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
作者:瞬夕
写在前面
一冲动写这个故事到现在也有半个月时间了,写了十章,长短不齐,情节混乱,败笔连连。
最初全无框架,写到如今,开始慢慢有了些思路,当然之后的发展,还是得看几位角儿的造化。
考虑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将前十章大修,全部重写,尽量修正不合情理、前后矛盾的地方,穿插过渡会更合理些,会去掉许多东西,也会增加许多东西,并改变一下故事的一些情节发展走向。
= =囧,其实我是想说,这文差不多就是完全重写了……
今天顺利完成第一章:)
在这里谢谢这半个多月来,留言捉虫和打分的所有小朋友们,踮脚鞠躬。
一个自娱自乐的故事,因为你们的到来,才令我不断地有冲动,一点一点地完成这个故事。
2009.5.6
周绍白在化妆间里头耗了足有仨小时,才被恩准刑满释放,懒洋洋地披着戏衣甩着袖子踱出来,看看头顶的大太阳晒得慌,就转悠了小半圈寻了个墙角,舒展舒展身子,大大咧咧地往泥地上一坐,靠着墙根就眯上了眼睛。
正睡得香呢,被人拧着耳朵提起来。周绍白一边嘶嘶喊痛一边艰难地转过身去,热情澎湃地一把抱住身后的人:“皇上,见到您真亲切。”
康维笑眯眯地把他从身上扒下来,温和地问:“累了?昨晚没睡好?”
周绍白哀怨地抬眼皮:“军座您英明,今有共匪作乱,处心积虑丧心病狂,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将我劫持妄图阴谋陷害。幸而我对党国忠心耿耿,危难时刻奋起反抗,经过一番出生入死的险恶斗争,最终以一己之力逃出生天,成功维护了党国的宝贵财产。”
康维严肃地点点头,表扬周绍白同学:“小白,你的思维敏捷度近期有明显进步。”
周绍白立正敬礼:“誓为党国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康维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同志要求上进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保存实力。昨天晚上你又没睡,在使用高科技模拟战争训练仪开展学习,对吧?我凌晨三点多还听到你为又攻克了一个新的学术难关发出的由衷喝彩。”
周绍白牙根发酸头皮发麻,讪笑着偷偷擦了把冷汗。
康维看看他,微微皱眉说:“绍白,你脸色很差。作为一个体贴的经纪人,我不能让你在这样虚弱的状态下,去面对一群等了你快半个小时的记者,说实话,三个月前你当众突发因过度疲劳导致的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已经令我十分担心了。的确,那次为各大传媒提供了足足两天的头条,也引发了一系列针对健康与艺德的辩证思考,但我并不以为那是一种理想的宣传方式。我建议你现在最好还是回房去休息,我会负责向剧组解释你之后五天无法参加工作的原因。”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我实在太容易心软了。”
五……五天?!周绍白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眼前一黑,顿时仰面跌倒不省人事。
康维同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白同学,扬声喊人:“沈导演!”
沈荣臻从墙角后边闪出来,摇着头对康维说:“康大善人,不厚道啊。他明明只是打了个盹,都没到10分钟。”
康维望天:“是吗?可能我的表又出毛病了,我得去修修。”说着抬腿就走,远远地抛下一句话,“地上那具尸体拖出去埋了吧。”
周绍白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梗着脖子喊:“皇上,我在您身边服侍多年,怎么从来没见过您的表?”被沈荣臻掐着脖子拖走了。
等慢吞吞踱到院里,剧组成员就都到得差不多了,周绍白撇撇嘴,强打着精神加入队伍。开机仪式无非就是例行的拜神、切烧肉,一群人抓住一把系了大红花的杀猪刀,摆起些姿势来供媒体拍照。周绍白无精打采呵欠连天,草草地应付着,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不屑一顾:内容空虚无聊浮夸的形式主义在这里得到了赤果果的体现。偏偏身为男主角,穿戴了一身沉甸甸的行头,被媒体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紧追不舍。直折磨了大半个小时才算完,媒体大部队开始退场,个别娱乐杂志留下逮人单独采访,趁着一时的混乱,周绍白偷偷摸摸溜到冷冷清清的供桌前,小心翼翼左右寻摸了几圈,没人注意,一伸手抓起两块烧肉,转身哧溜窜进了化妆间,往凳子上一坐张口就啃。
没一会儿肉全下了肚子,周绍白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在桌上摸了张纸擦擦手,无意中俩眼一扫镜子,一时间竟然有些愣怔。心里头的骄傲活泛起来,一扭头,斜斜的对着镜子挑眉飞了个颜色,微微低下头去,眉目英挺如画,眼波辗转流曵,还真有些儒雅潇洒的味道——如果忽略嘴角边那片油汪汪的话。
正自我欣赏得入神,忽然听身后咔嚓咔嚓两声快门,周绍白一惊,警觉地回头,闪光灯唰地一亮,猝不及防被刺得头昏眼花,顿时大怒,眯起眼睛冷着脸拍桌子:“你!干什么的?谁准你闯进来的?懂不懂点儿礼义廉耻?偷拍!”冷哼一声,“全都给我删了!”
