
柳金突然想起太医向自己汇报说陈昱并不经常复发,只是厉害时才叫看诊,急得骂道:“病的这样频繁,你们做下人的怎么也不帮着叫太医?就让他这么病着?你们都看他性子好好欺负,怠慢他?”
鬓影委屈的低声说道:“是公子不叫叫太医来的,怕麻烦人家。”
柳金骂道:“混帐东西!他怕麻烦你们还怕麻烦?你是怎么当的贴身丫鬟?”
鬓影被他这一骂,顿时眼泪汪汪起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柳金看她一个弱质女子被自己吓成这样,心中不忍,说道:“你起来吧。不过你失职,决不能轻饶。从明儿起赏你去服侍八王爷吧。”
说完,也不顾那丫鬟不迭的磕头谢恩,径自穿了衣服,出了门径直去了厢房。
刚走到门外,就听太医说道:“太傅大人,你这病总也不好,是不是不曾坚持喝药?”
陈昱答道:“大人说错了,陛下每日都派人送了药和梨水来,喝完才拿回去的,并没有断了一天。”
太医想了想,说道:“那想必是太傅大人性喜凉食的缘故?”
陈昱说道:“想必如此,热食烫嘴,我本性贪凉,总是爱吃些凉的。”
太医说道:“大人以后要克制一些,多吃热食,内脏本是一体,胃总是凉的,肺也不会好。上次开的药方温补已经足够,大人注意些就好了。若是复发的多了,再派人来叫我,我给大人加些剂量。”
陈昱说道:“有劳太医了。”
太医说完要走,刚打开门,一眼看到柳金陛下就站在门外,给他吓了一跳,急忙跪下说道:“微臣参见陛下!”
柳金正在想着刚才听到的话,也忘了让他平身,一把就将他拉起来说道:“你刚才说加些剂量?那就别等再严重了,现在就加吧。”
太医小心翼翼的说道:“回陛下,药材不比补丸,吃得越多越好,是药三分毒,若是情况还好,维持着现状即可,多吃并无益。”
柳金急道:“那有什么法子能不让病情恶化?”
太医答道:“平日里要多加保养,注意饮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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