对方一愣,仔细观察片刻,确定左右无人,当机立断,一转身撒腿就跑。周绍白火气腾腾往上冒,咬牙切齿地扑上去,手脚并用把他压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地上那个用力挣扎了几下,使劲把他掀翻在地,迅速跳起来企图继续逃窜,冷不丁被趴着的周绍白一拉左腿,站立不稳,在惯性作用下猛地向前直摔出去,慌乱间赶紧伸手护住照相机,结果咣当一声一头撞在梳妆台上,耳边就听到稀里哗啦声响不断,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看,好么,镜子给砸了,一地的碎玻璃。
还趴在地上的周绍白一声惨叫:“啊——这是沈导演搬来的道具!”
站着的那位一听,一跺脚扭头又要逃,都跨出门槛了,不知为什么犹豫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周同学两眼发直,傻乎乎地坐在满满当当的碎玻璃中间,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着“怎么办怎么办……五天,五天……”,俩手还不老实,无意识地在地上画圈圈。眼看着要血溅当场,那位心里一颤,一咬牙,走回去伸手把他拉起来。
周绍白才站稳,回过神来,立马翻脸不认人,劈头盖脑一阵乱拳。那位一时好心被无耻利用了,怒不可遏,抬脚就要踹,可悬了半晌……没踹出去,又放下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双手一抱头,索性任他捶打。周绍白一上午的郁闷都发泄在他身上了,正咬着牙用劲儿,有人在背后啪啪啪地鼓掌:“周先生气势如虹豪气冲天,利用暴力来解决阶级间的冲突,从而达到镇压弱势群体的目的,实乃大将之才。”
周绍白僵直着身子,狠狠地一哆嗦,缓缓扭过头去。康维抱着胳臂,好整以暇地走进来,踢了踢地上的烂木头碎玻璃,笑眯眯地看着他。
挨打的那位见机不可失,悄无声息地沿着墙根慢慢往外蠕动,堪堪走到门口,正打算一个箭步窜出去,康维在背后慢悠悠地问:“你是《荧幕内外》新来的助理摄影师吧?谢大记者在外头转悠了半天找你呢。她想给绍白做个专访,正好我带你们一块儿过去。”
门口那位一个踉跄,无可奈何地站住了。
康维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一抬脚出了门。屋里两位对望了一眼,一个咬牙切齿垂头丧气,一个不甘不愿萎靡不振,一起撇了撇嘴,磨磨蹭蹭跟了上去。结果康维才一拐弯,这俩就掐上了。背了照相机的文艺青年没有堤防罪恶的黑手,一个没注意,眼前一黑,就被厚厚一叠剧本拍平在墙上。周绍白把手里的剧本一丢,狞笑着扑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你给我把照片删了!”
谢飞优雅地捧着杯茶坐在拐角的桌子边,慢条斯理地问康维:“你说找着子云了,怎么人还没来?”
新晋青年摄影师袁子云一巴掌推开周绍白,溜着墙根飘过去请安。周绍白叉着腰指着他的背影大声嗤笑。康维看看一脸不爽的袁子云说:“……嗯哼。”
笑声戛然而止,没半分钟,溜着墙根又过来一个。
一个半小时后,谢飞痛苦地按着太阳穴拍桌子:“周绍白,你还有完没有?我才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接这部电影’,你倒好,这会儿都给我说到《时间简史》了,这都挨得上么?”
周绍白睁着圆溜溜的纯真大眼睛依恋地仰望谢飞:“谢姐,咱好久没见了,我特想您,今儿有机会咱就多聊聊…… 要不您一会儿留下来,晚上我请你吃日本菜!”
谢飞满头黑线噼里啪啦往下掉:“周大少爷,太假了啊……这儿是荒郊!”
康维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周绍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哭丧着脸哀求地看着谢飞。谢飞叹了口气,一咬牙一跺脚……站起来拖着袁子云就告辞:“康维,我看今儿就到这了,我先回去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栽倒在桌上脸色青白的周绍白,“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
吃晚饭的时候周绍白第一个冲过去,匆匆忙忙吞了几口,就丢了饭盒,几步窜到走廊里,趁着没人注意,躲到了碗口粗的道具树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头侦察。
果然没过一会儿,康维就踱着步子出了房间下了楼,直往餐车方向走去。周绍白大喜,眼看着他就要出大门,突然又站住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道具堆。周绍白猛地一惊,冷汗全下来了,僵立着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心噌噌直跳。
康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莫名地笑了一下,转身出了门。周绍白呼地松了一口气,偷偷摸摸地挪到了楼梯口,一个箭步就窜上了楼。正要开门进房间,有人在背后温和地说:“吃饱了?那休息半个小时之后到我房间来。”
周绍白猛然抬头,两眼一翻就咕咚瘫在地上了。
三十分钟后,周绍白端着杯茶,小心翼翼地蹭到康维房门口,抖抖索索徘徊了半晌……没敢敲门,痛苦地抱着脑袋天人交战。突然感觉有东西扑到了他的脚背上,一低头大喜过望,丢开茶杯就蹲下去一把搂住:“瓦西里同志,现在是革命最黑暗的时刻,但我就知道你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大灰猫瓦西里打了个喷嚏,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优雅地抬起了爪子,轻轻一推,房门……房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周绍白回头看了看,面不改色地把猫往地上一丢,站起来转身就跑。
康维在屋里心情愉快地喊:“绍白,你要下楼?正好沈导演说了,想找你谈谈关于梳妆台的赔偿问题……”周绍白一个踉跄,猛地站住,嘴角抽搐了几下,转过身一脸谄笑,打着哈哈走进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革命叛徒瓦西里同志趴在抱着电脑的康维身边,朝他悠闲地打了个哈欠。周绍白暴,满脸的谄笑都变成了鄙视,怒火熊熊燃烧。
康维头也不抬,指指沙发:“坐。”
周绍白两腿瑟瑟发抖地坐下了。
“其实我真的很忙。”康维边说边敲鼠标,“身为一名优秀的金牌经纪人,我要为你制定合理的时间表,要为你拟定适当的发展路线,要为你不断寻找新的机遇,要为你调查分析当前的艺坛形势,要为你结交各方面传播媒体,要为你防止一切的负面消息……”抬起头来,危言正色,“如今还要为你处理在公共场合斗殴导致严重破坏集体财产这一恶性事件!”
周绍白腿一软,险些跪下去,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康维放下电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周绍白硬撑着坐直,战战兢兢地抬头,说话都结巴了:“对……对不起,我错了……我下回,不不,没有下回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但是明天……明天就开拍了……导演说了,一天十来万的剧组费,谁耽搁就劈死谁……”
康维点点头:“懂得利用有利资源来开脱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了。不错,进步很大嘛。”
周绍白一个没坐稳,哗啦瘫倒在沙发上。
康维微笑起来,和蔼可亲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顶容易心软的,我从来都信奉要用温和有爱的教育方式,创造出演艺圈的耀眼星辰。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吧……”
周绍白到吸一口凉气,疑心自己突然穿越了……要不然就一定是康维让外星人附身了,嘴巴张得都看得到小舌头了,不可思议地瞪着康维。趴在桌上半睡半醒的瓦西里同志也蓦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戒备地朝着康维弓起了身子。
康维笑意更深了,接着说:“嗯,打架这事儿就算了,不过你明天一早去道具组报道,损坏公物总得要赔的,陈叔会带你去后山砍树重新做个梳妆台。工具由道具组负责提供。”
周绍白嘴巴合上了,开始吐血。瓦西里同志一甩尾巴,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半眯起眼睛又趴下睡了。
“康维,我是优雅纤弱的偶像明星,砍树这种粗活不是我的专长!”周绍白噌地跳起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瓦西里抬了抬眼皮,无奈地看看这位不知死活的“偶像明星”,摇摇脑袋。
康维对他这种勇于发现自身缺陷的态度深以为然:“没错,你的确有点弱不禁风。这样吧,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先跑步一小时锻炼身体,然后再去砍树。”
瓦西里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跳下桌子施施然走了。周绍白颓然坐倒在沙发上,痛苦地抱起脑袋:“我我我我错了我认罚还不成么!”
康维一挑眉毛,赞赏地笑了起来,慢悠悠踱到房门口,利索地咔哒把门反锁了。
周绍白哀怨地爬到书桌旁,拉开抽屉,发着抖用两根手指头拎出老红木尺子。其间不小心一抬头,发现桌上的电脑赫然是祖玛通关界面,顿时额头上青筋乱跳,苦大仇深地对着那位 “其实真的很忙”的金牌经纪人翻白眼。
康维踱着方步走回来,喝了一口茶。
周绍白唰地跳了起来,倒退几步,双手托起尺子高举过头:“求皇上开恩从轻发落!”
康维接过尺子:“爱卿虽情有可原,然国家之法不可废,朕也十分为难啊。”
周绍白脚下一软,认命地爬到床上趴下。康维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茶,扬起脑袋轻轻“嗯”了一声,尾音袅袅娜娜地直飘上房顶。周绍白狠狠地打了个冷战,手扶在皮带上悲壮地仰望天花板,终于一咬牙把裤子褪了半截,挂在大腿上,脸烧得腾腾冒火,一头把脑袋扎进枕头下边去了。
康维站在床边,悠悠叹了口气:“其实我实在是个宽容的经纪人,在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的确有利于公司内部的和谐稳定。”周绍白如奉纶音,喜出望外,刚把脑袋从枕头下挖出来,突然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扭过头,观察康维的脸色。
康维嘴角抽了一抽,满意地笑起来:有长进,居然学会不轻信人言了。
于是身为金牌经纪人,为了不打击周绍白同学首次识破阴谋的成就感,康维手腕一翻,狠狠的一下砸在了他的身后。
周绍白一声惨叫,气急败坏地跳起来,颤颤地伸手指着康维说不出话来。
康维脸色一肃,曲起手指敲了敲戒尺:“但更多时候,我依然坚信适度的体罚可以有效增进一名艺人的自我认同感和社会使命感。这就是中国式教育,老祖宗的传统!”
周绍白同学不抖了,悲愤地扑倒在床上装死。
康维温和地拍拍他的腰,顺手拿起枕头往他身子下一塞。得,这回屁股算是上了供桌了,能不能完整地下来……那得看我们康大善人的心情。
现在,康大善人笑得很灿烂,表示他的心情非常好。
通常来说,当康大善人心情非常好的时候,周绍白同学总是能得到非常完美的教育与培养。
周绍白悲伤地扭头,眨着小鹿斑比一样的大眼睛里,忧郁地看着自己臀上飞速肿起来的一道鲜红烙印。康维不为所动,铁面无私地把尺子又搁回了他紧绷的屁股上。
周绍白抽着鼻子抱住了脑袋,呜呜咽咽地忍着身后一下一下的重击。虽然康维从来没有明确给他定下什么规矩,但他到底没有胆量反抗——开玩笑,康大善人,那是整个圈子里出了名的心软仁慈啊。挑战他的权威,那不是有胆量,那简直是……脑子被枪打过了。
也不知挨了多少下,周绍白只觉得身后又酸又麻又胀,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在三番四次地抑制住不由自主想要伸手背后护住屁股的欲望后,终于还是咬紧牙关鼓起勇气,抬起半个身子扭头往后望了望,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两瓣臀红红肿肿的,不规则地散布着高高低低的棱子。一下子不再出声了,慢慢地趴回原处。